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路白巽會陪你一起……』 昆侖山 子牙周身如置於火海，身上火辣辣地疼，痛到了極致竟咬的下唇鮮血淋漓，手摸索向腰間柄上暗紫紋路的匕首，紮向脖頸，『這麽多年，經曆了這麽多事情，我實在累了，對不起，讓我任性一次吧……』 昆侖山剛下過雨，葉子被雨水洗過，反射著太陽的光，一閃一閃的晃眼。 “師父，不要”武吉手攥著匕首的銀刃，手上的血淌在匕首銀刃的雕花紋上，他不敢逆了師父的意思，卻實在舍不得子牙就這樣走了，“師父，我知道你疼……求您不要傷害自己好不好……師父……” 自從那日相遇，他薑尚認武吉為徒，從此庇護他周全。今日，他薑尚為武吉擋下孔雀神木孔雀翎雨，紮穿五髒六腑，命垂一線，一心求死。為師若此，何等恩情。 “子牙！”元始天尊見這一幕，手卡在子牙握匕首的手腕處，用力一捏，子牙手指一鬆。武吉收起匕首，看向元始天尊:“天尊” 元始天尊歎了歎氣，道:“他現在意識不清醒” 武吉低頭看著床上的人，雲紋白衣已經被血暈染了片片殷紅，唇角淌出的暗紅色血跡斑斑。雙眼緊閉，呼吸微弱。 『薑子牙氣質高雅，眉眼之間雲淡風輕，衣袂翩翩，仙風道骨。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是這幅樣子，這罪不是他應該受的。』 元始天尊看看子牙的模樣，思量些許，子牙還非仙體，化不掉孔雀翎，可若是強行拔除，必會傷身。肉體損傷致命，魂魄也隻能入輪回，子牙本該修道成仙，與天同壽與地同青。如果真的挺不過來，希望下一世到一個好人家 天尊一聲輕歎，示意武吉把子牙扶起來， 武吉小心地抱起子牙。 元始天尊左手拈起一張符紙，右手掐訣。符紙拍在子牙胸口。口中道“玉清之尊，天道恢恢，焚陽真火，助我焚佞”喝聲“急急如律令” 武吉眼看著師父一雙眉擰成了一股 ，汗珠漸漸滾在額頭，雙眼依然閉著，薄唇卻緊緊抿了起來。武吉看一眼子牙結著血痂的下唇，折了一塊白方帕墊進子牙口中，一來害怕師父太難受咬斷了舌頭，二來，師父如此俊的臉，添一分彩就是罪過啊。 白方帕漸漸被血染紅， 子牙體內，孔雀翎燃燒著，越發覺得烈火焚身，『對不起，我真的，想解脫啊』子牙用僅剩的一點力氣，運起真氣，『絕了經脈，就結束了』子牙心裏有一些欣喜，結束了，就解脫了吧，再也不用管這些紛爭了 感受到子牙的動靜，武吉暗暗心驚，即使沒有正正經經的修過道術，這麽長時間跟在子牙身邊，怎能看不出來什麽。 “師父，不要”武吉看到，方帕被血浸著，『你是不是很疼……』 武吉倏地想起了一句話，緊緊地握住子牙的手，說道:“師父，你告訴過我，做人最重要的是活下去，言傳不如身教，您教教武吉吧”武吉急得頭上滲著汗珠，看看天尊專心去除著孔雀翎， 回頭看子牙，聲音裏已摻雜了哭腔，“師父，不要拋下我們。武吉沒爹，娘也走了。師父在，武吉就還有家，師父不在了，武吉的家就沒了……” 子牙唇角，血已經淌了下來，武吉抱著子牙，能感覺到他的身子輕輕顫動。 『你到底疼成什麽樣子呢？你說出來好不好，你要是實在難受就喊幾聲吧，你這樣武吉看了心疼……』第17章 地烈6 17地烈 “敕！”天尊指尖黃光一盛。 武吉抱著子牙的手感到一陣灼熱，見他嘴角的鮮血成股湧出，懷中便沒了動靜。 