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1   我隻想要你


    依如今的情形, 若是阿素還不明白即將發生什麽,那也太天真些。


    被緩緩壓在身下,阿素咬唇撐住書案, 卻隻能被迫承受。她仰麵喘息,隻見他淡色眸子裏是深深的欲望,不加任何掩飾。被他強烈的男子氣息環繞,阿素仿佛全身都被卸去力道, 她自暴自棄地別過臉去, 低聲道:“殿下……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為何非要……非要……”


    李容淵輕輕撩開她因緊張而被打濕的額發,輕輕吻著她緊閉的眼睛,低聲道:“我隻想要你。”


    阿素身體一顫,抬眸望著李容淵英俊的麵孔。刻意埋藏的記憶瞬間複蘇, 她清楚記得他帶給自己的痛與絕對的統治, 主宰自己的一切感覺,這樣臣服的體驗, 令她不由自主顫栗。


    ……


    銀月升至中天, 阿素隻有盡力壓抑著自己, 才能阻止破碎的聲音從口中溢出。


    雖已是深秋,然一切結束後,阿素卻像是從水裏被撈出來一般,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她脫力地躺著,半晌才從失神中緩過來, 發覺自己已被抱回床榻之上, 身邊卻空無一人。


    原來李容淵已經離開了。


    阿素艱難地起身,衣衫早已被揉成了一團,身體像被劈開過一般, 痛得厲害,膝蓋還在打顫,怎樣都合不攏,身上一片黏膩,尤其是身下,她不敢想,明日要如何出得房門去。


    明明下了決心,以後再不能同他這般了,為何今日又……阿素抿住嘴唇,將被衾緊緊抱在懷裏,心中越想越委屈。


    然而此時身邊卻忽然一沉,一雙有力的手臂從身後將她攬進懷裏,低聲哄道:“怎麽……哭了。”


    熟悉的旖旎檀香漫上來,經曆方才之事,這氣息更深刻地印在阿素腦海中,她一下便分辨出,是李容淵。


    原來他竟未走。


    阿素飛快地抹了把臉,側過身去不理他,然而心裏卻覺得好受些了。


    溫熱的巾帛貼上了她的肌膚,細細拭去她額上的汗,阿素悄悄抬眸,才發覺李容淵竟打了熱水回來。


    安泰派來伺候的四位宮人全都被她打發得遠遠的,自然不會有人來伺候,這熱水又是從何處來的?


    望見阿素驚訝的神色,李容淵將她牢牢圈進懷裏,仔細給她抹了臉,不經意道:“方才見簷下還藏著三罐雪水,便拆了一罐。”


    阿素隱約記得瑯嬛閣中確實存著三冬的梅蕊水,仔細聞了聞,是梅花的香氣,還隱約有茶香,相必他是用煮茶的銅壺滾的水,又兌涼的,給自己擦身用。


    原來方才李容淵竟是準備這些去了,阿素不禁莞爾。倒真是難為他了,明明是金尊玉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卻要親自去燒水伺候人,想必也是此生頭一遭。


    阿素借著月光望了李容淵一眼,果然見他清貴的身姿第一次染上人間煙氣,竟是為了自己,心中不由百味陳雜。


    李容淵卻神色淡淡,隻將她攬在懷裏,將她打濕的烏發全部撩起來,輕輕為她擦拭起來。


    濕熱的巾帛沿著頸項向下,阿素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按住他的手,低聲道:“我……我自己來吧。”


