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幼局的人在阿李開球之後,掌聲幾乎就沒停過,他們都還沒見過阿李在職業賽場上奔馳的樣子呢。  因為賽況激烈,大家都站起來看,雲雁回隻好把秤砣也舉起來,否則秤砣就是站在椅子上看不到。  每次阿李一碰球,秤砣就興奮得直叫,臉紅脖子粗的。  等到一場球賽結束後,前後左右的人,也都知道他們是從慈幼局來給阿李助威的了。  因為這邊都是斜街隊的球迷,所以他們對慈幼局的人態度也特別好,即使他們中有些人根本不懂球,不時會問一些小白的問題,但也都被耐心解答了,畢竟愛屋及烏。  好些人還特意打聽誰是阿李的乳母,然後將其一頓猛誇,覺得阿李上次能有那麽“威武”的表現,一定有她的功勞。  雖說百花獅子隊憋著勁兒想贏,但是這一次,最後還是以斜街隊險勝為結局。  在掌聲中,阿李繼續和金獅秀親密,不出意外,又迎來了百花獅子隊球迷們的一片噓聲。  斜街隊的球迷們則憋著壞地攛掇:“拉他尾巴!拉他!”  “把他摔地上去,阿李,上!”  場上的阿李硬著頭皮,像是沒看到雙方球迷的反應一樣,親親抱抱金獅,還把自家的吉祥物阿斜也拉過來玩。  兩個吉祥物一個球員親親熱熱,最後連斜街隊的球迷也看不下去了——這也太假了吧?  雲雁回衝阿李比了個手勢,叫他別過猶不及了。  阿李趕緊甩掉了一身雞皮疙瘩,拉著阿斜向金獅揮手。  金獅也揮揮手,然後習慣性地衝阿斜比了一個手勢鄙視他。  阿斜則轉身撅起屁股,揪了揪自己短短的“尾羽”,扭來扭去。  斜街隊的球迷頓時大笑起來——這不是在嘲笑金獅上次被拉尾巴的遭遇嗎?  金獅氣得原地直跳,邁著小碎步去追阿斜,兩隻吉祥物開始滿場追著跑,引發陣陣叫好聲,算是把注意力從阿李身上轉移開,也和諧了氣氛。  雲雁回鬆了口氣,還是這倆吉祥物有經驗啊。阿李太年青了,扭轉名聲也很難,還是別指望他了,能做到這樣也差不多了。  比賽結束後,慈幼局的人一起給阿李慶功,他今日的表現也很好,在隊友們的配合下,成功進了兩個球。阿李的隊友也加入了慶功宴,把阿李感動得哭到一塌糊塗。  慈幼局的長輩們也很淚目,“阿李以前特別倔,又有點木木的,每次受了什麽委屈,都一個人縮著不愛說話。”  “長大後好了很多,但是因為上課學得不是很好,所以一直比較灰心……”  “現在好了,阿李出息了,能自己掙錢了。”  “不止掙錢呢,您看,現在全汴京的人都認識阿李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又哭又笑,最後所有情緒都在酒裏了,開始一輪輪地喝酒。  也就在這個時候,鄭淩慌慌張張地找到雲雁回。  “……我的叔啊,你還喝呢,”鄭淩急得都喊叔了,“我鴻臚寺的老同僚告訴我,他們準備推你入團!”  雲雁回喝多了,雖未醉,但也有些遲鈍,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麽團,飯團麻團共青團?”  鄭淩崩潰地大喊:“使!遼!團!啊!”          第252章 專業遼國代購  使遼團?  雲雁回想了一會兒, 記起來已經是十一月了,的確是該遣使臣去遼國賀正旦。但是,為什麽會扯上他呢?  雲雁回去洗了把臉,整個人都清醒了,“這是誰的主意, 鴻臚寺卿嗎?這個不由他們做主吧?”  鴻臚寺的很多作用其實被其他部門瓜分了, 尤其是和遼國外交來往這樣的大事, 使臣人選定奪一般是由樞密院與中書省共同商議才是。  “我都說了是推舉,樞密院如今也拿不定主意呢,”鄭淩小聲說道,“我打聽過了, 遼人多次傳信,希望能邀請孔家班前去遼國演出。孔寄開班授課後,他們便更加殷勤了。