武吉輕輕探過子牙的鼻息，收回手，兩行淚在臉頰滑落 天尊一皺眉，心一沉『到底還是命數，子牙……為師守不住你的命啊，為師對不住你了』上前扯出子牙口中被血浸著的方帕，捏著子牙的手腕，三指一壓，脈搏緩慢微弱。元始天尊心裏鬆了鬆，臉色卻陰沉了下來，“武吉，子牙壽數未盡，你為何？” 武吉愣了愣，才發覺自己剛才的舉動驚了天尊，向元始天尊俯首道:“師父受的苦不是常人能承受的，武吉覺得心疼”『師父在最後關頭沒有選擇結束自己的性命，師父沒有拋下我們……』 西岐城中已至盛夏，涼亭之中，綠茵掩映下，隱隱能看到站立著一個人。走進去看，女子身穿玫紅色寬袖斜領襯裙，裙擺上，一束海棠花。腰間佩一件溫潤青玉。外罩寬袖短外披，袖子上金線勾著一隻蝴蝶，寥寥幾針，竟顯得蝶兒展翅欲飛。 女子生的眉清目秀，唇若點朱，麵上淡淡塗了些脂粉。凝眸望向遠處，眉宇間淡淡的擔憂。『相公，聽說你受傷了…… 你說喜歡我當初活潑的樣子，你不在，我活潑給誰看呢？我們當初說好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猴子跟著翻跟鬥，如果你不在了，招娣隨你……』 “見過丞相夫人” 招娣看著麵前盈盈行禮的少年，輕輕說道：“薑嵐，我們，不是見過麽，不要如此多禮……” 少年抬起頭，白白嫩嫩的小臉，兩道劍眉斜斜地立著，一雙星目亮的可以映出影子，一雙薄唇淡淡的顏色。 “來坐吧”招娣坐在亭中的石凳上，薑嵐聽話的坐在另一個石凳上。手撐著麵頰。『薑尚，你傷勢怎麽樣……你什麽時候回來，我想你了，想看你笑，想讓你教我道術，我一定好好學，用心學……』 招娣依然看著遠處，一雙手互相握著。『相公，一直是你在默默保護著我們，你有難時，我卻守護不了你……』 薑嵐抬頭看向遠方，『此生不枉識薑尚』 招娣收回目光看著石麵桌子，『此生得夫薑子牙』 不遠處，一隻翅膀如紗般的白色大蝴蝶翩翩飛在樹叢中。朝歌，百花叢中，一抹淺綠融在綠葉之中， 女子眉如遠山，眼若燦星，鼻若瓊玉，唇似點朱。麵上未覆脂粉卻膚如凝脂。女子輕輕漫步，眉宇間透著一些擔憂。 “青青”一襲暗紫斜領襯袍，外罩棕色紅紋寬袖外套，男子眉心一道殷紅，“青青” 女子眼神慌亂，躲閃著男子的目光:“公豹，我……” 男子眼神淩厲箭一般射向女子:“鳳青青” 女子柔弱的身子晃了晃，看著男子淩厲的眼神，後退了一步:“公豹……”她害怕這樣的他，她不知道為什麽他如此生氣，她不知道他看見心愛的人痛不欲生時撕心裂肺的疼，她不懂，她隻知道自己很愛他。 “青青，你躲什麽呀？我是公豹啊”男子邁動腳步，走向女子。 女子看到男子唇角微微勾起的笑意，眼睛也彎彎的勾起。不知為何，她心裏還是有深深的恐懼，她強迫自己壓製下內心的恐慌，壓下轉身逃跑的欲望。 男子輕輕把她圈在懷裏，語氣溫柔道:“青青，是不是嚇著了？” 女子不敢動作，許久才伸手撫上男子的肩頭。不知男子眼底已變得冰冷。『朝歌，你們記著，這個賬我會給你們算的。我要你們身敗名裂，永世不得超生，既然你們做到這一步，接下來的戲碼就交給我吧』 一棵年齡很大的桃樹，枝繁葉茂，撐開的枝葉掃向藍天，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撒下來，綠茵草地上，投射出一個個圓點。 綠茵之上，站立著一個人，白衣拂袖，翩翩若仙。