    聞言,李容淵揚起唇角,眸色深深望著她,手下卻未停。


    第102章 102   你總要……喚我一聲表兄罷……


    帶著濕意的熱度重又落下, 阿素局促地在他懷裏縮起身子。方才被他折騰得狠了,此時身上隻餘小衣鬆鬆係著,阿素吃力夠起上襦裹在肩上, 卻掩不住胸前的一抹雪痕。


    腰身被箍著,李容淵不許她亂動,按在她身上的手倒是規規矩矩。他低垂著眸子,專注於為她擦洗, 似心無旁騖。


    阿素悄悄鬆了口氣, 蜀錦地衣上鎮著的宮燈都熄滅了,隻有清冷的月光從軒窗漏進來,溫熱的巾帛輕柔地撫在她的肌膚上,方才的黏膩感褪卻了些,困意泛了上來, 阿素歪倒在隱枕間, 倦得連一根指頭也抬不起來,任他伺候擺弄。


    隱約感到李容淵起身換了幾次水, 身上逐漸清爽起來, 阿素有些愜意地翻了個身。迷迷糊糊間卻忽然感到胸前一涼。她抱肩驚坐, 才發覺李容淵已抽去了她係在頸上的小衣。


    他狹長的鳳眸眼波流轉,閑閑將那綢片握著把玩,似愛不釋手,阿素下意識捂住衣襟,望著他若不經意將小衣係帶繞在修長的指間, 緋紅著臉, 瞪著他道:“還我。”


    李容淵聞言微微卻揚起唇角,轉手便將掌中之物收入懷裏。


    竟是要私藏的打算。


    阿素咬著唇,撲上去搶, 卻正中他下懷。被牢牢圈進懷裏,阿素隻聽他低沉的聲音歎道:“忙了半夜,總要討些好處罷。”


    幽深眸子含笑,然語氣卻不容抗辯,阿素知道,多半是要不回來了。她氣得極了,狠狠抬起手,卻早沒了力氣,落在李容淵身上如奶貓撓人,倒像是撒嬌,很快便被他捉住了手腕。


    李容淵仔細將她上襦的衣襟攏好,又將她放倒在榻上,淡淡道:“睡吧。”


    阿素堵著氣,如何能睡得著,幹脆轉過身去不理他,卻被輕柔撫著脊背,知道他一直守在身邊,不知為何,阿素忽然生出些安心來。


    再醒來之時已天光大亮,阿素擁著被衾,艱難起身,發覺李容淵已經離開。今日是朝日,延英殿外唱籍點到,他自是不能缺席,雖知如此,心中卻微微有些失落。


    李容淵生在宮中,既為萬乘之尊,便是這太興宮真正的主人,宮中道路自然比她更熟,阿素並不擔心他被人發覺,隻是忽然有些好奇,前世他的後半生,究竟是如何渡過的。


    可以料想,以他之才能,治下定然是清平盛世,文治武功之極。雖失元後,自可冊立納娶,另迎新後,綿延子嗣。如此,重曆一世,於李容淵而言便是盡歸於零,為何如今竟似甘之如飴。


    阿素怔怔出了會神,方覺時日不早,起身穿好裳裙,這才喚人入內伺候。簡單梳洗之後起身往宣徵殿去請安。


    安泰已等了她許久,握著她的手仔細端詳一番,望見她眼下的青黑,憂心道:“可是睡得不好?”


    阿素搖了搖頭,趕緊打了個話題岔開,安泰按捺下疑心命人傳了早膳。見阿素吃得正香,悄悄起身傳了昨夜在瑯嬛閣伺候的四位宮人,問完話之後心中愈沉。


    用過早膳之後安泰方攜阿素回興道坊。母女二人乘的青蓋牛車剛到王府,阿素便見另一人也在王府門前下了馬,仔細一瞧,卻是薑遠之。


    每次遇到他都沒有什麽好事,阿素心中一突,不知他在自家門前做什麽。


    然而更令她意外的是,阿娘竟似與他相熟,下了牛車安泰攜她步入府內,對身邊的羅長史吩咐道:“請薑公子到書房來。”


    阿素不禁好奇道:“阿娘識得他?”


    安泰微微一笑道:“遠之與我們家有些親故,說起來,還是你的表兄。”


    阿素一驚,連手中的帕子也掉在地上,試探道:“他……他也知此事?”


