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虛其邪?既亟隻且!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其虛其邪?既亟隻且!”還未進到院內,胤禛便已聽到這咚咚的琴聲,吟唱之人仿佛心中有萬千愁緒,聽了遍讓人覺得一陣苦澀。他向前走了幾步,似笑非笑的瞧著那人,恭敬的喚了一聲,“二哥,二哥好雅興啊。”胤礽被他這一生喚回了心神,抬頭盯著他露出一個怨毒的笑意,冷哼道:“是你?你來做什麽,我如今已落得這步田地,你還要來踩上兩腳不成?”胤禩一貫冷淡的臉上如今竟露出一絲淺笑,緊了緊領口在他對麵的石凳上坐下,淡淡道:“你說的不錯,如今你已是這幅田地,我實在沒什麽必要再來瞧你,你也沒什麽好讓我再挖苦譏諷的了。不過我有些事還是有些好奇,想請二哥賜教。“何事?”胤禛不願拐彎抹角,開門見山道:“為何這麽些年下來,你非要處處針對老八?”“你為何要問我這個?我又為何要告訴你。”“不過是好奇罷了,至於二哥為何要說……”胤禛微微一笑,眸中頗有幾分不屑,“若是原先,二哥大可以拒絕了我這要求,隻不過……二哥如今,還有的選麽?”胤礽聽了這話不禁哈哈大笑道,“你說的是你說的是!到了如今這個的地步,我確實已經別無選擇。老八看上去不爭功祿,不爭名位,可還是群臣乃至士子之中廣得人心。這樣的人,你說說看,我能夠不防麽?”“所以,你便要三番兩次的坑陷於他?”“這儲君之位是我的,日後那位子本也該是我的,你們偏偏要來同我爭搶!既是如此,我又怎能不先下手為強呢?隻可惜我還是晚了一步,早知今日有此後患,那日柳夢蝶那賤人,我就該早早的給他個了斷才是!”胤礽說到此處,笑容之中突然多了幾分森然之意,“老四,我知道你想坐那把椅子,可是就算如今沒了我,沒了老大,又沒了十三,你也沒那麽輕巧就能得著。除了老三,還有老八呢,再者,還有十四呢。”“你這是什麽意思?”“並沒有什麽意思,全都擺在字麵兒上頭了,四弟聰明絕頂,難道還用我多說不成?”胤禛挑眉冷笑,“太子這是挑撥不成?便是這天下的人都不可信了,我也唯信胤禩一人。”胤礽頗為玩味的打量了他兩眼,唇角綻出一個詭異莫測的笑容,聲音低沉而別有意味,“果真如此,我早就知道,你同他果然有這說不清楚的曖昧在裏頭。”胤禛冷哼一聲,眸子中寒光一閃,“二哥可是魔怔了不成?是了,皇阿瑪不是也說你狂疾未除麽?既是病還沒好那就好好將養著,莫要出來亂咬人才好。”胤礽笑的極為快慰,拍著手掌道:“老四啊老四,你真當能瞞得過我麽?打你小的時候我便看出你這心思來了,你們二人這些年藏的倒嚴實,總是讓人尋不著什麽破綻,不像十三那個蠢貨……嗬!”胤禛麵色愈冷,起身沉聲道:“看來你果真還病得不輕,二哥且好生養病吧,弟弟先行告退了。”隻是他剛轉過身來,便聽到胤礽低低的說了句話,那聲音極是怨毒,卻又帶著幾分快意,宛如毒蛇的信子一般,朝著自己蜿蜒而來。“當年我同八弟一起去江西辦差的時候,那會兒他還小著呢,滋味已經是不錯……現如今大了倒越發的標致,四弟可真是好福氣……嗚……!”他話還沒說完,便已被胤禛迎麵而來的一拳打得痛呼出聲,這一拳打的極是用力,胤礽竟啐出一口血來。然而還不待他抬頭,便被胤禛一把揪著衣襟拽了起來,厲聲喝問道:“你方才說的什麽?給我再說一遍!”胤礽嘴角仍掛著血跡,衣裳上頭也頗多塵土極為狼狽,隻是他看到胤禛這般模樣,笑的卻更加開懷,一字一字緩緩說道,“我說,八弟那會兒年紀雖小,滋味卻已是不錯,那嘴唇軟的很,手感也……”“閉嘴!”胤禛怒極了,伸手狠狠鉗住胤礽的喉嚨,恨得他簡直像就這樣活活掐死了胤礽。那人那般清明純粹的模樣,竟被這個畜生這般羞辱過……光是想到這一點,胤禛就要氣的發狂了!胤礽被他死死的鎖著喉嚨,聲音喑啞卻仍然勉力笑道:“你掐死了我……咳……我卻……沒……沒什麽損失的!咳咳……”如今本是冬末,天寒地凍的時節還未過去,隻是胤禛卻覺得自個兒快要被這怒火活活燒死了。他同胤礽對峙了不知多久,逐漸看著胤礽那張臉就快失了血色,胤禛這才心中一凜,這畜生死不足惜,可卻實在不值得自個兒親自動手!