麵容清秀帶著些病態的疲乏。 對麵站著一個青年，一個女子。 青年握著女孩的手，目光堅定道：“師父，西岐不可能和百裏結盟，那麽西岐總會有一天和百裏戰場上相見，師父，恕武吉不能再陪著師父” “武吉……”不知為何，胸口的傷倏地疼起來。 “師父”青年握著女孩的手跪下，“薑子牙，算是我最後一次喊你師父吧” “武吉……”『平日裏我待你如何？至少…至少…你就不能…等我傷好一點再告訴我麽……』抬頭望望天際，終究是什麽也沒有說。“你們走吧……” 一襲白衣轉身而去，兩行清淚滑落臉頰。 『武吉，你知道麽，曾經，我以為有了你們，我就有家了……我尊重你的決定，我希望你按照你自己的意願活……』 “師父……” 耳邊的輕喚，讓他清醒過來，睜眼打量周圍，還是昆侖山的石床。 “武吉……”輕輕開口，卻被打斷 “師父，你怎麽哭了？” 抬手撫向眼眶，觸到一絲冰涼：“武吉，若是西岐與百裏有朝一日反目，你就跟花花去百裏吧，這邊，不用掛念” “師父”武吉握著師父的手，“如果西岐和百裏不能結盟，我就把花花接來西岐。百裏沒有師父，您讓武吉如何不掛念？” 昆侖山下，目光穿過重重疊疊的綠色，望向那站立著的一束紅紋。 那男子，裏襯暗紫色袍子，外罩紅紋外衣。 棕發夾雜著一縷深紫披在肩上，眉心殷紅襯著左邊眼眶下一抹顏色，如彼岸花妖冶。 他輕合雙眼，那個場景剛剛發生過…… ——“見過通天教主” ——“你非我教內弟子，不必稱呼教主” ——“弟子申公豹願意拜靈寶天尊為師” ——“你原本是我師兄的弟子” ——“請收下申公豹” ——“我師兄逐出師門的弟子必定心性不良” ——“從此以後弟子必定好好孝敬師父” ——“起來吧” ——“謝師父”第18章 地烈7 18地烈 『有了靠山才能和朝歌抗衡，強大了才能保護自己在乎的人』 他睜開雙眼，望向昆侖山，展開雙臂，禦風去向那昆侖山頂。淩空而起，宛如邪神。 昆侖山上，子牙已換下血衣，一件純色裏衣襯出穿衣人的憔悴。 “師父，再躺一會吧” 武吉這樣說著，手上的動作卻跟隨著子牙的動作，扶他坐起來。拈起那件寬袖氅衣給子牙披在肩上，子牙手扶在床沿上，寬袖垂下石床些許，氅衣長長的下擺沿著石床蜿蜒而下，輕輕曳地。 氅衣一襲純色潔白，更襯的子牙麵白如紙，衣領，袖口，衣擺上墨線勾勒的幾片墨色山水，遠遠望去，這氅衣有如鶴羽。 子牙麵色沉靜，輕輕垂著羽睫，像是在思考什麽 “師父……”武吉小心地喚了一聲。 子牙回過頭看他，忽然笑了，嘴唇恰到好處地勾著，一雙明眸泛著笑意，幾許溫暖。 武吉被他的笑意晃了一下，愈發不解，心裏卻稍稍鬆了些，這是經曆了這件事後，師父第一次笑吧？ “武吉”子牙微微收了笑意，“他來了，你先去吧” 武吉想了想，猜到師父說的應該是他了，還能有誰，誰讓師父這樣子的？除了申公豹，還能有誰？ “師父，要不我陪著您吧” “無礙” 武吉為子牙整了整袖子上滾起的褶子，告退。 昆侖山，公豹理了理紅紋外衣上的風塵，拂袖走進山裏，陽光打進屋子，悄悄爬上床，那個人，鶴羽白衣，襯著麵色雪白，黛眉舒展，眼眸清清明明，鼻梁挺直，唇角輕輕勾起，微微含笑。仍是是記憶裏他的模樣，公豹看著那宛如天人的麵貌，一陣心酸滋味湧上心頭，忍了忍心裏的酸疼，輕輕走上前，“我，來了……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