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對培養他的家國極不負責的行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敵人的槍火炮彈還可恨。


    但慕彭勃和顧長英都不理解。


    乃至幾十年過去,白髮蒼蒼耄耋之年,還對江時心懷怨懟。


    他們完全不知道,當年要不是江時拚死完成了任務,那麽現在他們倆,已經連屍體埋在哪兒都不知道了。


    ......嘖。


    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此態度,還能長命百歲,真是老天不長眼啊老天不長眼!


    對於長官的憤怒和不屑,感應星不敢說話。


    雖然以它漿糊般的思維發展水平,它還搞不清楚裏頭的彎彎繞繞。


    但好在它還知道最簡單的一條道理:


    不管怎樣,搞死慕彭勃和顧長英就完了。


    ......


    現在這個時間點,正好是江時剛和餘琨瑜南下回到金陵的時候。


    他已經被安排進第九軍了。


    大概再過半月,上頭就會下命令,把他調到慕彭勃手底下當親衛。


    之所以會下這樣的命令,就是他們怕江時又在軍隊裏搞出什麽事情來。


    好歹慕彭勃家底深厚,輕易不會上戰場,手裏也沒什麽實權,在這樣的「關係戶」身邊當兵,非常安全。


    但這一回,江時決定要另尋明主。


    哪怕找一個腦袋空空隻知道吃的胖子軍官架空他,也比跟在這種誤把愚蠢當智慧的「嗜血冷酷」的偶像劇男主角身邊安全。


    「所以您現在看中了哪個胖子軍官?」


    「這個還不急。」


    男人放下兩條大長腿,站起身整了整軍裝衣扣,「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得先把小爺的婚姻大事解決了再說。」


    「您現在就要和顧長英離婚?」


    ——等下。


    感應星忽然想到,現在的江時還沒有和餘琨瑜結婚。


    那麽趁著這個時間空檔先跟顧長英把婚離了,再娶餘琨瑜,顧長英之後就不能再說江時是因為小三才拋棄她這個原配了吧?


    它在半空中跳了跳,一下變得很興奮,覺得二殿下真是聰明絕頂啊聰明絕頂。


    卻不料男人慢條斯理:「不。就算要離婚,也得等我跟餘琨瑜結完婚之後。」


    「為什麽?!」


    「不為什麽。」


    他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彎彎唇,語氣慵懶:「我就是喜歡讓她看著老子打著戀愛自由的旗號拋棄原配,她卻沒有任何辦法的樣子。」


    「讓她看著我做盡她眼裏的渣男行徑,讓她四處去申訴去征討,卻得不到一點支持,周圍的人哪怕過了一百年,心疼憐憫的依然是我。」


    「我就是要,噁心死她。」


    男人拂開竹簾,邁著長腿往茶館外走,步伐從容不迫語調不緊不慢:「你知道毀滅一個自詡正義無敵的公知最好的辦法是什麽嗎?」


    「是什麽?」


    「讓全世界包括她奉為圭臬的偶像都站出來對她說:傻逼玩意兒別丟人現眼了,還是回去多讀點書吧。」


    ......


    .


    讓顧長英回去多讀點書的目的目前肯定還完成不了。


    所以江時先去街上逛了一圈,買了不少雞鴨魚肉和果品生疏,然後拎著一捆書去了條清淨狹窄的小巷子。


    因為東西太多,他還額外花錢叫了輛人力車。


    拉人力車的老伯脖子上搭著條毛巾,時不時拿毛巾擦擦汗,一邊笑著問:「這是家裏有什麽喜事兒要慶祝不成?」


    其實一開始老伯也是怕的。


    江時身上還穿著軍裝,雖然軍銜不高,但是人長得高啊。


    一雙丹鳳眼微微上翹,眼睛裏看不見半點柔和,再加上眉弓突出,鼻骨挺拔,整個麵相十分不友好,相反還顯得有些兇狠。


    最開始的時候,老伯幾乎是顫抖著雙腿在拚死恰飯。


    直到江時往他的兜口裏丟了一塊銀元。


    老伯才漸漸從恐懼中抽離出來幾分理智,覺得這位客人怕不是瘋了。


    給小費也不是這麽給的啊。


    就他坐車的這麽點距離,幾個銅板頂天了,直接砸一塊銀元過來,好比拿一錠黃金去買一斤豬肉,都是敗家玩意兒才能做出來的昏頭蠢事。


    然而天大的便宜也是自己賺。


    老伯心裏這樣吐槽,嘴上卻恨不得把他的善心和大方吹上了天。


    不過通過無腦彩虹屁聊起來後,他倒也不覺得這位麵相冷冽的客人可怕了。


    見他帶了這般多的新鮮食材,就問是不是家裏要辦什麽喜宴。


    男人微微揚了唇:「不是喜宴,隻是想與心儀的姑娘獻個殷勤。」


    「這倒稀罕了,老頭見人家年輕小夥子獻殷勤,都是送些花啊粉啊還有那什麽香水,據說姑娘家的都愛這些。」


    「我那姑娘與旁人不同,她就喜歡雞鴨魚肉。」


    這年頭還有不喜歡香水的姑娘?


    老伯忍不住空出手來朝他豎起了大拇指:「那定是個好姑娘沒跑了。」


    江時笑起來。


    原本還顯得有些冷硬的麵容輪廓一下柔和起來,眉目兇惡頓時變成了器宇軒昂,活脫脫一個挺拔美少年。


    恰好車拉到了巷子口。


    巷子通道狹窄,還有不少夫人端著木盆蹲在門口摘菜,洗尿布,篩穀米,人力車並不好進。


    老伯停下來,拿手摩挲了一下衣角:「軍爺,春考巷就是這一條了,門前都有牌號的,您尋人一問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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