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可能啦!”雲雁回把趙允初給拎開了,“我也是和人學來的,麻煩你不要閉眼吹啊。好了,你們選紙。”  趙允初隻好悻悻地和鄭淩一起把紙分了,他們還是選擇了每人每種拿上一半。  趙允初將紙拿回去給他爹,王爺試了之後表示,其實紙質量是一般啦,不過心思精巧難得,用起來倒也是一種享受。  鄭淩這邊,他拿了紙先回的是自己家,倒被他爹看到了紙,說這不是最近很多人在吹的相藍紙麽,的確是很好看,來吧,分給爸爸吧。  如果這紙真是智和的倒也罷了,鄭淩就給他爹了,可這是雁哥兒做的啊,於是鄭淩護著不肯給鄭訓。  鄭訓怒得直罵他不孝,鄭淩抱著紙就一溜煙跑了。  紙是小事,再怎麽樣也隻是紙而已,為了這個違抗親爹,可是不好聽了。鄭訓隻覺蹊蹺,略查了一下,就發現造紙的僧人工坊是在雲雁回家,當即就有了一些猜想。  如果真如他所料一般,這紙其實是雲雁回的產業,那麽這小子可真算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啊,鄭訓不禁覺得有些可惜。  如果雲雁回是鄭家的孩子就好了,早慧多智,比鄭淩強上許多。可惜,他現在都不願意和鄭家扯上關係了。  ……  相藍紙在汴梁足足供不應求了三個月,隨即,其他紙坊紛紛破解了做法,並已生產出成品銷往全國各地,自然也包括汴梁,質量上比之原品甚至還要上乘,而且花樣也多了,例如智生曾經提到的花箋,還有專門的包裝紙,等等。  雖說價格更貴,但是好歹滿足了市場需求,從這時起雲雁回這邊的相藍紙就銷售量銳減,好在雲雁回時刻在觀察市場,發現苗頭時就迅速處理了囤貨,並且不再生產,連工具都賣了出去,利落地收手不幹。  那些紙商也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原來人家本來就沒想擴大規模,隻想趁著這段時間賺一筆啊。  因為官府是有價格調控的,他們不可能把紙賣得太貴,生產量又提不上去,所以這段時間賺的錢對於雲雁回來說挺滿意了,但是對這些紙商來說,其實算不了什麽。  賣紙到此結束,雖然紙張已經家家都有賣,但是因為起發源,仍是被稱為相藍紙。可以想見若幹年後人們提起來,也會說這紙是大相國寺的僧人發明的。  不管其他人什麽滋味,雲雁回高高興興地拿錢出來慶功了,這幾個月可真是累壞了,一直在趕工。  最後結果是很好的,算得上盆滿缽滿。刨去各種成本和商稅,一算純利潤也有近兩百貫,甚至略略高於這個年代的商人平均收益的,更別提如果是農戶,不知道多久才能賺到兩百貫。  當然,他們隻賺三個月,都是巔峰期,其他時間還不開張呢,這又不好與其他商戶進行比較了。  雲雁回請智和他們大吃了一頓,幾個假和尚吃得滿嘴流油。又買了禮物送給張山人、方丈等人,這次他們都幫了很大的忙。  對於方丈來說,他願意賣這個麵子給雲雁回,讓雲雁回借用大相國寺的名氣賺一筆(同時因為頂著大相國寺的名頭其實也為大相國寺做了宣傳),那是因為他看中雲雁回的能力,知道雲雁回會投桃報李,為大相國寺帶來更多。  果不其然,這一點在半月後的大相國寺內部會議上就得到了印證。  今年雨水多,周圍一些鄉鎮的橋都出了問題,官府又令大相國寺去修繕,加上這兩年是一直在興修水利,很是花費了一筆錢。  所以,方丈召開各位管理層的大和尚開個會,希望有辦法能再提高收入。大相國寺,就跟個公司一樣,和政府合作,做慈善,要控製盈虧和擴大規模。  這個會議,雲雁回作為一個編外人員也參加了,他雖然沒剃度,但是也隻差剃度了,好像全寺上下都默認是自己人。  雲雁回聽到有僧人提議,再買些地,雖然寺裏僧人不夠多了,但是可以雇人來種地。  這是個常規性的辦法,不過地越買越多,地盤越來越大,對寺裏的管理來說也是一種挑戰。  這時候,雲雁回舉手道:“我覺得,咱們可以在現有的資源裏,再挖掘一下,看能不能疊加產出,比如,城郊不是有幾十畝稻田嗎?”  方丈一聽“疊加”兩個字,就覺得好像摸到了什麽,“雁哥兒細細說來。”          第41章 禾花魚  雲雁回說道:“我嚐聽聞廣南山區農戶以稻田開溝蓄水養鯉魚, 鯉魚長於稻田,在冷水中食落水之稻花而生長。