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心裏一顫,卻聽他呢喃道:“多想……你再對我撒嬌,對我講心事,就像……你小時候那般。”


    阿素別過臉去,卻被李容淵捏著下頜,強硬地扭了過來。


    “無論有什麽心事,都先對九哥哥說,都隻對九哥哥說,好不好”李容淵在她耳畔低聲哄道,眸光瀲灩幽深不見底,低醇的聲音令人不由自主沉溺。


    阿素聞言頓時紅了眼眶,這分明是前世最要好時他曾對她說過的話。然世殊時異,往者不可追,他又為何非要執著於前緣。


    阿素怔怔抬眸,卻見他居高臨下望著自己,執拗的強勢中隱隱帶著千古孤寂。


    拒絕的話就那樣梗在喉間,阿素怔怔抬眸,望了他半晌,終於低低“嗯”了一聲。


    腰身一下便被箍住,如同攫住失而複得的珍寶,李容淵牢牢將她按在懷裏。


    往事如煙,縈繞不去,阿素伏在他肩上,含著淚道:“許多時候,在你身邊,我隻覺得害怕,世人皆言,天威難測,若是我說錯了一句,便惹你厭惡……”


    這話令李容淵心疼得發顫,將她摟得更緊了些,低聲道:“再不用如此謹小慎微,疼惜尚且不及,怎舍得再讓你受委屈。”從未聽他說過這樣的情話,阿素忽然手足無措起來,怯怯望進他幽深的眸子,然而在那裏隻尋見自己的影子,和他對自己不加掩飾的愛戀。


    心中渾渾噩噩,阿素幾乎不能思考,一開口連聲音也有些打顫,隻能抖著唇,道出多年來難以啟齒的心事:“九哥哥,你心裏……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一分?”


    如此小心翼翼,令他一顆心脹痛難當,李容淵抿著薄唇道:“皆是我的錯,如今若你仍不肯信我的真心……”


    說罷驀然牽起阿素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輕聲道:“那我便將它剖開給你,好不好?”


    阿素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心跳得極快,一下便有些眩暈,手腳皆脫力,隻能緊緊靠在他懷中,低聲道:“九哥哥,你方才說的那些話,是真心的,還是為了哄我。”


    李容淵再次握起她的手,壓在自己溫熱的胸膛上,一字一句道:“如何才能叫你相信,這裏,從未有過旁人。”


    將他的話在心中過了幾遍,阿素依舊覺得不真實,怔怔望著他,猶自不可置信道:“我隻覺得,現下是在一場夢裏,等我醒來,一切便都沒了。”


    李容淵一點點將她攬進懷裏,深深吻著她的發頂,柔情百轉,輕聲道:“還記不記得,你曾說過,最喜歡九哥哥,隻想和九哥哥在一起。”


    阿素緊緊環著他的腰,方覺得一顆心落到了實處,卻不好意思地別開頭去,小聲道:“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李容淵低下頭,阿素被他捏著下頜,被迫揚起臉,隻見他眸色深深道:“以後,再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嬌嫩的唇被含住,熾烈的吻落了下來,呼吸被強橫地奪去,阿素隻能被迫承受,腰身軟在他懷裏。


    李容淵低沉的聲音再次在她耳畔響起,帶著誘哄:“和九哥哥和好,好不好。”


    強勢中帶著求肯,卻不容拒絕。阿素心中百般酸澀,黑眸中氤氳著霧氣,被他環在懷裏,卻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李容淵輕輕撫著她的烏發道:“所以,無論有什麽要求,你都可以與我提。”


    第106章 106   我想……讓你親親我


    李容淵的聲音太有誘惑力, 明知道可能萬劫不複,阿素卻不由自主淪陷,緊緊攥住他袍袖的銀邊, 一下便想起最初來見他的目的。


    仿佛要哄她開口一般,李容淵幽深的鳳眸靜靜將她望住,然經曆了方才之事,此時阿素卻有些難以啟齒, 連鼓了幾次勇氣, 她才期期艾艾道:“九哥哥……我,我想……”


    見她還是如此小心翼翼,李容淵微微歎了口氣,握住她的手放在唇畔吻了吻道:“說罷,是想要船, 還是想要糧。”


    阿素聞言不由驚道:“你……你都知道了。”


    李容淵微微一笑, 阿素才知道自己恐怕是說了傻話,這樣的大事, 他如何能沒有聽到風聲, 又如何不早就想好了對策, 恐怕今日她來,也皆在他意料之中。


    然阿素卻越發覺得抬不起頭來,她從未向旁人求過什麽,更何況那人還是李容淵,方才聽他一番剖白, 此時自己若說出什麽求人的話, 便像是恃寵而驕或是利用了。而李容淵的神情卻帶著誘哄,似乎隻要是她說出話,他便不會不應。


