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越良澤離了鈴蘿老遠,借著睡蓮與黑暗掩藏,再也不怕水下窒息。


    鈴蘿瞥了他一眼,咽下嘴中栗子,哼了聲。


    這次來的是於休。


    他給鈴蘿帶了些零食來,見被困在寒潭裏的鈴蘿,目光略帶憐惜。


    「二師兄。」鈴蘿見到於休倒是有幾分高興,「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她出事前,於休已下山歷練去了。


    「今日剛到。」於休在岸邊坐下,把食盒打開,「回來的路上還遇見大師兄,我們剛進山門就聽說你的事。」


    「大師兄回來了?」鈴蘿有點驚訝。


    這時間可比上輩子要遲了數日。


    於休點了點頭,將碟子遞給她,動作輕柔,「大師兄剛回來,要忙祭祖大典的事,所以暫時不能來看你。」


    「快到祭祖大典了啊。」鈴蘿小口吃著糕點,一邊出言感嘆,「大師兄剛回來就知道我闖禍被罰,對我這個師妹印象肯定差極了。」


    於休笑道:「他不是那種人,你莫要擔心。」


    見鈴蘿蒼白的臉,還有冷得發白的手指,於休心中嘆息,抓著衣袖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水珠。


    鈴蘿朝他笑了下。


    「再過兩日就能出去了。」於休說。


    鈴蘿點頭。


    於休道:「要不要我給你講講這次下山歷練的事?」


    鈴蘿雖然想聽,但想到後邊還有個躲在水裏的越良澤,便道:「等我出去後師兄再說給我聽吧,這裏又冷又黑,時不時還會被卷神鎖拉下去,聽不盡興。」


    於休嘆道:「你受苦了。」


    「二師兄且先回吧,既然祭祖大典快到了,你也會很忙。」鈴蘿笑道,「我本來一個人覺得還行,要是二師兄多待會,我怕是會忍不住哭的。」


    瞧瞧他家師妹多麽的乖巧溫柔善解人意。


    於休因此越發心疼她了,收拾好食盒起身,說:「那我明兩日晚些時候再給你送吃的來。」


    鈴蘿:「那就謝謝二師兄啦。」


    她目送於休離去,確認人已不見後,才回頭望向越良澤藏的方向。


    些微水花聲響起,越良澤冒頭出來,沉默不語地起身去岸上。


    鈴蘿視線隨他轉動,見他邊走邊擦臉上水珠,低聲說:「我先走了。」


    「你今日怎麽回的這麽快?」她問。


    越良澤說:「回去練劍。」


    現在知道要練劍了?你不是說白天練的嗎?


    鈴蘿眨了眨眼,問:「那你明日何時來?」


    越良澤靜了會才說:「明日不來。」


    「為什麽?」她沒多想就已問出口。


    越良澤背對著她,隨著他往外走去,發梢滴落的水珠落進食盒上:「已經有人給你送吃的了。」


    鈴蘿:「……」


    二師兄送的糕點能跟你做的比嗎?


    明顯你做的更好吃啊!


    鈴蘿懵了,喊道:「喂!」


    可我更喜歡吃你做的啊!


    這話卡在唇邊,在越良澤回頭看過來時,愣是說不出口。


    越良澤靜靜地看著她,不見喜怒,就跟往常一樣,似乎完全沒受影響。


    鈴蘿咬牙,硬是改口道:「我出去後再找你吃!」


    越良澤嗯了聲,轉身離去。


    鈴蘿氣得咕嚕沉回水裏。


    不送吃的就不送吃的,難道就不能陪我說會話聊聊天?這破地方又冷又黑,還沒聲音,就我一個人多無聊。


    氣了半晌,她又覺得沒意思。


    越良澤能說出要陪她聊天這種話才該覺得奇怪。


    最後兩日雖然漫長,也終會過去。


    刑滿當晚,卷神鎖終於放開了她。


    受刑出水麵的鈴蘿半點力氣都沒有,在她遊到岸邊,撐著冰冷的地麵試圖起身時,卻被拉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雲守息將她攔腰抱起,朝外走去。


    剛從寒潭裏出來的鈴蘿像一坨冰疙瘩。


    雲守息抱著她柔聲說:「一會就不冷了。」


    鈴蘿被雲守息接回青石坊,放在蜃樓的溫泉裏療養。


    她雪白的背上有一道暗色的疤痕,是縛靈鞭落下的傷。


    鈴蘿伸手摸了摸,有凹凸感,多虧之前的藥膏,這會已經結痂了。


    身子已經泡的暖和,筋骨也在溫泉療養下好了許多。


    鈴蘿伸手去拿衣服,聽屏風後的雲守息道:「受過水刑後陰寒重,你再多泡些時候。」


    「師父,連著泡了十五天的水,再泡下去我都快成水鬼了。」


    鈴蘿不願,起身穿衣。


    雲守息輕聲嘆氣,又道:「你每日來此療養,最少一個時辰,直到體內陰寒消失為止。」


    「多謝師父。」


    鈴蘿順了順濕漉漉的長髮,想掐個火訣,卻又懶得動用靈力,便這樣走了出去。


    雲守息看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鈴蘿垂眸看著瞬間變得幹爽的長髮輕扯了下嘴角。


    「回去歇著吧。」他說,「等藥湯好了我給你送去。」


    之前在黑水洞過得有多苦,如今在青石坊過得就有多幸福。


    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軟的床上,抱著綿軟的被子,吃著二師兄送來的飯菜,喝著師父親自煎熬端來的藥湯,無聊就聽二師兄講述下山歷練的奇妙經歷,雲守息更是半句重話不敢說她。


    唯一不舒服的就是她恢復的有些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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