比之江河之魚,肉質更為細嫩,魚刺也更少,更因食禾花為生, 魚肉帶有禾花香氣。因此, 這種魚也被稱為禾花魚。”  汴梁周遭一帶農戶, 多以種植、畜牧為主,大相國寺的田,大多也是用來種植各種穀物、蔬菜水果,由僧人們自耕自種。  而汴梁人所食用的魚, 大多是從外地運來的,價格較為高昂,因品種不同往往少則一斤數十文,多則數貫。本地魚數量既不多, 質量也並不上乘, 所以市場並不怎麽樣。  但是, 如果能解決了肉質這一點,加上又有現成的地,不需要另外買地開水塘養殖,本地魚不需運輸,價格上具有天然優勢,豈不是絕妙?  方丈撫掌稱好,歎道:“若真有這樣妙,那就再適合我們不過了!”  在這個資訊不發達的年代,要想知道那麽偏遠山區的事情,是很難的。  而事實上,雖然早在唐代現稱廣南,後世稱廣西一帶的山區就開始養禾花魚,但是聞名於外已經是清代的事情了。在這個時候,說不定原產地的農戶還不如雲雁回知道的養殖知識多。  眾僧人隻以為雲雁回從哪個廣南商人口中得知的,怎麽會知道是他在千年後自己在桂林吃過呢?  雲雁回:“不錯,我還聽來了一些具體的方法,若是諸位覺得可行,就可以買魚苗回來試一試了,養魚的時間在夏秋禾花開放的時候最佳,這魚長起來也很快的。”  大和尚們你看我,我看你,異口同聲地道:“那雁哥兒便主理此事吧!”  ……  方丈授命雲雁回把養殖禾花魚的事情操辦起來,原來種植那幾十畝稻田的僧人,這段時間都歸他統一調度,另還能機動調動左近的僧人。  雲雁回想叫人帶自己去稻田實地查看了一下,這位於市郊的稻田在山腳下連綿成片,向來是引山泉灌溉,水質清冷,符合要求。  雲雁回問過了一直在此耕作的僧人,今年雨水還算充沛,這地也算是好地,他看過之後,心裏有數,計算了一下大致需要的魚苗,便找魚商商量買鯉魚苗。  雲雁回不想放太密,畢竟是要作物和鯉魚共同盈利,於是每畝大約準備五百條的樣子,叫上僧人們,選的都是健康的魚苗。  這也是大相國寺作為汴梁最大的貿易市場,尋常商人是不願意和他們交惡的,當然不會故意坑他們,賣不好的魚苗。  而稻田這邊,又要進行前期的消毒、挖魚溝魚坑等工作,雲雁回安排下僧人,不出幾日就已完成了。稻田間被挖出“田”字型的魚溝,田角處則挖了魚坑。到時蓄了水,鯉魚就是放進這裏麵了。  因為要監督這些工作,市郊來回有距離,雲雁回幹脆帶了幾個僧人住在旁邊的茅棚裏,還有智生也被他帶上了。  智生雖然是掛在俗講僧的編製,但是雲雁回隻叫他兩個哥哥上台,這次辦養魚的事情,就把智生帶在了身邊。日後若是可以,他還想把智生帶去節會管理處那邊。  頭幾天,雲雁回要帶著這些僧人一起,教他們如何檢查田埂、魚坑,將養魚和耕種兩項工作結合在一起,合理分配時間。  這其實相當於多了一份工作,令僧人們有些不喜。  不過雲雁回早就料到這一點,向方丈請示過了,他告訴諸僧,待日後禾花魚上市,寺裏就會視各人所負責區域的進益,給他們發獎金。  有獎金積極性就高了,而且他們一想,這雁哥兒當初幫俗講僧立業,那些人不就是快活得很,賺了不少,現在他來弄禾花魚,應該也不會差才對。這個活啊,還是幹得的,遂效率大提升。  加之雲雁回從不仗著自己是方丈委任的,又年紀尚小,就隻會站著指揮,絕對都是和僧人們一起下田,日頭下一曬就是一整天。故此,僧人們對這孩子口服心服,再無二話。  ……  雲雁回在田間住了大半個月,待到這裏事宜都上了正軌之後,方帶智生回大相國寺複命。  因為每天在日頭下毒曬,雲雁回晚上一回去臉上就變紅,紅完就黑上一層,如此這麽些日子下來,原本白白嫩嫩的孩子又黑又瘦了,一笑起來牙齒都顯得格外白。  智生也是一樣,成了黑裏俏。  方丈被雲雁回嚇了一跳,沒想到他這麽實誠,畢竟以前的工作都不需要這麽艱苦,誰知道若有苦他也吃得了,一點也不像同齡的孩子。  再聽雲雁回條理清楚地報了出來這些日子是與誰做了交易,有多少多少魚苗放養,耗費人工怎樣,等等數據都十分清晰。  這些事情,方丈可是一樣也沒管,雲雁回從一開始就是拿走了買魚苗的錢,然後到現在回來,事情就都辦妥了,現在基本上就是等魚長大,中間的維護都已教會僧人們,無需方丈費什麽心。  