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真人再轉身，見元始天尊已走上玉虛宮的石階。 ————海上有仙島，名曰蓬萊，島上每逢清晨日暮，便有仙霧籠罩，霧中島上景物影影綽綽。 申公豹禦風而下，直去向島上那座樓宇， 樓宇在那仙霧縹緲間，樓上仿佛有人影走動，仿若海市蜃樓。 靠近了樓宇，身穿仙衣的女子將他攔下，問道：“你是何人？” “在下東海分水將軍申公豹，來此拜見聖主”公豹拱手行禮。 “請稍等”仙子說完，便走進去稟報。 公豹站在原地等候，心裏感歎，這些年，自己的脾氣秉性，倒是改了許多， “島主請您進去”剛剛去稟報的仙子引領公豹走了進去，宮殿其中的陳設他沒有細看。 隻見島主半臥在交椅上，透過她麵前的珠簾，隻能看見一個影子， 公豹下拜：“參見島主” “請起身說話”一個女音在珠簾後傳出，婉轉清冽，“你是為何而來？” “在下是為求取聖水，才來到蓬萊仙島，打擾了島主” “我無意冒犯，隻是，可否告知，將軍是為何人求取聖水？” “是為了我心愛的人”公豹眼裏流露出幾分溫柔。 “世間，有真正的愛嗎？”她的聲音有一些淒冷。 “愛一個人的感覺是說不出來的，卻可願為他上九天攬月”公豹麵上笑的溫存，“隻看著他安好，我就滿足了” “那你為何要取聖水？聖水是療傷聖物，既然你這樣愛她，為何還讓她受傷，為何不悉心嗬護？”島主問著他，頗有諷刺之已，若是不能護她周全，談什麽愛她？而她更是不會將聖水送給這種心口不一的人， “他不是常人，他觸了天威，受了天刑，我…我去晚了一步”申公豹垂著眼瞼，聲音有些自責，“他傷的很重” “她，她是何人？”蓬萊仙島島主乍然心驚，『本想他心愛的人應該是個柔弱的女子，怎能觸犯天威？』 “他是天界辰漣上仙，薑尚”公豹緩聲說出子牙的名諱。 “他？”島主倏然想起前幾天聽聞天庭發生的事情，雖然隻聽到隻言片語。她知道，這位辰漣上仙是封神之人，手中的封神榜記錄了天界三百六十五路正神，掌握著諸神的神籍。 聽聞他不知為何被處以天刑，受刑之後他走下戮仙台，鞭罰行刑不公者。同時，東海的一位將軍率領水師圍了天庭，協助辰漣上仙，本來猜測是與辰漣上仙交好的哪位龍太子，現在看來，就是麵前這位東海分水將軍吧？ 想了諸多，方才緩過神來，珠簾響動了一聲，島主在珠簾後走出來，她花顏柳眉，杏目朱唇，雲鬢用簪子輕輕綰起，身形娉婷，華服盛裝。 “既然是東海來的貴客，我自當取聖水與你，請隨我來吧”島主回禮道，她看看公豹，不禁問道，“辰漣上仙，他也愛你嗎？”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語，住了口不再說話。 公豹笑了笑，也不作答，說起來，他心裏是很難受的。 這次天刑，是在子牙的月子裏，生下翎兒，子牙沒能好好休息，想到這裏，就 想起他們的第一個孩子，那次是因為子牙受了傷，意識半醒時，他喂子牙喝下一碗藥，改變了體質。那時候，他隻想在他體內留下一個魔，讓他受盡屈辱，讓他自我了斷，可是他沒有想到，在子牙知道這是他申公豹的孩子時，就算他腹中疼痛難忍，他也沒有傷害孩子，他從來沒有見過薑子牙那個樣子，一雙眼裏含著水光，就那麽看著自己。他原本以為，薑子牙就是那麽高高在上，不容受辱，為了西岐，他不惜可以大義滅親。可是那次，他明白了，原來，薑子牙也會為了他在乎的東西放下尊嚴。那一次，是他第一次對子牙心軟，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想他腹中是自己的孩子，他於心不忍，瞞過旁人，將子牙送回了西岐。 玉虛宮中，子牙的情況好了很多，半倚在床頭，手中握著一卷天書，可惜了眼前看不見，不過也無妨，因為天書上的內容本就可以用心來讀。 他安靜地靠在床頭，膚色白皙，劍眉斜飛，眼上覆著一條白布，鼻梁高挺，薄唇含笑微微勾起，墨發垂在肩頭。一身單薄的襯袍，袖上用銀線寥寥勾了一隻仙鶴的形狀，身上搭了一條薄被，骨子裏透出來的清冷，淡雅如水，賞目至極。身下雕刻祥雲的玉床都仿佛成了他的陪襯。 門響了一聲，子牙習慣地轉頭去看，卻記起自己現在目不能視。 