“那個……我……”


    他吞吞吐吐了半天,最終老實承認,“對不起,我確實沒有失憶,是我騙了你。”


    謝湘亭聽他親口承認,猜測得到了證實,更加不悅道:“盛扶懷,你到底想做什麽?”


    盛扶懷身子僵硬地坐在原處,跟個承認錯誤的小孩一般,啞著嗓子說道:“我就是,想……想找個機會,同你在一塊。”


    “你出去。”謝湘亭有些生氣,便直接命令道。


    盛扶懷身子一頓,“湘亭。”


    謝湘亭絲毫沒留情麵,隻是語氣稍稍緩了緩,“你想怎麽做,我也無法左右你,但我不喜歡有人騙我,你還是出去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盛扶懷垂了眼眸,說道:“湘亭,對不起,我就是怕你離開,才這樣做的。”


    謝湘亭這回並沒有回話。


    盛扶懷見她麵色難看的厲害,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心中懊悔萬分。


    他站起身,看向謝湘亭,低聲說道:“那我先不打擾了。”


    說罷,便轉身,輕輕走出了門。


    屋中隻剩下謝湘亭一個人,她心裏忽然湧出一股煩躁,梳頭的時候連帶下來了兩根發絲,謝湘亭疼的“嘶”了一聲,將發梳狠狠扔到妝台上,愈發覺得盛扶懷十分可恨,居然裝病博取她的同情,還用此方式黏在她身邊不走。


    可惡,當真是可惡。


    這一整天她都沒給盛扶懷好臉色,看到了也裝作看不見,直接繞過他離開。


    程曦很快便察覺到兩個人的不對勁兒,就找了個空閑時間來到謝湘亭身邊問道:“湘亭,你和侯爺到底是怎麽了?”


    謝湘亭煩悶地歎了口氣,說道:“他根本就沒失憶,都是裝的,他一直在騙我。”


    程曦聽過,也是一愣,“裝的?”


    她有些不相信的搖搖頭,“不會吧,侯爺一向言行端正,怎麽會假裝失憶?湘亭,你是怎麽知道的,確定嗎?”


    謝湘亭歎了一聲,“他已經親口承認了。”


    程曦這才信了,但還是覺得十分驚訝,除了盛扶懷失憶一事,更讓她驚訝的是,昔日不苟言笑的盛扶懷盛侯爺,如今居然裝病來博人同情,還真是世事難料。


    她沉思了一會兒,而後握住了謝湘亭的手,寬慰道:“將軍應該也不是真的想要騙你的,我猜他是怕失去你吧。”


    謝湘亭搖了搖頭,“我不喜歡這種方式。”


    盛扶懷身體沒痊愈,她便深感愧疚與壓力,如今又得知他居然是在裝病,心裏頓時有種被利用被束縛綁架的感覺。


    程曦見謝湘亭失落的模樣,心裏也覺得心疼。


    雖然謝湘亭和她說過不想在回頭,可她看得出來,湘亭對盛扶懷並不是完全死了心,而且今時不同往日,盛扶懷也不像從前那般冷血無情、對湘亭不聞不問了,若是能夠破鏡重圓,自然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而且這世上,遇到合適的感情真的很不容易,她不希望謝湘亭錯過。


    程曦心中想著,頓了一會兒,還是選擇勸道:“他雖然撒了謊,但並非出於惡意,而且他身上的刀疤是真的。”


    謝湘亭聞言,心裏卻更加抵觸,“可是……不能因為他救了我,我就必須要答應他的所有請求吧。”


    程曦愣了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現在,也有些看不清謝湘亭了,不知道她內心到底在想什麽,對盛扶懷,到底是喜歡還是反感,她此時好想也無法確定了。


    見她有些怔愣的模樣,謝湘亭歎了口氣,自嘲了一句:“可能是我的心太狠了吧,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還這般無禮。”


    程曦聽她這般說,急忙搖頭,“你不用愧疚,侯爺是救了你一命,可你之前也救過侯爺的。”


    廚房的門被打開,蘇映從裏麵走了出來,方才廚房的門沒關死,他將兩個人的談話都聽了去。


    謝湘亭也沒故意避開蘇映,她店裏的夥計她自然都是相信的,而且方才他們說的也不是什麽秘密,便朝著他微微笑了一下。


    她想起上次蘇映因為被孤立而鬧脾氣的事情,這次便主動開口問了,“你是不是聽見了?”