方丈隻覺貼心無比,大相國寺雜務那麽多,若是能多幾個雁哥兒這樣辦事的人,他真是省心得多啊。  方丈大悅,“雁哥兒這一個多月來操勞了,看你黑瘦許多,了然師弟和鄭娘子都該心疼了。節會管理那邊你繼續放一放,且去休息一段時間吧。”  雲雁回幹脆地應了,與智生各自回家去。  一回去,差點把鄭蘋嚇到。  鄭蘋在家裏,雲雁回進門,逆著光對她笑,喊了聲媽媽,隻看得見牙在亮。  “……”鄭蘋半晌才敢認,“我的兒啊,是你嗎?”  “不是我是誰,”雲雁回底氣不足,“是……曬黑了一點兒吧。”  這能是一點嗎?鄭蘋眼淚都快忍不住了,把雲雁回揉進懷裏,“兒啊,怎黑得像塊炭了?方丈不是派你養魚麽?”  “真有那麽黑嗎?”雲雁回鬱悶地摸了摸臉,“很難看?”  鄭蘋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再喜歡兒子也不能昧著良心說不難看啊,於是含淚點了點頭。  待到雙宜和小寶回來,也是一致地說黑極了,尤其是和身上有明顯的色差,很不好看。  雲雁回心道看來我還是和古天樂不一樣,換個色大家都不能接受,誰叫現在不以黑為美,於是老老實實去找了然,希望他開些美白的藥。  了然也被嚇了一跳,忙開了些藥,端詳半天,“且再買些洗麵藥吧。”  “至於嗎?”雲雁回甚是懷疑,這洗麵藥就是古代的潔麵乳,什麽去油祛痘潤膚美白,效果之多和現代產品也不差,而且還有不少名牌專賣店。  既然大夫都這麽說了,雲雁回還是去買了些洗麵藥來,內服外敷,雙管齊下,他還沒怎麽樣,鄭蘋反正是每天盯著他的臉看有沒有白回來。  鄭蘋還拘著雲雁回不讓他再出門,免得又曬太陽。  雲雁回就在家裏繼續想禾花魚日後上市銷售的事情,雖說可以想見銷路不是問題,但以他之見,禾花魚最好是和相藍紙一樣,做成品牌。  這是一個可以長久發展的路子,禾花魚多養幾代後,質量也會越來越好,更可以擴大到寺裏其他稻田,增產不少,品牌更是有助大相國寺的影響力。  如此在家憋了好幾天,雲雁回憋出了個一箭雙雕的主意。  為了佐證,雲雁回又要去做個市場調查,隻是他剛要往外麵躥,就被鄭蘋按住,“雁哥兒啊,你也不看看你這臉,可不許往外跑了,乖乖在家養好了。”  “娘,男人的臉要那麽白做什麽!”雲雁回急了。  “怎麽不要?女娘愛美,你若是生得醜陋無比,日後哪有人願意嫁給你,黑黑的,多難看。”鄭蘋念叨道,“你得聽過來人的話,雖說你現在不懂這些,但是日後有得你煩惱……”  “娘,我才多大,您就開始考慮這個了?”雲雁回無語,“就不能換個角度想想嘛,我要是成就一番事業,就算烏漆墨黑,也有小娘子願意嫁給我的。”  “哪能是什麽好人家的嗎?”鄭蘋戳了戳他的腦門兒。  雲雁回捂著腦門氣鼓鼓地看著她,趁其不備就往她腋下的空檔鑽,誰知鄭蘋機警得很,手一落下來,就把雲雁回夾在懷裏,整個抱了起來。  “還真有點兒重,快抱不動咯。”鄭蘋把雲雁回抱了回去,關上門,“別怪娘,娘得為了你的未來負責。”  雲雁回欲哭無淚,活生生又被鄭蘋在家鎖了半月,經過循環,皮白回來不少,鄭蘋才準他出門,隻是吩咐切不可再暴曬。  雲雁回在汴梁城裏一連跑了多日,做好市場調查,心中有數了,方去找方丈。  “方丈,關於這個禾花魚日後的上市銷售,我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這個,可能還要聯合節會管理處的力量,甚至整個大相國寺的合作。”雲雁回說道。  在方丈看來,賣魚麽,不就是上魚市賣,或者直接供給酒樓腳店,還有什麽銷售方式?  雲雁回一本正經地說:“我覺得,我應該在大相國寺第一屆國際美食節上推出它。”          第42章 一切為了吃,為了吃一切  在許多年之後, 每年秋天舉行的大相國寺國際美食節,已經成為了汴梁人不可或缺的生活,在他們心目中,甚至是能與七夕、元宵等傳統狂歡佳節相媲美的日子,給他們帶來無數美好、美味的回憶。  而廣大汴梁市民萬萬想不到, 這個節日的初衷, 隻是為了推廣一種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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