    阿素猶豫了許久, 終於輕聲道:“九哥哥,我想求你,將船與糧都與我。”


    這便是得寸進尺了,阿素說完方覺不妥,急促補充道:“是借,等解了燃眉之急,我定要還你的。”


    見她倉皇的樣子,李容淵低歎道:“何至於這般小心。”


    阿素聞言垂下眸子,不敢望他,既怕他不應,又怕他應下,自己承了這樣大的人情,如何還得起。正煎熬間,李容淵已握住她的手,微笑道:“借是好借,隻是要如何來還?”


    得了這肯定回應,阿素頓時來了精神,輕聲道:“自然是你說的算,折合成金銀,或是拿什麽抵償,都依你。”


    李容淵聞言,望著她但笑不語,阿素頓時察覺自己又想的簡單了些。無論是船還是糧,都是李容淵花費無數心力物力,經年經營,又豈能用金銀來衡量,而且又豈是短時內,金銀財帛能買的到的?想到此處,阿素隻能小心開口道:“若是不夠,那你說如何……便如何。”


    李容淵這才有些滿意,握著她的手,牽著她向外間走,阿素極忐忑,一顆心怦怦跳了起來,待一步一頓地走到臨壁的一方書案前,便被李容淵抱起來,高高坐在書案上。


    想起上次這般時的情景,阿素不由緊張起來,撐著案沿,下意識閉起雙眼,卻隱隱感到李容淵傾身耳畔,輕笑道:“那我……便要先取些報酬。”


    他故意拉長尾音,卻沒有下一步的動靜。阿素悄悄睜開眼睛,這樣的高度正好令她與李容淵平視,隻見他揚起唇角望著自己。


    阿素局促地向後縮起身子,李容淵卻一點點靠近,直到將她抵在粉壁一角,輕聲道:“我想……讓你親親我。”


    近得呼吸相聞,他身上旖旎的芬芳與幽靜的男子氣息一下子漫上來,阿素頓時雙頰緋紅,身子卻像被定住。她緊緊咬住嘴唇,片刻後才小聲道:“要怎麽……親。”


    阿素原以為李容淵會即刻湊過來,禁不住羞怯垂下長睫。片刻後卻感覺不到動靜,抬眸隻見他長身玉立,卻不發一言,倒像是等她湊過去的樣子。


    這便是要她主動了,阿素頓時頭皮發麻。以往每次與他親近,自己皆是被動,隻覺不堪承受,心中每次想著咬牙忍一忍便過去了,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要自己主動。


    她從未做過這事,隻覺手足無措,然而李容淵卻整以暇地望著她,似守株待兔。周遭靜得能聽見漏壺的滴水聲,阿素無法,隻得勉力直起身,閉著眼睛,尋著他的呼吸,一點點湊了過去。


    很快便抵上一處溫軟,阿素知道,是他的嘴唇。循著記憶裏他曾對自己做過的那樣,阿素硬著頭皮,淺淺含住他的下唇,小小地吮吸了一下。


    然而這一下卻不知如何撩撥到了李容淵,腰身忽然被攬住了,阿素身子一顫。李容淵隻靜靜攬著她,卻沒有再進一步。阿素隻能怯怯伸出舌尖,試探著撬開了他的唇齒。仿佛獎勵她做得不錯一般,李容淵輕輕撫著她的脊背,激起一陣細密的戰栗。


    隻是這麽親了一會,李容淵卻並沒有滿足的意思,阿素隻能閉著眼睛,努力回憶,舌尖竭力去夠他的上齒列,這樣親昵的舉動一下便扣住了他的心弦,阿素隻覺舌尖猛然被纏住,她的麵頰騰起一片紅雲,呼吸急促,卻掙不開。


    細腰被緊緊箍住,舌尖被吮吸,李容淵恣意逗弄了好一會,才將她放開,阿素喘息著回神,隻見李容淵以拇指拭了下嘴唇,微笑道:“滋味……不錯。”


    說完,他再次俯身,將她困在方寸之間。阿素纖長的睫羽微顫,手心裏全是汗,方才她做的不好,他自然未盡興,不知道還要如何折騰自己。


    望見她局促的樣子,李容淵卻忽然鬆開了她,低聲道:“好了,既取了報酬,自然要遂你的心願。”