    蘇映抬了抬眼皮,淡定地點點頭,但神情中還是有些別扭,生怕覺得自己是聽到了不該聽的話,被人嫌棄。


    謝湘亭泰然一笑,“也沒想避著你,畢竟都是一家人。”


    蘇映聽到“一家人”幾個字,神情瞬間舒展了些,同時有些不好意思,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掌櫃的,你真的要一直將盛將軍留下來嗎?”


    謝湘亭起初沒吱聲,而後搖了搖頭,“自然不會。”


    蘇映“嗯”了一聲,轉身準備走,程曦急忙將他叫住,“蘇映,你覺得如何?”


    “什麽如何?”蘇映有些明知故問。


    程曦答道:“盛將軍。”


    “哦,我覺得……”蘇映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掌櫃的,盛將軍對你的感情我沒法否認,可若你們兩人真在一起了,新的問題自然也來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將軍,我們隻是一介布衣,身份不同,將來在一塊生活,沒了剛在一起時的心動和熱情,問題便會越來越多的。”


    “行了,別說了。”程曦見謝湘亭臉色不好,急忙將蘇映打斷。


    蘇映急忙說道:“我隻是這麽覺得的,當然,不一定對,你若是覺得不可,就左耳進右耳出。”


    他這樣說,其實心裏也藏了些私心,從前他一直漂泊不定,好不容易找了個地方安身下來,若是謝湘亭隨著盛扶懷離開了,這潯香樓估計也開不成了。到時候店關了門,他自然要卷鋪蓋走人另尋他處,他厭倦了那種居無定所的日子。


    可他也不想破壞別人的姻緣,若是謝湘亭拿定了主意,他也不會攔著。


    謝湘亭卻是沒有半點不悅,臉上陰雲散開,笑了笑道:“無事,你說的很有道理。”


    她擺了擺手,沒事人一般轉身去了前廳,去到前台翻看著賬本。


    蘇映說的話是對的,於她而言,從前的身份、權勢,都化作了一撮黃土,再也回不去了。她現在隻是一介布衣,而盛扶懷一日為官,便要在朝堂之中麵對著高門權貴,與她著實不相宜。


    她心中這般想著,一直到晚上,都故意避著盛扶懷,偶然遇見了隻是表情冷冷地點個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匆匆轉身。


    盛扶懷倒也老老實實的,低著頭跟個認識到自己錯誤的孩子一般,沒再惹什麽事端,也沒像之前那般,總是想著法子粘謝湘亭,吃過了晚飯,便回了自己房裏待著。


    謝湘亭在院子裏溜達了一會兒,便也回了房間,頗有些無聊地翻看著話本來打發時間,但卻總是看不進去,常常眼睛盯著一頁的幾行字,看了好久也沒看清那區區幾行字到底是在講什麽事情。


    她準備合上書早些休息,剛剛起身,便聽到窗戶有細小的“砰砰”的聲音,像是有小鳥在用尖嘴啄木頭。


    她打開窗探出頭去,果然看到一隻白色的鴿子,在用又尖又紅的嘴輕輕啄著木窗。


    那鴿子的小眼睛往她這邊看了看,便停了下來,沿著窗框往她這邊靠了兩步,謝湘亭低頭見到它腿上綁了一張小紙條,心中驚訝這是哪裏來的信鴿。


    她往四周看了看,並未發現什麽人,那鴿子又一直賴在她跟前不走,這紙條像是要送給她的,謝湘亭便將紙條取下來,那小鴿子隨即撲騰了兩下翅膀,很快就不知飛到哪去了。


    也不知是誰送來的信,謝湘亭詫異地將紙條打開,上麵簡簡單單寫了幾個字,“低頭,看下麵。”


