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些許,謝湘亭明媚的眼眸輕抬,帶著半分深秋的涼意,莞爾:“沒事。”


    確實沒事,若說有事,便是——


    盛扶懷,再見了。


    盛扶懷歎了口氣,“我知道你還怨我,謝湘,我最近很累,隻需你勿要惹事,我定不會虧待你。”


    謝湘亭覺得可笑,是她惹的事嗎?事到如今,她也懶得再解釋,懶懶移開目光,半句話都沒說。


    “天涼,我送你回去。”盛扶懷往前走了一步。


    他高大袖長的身軀足足比謝湘亭高出了半個頭,擋住了迎麵而來的寒風,也擋了霞光。


    謝湘亭心中明了得很,暫時的溫柔不過都是鏡花水月,大夢一場,醒來便是萬事皆空。


    幾分倦怠爬上眼角,她斂了目光,轉身前隻留給盛扶懷一句話,“不礙事,我認得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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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永遠離開


    天邊晚霞似火,謝湘亭回了她的沉香院,繁寧已經在等她。


    謝湘亭問道:“信可送到?”


    繁寧重重點了頭,“夫人放心,已經順利送給了二殿下,沒人知道。”


    謝湘亭眼底泛起一絲欣慰。


    *


    當日夜。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悄然停於定遠侯府偏門。


    車夫一身樸素的玄色麻衣,卻是星眉劍目,一臉貴氣,二皇子謝承明雙手抱肘,看著身穿下人服飾的謝湘亭低頭走來,隨即勾起一側的唇角,“小姑姑,上車!”


    他伸出手,謝湘亭將手遞過去,借著他的力道輕輕抬腳上了馬車。


    謝承明感歎,“早就說情情愛愛根本就不靠譜,姑姑若是學我,將感情看的淡一點,就不會落得今日這般了。”


    謝湘亭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你這人各方麵都不錯,就是長了張嘴。”


    “怎的?不少人都誇我這張嘴長得好看呢。”謝承明朝她擠眉弄眼了一番。


    這個時間並不是拌嘴的好時機,謝湘亭換了話題,問道:“你來這裏,沒人發現吧?”


    謝承明拍著胸脯保證,“我辦事,小姑姑放心,一會兒你們就扮成我的小太監,我帶你們進宮去看皇祖母。”


    一提起太後,氣氛驟然沉了下來。


    謝湘亭看著謝承明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昔日調皮搗蛋的大侄子如今也十五了,兩人雖隔輩,但謝承明隻比她小了五歲,自幼就與她親近,也隻有承明能理解她此時的心境了吧。


    京城人人都道二皇子謝承明不務正業,遊手好閑,整日最愛尋花問柳,但她卻覺得謝承明坦誠,不參與朝廷紛爭,便也悠然自在。


    在她需要幫忙的時候,謝承明毫不猶豫地出手相助,帶她離開侯府,入宮去見母後最後一麵。


    總算是沒白疼。


    馬車顛簸行進,謝湘亭從身上取出一份契約,交給繁寧。


    “繁寧,這次出門,雖然帶了些銀兩,但日子肯定不如以往,以後沒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你不必再跟著我,這是你的身契,還有些銀票。”


    謝承明扭過頭,插嘴道:“放心,小姑姑,有我呢,你以後的日子照常。”


    謝湘亭卻是皺了眉頭,十分認真地警告道:“承明,以後若無要緊事,勿要來看我,京城多能人異士,盛扶懷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說不定哪日就會懷疑起來。我本來就是個死人了,你自然要當我死了。”


    謝承明驀地一顫,怔愣道:“可是小姑姑,這樣,我們不就不能經常相見了嗎?”


    謝湘亭深邃的目光暗下去,繼而淡淡一笑,“你得時刻記著,大夏的慧寧公主,已經死了。”


    謝承明沉默片刻,握著韁繩的手滲出汗來,半晌,他點了點頭,“小姑姑放心,我定時刻謹記在心,您放心地去吧。”


    去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謝湘亭這才放心下來,隨之感覺手被人推了一下。繁寧淚眼婆娑地請求道:“夫人,能不能別趕走繁寧?繁寧自幼照顧您習慣了,您去哪裏,繁寧都跟著。”


    謝湘亭也舍不得繁寧,見繁寧表明了決心要跟著她,謝湘亭心中也欣慰不已,她重新將身契放到繁寧手上,“好,我們一起走,但這身契,你自己收好,以後你不是我的婢女,而是我最好的朋友。”


    繁寧聽過,重重地點著頭,她感激地拉著謝湘亭的手,語氣中含著些許不舍。


    “夫人,那我們日後去哪裏呢?”


    謝湘亭聞言不由得身子一頓,最後看了一眼窗外,一座座偌大恢弘的府邸劃過眼簾。


    “先去見一眼母後,然後,離開這個地方,隻要不在京城,去哪裏都好。”


    *


    子時未到。


    定遠侯府中,沉香院的大火染紅了半邊天。


    而沉香院的婢女雜役通通因誤食了山茄花粉而昏迷不醒,發現正殿起火的時候,門窗皆被火舌吞沒。


    沉香院亂作一團,整座侯府的人都跑來呼喊著救火,然而一切都為時已晚。


    盛扶懷匆匆趕來,攔住一名救火的侍衛,緊緊握著拳頭,從牙縫裏緊緊擠出兩個字,“怎麽回事!沉香院的人呢!”