    阿素睜大眼睛,未想到這麽容易便被放過。卻聽李容淵歎道:“無需憂心,一個時辰前,已有三十艘船載著三百石糧草開到渡口,沿江而下,不過兩日便到揚州,有了這些糧草,吳地之困自解。


    阿素極驚訝地望著他,完全未想到在她開口之前,所需的船糧竟已揚帆出發。


    像是要解答她的疑惑一般,李容淵淡淡道:“遠之已將此事告訴我了。”


    阿素怔怔想,原來他早已做下安排,要將那些船糧運到吳地去,即便自己不開口,也是一般的結果。她深深望著李容淵的眸子,低聲道:“殿下今日回來的如此晚,是不是……忙於此事。”


    李容淵不答,垂下眸子,微微失落道:“這聲''殿下''倒顯得生分了,我隻愛……你喚一聲九哥哥。”


    阿素抿著唇不言,李容淵卻輕輕吻了吻她的麵頰,低聲哄道:“也沒費什麽心思,不過是水上航路需打點罷了,現下已然安排妥當。”


    阿素知道,他說得雖容易,但做起來卻並不簡單,然而對自己提起之時卻是輕描淡寫,眼眶不由有些濕潤。


    李容淵卻將她攬入懷中,一字一句道:“無論摘星攬月,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為你做到。”


    阿素心中一顫,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這樣的話。在這世間,她原本以為隻有耶娘才會這般待她,卻從未敢想,實則還有一個他。


    心中百味陳雜,阿素倚在李容淵懷裏,輕聲道:“我不願欠你這些,待日後定要將這些船和糧還給你,不僅如此,還要加倍的還。”


    聞言李容淵卻無一分喜悅,悵然道:“這麽說便太生分了。”說罷,親昵道:“難道我的,又便不是你的?”


    雖然不敢細想他言中深意,阿素心中卻微微發甜,隻是想到另一處,心下轉沉,不由嘟起唇道:“誰知你是不是……對每個女人都這麽說。”


    知她所想,李容淵輕聲道:“你很想,讓我再娶嗎?”


    阿素咬著唇道:“難道,我攔得住殿下?”


    敏銳體味她的措辭,李容淵仔細望著阿素,低聲道:“若有那一日,你會攔麽。”


    阿素聞言不由低垂下眸子,過了許久才輕聲道:“我不想讓你娶別的女人,可是想到你一人孤零零活在這世上,我又覺得傷心。”


    李容淵緊緊將她攬入懷中,許久都沒有說話。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阿素終於忍不住小聲道:“所以前世……你究竟……”


    這是她極其好奇的事,隻是想到種種可能,又一點也不敢開口問。此時終於鼓足勇氣問了出口,阿素卻得不到李容淵的答複,隻聽他驀然轉了話題,沉聲道:“今日,你是同遠之一道來的?”


    聞聽他語氣之中似有不悅,阿素雖不明所以,還是搖頭道:“自然不是,我來之後方遇到他。”


    李容淵神情似有所鬆動,淡淡道:“以後,莫與他走得太近。”


    阿素不禁好奇道:“他來見你是要做什麽?”李容淵未答,卻有忽聞隱隱更鼓聲,阿素猛然心驚,原來已是三更,竟這麽晚了。


    今日她是偷跑出來的,如今尋不見她,想必府中已經亂成了一團,而若娘知道她來見李容淵……


    阿素不敢再想,望著李容淵芝蘭玉樹般的身姿,低聲道:“我……我要回家去了,不然阿娘會記掛。”


    阿素知道如今自己方得了李容淵的好處,便跑路似的著急離開,實是要惹他不悅,然而若不回去,隻怕阿娘更要遷怒於他。她在心裏盤算,要如何想個借口,將今日之事在阿娘麵前圓過去,待明日再尋個她心情好的時候,提一句是他舍了船與糧送到吳地去救急。想必如此,阿娘與他的關係也能緩和些。


    正在沉吟之間,阿素卻聽李容淵歎道:“我送你。”阿素未料到李容淵竟這麽大方,隻聽他輕聲道:“不能讓你阿娘憂心。”


    阿素心下有說不出的感動,想說不用,然而方搖了搖頭,望見李容淵煢煢孑立的身影,那些想說的話便全被堵了回去。


    腰身被攬得更緊了些,李容淵低聲哄道:“放心,絕不會再惹你阿娘生氣。”