    第50章 罰


    謝湘亭不明所以,下意識按照上麵說話去低頭看,方才她看的時候還是一切正常,此時垂下眼簾,卻見有許多螢火蟲緩緩飛上來,像是提了個小燈籠,綠色的熒光一閃一閃的,在暗淡的夜幕之中顯得格外迷幻,這些螢火蟲不知是從哪冒出來的,大概有幾十隻,這麽多定然是有人故意放到這裏的。


    她被這些螢火蟲吸引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想去找放螢火蟲的人,她低頭看著,過來一會兒,等螢火蟲差不多飛走了之時,才從屋簷下方緩緩走出來一個人,手裏還捧著方才那隻信鴿,眉眼裏含著笑,抬頭望著謝湘亭的窗戶。


    謝湘亭一見是盛扶懷,便想要關窗。


    底下的盛扶懷見她退了回去,猜到謝湘亭的躲避,急忙將手中的信鴿放出去,那信鴿在謝湘亭關上窗子之前飛了進來。


    謝湘亭見它腿上又綁了信,還是左右腿各一封,無奈地搖了搖頭,還是伸手去取信了。


    信鴿伸了伸爪子,示意她先取左腿上的信,謝湘亭將上麵的小紙條取下來,打開來,上麵寫了六個字,“湘亭,對不起。”


    她不動聲色地將目光瞥到窗外,盛扶懷正仰著脖子,稍顯急迫地想要打探她的情況,謝湘亭嘴角很不明顯的揚了揚,暗自笑了一聲,故意縮回身子不讓盛扶懷看到自己,然後取下第二封信條,上麵寫了,“抬頭,看天上。”


    那信鴿撲騰了兩下翅膀,再次飛走。


    謝湘亭抬頭往天空看去,此時夜裏降臨,夜空裏如流淌著厚重的墨汁,月色朦朧,隻有點點的星光,顯得極為神秘莫測。


    忽的,一道尖利的聲響劃破夜空,一朵絢爛的紅色煙花在夜空中綻放開來,發出砰地一聲巨響。隨之,接二連三的煙花躥上天際,一朵朵牡丹、金菊…打破濃黑的夜色,在其中粲然綻放,然後墜落消失。雖然短暫,但當真璀璨絢爛。


    謝湘亭忍不住讚歎,心中鬱結仿佛都被這聲響驅散開來,一時心曠神怡,抬頭望了半晌,直到最後一支煙花墜落,謝湘亭等了一會兒,沒再有後續聲響,她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低頭再去看盛扶懷的時候,去發現原來他站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了。


    謝湘亭隱隱有些奇怪,不知這人去哪了,四下張望一番,還是沒有發現,她不知道盛扶懷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等了一會兒也沒有下文,打了個哈欠,便回到座位上繼續看書了。


    這會兒她也沒再走神,看得津津有味,等夜深了,困意湧上來,她便照往常一樣,梳洗後睡了下去。


    當日夜一切如常,倒是也沒人發現,潯香樓裏其實少了個人。


    盛扶懷房間裏的被褥整整齊齊地放著,完全沒有被人動過,房中空無一人。此時此刻的盛扶懷正站在衙門的大堂之中,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


    半個時辰前,他在南街上遇到了陸綰夏。


    陸綰夏見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來就拔了刀,“深更半夜私自燃放煙花,觸犯大夏律法,跟我回衙門。”


    陸綰夏是個不好惹的倔脾氣,她想要抓的人,沒人能忤逆,隻要違法了律法,隻要不是皇帝,她都敢動手抓人。


    盛扶懷自知是自己一時疏忽,竟想著去討謝湘亭開心,卻忘記了律法,不管他是何身份,犯了法確實該罰,便也沒有反抗,他怕謝湘亭見他被帶去衙門後擔心,便趁著煙花聲響還未結束,悄悄跟陸綰夏離開了。


