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鶴羽誠實地說,「這衣裳是從吳夫人那兒借的。」


    李殊檀:「……」


    她急得一抹眼淚:「你怎麽不早說!我要多洗身衣服了!」


    **


    吳夫人所言不差,今天是個大太陽天,早上新洗的衣裳到下午就半幹了,她又在火邊烤了烤,送回來的兩身衣裳幹爽如新。


    李殊檀說到做到,真替吳夫人把借來穿的衣服仔細洗幹淨,洗到鶴羽穿過的那身短褐襟口時還格外認真,連搓三回才放過。


    鶴羽也沒閑著,離去前,他解了腰下對佩中的一枚,算作感謝。吳夫人生性淳樸,自然不肯收,又是一番推辭,最後看日頭有西斜的跡象,鶴羽和李殊檀又急著回去,她才不得不收下。


    總之這一趟下山,折騰了兩天,回去時日頭偏西,李殊檀累得要死,懶得洗手作羹湯,直接把司墨踢去廚房。


    飯後,她歇了會兒,才按照約定,去後廚洗碗。


    司墨倒是不介意偶爾做一兩回飯,但他好奇心重,碗碟洗著洗著,又挪到了李殊檀邊上,手裏捏著個盤子,手肘戳戳她的手臂:「哎,你這回和郎君去山下,還過了個夜,你們是去鎮上玩了嗎?」


    「哪兒有啊。」李殊檀想起那場暴雨就覺得惱,把下山遇雨的事情說了一遍,嘆了口氣,「幸好有那位好心的夫人,不然我們恐怕要被雨澆死了。」


    「也對。雨可大了,昨晚劈裏啪啦的,我還以為屋子要塌呢。」司墨想了想,「那今兒白天呢,去哪兒玩了?」


    「爬山。」


    「哪個山哪個山?」司墨興奮起來。


    「這個山。」李殊檀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我們得回來啊。」


    「唉,沒意思。」司墨長嘆一聲,蔫巴巴地繼續洗碗。


    一時無話,後廚裏隻有碗筷碰撞的聲音,直到窗外忽然傳來幾聲鳥鳴。


    李殊檀對鳥的了解有限,不太能分辨:「這是什麽?鴞?」


    「……可能吧。」司墨忽然放下盤子,在身側擦擦手,「這個怪聲不行,郎君喜靜,夜裏聽見睡不著,明兒準得發怒,我們倆都遭殃。我去趕趕。」


    「嗯嗯,去吧。」李殊檀心說鶴羽可真是個麻煩人,胡亂應聲,放任司墨出去,繼續和水盆裏的碗盤搏鬥。


    等她把碗盤一個個撈出來擦幹,窗外隻有黑沉沉的天,樹影幢幢。她終於覺得不對了。


    一個鳥而已,司墨再不濟也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趕什麽鳥能趕這麽久,總不至於被叼走了吧?


    李殊檀糾結一會兒,隨手抓了把片肉用的短匕,回身推開廚房門,融入夜色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漲收很慢,不知道是啥問題(我是不可能承認我寫得爛的(敲桌.jpg)所以改了直白點的文名,文案也為了貼文名修了一下,大體沒啥變化,內容也沒改,莫驚慌(x)


    說不定哪天我又腦子一抽改回去了呢(胡言亂語.jpg)


    第18章 棋子


    夜色深濃。


    屋角掛了兩盞風燈,暈出一圈昏黃的光,李殊檀不敢走遠,貼著牆一點點挪動。所幸她的眼睛爭氣,在暗處視物清清楚楚,快繞到牆體的拐角處,就讓她在拐過去的那一側看見了兩個人影。


    其中一個自然是司墨,另一個卻半側著看不見正臉,身量和司墨差不多,但更幹瘦,頜下留出一簇山羊須,在夜風裏飄飄搖搖。


    李殊檀皺眉,直覺其中有問題,遲疑著要不要再湊近些。這時忽然一陣大風,頭頂的風燈搖晃碰撞,燈骨撞在一起劈裏啪啦,那邊的兩個人齊齊轉過頭來。


    李殊檀一驚,本能地後靠,後背的觸感卻結實柔韌,她還沒反應過來,一隻手已經捂到了她嘴上。


    她更驚,當即想拔匕首,奈何身後這人想得周全,不僅捂在她臉上,還格住了她的右手。單手拔不出來,她隻能手腕發力,摸索著大概是側腹的位置,狠狠地用匕首鞘的尖端捅下去。


    身後立即一聲悶哼,然後有什麽東西湊到了耳邊。


    先是蜿蜒柔順的觸感,經過露出的頸部時掃出一串細膩撩人的癢,大概是長發自發梢開始流過她的肩頭;再是落在耳側的聲音,刻意壓低,沙沙地撫過耳尖,分不清那種令人震顫的麻癢到底是因為聲音,還是因為隨之而來的溫熱吐息。


    李殊檀渾身僵硬。


    「……你倒是狠。」鶴羽順手卸了李殊檀手裏的短匕,「別動。」


    李殊檀短暫地鬆了口氣,繃緊的身體放鬆,立馬又緊張起來,但她沒法開口,隻能用重獲自由的右手扒拉鶴羽的手腕,含含混混地低聲:「唔……」


    「別出聲。」鶴羽稍稍鬆開手上的力度,依舊貼著她的耳朵,「聽。」


    在李殊檀艱難點頭以後,捂在下半張臉的手改了用力的方向,拇指貼著她一側的頜角,輕柔地讓她扭轉偏向,從風裏分辨人聲。


    「……風太大了,燈都差點撞壞。」最先分辨出的自然是司墨的聲音,帶著點抱怨的語氣,「您找我就為了這事嗎?」


    「自然不是。」答話的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隻是玩樂雖好,得先行正事啊。」


    李殊檀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指尖在鶴羽的手腕上敲了敲。


    「崔實道。」鶴羽會意,聲音壓得極低極輕,幾乎是氣音,「就是宴上召你近身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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