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不耐煩道:“記不清了!”


    劍光閃過, 金龍眼神一肅, 看到劍柄末端刻著的四靈八卦紋飾——道家?


    蛟不滿道:“那日見你與母魚交手,不躲不避,怎麽換了我, 躲得這麽快?”


    金龍:“……”


    他沉默了一會兒,身形化作虛影, 等到重新站定, 蛟回過神,手中已是空蕩蕩了。


    “鏘當”聲響起,那柄刻著道紋的劍落在金龍腳邊, 很快又化作一道光影,消失不見了。


    蛟:“……”


    蛟大王盯著長劍消失處, 久久沒有說話。


    金龍尚未察覺到危機, 攬住蛟, 試圖將人往裏麵帶。


    “混蛋,你把我的劍打落了?”蛟一把推開金龍, 手中化出一道道氣刃, 盡數朝著金龍送去。


    金龍原以為此事告一段落,沒料到蛟突然發作,氣勢甚至比方才更為淩厲。他急忙連退數步退至牆角, 就看到迎麵一道氣刃幻化成三道尖利冰柱,封鎖住方位。


    其勢駭然,怕是對待仇敵也不過如此了。


    金龍臉一沉,攢著勁兒躲開這番毫無道理的攻勢, 冷不防一條尾巴當頭劈下,讓他徹底冷了臉。


    “你這沒良心的硬石頭,我連根手指都不舍得動你,你倒好,招招下狠手啊。”


    “硬石頭”蛟大王非但沒有退縮反而雙眼熠熠生輝,道:“許久不曾活動筋骨了,快來跟我打一架。”


    “……”金龍靜默了片刻,臉色是無動於衷式的冷漠,“打架?照你這個打法,換了別人早就身隕天地了。”


    蛟噎了一下,眼神瞟向兩旁,心虛道:“你……你又不是……躲不過。”


    “我幾時防備過你?若說這世上誰能傷到我,除了你,還有旁人嗎?”


    蛟:“……”


    金龍沉下臉將蛟說得一愣一愣,活像是他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惡事,喚起了他幾近於無的羞愧心。


    然而羞愧心隻是轉瞬即逝,很快就被爭強之心壓製住了。


    “那你現在防備起來,修煉這麽長時間,也該試試效果了。”蛟蠢蠢欲動,對切磋一事格外執著。


    金龍:“……”


    打一架是不可能的,但讓這條白眼蛟知道下手輕重的問題卻是可以的。


    金龍道:“說到劍法,我早年倒是接觸過一些。有個人修還贈了我一本劍譜。”


    “別說這些廢話!”蛟不為所動,“你我切磋,用不著這些凡間兵器!”


    金龍:“……”


    蛟冷哼一聲:“我知道金龍前輩氣運加身,修行無阻。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


    金龍豎起了耳朵,直覺之後的話會不一般。


    “但這與我們打一架不衝突。”


    蛟束緊了身上的腰帶,道:“修為再深,也不能丟了打架的本事。整日裏這不能打,那不能殺,我都快憋悶死了!你不願意,我就找灰背他們去!”


    金龍站立良久,明白蛟大王是想打架解悶,想了想,覺得不失為一種培養感情的方式,便應道:“好吧。”


    他抬起手,想先給蛟理一理鬆散的衣袍。


    “等等!”蛟警覺地叫了停,“不用法術。”


    金龍想了想,點頭。


    蛟又化出原形,認真道:“就用原形比。”


    半晌後——


    隨著前後兩道響徹蒼穹的吼聲傳出,蛟宮中心最大的宮殿中騰飛出一黑一金兩條身影。


    附近的妖怪還未反應過來,就感到大地震顫,巍峨樓角斷裂墜下。而始作俑者正在長廊處撕咬纏鬥。


    完了完了,徹底完了。


    早就覺得自家大王與金龍在一起這件事分外不靠譜,今日終於是反目成仇,就此別過了嗎?


    瞧這紛揚的塵土,瞧這倒塌的牆壁,還有那兩具龐大無比的長軀!


    隻見黑色長蛟氣勢淩厲,一撲一咬,衝著金龍凶駭追去!


    金龍長尾一掃一勾,裹住蛟的頸項,扭身張嘴咬去——


    去勢凶猛,收勢迅疾,堪堪停留了一瞬,就在眾妖屏住呼吸的時候,他吐出舌頭不慌不忙地朝著蛟的斷角處,輕輕舔舐了一下。


    整條蛟震立當場,很快繃緊的身體驀然放鬆了,黑色長條歪斜在金龍背上,一臉看淡生死的模樣。


    眾妖:“……”


    這、結束得也太過草率了吧?