    那名侍衛第一次看見盛扶懷這般神色,愈發慌張幾分,“侯爺,火勢太大,根本進不去,裏麵的人,怕是——”他頓了頓,俯身顫聲道,“侯爺,請您節哀。”


    盛扶懷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仰了一下,額頭隱隱滲出細汗。


    節哀?可那裏麵的人是――


    他繃著臉立於熊熊烈火前,火光映著他的半張臉,另外半張,卻是隱匿於黑暗之中。


    他從未想過她死。


    片刻不過,他身旁的那名侍衛還未回過神來,盛扶懷已然轉身衝入火海之中。


    “侯爺!”


    那侍衛驚詫地大喊一聲,欲要伸手將其攔住,卻是沒來得及。


    火舌肆意,將沉香院的屋舍一一吞沒。一直到後半夜,下了一場大雨,火勢才漸漸退去。


    次日,華宇院。


    盛扶懷一襲白衣,並未束發,墨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神色間盡是疲倦。


    火滅了,身邊好像也清冷了不少。


    那個從前總愛在他跟前聒噪的人總算離開了,於他而言,倒是一種解脫。


    她憑著公主的身份,不問他的想法,就擅自求了皇帝賜婚,她總是那麽理所應當,每次她用期待般的眼神看著他,他心中總會無措,無時無刻不感到一股枷鎖與束縛。


    她不知道,她的親哥哥害了他全家,他日後要做之事,有她在定是阻礙。他們之間豎著仇恨,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如今她不在了,他很開心。


    對,他就應該開心。


    他今生要做之事,不能被任何事物拖累,感情最是麻煩。


    終於能無所顧忌了。


    他單手扶著窗邊的八寶架,出神地望著不知哪個方向,半晌,他轉身問道:“欒玉,沉香院那邊怎麽樣了?”


    麵前之人拱了拱手,回複道:“回侯爺,沉香院已經是一片斷壁殘垣,怕是重新修葺,短時間內也難以恢複原來的樣子。不過幸好昨日那場及時雨,除了院中夫人的寢殿,府中的其他地方並未受到牽連。”


    “她是算好了,算好了要離開。”


    盛扶懷苦笑一聲。


    那日,他因闖入火中吸了煙氣,出來時整個人將近昏迷,可他卻清楚地記得,謝湘的房間,並沒有人。


    謝湘沒有死。她隻是離開了。


    離開便罷了,居然還燒了他的院子,平填一堆麻煩。


    盛扶懷心中微惱,從前謝湘那麽執意地要嫁給他,又費盡心思討好他,如今怎會離開?如此決絕,走得一幹二淨。


    當真可恨。


    “離開?”欒玉沒理解盛扶懷的意思,他尋思片刻,以為是盛扶懷不忍心說出“死”或“去世”之類的字眼,便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侯爺還請節哀。”


    他說完,將手中一個黑鬆木的盒子遞過去,“侯爺,這是從夫人的房中找到的唯一沒有被燒毀的物件。”


    盛扶懷垂眸看過去,目光隨即一滯。


    雖說盒子已經燒焦了不少,表麵黑跡斑駁,但內部卻並沒有遭受到大火的灼燒,盒內整潔地放置著一副畫卷。


    此畫出自江南才子蘇宴之手,構圖奇變,設色濃麗,線條流利純熟,顯然是真跡,一幅圖千金難求。


    盛扶懷陷入沉思。


    半年前,謝湘確實有問過他喜歡什麽字畫,他當時回答的是,“蘇宴的江南八景圖。”


    而眼前這副,這是江南八景圖之首——《灞橋風光》,當時謝湘笑著說一定幫他找到,他忙於政事並未接話,反而將她晾在一邊,謝湘兀自坐了一會兒,便也回去了。


    他以為謝湘定是生氣了,卻也無心去同她解釋,沒想到她是去幫他找八景圖了。


    這幅畫於大火中幸存下來,顯然是因為她一直精心保存著,放在了隱秘的位置。


    昔日她將這畫卷保存得這般好,如今走得如此灑脫,可見人的感情也沒那麽堅不可摧。


    這樣想來,之前不知有多少次,她都將真心小心翼翼地捧到他麵前,卻並未得到回應。


    念及此,盛扶懷不禁咳了幾聲,之後用袖子捂住口鼻,努力將咳嗽壓下去,“欒玉,起火原因可查明?”


    欒玉道:“回侯爺,應該是風吹倒了燭台,火苗蔓延至輕紗連帳,使得火勢蔓延。當日值守的,是夫人的貼身婢女繁寧,本來還有翠屏和紅羅兩個丫頭,但據說是昨晚風涼,繁寧姑娘便讓翠屏和紅羅先回房休息區了。至於沉香院的人為何同時昏迷不醒,是因誤食了山茄花粉所致。”


    “那是什麽?”盛扶懷瞳孔一顫。


    “是一種能夠致人昏迷的花粉,這種花粉並不容易得到,屬下已經將全府上下查了一番,隻在柳姑娘住過的房間內,找到了一包這種花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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