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到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肯給他。


    江父嘆了口氣,難得走過來摸了摸大兒子的腦袋:「謹言,你奶奶想讓你做什麽是她的事,你不必事事順著,這個家有我這麽一個窩囊廢就夠了,你和小時,我希望你們一輩子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以後如果真鬧得不開心了,看著兄弟血緣的份上,彼此都留一線,也算是給你沒用的父親一個最大的麵子了。」


    「......」


    江謹言頭腦發懵地看著自己的奶奶拄著拐杖拂袖而去。


    又看著自己的父親攙著繼母的手步履蹣跚地離開。


    他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沒有人罵他沒有人勸阻他也沒有人催促他,他此時此刻竟然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也不知道他爸對她說的對不對。


    「你爸說的沒錯。」


    江老爺子從二樓走下來,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反正語氣依舊是那副封建大家長的威嚴和冷肅,「你奶奶心中有執念,她的話,你不必全聽。就像你說的,如今你有兒有女,家庭美滿,所以你要娶季夏夏,我也不攔著你。你從小到大吃足了苦頭,幾乎沒過過如意的日子,從今以後,就這樣安安穩穩順順心心的,也很好。」


    江謹言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聽不懂爺爺的話。


    「爺爺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握緊搭在輪椅把上的手,勉強彎出一個微笑:「我從沒抱怨過以前吃的苦頭,為了江家,為了江氏,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以後不必了。」


    江老爺子微微嘆息,溝壑分明的臉上甚至有一絲憐憫,「小時剛給我打了電話,他領導的實驗室研發成果已經出來了,藥物臨床試驗也在昨天確定成功......」


    江謹言覺得自己的腦袋忽地被砸了一下,嗡嗡作響。


    後麵的話,怎麽都聽不太清晰。


    隻隱隱約約,看見老爺子的嘴一張一合,就給他下了判決:「謹言,你適合守成,但江氏現在已經到了需要開拓的時候.....既然你母親和你奶奶都給你留了些股份,後天的董事會你也可以去聽聽,隨著這次的研發成果出來,公司的構架核心肯定會大改.....」


    江氏是做醫藥發家的。


    早年並不能算是什麽正規的企業,隻是一個醫藥堂子改製,暢銷的大多都是小兒預防、老年保健品之類沒什麽競爭力的產品,年年花在gg上的費用就十分驚人。


    也非常注重聲譽。


    但這樣的老本不能吃一輩子。


    隨著全民素質的提高,年輕一輩大多都不太吃這一套。


    所以在江時回國之後,他就開始著手組建實驗室,研究肺癌靶向特效藥。


    江時本身自己學的就是藥化,在國外讀書那幾年,一來因為腦子好,二來因為有錢,在這方麵的人脈關係處的並不算差。


    這個實驗室,從機密資料到研究人員到前身團隊,幾乎可以說是他一手組建的。


    如今有了成果,功勞當然一大半都得算他的。


    總的來說就是,之前他扛著壓力每年往裏砸了多少錢進去,現如今他的功勞就有多大。


    季夏夏之所以不願意讓笛好這麽快跟江謹言離婚,急著非要在江謹言還沒完全康復的時候就去奪權,一方麵確實是因為怕江謹言最大的靠山江奶奶支撐不久。


    另一方麵也是顧及到江時的這個實驗室。


    江謹言盲目自信,覺得這個實驗室隻是異想天開,江時燒了那麽多錢,到最後隻會成為他的一大敗筆。


    但季夏夏不這麽認為。


    她對江時的評判,要遠比江謹言對自己弟弟的評判高許多。


    .


    「那麽也就是說,江謹言之所以能贏,其實追本溯源靠的全都是他兒子那一推是吧。」


    詭譎瑰麗的昏暗空間內,江時翻著書本,慢悠悠地下了這麽一個結論。


    感應星盤旋過來:「是的。。」


    所以在言情小說裏,不論是商業行為,還是倫理行為,抑或是很嚴肅的法律問題,最終都能用兒戲一般的撕逼情感手段來解決。


    男人嘆息著搖了搖頭:「究竟是有多胡鬧,才會設置這樣的世界觀。」


    把反派設定成一個心機深沉,詭計多端,隱忍多年虎視眈眈的奸雄,卻沒有給他作為一個奸雄足夠的尊重。


    他一方麵心機深沉詭計多端,一方麵又衝動至極脆弱不已。


    男女主角三兩句話下了他的麵子,他就開始輕率地打擊報復,惡毒全靠髒話來體現,仿佛江時一口一個「他沒」,而江謹言坐在輪椅上不動如山,就能體現男主的高貴和強勢。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江時這種人,情商比智商還要高,看似瀟灑肆意實則步步為營,原著裏要不是笛好死的太突然完全擊潰了他的神經,江謹言最後能不能站上擂台跟他扳手腕還得再另談。


    「我一直覺得,人把什麽事情都攪和在一起是一個很可怕的行為。」


    男人合上書,注視著屏幕上穩中有進的任務進度條,彎了彎唇,「商業爭端就靠商業行為來解決,婚姻歸屬就靠法律憑證來判定,除此之外的犯罪行為,既然犯罪行為人和辯護律師都覺得隻是意外過世,可以愧疚補償但不值得上綱上線的話,那就幹脆鏡麵反射了。」


    「刀子隻有割在自己身上,才會知道屠夫有多可恨。血隻有自己流過了,才會知道「沒關係」這三個字,要從受害者嘴裏說出來才有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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