    難道說,蛟王的死穴是在額角?多年以後,有天真的妖怪信以為真,挑釁蛟王時數次朝著額角下手,不曾想,真碰擦到了一下——結果被黑蛟怒追三百裏,端了所有巢穴,還眼睜睜看著多年珍藏的法寶毀於一旦,下場極為慘烈。


    不過此刻,沒妖怪有空去深入琢磨這些,都隻看著那倆毀家的長條忽然偃旗息鼓,留下滿地狼藉,互相偎依著又回殿內去了。


    這幾年修葺的次數要趕上以往一百年的份了!


    又過了幾載,蛟依然是蛟。哪怕整日勤修不輟,額角依舊是平坦一片。


    某一日,金龍忽然動身前往靈山,回來時帶著眾多靈符法寶,甚至還有一個巨大的煉丹爐。


    蛟問其緣故,金龍沒有回答,隻是不再整日癡纏著蛟,隔三差五便會獨自一人閉門入關,同蛟在一處時,也會時不時抬頭觀天。


    蛟隱隱有所預感,便整日侯在被金龍征用為閉關場所的後山溫池,一見他出來,就雙目灼灼地迎上去。


    終於,在一次黃昏後,金龍打開禁製,又當著蛟的麵,將藏在腹下的東西一件件取出。


    “我要化龍了?”蛟按捺不住問出口。


    金龍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


    “就是這個月了。”


    蛟沒有去問金龍如何測算得出,總之他不會戲弄自己就是了。他看著金龍麵色嚴峻地將一件件抵擋雷劫的法器擺出,告訴他使用的方法與功效,又取出眾多瓶瓶罐罐,叮囑了一遍。


    蛟問:“那雷劫可有雷池的厲害?”


    “滴水之於河川。”


    蛟怔愣了片刻,又問:“你這些天,就是在準備這些東西?”


    金龍道:“還不夠。”


    蛟麵無表情道:“……你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是去送死。”


    金龍點點頭,點至一半,忽感不妥,半路硬生生扭成了搖頭。


    “不許胡說!”他肅然道:“有備無患,你作惡太多,到時候十有八九沒什麽好果子吃!”


    蛟:“……這聽著也不像是好話吧。”


    接下來的一個月,金龍將蛟拉進後山禁製,一邊製作曆劫法器,一邊加固防護法陣,那頂不知從哪個角落裏挖來的煉丹爐整日燃燒著熊熊烈火。


    蛟好幾次還瞧見金龍不放心地往爐子裏加了幾滴龍血,他張了張口,又憋了回去;直到他發現金龍開始對著自己那條純金的尾巴發起呆,才意識到有些不妥。


    這股不妥感在目睹金龍試圖摘下一片龍鱗時,徹底證實了。


    “你發什麽瘋!”蛟感到不可置信,“那日魔龍的雷劫也不過如此,我……我就算再惡,也及不上他吧。”


    淺金色眸中分明寫著“那可說不準”幾個大字。


    蛟沉默了片刻,道:“蠢龍,你怎麽……比我還心急?”


    金龍素來冷靜且鎮定,即便身處險境,也不會有大的情緒變化;蛟一度將其歸結為“這世上已沒有什麽能難住金龍”……


    可現在,金龍的不安感幾乎就要呼之欲出了。


    “不行,你還是同我上靈山,實在扛不住,便躲進山牢吧。”


    金龍皺著眉,渾身上下都透露出極度的煩躁,拉著蛟的手一刻都不願撒。


    ——仿佛下一秒就要劈下一道天雷,將他整個兒劈成灰似的。


    蛟心想,金龍族先輩要是知道有朝一日,苦心造出的山牢會被後人當做曆劫屏障,會是什麽感受?


    蛟覺得金龍過於緊張,自己卻忍不住也被牽動了情緒,化龍的喜悅期待之情所剩無幾……於是兩長條整日冷臉相對,表情凝重而嚴肅。


    幸虧等待的時日是在後山禁製內度過的,否則蛟宮的一眾大小妖怪又要承受一番心驚膽戰了。


    這一月過得格外漫長。


    蛟數著瓶罐裏的藥丸,等到數到“三十二”時,他豁然起身,衝著嚴陣以待的金龍生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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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龍!一個月都過去了!哪兒來的劫雷?”


    提心吊膽,翹首以盼,蛟自認上萬年的歲數了,這種驚濤駭浪般的情緒已經許久沒有出現了。金龍倒好,三言兩語勾得他心緒起伏,結果到頭來,什麽事都沒有?!


    “我再觀測一番。”


    金龍板著臉,仰頭望天際,末了,道:“怎麽又沒有了?”