    安泰不知她為何這麽問,微笑道:“還是他來相認,我與你阿耶方知,桓家尚有後人。”


    阿素拾起帕子,低聲道:“原來……他也不姓薑。”想到前世薑遠之所為,阿素愈發不滿,看來他著實深藏不露。因心中不喜,又見到到他無故來登門,阿素不禁小聲嘟囔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安泰聞言莞爾,擰了她一把,嗔道:“一會見了你這位表兄,切不可胡言,沒規沒矩。”


    阿素在心中斷定薑遠之不是什麽好人,挽著阿娘的手,撒嬌道:“我一點也不喜歡他,我們不留他在家中做客了,好不好。”


    安泰撫了撫她的烏發,歎道:“你還小,不懂這些,遠之輕易不登門,忽然來了,必然是有大事。”


    聞聽阿娘語氣鄭重,想來無論如何也不會將薑遠之趕走,阿素無法,隻得跟在她身後一同去書房,有心要聽一聽他究竟有什麽事。


    然而與阿娘一同邁入書房,阿素但見薑遠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微微帶著訝異。想必他已聽說自己被阿娘認為義女之事,隻是沒有料到,阿娘竟待自己如此親近。


    阿素感到薑遠之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好一會方離開,剛舒了口氣,卻聽他沉聲道:“吳地戰事吃緊,郡王與高衍起了分歧,果然未及奏報朝廷,高衍便切斷了水路的糧草供給。”


    薑遠之一口氣說完了這番話,阿素心中一沉,抬眸見阿娘也攥緊了帕子,就知道他來一定沒有好事。阿素曾隱隱擔心高衍會對阿耶不利,卻未想到這一日來的這麽快。


    安泰憂心忡忡道:“怎會如此,這麽大的事為何京中竟一點消息也無。”


    薑遠之道:“要再過一日,官報才會送到,然而那時水陸的糧草便又少了二分。”


    安泰道:“你是……如何得知此事?”


    阿素也極好奇,然薑遠之卻打斷安泰,淡淡道:“現在不是說此事的時候,郡王離京前與我曾有約定,若是真有這樣的情況,便從寧州轉運糧草,我已安排好輜重車輛,隻是過朗月關時需要一道過所。”


    安泰聞言既驚又喜,原來元郎早已有了應對之策。卻又聽薑遠之道:“然而私調糧草便有謀反之嫌,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如此行事。”


    “隻是如今也管不了這麽多,若無糧草,將士餓上三日對上精悍的裴家軍,隻能任人宰割。想必高家也正看中這點,才做下了斷糧的局。”


    安泰沉吟片刻便應道:“這也是無法之法,隻是可以稍做掩蓋,這糧車既是從寧州來的,便算作是我府中進獻宮中的元日禮,要戶部開一道過所便是,至於為何未送到京中……可以說是在半途被流民截去了。”


    薑遠之微笑道:“郡王也是一般想法,未提前告訴長公主,隻因怕這過所開得早了,漏了風聲,打草驚蛇。”


    他意有所指,安泰即刻明白他自然說的是高家,麵色微冷,低聲道:“原來他們依舊存著這心思,倒是我此前天真了些,既不願言和,那便………不死不休。”


    阿素還是第一次聽阿娘的語氣中帶著徹骨的冷意,薑遠之聞言沉聲道:“將過所送至寧州需三日,從寧州到吳地需七日,水陸的糧草大約還夠十日,來得及,隻是一日也不能耽誤。”


    安泰深深望著薑遠之道:“你且在這裏等一等,我即刻便想辦法將過所拿到與你。”


    說完她便向外走,阿素緊緊跟在她身後,卻見阿娘回眸,揉了揉她的發頂道:“寶兒在家等著阿娘,一會待你阿兄下了學,要他與你遠之表兄一起議定運糧的細節。”