    陸綰夏前幾日著了涼,在家休息了幾日,今天剛剛出來上崗,對於這些日城中發生的事也所知不多,隻認識盛扶懷是潯香樓彈曲子的那名小琴師,並不知他還是鎮北大將軍。


    她心情不大好,到了衙門,因為入了夜,她還要去巡街,便毫不留情麵地將盛扶懷塞到了大牢裏。


    她這個人有時候行事就是囂張跋扈了些,本來一炷香就能解決的事,她一見盛扶懷這小臉,就舍不得讓給事件結束,索性就任性讓他在大牢裏待了一宿,第二日清早,陸綰夏才開始處理此事。


    牢裏陰暗潮濕,盛扶懷身上傷痛未愈,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傷口更是疼痛難忍,因此一夜未眠,第二日精神欠佳,因為身體不適,陸綰夏審訊他的時候,他回話的字數寥寥無幾。


    陸綰夏對他這般消極回話的態度十分不滿,覺得他無禮,雖然盛扶懷並沒有說什麽怨言,也乖乖交了罰金,可他滿不在乎十分漠然的樣子,讓陸綰夏覺得他這是無聲的反抗,她心中來了氣,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斥責道:“怎麽?不服氣?”


    盛扶懷頭有些痛,強撐著精神歎了口氣,說道:“沒有。”


    陸綰夏見他繃著張臉,眼皮都不抬起一下,分明就是不服,所以她並不想輕易放她離開,“你什麽態度,我將你帶到此處的目的可不是為了你這些個銀子的——”


    豈料她還沒說完,就聽到“砰”地一聲,盛扶懷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陸綰夏這才察覺不對勁兒,急忙將盛扶懷拖拽起來,探了探他的額頭,果然有些發燙。她方知是自己錯懷了人,便知錯就改,及時補救,請來了大夫替盛扶懷診治。


    這一出下來,便有早就看不慣陸綰夏的小人開始在私底下說閑話,說是陸綰夏故意刁難百姓,濫用刑罰,其中不乏添油加醋,加了很多莫須有的東西。


    消息很快傳到了縣令大人方守真的耳中,方守真受到小人的挑唆,聽到陸綰夏的惡行很是氣憤,急忙過來查看情況。


    不過此事他向來信任陸綰夏,知道此事應該是被人惡意放大了,但陸綰夏到底也有錯,他總該是要訓斥幾句,沒想到剛來到現場,還沒來得及對陸綰夏進行批評教育,盛扶懷身上一塊將軍令落了下來,方守真撿起來一看,立刻跟見了鬼一般,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他身子軟下來,一個趔趄差點跌坐在地,陸綰夏急忙走過去將他扶住,見他激烈的反應,十分不解地問道:“大人,您怎麽了?”


    方守真緩了一會兒,滿臉怨恨地看了一眼陸綰夏,無奈地指著她罵道:“昔日你亂來我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會兒你倒黴了,我怕是也保不住你了!”


    他說著,將手中的將軍令拿給陸綰夏看,陸綰夏一見,瞳孔也是一震,萬萬沒有想到潯香樓的小琴師居然還有這麽一重身份。


    “這、這有錢人的趣味,果然與眾不同。”


    她不禁搖頭感歎。


    方守真平日裏待她如女兒一般,出了事常常護著陸綰夏,此刻見她仍舊不當一回事的模樣,恨其不爭氣地罵道,“你這是什麽態度?我和你說,若是將軍大人計較起來,你死定了,我都護不住你!”


    陸綰夏撇了撇嘴,瞄了盛扶懷一眼後不屑道:“他現在人都沒醒呢,能拿我怎麽樣?大夫還是我請的,等於是我救了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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