    蛟:“……”


    預測中的雷劫沒有應驗,龍蛟麵麵相覷,誰也說不上是該鬆一口氣,還是再歎一口氣。蛟“撲通”躍入池水中,池水底部安置著金龍親自從靈山“請”來的白玉。蛟盤臥成團,用尾巴輕輕貼在自己的斷角坑處。


    金龍許是知道自己算錯,害得蛟空歡喜一場,不敢硬湊上去,隻好眼巴巴待在岸邊。


    夜色漸濃時,蛟悄聲從池底爬出,他先是望了會兒遠處灰蒙的天際,然後看向不遠處——金龍正在闔目休憩,粗壯的龍腹微微起伏,尾巴一路延伸,隨意搭在池邊,有小半截隱沒進水中。


    黑蛟站起身,將半濕的長發順至耳後,赤腳走過去,踩上了龍腹。


    鱗片堅硬而溫熱。他動了動腳趾,在上麵摩挲了幾下。


    金龍毫無反應,蛟便俯下身,慢吞吞抱住那顆巨大的龍腦袋。


    “嘩——”水聲輕響,龍尾掠過水麵,擺了幾下。


    “我可能……命中沒有化龍的機緣。”蛟的語氣很平靜。


    金龍似有所感,睜開了眼睛。


    “也許真的像你說的,為惡太多,遭報應了。”


    見金龍張口想要說話,他低下頭,用額頭抵住龍首,歎了口氣:“但也還好,反正化了龍,也還是同你過一樣的日子。”


    次日,蛟宮沒有了龍蛟的蹤影。


    又或者說,眾妖隻以為龍蛟又在閉關靜修了,卻並不知道他們已經趁著曉光離開了臨隱山。


    天地之大,各有其景。


    凡間正值春日盛景,漫山遍野開滿了野花,和風徐徐,暖日融融。山間羊腸小道上,沂山的村民信步挑著柴禾往村子裏趕去。


    往遠處望去,已經能看見高處飛揚的布匹。上麵繪著似龍非龍的神獸,傳說正是這頭神獸,平息了百年水患,將先輩們從妖怪的手中解救出來。


    轉眼幾十載光陰過去,當年差點做了“假河神”祭品的男男女女,隻餘下一位百歲老嫗尚在人間。她晚年愛穿仿祭服式的大紅衣裙,日日夜夜守候在風平浪靜的小河旁。


    曾經親眼目睹過神獸的人已接連故去,隻餘下那道畫工不甚精良的旗幟。


    “村口的蛟旗變淡了,改日讓村裏最好的繡娘重新做一份。”


    老嫗半眯著眼,渾濁的眼珠已看不清身邊的小輩。


    “婆婆,我聽聞蛟是妖類,興風作浪。”初嫁來沂山的新婦對山間的傳聞並不相信,“要真是平複水患雷災的神獸,理當是真龍才對!”


    老嫗搖搖頭,沒有厲聲指責年輕的婦人,而是道:“是蛟,不會錯。”


    新婦蹙著眉,對這固執己見的老人有些不滿,但也沒有繼續反駁。


    村裏最好的繡娘是王家的幼女,但那是在新婦嫁來以前,她的一手繡功出神入化,甚至原先未出閣前,還會有鎮上的貴人專門請她去做工。


    於是,這繡蛟旗的活便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拿著古舊的蛟紋,細細觀摩起來。


    也不知是哪個蹩腳的畫師畫的,線條七歪八扭不說,還糊了墨。新婦想,若是真照著畫紙繡蛟旗,怕是隻會繡出個醜八怪來。


    沉吟了片刻,她重新取來畫紙,取出筆墨,用唇舌輕抿了筆尖,再蘸墨慢慢描出新的蛟紋。


    四爪長尾,新的蛟紋在她的筆下逐漸變得鮮活起來,氣勢也比原來的要厲害幾分,等到日暮時分,她終於停下筆,對著畫紙滿意地笑了笑,然而笑意卻在看到蛟的頭部時凝固了。


    她感到遲疑。


    這麽厲害的大蛟,怎麽能沒有一對威風的角呢?


    提筆一揮,那條氣勢凜然的黑蛟,頓時多出了一對漂亮的角。


    她徹底滿意了,不由想起白日裏自己的猜測,忍不住對著畫紙自語了一聲:“怎麽可能是蛟,理當是龍才對!”


    “怎麽了?”


    沂山王村的集市上,金龍扭頭看向忽然停下腳步的蛟,詢問道。


    蛟晃了晃腦袋,將自己從那股奇怪的感覺中抽離出來,對上金龍擔憂的目光,當即道:“好不容易出來走一遭,你去找找當日那家餛飩攤還在嗎?”


