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雀》


    作者:微也


    文案


    禁欲腹黑太子vs替嫁嬌軟公主


    -


    南齊打了場敗仗,舍了位公主。


    作為南齊最不受寵的七公主,沈歸荑代替長姐親自和親。去做東越那位行將就木的老皇帝的妃子。


    老皇帝半隻腳踏入了棺材,朝綱政權皆被太子捏在手裏。


    沈歸荑覺得自己身處異國舉目無親,她得想個法子找個依靠。


    世人道:東越太子積石如玉,列鬆如翠,文壓京都,武冠天下。有國相作輔,穩坐儲君之位,以屍骨作階,立於青雲之巔,有驚才絕瀲之性貌,亦藏顛雲倒海之謀略。


    世人又道:東越太子乃雲間月,清霜雪。掌政至今,從不沾染女色。


    然——


    “護國少將軍、秦小侯爺、淮親王世子,這些我統統都隻見過一麵,也絕不會有第二麵,況且我真的隻是對他們笑了笑。”


    說完,沈歸荑小心的瞄了一眼案前練字的江宴行。


    江宴行連頭也沒抬,聽著沈歸荑掰著指頭越說越多。終是再也寫不下去,他將筆一叩,懶懶的瞧了她一眼,悠悠道:“那劉平樂呢?”


    沈歸荑尚未開口,旁側的劉公公便撲通一聲跪伏在地上,聲色俱顫,惶恐道:“奴才已年過半百,還是個閹人啊殿下!!”


    ——金絲雀的職業素養就是:圈住xx的心,讓他隻有我一個雀雀。


    有好幾章被審核了n次,完結後會好好修改掉。


    藏雀=被嬌藏的金絲雀


    雙潔1v1/甜寵


    第1章 和親(一)   乃聞公子笑(修)……


    永碩二十三年,驚蟄。


    春雨一夜將停,牆外探出的綠枝還掛著露,宮瓦磚房梁上滴流答答的落著水。在台階前畫出一條水痕。


    馬廣才將窗欞推開一條縫隙,隔著往外望,台階之下不足三步遠跪著一個藍衣女子,女子跪的筆直,雙手交於身前,旁邊與她一同跪著的,是個身著藏青色羅裙,頭紮雙螺髻的丫鬟。


    他輕嘖一聲,合上了窗欞,揣著手轉身,望著隱匿在珠簾身後身影道:“陛下,這七公主從晌午跪到了現在,眼看就要用膳了,您不是要去皇後娘娘那裏麽?”


    男人執筆的手不停,撩著袖擺沾了沾墨,這才不耐煩的對著馬廣才揮了揮手,“讓她回去。”


    馬廣才應下,弓著腰退出了房,剛一關上房門,那佝僂的軀體便立刻挺直了,原先在屋裏那點頭哈腰的模樣渾然消失,麵白如粉,細淺的眉毛稍稍一挑,便多了些小人得誌的味道。


    他踱著步子慢吞吞的下了台階,最後停在沈歸荑前,居高臨下的盯著她。


    他看了半晌,“我說三公主。”


    聞言,沈歸荑眸色一愣,抬眸驚愕的看向馬廣才。


    他叫她三公主?


    袖子被她緊緊攥在手裏,難道她替沈如姬和親再無回旋的餘地了嗎?


    馬廣才喊三公主時,還刻意頓了頓盯著沈歸荑的臉,像是生怕錯過她的表情,待看到那雙窈目裏閃過一絲錯愕,他才滿意的收回視線,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


    “要和親嫁給東越太子的是你,跪在這不願和親的還是你,那太子嫁不成,嫁給太子他爹不也是一家人麽?”


    他搖頭,裝模作樣的勸說,“你也不想想,當了皇帝的妃子豈不比當太子的妃子好?”


    馬廣才的聲音又細又尖,捏著這半陰不陽的語氣,讓人聽了說不出的嘔。


    “你!”鴉青聽了惱火,作勢要站起,卻被沈歸荑抬手拉住。


    馬廣才見勢笑的便更得意,他壓根沒有這主仆互動的時間,便歎著氣哎了一聲,開始在沈歸荑跟前慢慢踱步。


    “你就聽咱家一句,趕緊回去吧,明日便要啟程了,這地上濕又冷,三公主慣是體弱,要當心再染了病。”


    他頓了頓,腳步也停下,笑出了一臉菊花褶,“這新婦,可不能帶病嫁,最是晦氣。”