這次,怕是會要帶孔家班的人一起去演出, 官家說使臣中要有通戲曲之人。”  戲曲這個形式, 就是孔寄發明的, 全天下能有幾個人敢說自己“通”啊?  遼人熱愛戲曲,又喜歡刁難宋臣,要是派去的使臣裏沒有能和他們談上幾句的,怕是不妙。  大約如此,那些人才想到了雲雁回,有心人都知道,孔家班最開始就是雲雁回資助的,孔寄更是十分聽從雲雁回的建議。  再說了,光看看雲雁回以前的光輝戰績就知道了,雖說他沒怎麽讀過書(……),沒有功名,但是和遼人交鋒,就沒占過下風。  如此一看,還真沒毛病。  雲雁回揉了揉額頭,“自太祖年間遣正旦使賀遼,無論正使副使,充使者身份無外乎職事官員、名人雅士,或是外戚,遣個開封府吏算什麽?”  職事官那都是有實權的,外戚裙帶關係堅挺,至於名人雅士,要求就更高了,以前派過的,都是世家大儒、著名文人之類。  使臣代表的是國家的體麵,在外不能給大宋丟麵子,更有甚者,還得肩負洽談兩國事宜、刺探情報等任務,因此無論自身條件還是素質都一定要過硬。  這麽一說,鄭淩也撓了撓頭,“他們說得可有信心了,我也沒多想……那是不是會叫官家給你封個官?”  “封個什麽官啊,我都和官家說過了不想當官,”雲雁回自覺危機解除,“得了得了,我看也就是鴻臚寺的人自個兒高潮一下,樞密院能理他們就有鬼了。”  鄭淩卻總覺得不對,然而雲雁回根本不理會了,把他拉回去繼續喝酒。  “我看還是注意一下……”鄭淩說,“先時你與趙裁雲也算做過半個使臣了,有經驗呢。”  他說的是雲雁回和趙允初去宋遼邊界的榷場辦案一事,那倒的確算是個資曆。  “你年紀輕輕,怎麽那麽囉嗦。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倘若我果真破例使遼,那我權當給大家夥兒代購了。”雲雁回雖未去過遼國,但是去了邊界,也和不少遼人打過交道,而且從不將出遠門當回事,沒那麽多愁緒,因此很無所謂。  上次雲雁回去榷場時,可不就是代購了一回,還當公費旅遊了。  雲雁回把鄭淩給灌醉了,鄭淩也就沒辦法再說什麽。  ……  次日醒來,雲雁回也沒當回事,直接拋之腦後,因為他覺得根本不可能。  然而過了幾日,仁宗果真傳他入宮,雲雁回到了禦前一看,有樞密院、中書、鴻臚寺等處的官員,紛紛盯著他看,頓時心中一寒。  不妙,不會真叫他出差吧?  雲雁回行了禮之後,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旁不吭聲。  仁宗看他這老實樣子,問道:“知道叫你來什麽事嗎?”  雲雁回:“不,不知道……”  樞密院禮房的官員和顏悅色地道:“前次逐風前去榷場商談茶事,差事辦得極為出色。此次正旦將至,我們大宋要遣使臣去遼國,咱們大家,可是都舉薦你做副使啊。”  雲雁回看了一圈,大家都慈祥地回視他,不禁心道,我和你們什麽仇什麽怨……  “你看你那呆樣,裝出來給誰看?”仁宗覺得雲雁回今日不如以往活潑,於是小小指責了一下,“此次要派孔家班弟子前往,叫你前去,是知道你懂這些個曲藝。”  雲雁回對戲曲以前了解的是皮毛,但和孔寄來往之後,就漸漸懂了不少,所以這方麵他的確有優勢。  “不是啊,”雲雁回雖然不畏懼出差,可一去那麽久,如無必要,他還是不想的,“官家,從來使遼之臣都學識淵博,要與遼人談文吟詩,我雖粗通戲曲,卻也隻限戲曲了啊。要有個萬一,我丟了人可怎麽辦?”  使臣丟人,那就不是丟自己的人了。依雲雁回看,有孔家班的人去就行了,使臣隻要稍微了解一些便無礙了。  雲雁回又補了一句,弱弱地道:“定府吏為副使,好嗎……”  “那是你不知道遼人對戲曲的狂熱向往,”仁宗搖頭道,“再說了,誰說你是府吏?“  雲雁回不懂了,“那是什麽?”