    安泰交待的事也是極重要,阿素無法,隻得應下。她心中實有些憂慮,坐臥不安,站在府門之內向外望,極盼著阿兄早日從弘文館歸來。


    然而未待阿兄回來,阿素卻見薑遠之也離了書房,遠遠走過來,停在她身旁,將她仔仔細細打量一番方微笑道:“我是真沒想到。”


    阿素隻當沒聽見,轉過身去不理他。卻聽薑遠之忽然在她身後道:“雖然是長公主夫婦的義女,但我今日瞧著,卻比親女還親些。”


    阿素心中一頓,這人著實有些手腕,看人極犀利,難道他真的看出什麽端倪來?果然,下一瞬便聽薑遠之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阿素轉過身來,沒好氣望了他一眼道:“與你又有什麽關係?”


    薑遠之笑道:“若是義女,大約沒什麽關係,但若是親女……”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果然聽阿素好奇道:“親女又如何?”


    薑遠之深深望著她,緩緩道:“若是親女……”見阿素睜大了眼睛,他心中有了定論,揚起唇角道:“你總要……喚我一聲表兄罷。”


    原來是占人便宜來了。阿素冷冷望了他一眼,再不與他閑話。薑遠之討了沒趣,停頓了片刻道:“其實,我一直好奇,九殿下……”


    然他話音未落便倏然住口,阿素卻聽另一個萬分熟悉的低沉聲音淡淡道:“好奇……我什麽?”


    阿素訝異抬眸,正見李容淵在府外的戟架前下了馬,已將韁繩交與侍從走上石階,深邃的目光落在自己與薑遠之身上,麵色沉靜如水。


    第103章 103


    阿素頓時僵住。昨夜記憶猶在, 她甚至未來得及更衣沐浴,此時在李容淵麵前極不自在。然眾人麵前禮不可廢,她還是曲膝福身道:“殿下。”


    是客氣而疏離的語氣, 阿素隻覺李容淵的麵色又沉了三分,目光卻一直落在自己與薑遠之身上。


    阿素忽然醒悟,他莫不是誤會了什麽,又覺得不可思議, 此時卻見身邊的薑遠之不僅不避, 反而微笑道:“殿下怎麽來了?”


    這語氣倒似將自己當作主人家了,李容淵未理他,隻向阿素低聲道:“姑母可在?”


    阿素聞言頓時睜大了眼睛,李容淵竟是來見阿娘,他要與阿娘說什麽?


    阿素不由想起昨夜李容淵在她耳畔呢喃的情話, 他要重修舊好, 是對前世懷有歉疚,還是一時情熱, 阿素無從分辨, 隻當是哄人的枕邊話, 卻沒想到……他許是認真的。


    他的真心,阿素不敢求,不敢問,也不敢想,更知阿娘如今也沒有心情聽這些, 反而若知……若知他們已有了實事, 恐怕更認定自己是受了脅迫,愈發怒之。


    眼見今生要再如前世那般,他與阿娘之間又成解不開的死結, 阿素頓時有些慌張,側身擋在他身前,低聲道:“殿下……還是回去吧。”


    然阿素話一出口,便感到李容淵身形凝滯,他沉沉望著她,一字一句道:“為什麽?”


    阿素艱難道:“今日府中實是有些事,殿下即便有什麽話,也改日再敘罷。”


    不過這片刻,阿素已遠遠望見青蓋的牛車轉過街角,阿娘回轉,轉瞬將至,她不由急道:“殿下,先請回罷。”


    李容淵薄唇緊抿。阿素知道這是他生氣時的樣子,然一旁的薑遠之卻施施然道:“表妹,來者皆為客,還是先請殿下入內用茶罷。”


    李容淵驀然挑眉望他,眸子中帶著冷意,薑遠之卻揚起唇角,是全然無辜的樣子。


    知他故意激將,阿素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卻見李容淵已轉身走下石階,正是向著方在府外停穩的牛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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