他猛的發力的將胤礽甩在地上,言辭之間是從未有過的狠厲,“你且好好過你眼下的安穩日子,來日我定要你為你當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鹹安宮外枯木叢生,厚實的靴底踏在上頭吱嘎作響,這樣的蕭條衰敗,無端端便能讓人心頭抑鬱煩悶。胤禛出宮之後便同蘇培盛吩咐道,“不回府,去八爺那兒。”蘇培盛覷著他臉色十分陰沉,唯恐多說多錯觸著他黴頭,隻連聲應了,更加小心仔細的在一旁服侍著。胤禩當時正在書房同靳南對弈,隻聽外頭呂聯榮急急跑來通報,“八爺,四爺來了,似乎剛從宮裏出來,臉色不太好呢。”胤禩聞言同靳南對視一眼,靳南即刻道:“既然如此,那便改日再下吧。”胤禩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實在是對不住先生了,讓呂聯榮送先生回去吧。”靳南拱手笑道:“都在一個院子裏頭,何必勞煩呂管家呢?草民這就先行退下了。”靳南走後沒多一會兒,胤禩便瞧見胤禛沉著一張臉走了進來,那臉色之陰鬱簡直堪比他身上的黑色貂裘了,不由問道:“這是怎麽了?誰惹著了你?”胤禛看著麵前的人,想到方才胤礽所言,更是覺得怒氣直湧,猛地一步上前扣住胤禩的肩膀,厲聲問道:“你和胤礽當年去江西的時候,他到底對你做了什麽?”胤禩先是微怔,隨後臉色一白,頓時想起了當年之事。這事兒他從未同胤禛講過,唯恐說了之後這人再一時失控做出些什麽。可現如今他竟親自來盤問自己了,胤禩心底一陣慌亂,別過頭去低聲道:“你……你怎麽知道的?”這話便算是默認了,胤禛聽了更是大為光火,怒道:“你先別顧左右而言他,那個混賬到底對你做了什麽?”胤禩瞧著他這幅模樣,便知這事兒已是瞞騙不住的了,歎了口氣揀著當年的大概同他略說了說,而後又補了一句,“他那一下子來得極快去的也極快的,我隻當是讓狗咬了一口。如今他已淪落如斯地步,你又何苦為了這事兒慪氣呢?”誰知胤禛聽罷之後,麵色卻更加難看,“這事兒這麽多年了,你為何從不肯告訴我?”胤禩一愣,好言道:“我是覺得沒什麽好說,再說了,這事兒想起來我就直犯惡心,同你說了,不是連你也一並惡心了麽?”“難道在你眼裏,我竟如此不可信賴麽?若說是當年咱們情分還不比現在,你不說也就罷了。可是這麽多年下來,你為何都一直隱瞞?”胤禛的話音之中帶了幾分受傷之意,死死的盯著胤禩的眼睛道,“我就那麽,不能讓你依靠麽?”胤禩聽了之後心中一陣抽痛,連忙道:“你誤會了,並非如此。我隻是覺得這事兒說出來十分的尷尬,又是個這般糟心的事兒,說出來也是個不痛快。你別惱了,往後定不會了。”胤禛冷哼一聲,麵色比先前少緩了幾分,語氣卻仍是十分不快,“你可得答應我,往後有任何事兒都得告訴我才成,決不可瞞騙我了。你若真是騙了我,我怎麽也會知道的!”胤禩苦笑,“我應了你便是了,方才看你氣鼓鼓的從外頭進來,我還當宮裏頭誰給你氣受了呢。”“這事兒還不夠讓我窩火生氣的麽?”“是是是……”胤禛仍嫌不足,狠狠的抱住胤禩親了一通,邊親邊皺著眉頭嘟囔,“也不知這些年下來給你洗幹淨了沒有,看來還是得多清理幾遍才成……”胤禩知道他這人犯起脾氣便同小孩子一般,毫無道理可講,索性也不再掙紮。更何況這事兒卻是也是自己沒同他說,再加上方才胤禛那一通十分之傷感的模樣,弄的胤禩心裏頭一陣愧疚,也便就由著他胡來了。這幾日康熙的身體剛見了幾分起色,朝堂之上卻又不安分了起來。其中最為引人矚目的乃是胤祉對胤禩的一道指控,稱其‘在太後忌辰期間仍大慶生辰,把酒言歡,視孝道為無物’。康熙冷著臉聽完之後,轉頭向胤禩問道:“若是朕記得不差,前幾日正是你的生辰?”胤禩低首回話,十分恭敬,“回皇阿瑪的話,正是初十,兒臣因太後薨逝,心中十分悲痛,食之不能下咽。那日三哥還親自前來送了壽禮,應知兒臣並未有不敬之舉才是。”胤祉連忙拱手,“兒臣不敢欺瞞皇阿瑪,正是因為那日親眼所見,八弟的院落之內擺放了許多酒壇瓜果,兒臣萬不敢有半句虛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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