難不成,還真像鄭淩說的那樣,為了讓他方便出使,還專門給他封個官?  仁宗帶著笑意道:“你是《開封府報》的主編啊!”  雲雁回:“……”  靠,所以說,他的身份是屬於“名人雅士”那一類的?  仁宗仿佛看透雲雁回在想什麽一般,說道:“還是說,你想以皇親國戚的身份前去?”  雲雁回嚇得腿都軟了,看看周圍的臣子一臉疑惑,並未體會出來深意,這才鬆了口氣,沒想到仁宗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調戲他和趙允初的關係。  雲雁回一看,這麽多人盯著自己看,還都是些讀書人,他要是說不答應,還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啊,“官家,能借一步說話嗎?”  眾臣都詭異地看著雲雁回,心裏不斷猜測起來。  這廝如此受寵,竟然敢叫官家借一步說話,官家對他態度也很不一般,方才更是不慎說出“皇親國戚”幾個字,難道說,他與哪位皇室貴女有情況?  若不是趙幼悟年紀還小,他們都要猜雲雁回要尚皇女了。不過,皇女雖然沒有合適的,其他長公主、郡主之類的貴女,有沒有可能?  仁宗卻是好笑地道,“那諸位卿家先回吧。”  方才大家夥兒在討論使臣人選,提出了一個雲雁回,仁宗便幹脆把人召來問一下,現在看雲雁回猶猶豫豫的樣子,估計是有什麽條件要講了。  待到眾臣退下之後,仁宗方說道:“說吧,你想要什麽?”  隻要不是太過分,仁宗都能滿足了雲雁回。  雲雁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官家,這次選幾個人使遼?能不能……把我們家那位也叫上……”他不敢在眾臣麵前舉薦趙允初,否則怕大家聯係上那句皇親國戚,看出蹊蹺來。  仁宗聽到他膩膩乎乎稱呼“我們家那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還有沒有點出息了,隻知兒女情長,出使遼國是為國出力的大事,還想帶人一起去?”  他還以為雲雁回能有什麽要求呢,沒想到居然是把趙允初帶上。  越想仁宗越覺得不對勁,“我是叫你去做使臣,你這是當做什麽機會了?”和趙允初一起上外邊兒溜達,膩歪去了啊?  雲雁回:“……”  還能當什麽機會,公費蜜月旅行啊……  雲雁回含蓄地道:“官家,我同阿初自小一起長大,分開的日子不多,何況現在正值情濃,分離不得,求您寬恕一下吧。”  這還真需要寬恕,趙允初學識談不上淵博,又年青,說起做使臣,還是不太夠資格的。  但是趙允初是皇親國戚,又天生神力,有他爹的名聲做後盾,也是他的優勢,權看仁宗怎麽說了。  “這個我要思考一下,”仁宗為難地道,“逐風啊,叫你去除了因為戲曲這方麵的原因之外,還有一件事需要你費心一下。”  “除了演出之外,遼國還希望孔家班能在他們國內傳藝,你說,兩國邦交,我們要如何為孔家班爭取應得的利益呢?”仁宗非常“含蓄”地說道。  雲雁回:“……”  難怪非叫他過去,看來主要還是想叫他坑人啊,什麽爭取應得的利益,應該是如何利用遼國的需求,多搞點好處吧。雲雁回心中想了一下,說道:“這個我回去想一想,咱們肯定不能讓百姓吃虧啊。”  仁宗知道雲雁回懂了自己的意思,笑了一笑,“你知道便好。”  雲雁回和仁宗初步達成共識,回去就和大家宣布了一下這個消息。  趙允初:“去遼國來往起碼三月,我怎麽辦!我怎麽辦!!”  他原是坐在床上,這會兒傷心地伏下來,恨恨捶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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