太乙真人走了進來，轉身輕聲說:“你們隻可以在這裏留一會兒，不可吵了子牙休息” 邱玥韶影紛紛點頭，太乙真人見子牙手中握了天書，一時想調侃幾句，卻又忍住了，隻笑著說道:“子牙真是愛學習啊，歇歇吧，孩子們想看看你”第108章 悔意2 108悔意 子牙聞聲收起了天書，邱玥很想去子牙身邊，卻又想起了什麽，拉了拉韶影的手，像是在勸說一樣，對他說:“去吧” 韶影點點頭。低著頭不敢看子牙，神情像是有愧，心虛地走了過去，輕輕地扯住了子牙的袖子，問道:“你還在怪我嗎？” 子牙聽出他的聲音，緩聲說道:“我何時怪過你？” “可是，我”韶影心裏愧疚，把視線移到別處，又慢慢移到他的臉上，不知為何，看著他，韶影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覺，從心底聚集起來的怨恨，代替了心裏的愧疚，『你不曾怪我，為何不對我說，害我為你擔心。我本來是恨你的，你有什麽資格讓我擔心！薑子牙，你……』他鬆開扯住子牙衣袖的手，摸向腰間的匕首，眼裏的怨恨慢慢蓄積。 子牙還在和他說著話，以至於胸口傳來一陣冰涼時，他沒有任何防備，隨即，劇痛蔓延在胸口，邱玥驚呼一聲，太乙真人也沒有想到韶影會突然下手，他回過神時，連忙走過來查看子牙的傷。 韶影卻像是被嚇到了一樣，慢慢地跪了下去，不可置信地看著染血的匕首，“怎麽會這樣的，怎麽會？”他喃喃自語，“我，我不是故意的” 子牙剛想說話，卻發現，當他每想說一個字時，不等發出聲音，胸口就痛的難忍。 太乙真人眉頭一皺，『子牙傷的本來就重，又在胸口紮了一刀，這不是雪上加霜麽』 ——昆侖山頂，公豹遠遠地看著太乙真人的背影走上玉虛宮，不多時，他也到了玉虛宮下，抬步走了上去，第一次來，委實有些陌生，當他找到子牙的房間，打開門走進來，就看到邱玥在床邊眼淚汪汪，太乙真人扶著子牙，子牙一身白衣，胸口的衣料被血染紅，顯然是新傷。隨後，就看到了跪著的韶影， 申公豹頓時起了殺心，『這個孩子，不能留了』 太乙真人看到他的眼神，頓時覺得大事不妙，把子牙安放床上，連忙攔住他，說道:“公豹，你先看看子牙，他想你了” 而韶影不知所措，他甚至無法控製心裏突然升起的怨恨，他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就是想殺了他，每次見到他，都控製不住對他的恨意，可是，他有什麽值得怨恨的啊？ 申公豹繞過太乙真人，蹲下來看著韶影，壓著火，問他:“留句話吧”『既然父子一場，我就等你說完了再殺你』 韶影抬起頭，滿臉淚痕，眼中有悔意，“我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會那麽恨，那麽想讓他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編夠了麽？”申公豹冷笑著說，倏然，他想到了什麽，心裏就是一驚，這不是自己的初衷麽？當初為什麽讓薑子牙懷上孩子？第一個孩子是個魔種，若要讓他出世，那，這個孩子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子牙。 而現在，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如今看來，不都是自己做的孽嗎？！怪誰？怪誰！ 片刻後，他眼裏殺意更濃，既然如此，也不能留你了。 韶影心裏很亂，不知在想些什麽。原本自己就是恨他的啊，如今終於親手實現了願望，心裏怎麽會莫名地悔恨？ 他以前一直以為這就是自己的本心，以為自己就是恨他的。可是他沒有想到這竟然是自己的心魔，他眼裏的淚控製不住地往下掉，心裏更是不知怎麽辦『薑子牙……父親，你為何要喚回我的本心。就讓我一直恨你，做個被心魔控製的人不好嗎？你也好防範我。我也害怕在我接近你的時候，再次控製不住自己，再次傷害你。我到底，該去該留？』 他抬頭看向申公豹，發現他眼中盡是殺意，他第一次對申公豹起了懼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既不想死，又說不出讓他原諒自己的話。 “公豹”太乙真人喚他一聲，『你要是在子牙麵前把這孩子殺了，他非得瘋了不可』“這裏是玉虛宮中，不是旁地，不可屠殺生靈” 公豹遲疑了一下，既然如此，規矩還是要守的。