    沈歸荑藏在袖下的手捏成了拳,緊了又緊,最終還是鬆開。


    她也沒應,先是由鴉青攙著站起了身,拂了拂袖擺上的塵土,這才看向了馬廣才。


    她深知宮中見風使舵的人慣是多,隻是不想她此番還沒和親,這奴才便等不及的要在她臉上踩上一腳。


    沈歸荑母親早死,之後便養在喬妃名下,那喬妃又是個病秧子,對她半點也不關心,作為最不受寵的七公主,沈歸荑秉著安分懦怯的性格才在這宮中苟活至今。


    她本以為不爭不搶能在這宮中過好餘生,隻是不曾想到,就連敗國和親,也要她去。


    這是這和親原先不是她,而是她那位最受寵的三姐姐沈如姬,沈如姬仰慕東越太子江宴行,借著和親的由頭要去當太子妃。


    那江宴行名聲在外,從不沾染女色,一聽敗國和親還要送出個太子妃,瞧著那堂下跪著的使官,竟是輕笑出聲來。


    朝臣麵麵相覷,無人敢言。


    這位太子的性格別人不知道,他們這些官員最是清楚,見他麵無表情亦或者生氣都不足為懼,最怕的便是瞧見他笑。


    “伏屍千頃卸簪纓,乃聞公子笑。”這說的便是江宴行。


    使官自然也嚇的一腦門兒汗,絲毫不敢抬頭,捏著袖子揩了又揩,覺得血液都凝固了,才聽得堂上悠悠飄來一句,”使官可知,南齊的落羌花,為何殖不到東越?”


    他也不知答或不答,他忽然想到了在南齊麵見聖上時也不曾有這般畏懼,哪曾想到這區區一個太子,竟有這般威壓,思及此,便更覺憋著一口氣,心都要跳出來了。


    見使官伏著身子,埋起腦袋,抖的如篩子一般,江宴行這才覺無趣,懶散的斂了眸,掃了一眼身側的劉平樂。


    劉平樂便解釋:“落羌花根長耐幹,越是惡略的環境長的便越好,東越沃土潮潤,自然是養不來這粗糙之物。”


    言外之意便是,你們也配?


    這太子嫁不成,莫名其妙倒嫁給了他老子,沈如姬尋死覓活撒潑打滾,才有了沈歸荑替嫁的由來。


    她早就該知道宮裏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地方,懦怯安守本分一概沒用,更甚她覺得此番跪在書房前的行為也顯得極為諷刺,竟會奢望父親能可憐她一些。


    沈歸荑斂下眸子裏的冷,一改往常懦怯之態,笑的和善,眉目溫軟,“如此便謝過公公了。”


    她吐字清晰,聲音也清脆,“隻是不勞煩公公擔心,本宮正當妙齡不易得病。倒是公公,一把老骨頭了,別說風寒,便是夜起都要當心腳下,省的一不留神滾下階,命都沒了。”


    馬廣才的笑有些滯澀,他知曉沈歸荑是如何長大的,平日裏說話連頭都不敢抬,哪裏如今日渾然似是脫胎換骨了一般。


    到底是宮中八麵玲瓏的老人,思緒飛轉之間。他麵不改色的應下這話,又多擠出不少笑,全堆積在臉上就有些滲人,“三公主想明白就好,咱家這就不送了。”


    親自目送著沈歸荑的身影繞出了拱門。馬廣才的表情才驟然冷下,斂下眸子盯著方才沈歸荑跪的位置,半晌後才卷了喉液,朝著那磚瓦啐了一口痰。


    他頓了頓,似乎覺得不夠解氣,便豎起了眉,又吐了一口吐沫,方才離開。


    卻說沈歸荑這廂出了門,一旁的鴉青便氣的紅著眼罵道:“好一個將死的老東西,在陛下跟前橫豎一條老狗罷了,傳個話這架子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他升天最後一差呢,我呸!”


    沈歸荑本就心煩意亂,又聽得鴉青在耳邊聒噪,不免的蹙起了柳眉,低聲斥道,“鴉青,少說兩句。”


    鴉青還想再罵,聞言也隻能鼓了鼓腮幫子,不甘的閉上了嘴。


    沈歸荑其實也能料到她今日這遭是白來,隻是她性格執拗一些,還想在掙紮一番,可她一個最不受寵的公主,還能掙紮些什麽。


    想到這,沈歸荑便扯出一抹譏諷的笑,冷嗤了一聲。


    這聲冷笑有些微弱,鴉青沒聽仔細,還以為是方才那死太監給沈歸荑氣哭了,連忙抬眸看她,待看到她一臉的冷意,才覺得自己多想。


    頓了頓,卻還是有些不放心,有些遲疑的開口,遲疑中還帶著一絲極其微弱的期待,“公主,那我們不妨去求求喬妃娘娘,興許——”