    茫茫然被抱著下地,阿素心中一麵想著阿娘,一麵想著他,不禁柔腸百轉。李容淵取過雀裘與她披著,牽著她的手向外走。不知為何,被他攥住手,阿素心中忽然有了些底氣。


    待兩人一同走到府門前之時,馬房的昆侖奴已將黑颯露牽了出來。這匹高傲的駿馬與阿素也是極熟的,親熱地在她身上廝磨。李容淵抱她上馬,自己也上馬,從身後穩穩攬著她的腰,黑颯露打了個響鼻,便邁開四條長腿,一路向著坊外奔馳。


    此時已是宵禁,巡夜的金吾衛遠遠望見李容淵的坐騎,皆不敢攔,然離豐樂坊越近,阿素便越忐忑,直到遠遠走到坊外牌坊前,望見自家府外的耀耀火光,她更知這次自己真的闖了大禍,阿娘回府尋不到自己,想必已大動幹戈。


    果然,李容淵抱著她下了馬,方走了幾步,便見持著火把的羅長史帶著一隊人迎了上來,縈黛望見阿素立刻軟了身子,哭道:“派出去的家人走了一隊又一隊,可算尋到娘子了。”


    阿素忙扶起她道:“莫擔心,我這不是好好的。”縈黛連喜帶嗔,想責她幾句,抬眸便望見李容淵,頓時怔在那裏,下意識福身道:“九殿下。”羅長史也忙向他行禮,李容淵微微頷首,阿素心中有些忐忑,向縈黛小聲詢道:“我……阿娘呢?”


    縈黛還未答話,阿素便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挽著帔子,急匆匆地從石階上走來下來,一把將她攬進懷裏,低聲道:“再不回來,阿娘的一顆心都要叫你揉碎了。”


    阿素眼圈一紅,還未開口,卻見阿娘的目光已沉沉落在李容淵身上,她欲啟唇,卻聽李容淵沉聲喚道:“姑母。”


    第107章 許婚(修)   究竟是願意,還是……不願……


    安泰聞言, 抬眸望了望李容淵,又回眸望了望阿素,表情嚴肅。阿素的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 在她懷中怯怯喚道:“阿娘……”


    安泰輕輕撫著她的背,低聲道:“今日,是去見他了嗎?”


    知她說的是李容淵,阿素點點頭, 著急想開口解釋, 卻聽李容淵沉著道:“侄兒有些話想對姑母說。”


    阿素生怕阿娘又不理人,緊緊攥著安泰的手,哀求地望著她。安泰抿唇撫著她的鬢發,望了李容淵片刻,終於發話, 淡淡道:“進去說罷。”


    阿素聞言如釋重負, 安泰已牽著她轉身回府。然而阿素方走出幾步便不由悄悄回眸,直到望見李容淵也跟了上來, 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回府之後安泰吩咐青窈與琥珀侍候阿素入寢, 卻要在自己寢居旁的鬆鶴閣與李容淵單獨敘話。阿素自然不放心, 挨挨蹭蹭地不肯走,琥珀在一旁低聲勸道:“娘子別拗了,若是惹怒了長公主可如何是好。”


    自從和阿素來到靖北王府,琥珀至今難以置信,長公主夫婦竟認了娘子做義女, 然而問起娘子這其中可有什麽機緣, 娘子隻是笑而不語,琥珀便隻能把這當作天下落下福分。隻是畢竟是義女,她自然要時時提醒著娘子行止謹慎, 這一次也不例外,好說歹說將人勸回了房裏。


    然而阿素略微卸下妝發,心中猶自不放心,換了綢衣,便要再去鬆鶴閣外麵悄悄地聽,琥珀忙給青窈使眼色,想讓她一同把人拉住,然而青窈卻拿了件薄紗大袖給阿素披上,柔聲道:“娘子小心風寒。”


    阿素應了,轉身吩咐她們誰也不許跟來,眼見阿素的背影走得遠了,琥珀氣得直跺腳,瞪著青窈一眼道:“長公主特意吩咐了,要娘子早睡,我們即便不勸著娘子,也沒有縱著的道理。若是日後怪罪下來,這錯不是還要娘子擔。”


    青窈聞言歎道:“哪裏舍得怪罪,我在府中這麽些年,還是第一次見長公主如此疼人,自然比過如今琢玉閣中的那位,甚至及得上早夭的永寧縣主,阿姊放心好了,咱們在府中做事,萬般以娘子為先,事事順娘子心意,這差事也就成了。”


    琥珀知道青窈說的琢玉閣中的那位便是長平縣主蘇櫻華,自上次事發,便被禁足在琢玉閣中,連封號也奪了,而另一位永寧縣主,便是長公主的親女,三年前與娘子一同落水的早夭。聽聞青窈此前便是小縣主身邊的侍女,此次被長公主撥來伺候娘子,倒顯得娘子在長公主心中的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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