他起身就要把韶影帶出去，『那我去外麵再處理你好了』 “我說……”太乙真人蹙眉道，“你就這麽不想見子牙嗎？自從回來，都沒看他一眼，苦了他心心念念想著你回來” 公豹聽到這裏，心裏一跳，蹙了一下眉頭，走到床邊在太乙真人手中接過子牙，看見他胸口的傷很深，此時也不知他是醒著還是睡著，輕聲喚著:“大哥” 子牙說不出半個字，隻要出聲，胸口就牽扯著疼。 他知道公豹回來了，可是他沒辦法應答，眼前的一片黑暗中，突然有了一些光芒，眼睛上覆蓋的白布被解開了，接著便有人喚他睜眼。 他睜開雙眼，感受到外麵的亮光，但依舊是看不清景物。眼中被滴進幾滴液體，初感澀意，而後，便覺得有清涼之感。 因為眼睛是被那神器所傷，所以眼裏常感灼熱，現在卻是舒服了許多。 眼前又是一陣黑暗，那白布又被覆在眼睛上。『我信你們，所以我不曾懼怕過任何事，哪怕我現在這受傷的樣子，我自己都不忍直視。但總有人不會嫌棄我這等狼狽不堪，這就夠了』 太乙真人已經帶邱玥和韶影離開，他始終關注著韶影的動作，暗暗想著，這個孩子的行為，怎麽這樣不正常，若他隻是怨恨子牙，倒是可以理解。可是他既然動了手，怎麽又後悔了呢。 在蓬萊聖水的治療下，子牙身體逐漸見好，隻是雙目恢複很慢，已治療半月有餘，眼前卻隻依稀見物。第109章 白狐1（番外） 109白狐（番外） 王家有女初長成，眉如遠山眸盈盈。 “娘親”一座大宅院中，一個女孩子搖晃著一個貴婦的手臂，這女孩子眉如遠山含黛色，眼眸清清盈盈如水，鼻尖小巧挺直如玉，雙唇粉粉嫩嫩，三千長發用玉簪束起，身上穿著綢布襦裙，纖纖玉手帶著鐲子。那貴婦穿著錦裙雍容華貴，眉目慈祥，身旁有兩個丫鬟伺候著，她笑著問女孩：“欣兒，怎麽了？” “欣兒不想成親，欣兒還想多陪陪娘” 王欣撒嬌道。 “娘也舍不得你，可是娘不能耽誤你一輩子啊”貴婦慈愛地撫摸著欣兒的頭發。 “娘親，”王欣停了停，接著說道，“欣兒想去修行” “欣兒，女孩子家不嫁人幹嘛去修行？” 貴婦有些疑惑，女兒為什麽突然說起這個了。 “女孩子怎麽了嘛”王欣有些不開心『薑子牙，你曾勸我這一世做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可是我哪裏會甘心呢』 “欣兒”貴婦歎了歎氣，“你下去歇息吧，以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 “諾”王欣點了點頭，不情願地走開了。王欣走進自己的閨房，坐在床上看著窗外，她身邊的婢女心生奇怪，卻又不敢多問。『自家小姐平日裏身邊不會帶太多的下人，前幾日三少爺走了，夫人怕小姐太過想念，給挑了幾個丫鬟伴她』 “你叫什麽名字”王欣看著身邊這個小丫鬟，她是前幾日母親給自己挑的下人，這幾天自己沒有在意，竟不知她的名字。 “奴婢小荷”小丫鬟說著。 “哦”王欣又看向窗子，“可曾聽說王家以前發生過的事？” “不，不知”小荷低下頭回應著，下人就該有下人的樣子，不該知道的太多，不該亂打聽家主的事情。 “唉……”王欣歎氣，她聽家中長輩講過，父親是將軍，母親是富貴人家的姑娘，因為前朝商末的戰亂，父親帶著母親隱居鄉下。自己還有兩個哥哥，大哥王哲，二哥王軒。 說起王哲，王欣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那年她11歲，還未長成，卻也是個美人胚子，麵如覆粉，粉唇自朱，一頭青絲已垂到腰際。 那天正逢過年時，在外學習的大哥二哥回家。 王岩在父親母親那裏，所以王欣在自己的屋 子裏玩。 她房間的門被推開，大哥王哲帶著一身的酒氣闖進來，幾個小丫鬟攔不住他，後來，二哥王軒聽見動靜跑過來拉開王哲。 那是她記憶裏，王軒第一次動手打了王哲。 王哲說的話她還記得：“你為什麽攔我？為了一個野種，你竟然動手？” “你有個當哥哥的樣子嗎？你進小妹的房間是要做什麽？”王軒拎著王哲的衣領，欣兒看見，王軒棱角分明的側臉因為氣憤，有些漲紅，“還有，不要讓我再聽見你說這樣的話！欣兒是我們小妹，你記住了！” ————思緒拉回到現實，『野種是什麽意思呢』王欣從窗子上移開目光，『我不是王家的親生女兒嗎？』第110章 白狐2（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