    話還沒說完,便被沈歸荑淡淡截住了,“若是求她管用,我還求皇上作甚,”說罷,她抿唇,卻還是補了一句,“她身子不好,莫要打擾她。”


    鴉青聽了後眸子又黯淡了下來,她如何不知道這些,尤其是她方才聽到沈歸荑喊的那聲皇上,心都揪起來了。


    即便是私底下,她們家公主平日也從不會這般稱呼陛下為皇上。


    那唇被她抿了又抿,咬了又咬,她越想越替沈歸荑委屈,越想越替沈歸荑難受,便拖著鼻音小聲的喊了一聲公主。


    這聲音好似病了一樣,沈歸荑循聲望去,看到鴉青似乎要落淚,微微一詫,便對她安撫的笑了。


    “哭什麽,不過和個親罷了。”沈歸荑拿出帕子給鴉青擦掉眼淚,哄道:“走吧,先回宮。”


    沈歸荑回到宮便要收拾東西,鴉青這會兒也緩了過來,二話不說也跟著忙。


    聽著沈歸荑吩咐,淨裝了些昂貴的首飾,忙了半天才曉得要問一句,”公主作何要收拾這些首飾?”


    沈歸荑不停,也懶得同她解釋,隻是她櫃子裏的頭麵一股腦兒全都倒出,吩咐了一句,“你去將方嬤嬤喚來,就知道了。”


    鴉青雖狐疑,但也聽話的出了屋子,不過半盞茶的時間,鴉青便又回來了。


    方嬤嬤一進屋就瞧見這幅模樣,沈歸荑著拿帕子卷東西,桌案上擺了一幹零碎的首飾,亂七八糟的躺著,活一副難民來過的模樣。


    “這是做什麽昵!”方嬤嬤愛琢磨,心思也重,先前便聽說沈歸荑要替三公主和親,隻是一早還沒見到人,便也不曉得她的態度。


    如今這人剛見到話還沒說上兩句,便看著那包袱堆在一起,思緒早就給嚇出九霄雲外去,驚得眼珠子險些要掉出來。


    沈歸荑正翻著妝奩取出一對翡翠耳鐺,擺在耳側比劃了兩下,餘光瞥見門口愣著的方嬤嬤,便將耳鐺包進了帕子。


    對她招了招手,狀似隨意道:“嬤嬤你來的正好,我記得你那兒媳工活不錯,布鞋可會?”


    嬤嬤被問的發懵,也不知何意,隻點了點頭,慢吞吞的走到沈歸荑跟前。


    緊接著,方嬤嬤手裏便被賽進來一團帕子,沈歸荑推著方嬤嬤的手指,讓她將帕子裏的東西握緊,“好嬤嬤,我帶不得耳鐺,這對綠翡玉權當送給姐姐了,你拿去,讓她送來四雙最好的布鞋,趕明我和鴉青好穿。”


    這話說完後,方嬤嬤適才知道自己沒有猜錯,便緩緩蹙起了眉頭。


    她年紀不大,到底是做的宮裏的差事,逢人便要擺上笑臉,這時間久了,麵部再稍微一扯動,便能拉出來幾道鬆垮垮的皺紋,便將人襯得蒼老幾分。


    她皺眉,皺紋多起來,便略顯滄桑嚴苛,“公主是想明日在路上逃走?”


    沈歸荑料到方嬤嬤能猜出,卻不想她竟直接說了出來,她壓下眸子裏的笑意,隨後又抬起,迎上方嬤嬤眼裏帶著探究,便順水推舟的點了頭,“嬤嬤說的不錯。”


    方嬤嬤一愣,眸子裏霎時間全是訝然,此外還參雜著費解,恨不得將“你怎麽敢”這幾個大字貼在眼皮上。


    沈歸荑忽視了她的情緒,隻是垂眸淺笑,“嬤嬤紮根在此,我便不為難嬤嬤隨我同去,我明日走了,嬤嬤就回到三姐姐那裏去吧。我這屋裏好些東西沒落宮印,嬤嬤若是瞧得上,便拿去當了,換些錢補貼家裏,若是瞧不上,便留著。”


    這邊方嬤嬤還沒從方才的愣神裏緩過來,那邊又聽沈歸荑再道,眸子裏訝然又變成了不可置信,“公主你......”


    方嬤嬤心不壞,人也忠誠,可惜跟的主子是皇後,也就是三公主沈如姬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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