    金龍失笑道:“我可不想買回來發現你在妖怪窩裏。”


    蛟挑眉,目光觸及遠處青綠色的小苗,惋惜道:“可惜時節不對,這次恐怕沒有稻子給你割了。”


    金龍:“……”


    舊事重提,還是這麽丟臉的往事,蛟不免心情舒暢,愈發覺得故地重遊是個不錯的選擇。


    整日雙修也不是個事,要是真的一輩子都修不成龍,那他豈不是要將餘下的時光都耗在那檔子事上了。


    蛟在“化龍失敗”後,痛定思痛,埋在池底沉思了許久,竟是有些放開了。


    化龍是一定要的,但也不急於一時。


    他化龍是為求強大,但如今他已經足夠強大。


    即便真遇上棘手的仇家,還有金龍坐鎮。


    蛟可從來沒有以一敵一的高潔品格,他就不信,自己與金龍聯手,還能有打不過的妖。


    心態一變,化龍的執念稍稍變淡的蛟,決定暫時放下雙修,同金龍去往各地溜達。


    選擇來到人間,是金龍出的主意。


    “清虛宮的香火不是正盛嗎?”金龍對那柄刻著四靈八卦圖的劍有些在意,道:“將這群欺世盜名之徒揪出來,也不失為功德一件。”


    蛟一聽有道理,便同意了去人界走一遭。


    途徑沂山,又勾起了昔日回憶。蛟前一日還取出複見石,讓金龍看看自己失憶後做的樁樁蠢事,笑了一路,冷不防被金龍拽下雲層,索性就走走看看。


    “我記得當初讓他們畫上新蛟紋。”蛟指著不遠處掛著的蛟旗,快步走過去,扯下來,在金龍麵前比對起來,“可看出半分相似?”


    金龍:“……山野村夫,筆墨不精也不奇怪。”


    蛟越看越不滿:“這是壓根半點不像了。”一根黑色長線,連著四根短線,隻能勉強看出個大致輪廓,與蛟大王威武不凡的原形簡直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邊蛟對著疑似自己的旗幟嫌棄不已,另一邊,被扯了旗幟的餛飩攤主黑了臉。


    “你們是哪裏來的外鄉人!怎麽把蛟旗扯下來了?!”


    攤主長年吆喝的嗓門並不小,行人紛紛駐足。


    “那可是我們村子的守護神,冒犯不得!快將它還回來!”


    “天哪,怎麽能幹出這種缺德事?”


    “模樣倒是周正,可做的事實在不叫事啊。”


    ……


    蛟冷漠地拿著醜到認不出的蛟旗,問:“這是蛟?”


    攤主道:“當然!小夥子眼力見不錯啊!”


    蛟:“……”嗬。


    攤主伸出手,道:“算了算了,看在你那麽有眼光的份上,還回來,就不與你計較了。”


    本尊被畫成這副醜模樣都還沒發作,這些凡夫俗子倒是先擺起譜來了。


    “太醜了。”蛟冷冷道,手一揚,蛟旗轉瞬化為齏粉,消失不見。


    村民紛紛一驚,朝後退了退。


    就當金龍準備拉住蛟的時候,隻聽對方道:“重畫。”


    村民:“……”


    最後,蛟企圖現出原形讓人照著重畫一份的願望落了空。


    不僅僅是因為旁邊有一條虎視眈眈的金龍,還因為餛飩攤主鍋中的香味勾起了蛟的興趣。那一手當場震碎旗幟的手法震住了在場所有村民。餛飩攤主頂著巨大的壓力,給蛟端上了一碗分量十足的鮮肉小餛飩。


    還不用給錢。


    金龍:“……”


    萬萬沒想到,蛟最初想吃霸王餐的願望,終究是實現了。


    ——稻子全白割了。


    龍蛟往餛飩攤上一坐,就是整整數個時辰。


    相貌非凡,氣質出眾的兩名青年往那兒一坐,就成了全村的風景。遙想當年折了腿被金龍丟到矮墩上的光景,蛟自佁然不動。


    在他發作前,人群裏傳來了騷動,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立哥家的小娘子繡好新旗啦!”


    整條街的人都湧了過去。


    蛟狐疑道:“新旗?”


    金龍:“去看看?”


    蛟:“走。”


    新的蛟旗分外漂亮,蛟不再是簡單的五根線條,而是成了有鱗有甲的真蛟。隻見它高昂著脖子,四爪穿透雲霧,額間一對龍角格外精神。


    村民們爆發出熱烈的叫好聲。


    他們地處偏僻,沒有什麽華麗的絲線,再加上眾口相傳的蛟確實是黑蛟,新婦也沒有去費那畫蛇添足的功夫去繡出個五彩神蛟,所以隻取用了純黑色絲線。


    然而似乎是黑白雙色過於單調,她便起了個新奇的點子,龍蛟素來便有騰雲駕霧的能力,於是就加上了白雲,又綴以黃線,充作絲絲縷縷的日光,日光並不密集,隻淡淡幾道,其中一道略短,正巧落在了蛟的胸腹處。


    乍一看確實是精巧又漂亮,但久了,就有村民發現不妥。


    “小娘子,你怎麽給河神補上一對角了?”


    “是呀,河神通體純黑,你補的這黃線又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接近尾聲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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