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知道顧韻清的事情之後,既震驚又是害怕。顧韻清死了,袁夫人一定不會放過顧南芙的!想到這裏,她不禁抱著女兒哭道:“阿芙,這下你可怎麽辦啊?”


    跟在外祖母身後進門的江沅,看見曾氏哭泣,小臉滿是驚恐,也跟著大哭了起來。顧南芙怕江沅被嚇著,忙把她摟在懷裏,對著母親勸道:“阿娘,別擔心。夫人不待見我,也不過是在我的婚事上作文章。大不了我回普月庵,清燈一盞,渡此一生便是。”


    “可是,我怕夫人不會這麽輕易放你。她狠起來,要你給四姑娘抵命也說不定。”曾氏泣聲道。


    顧南芙一怔,隨即讓香蕙把江沅帶了出去,這才對著曾氏說道:“阿娘,夫人她真要害我,我也躲不過。如果以我的命,能換母親與阿兄平安,我給她便是!”


    “不!”曾氏驚叫一聲,用手捂住女兒的嘴,“你們兄妹三人都是我的命根子,除非我死,否則不會讓你們任何一人出事!”


    “娘!”顧南芙把曾氏的手拉住,含淚說道,“女兒也隻想阿娘和兄姐平安無事,其他別無所求。”


    “阿芙!”曾氏把顧南芙摟進懷裏,“好端端的,你怎麽就惹上這些是非了!”


    是啊,怎麽就惹上了這些是非。顧南芙低著頭,眼淚終是從眶中傾瀉而出。


    這時,紅腫著雙眼的玉屏進了院來,走到曾氏與顧南芙麵前,啞聲說道:“五姑娘,夫人要見你。”


    顧南芙沒想到袁夫人這麽快就找上門來了。她應了一聲,然後把淚水抹淨,便要起身。


    這時,曾氏拉住她,說道:“阿芙,阿娘陪你一起去。”


    “阿娘,不必了。”顧南芙搖了搖頭,“我自己能行。”她並不想母親像上次那般,在袁夫人麵前低三下四地替自己求情。


    “讓娘跟你一起去吧。”曾氏把顧南芙的手緊緊抓住手裏,像是拿定了主意似的,“你讓娘留在屋裏,還是坐立不安,還不如讓娘跟你去,有什麽事,我們娘倆還能有個照應。”


    見勸不住曾氏,顧南芙隻得點了點頭:“好。”


    “曾夫人,夫人隻叫了五姑娘去,沒有叫你。”玉屏冷著臉說道。


    聽到玉屏的話,曾氏卻不著急,隻說道:“我知道阿芙這回犯了大錯。但阿芙是我所出,她的錯,我這個做娘的,也有責任。就讓我隨她一起去夫人跟前請罪吧。”


    曾氏如此說了,玉屏似乎也找不到不再讓她去的理由,便哼了一聲,轉身出了門。


    曾氏拉了拉顧南芙,示意她放寬心,隨即母女倆與玉屏一起出了門。


    進了院子,玉屏引著顧南芙與曾氏去了偏廳。走到門邊,顧南芙便看見袁夫人斜靠在榻椅上,麵色灰白,雙目紅腫,頰上猶有淚痕。長平侯夫人坐在一邊,似在勸慰她。


    曾氏輕輕拉了拉顧南芙的手,然後先行進了屋,向袁夫人請安道:“夫人。”


    聽到曾氏的聲音,袁夫人轉過臉來,厲聲喝道:“顧南芙那個賤蹄子呢?她不敢來?”


    聽到袁夫人罵自己為“賤蹄子”,顧南芙心頭一震。她知道,袁夫人是恨極了自己。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腳進屋,說道:“母親,阿芙到了……”


    話音未落,隻見袁夫人抓起手邊的茶杯,就衝著顧南芙扔了過來:“誰是你母親?你害死了我女兒,何來臉麵稱我為母親?”


    “啪”地一聲,茶杯碎在她腳前,瓷片濺了起來,打在顧南芙的手上,將她的手腕劃了個血口子。


    顧南芙眉頭一皺,卻沒有呼痛。怕再激怒袁夫人,她低著頭,沒有敢說話。


    袁夫人重重了呼吸了幾下,然後轉過臉,對著長平侯夫人,啞聲說道:“阿姐,我有些家事處理,讓你見笑了。”


    長平侯夫人自然明白袁夫人的意思。她歎了一口氣,說道:“那行,你先處理家事。阿姐改日再來看你。”


    “嗯。”袁夫人點了點頭。


    長平侯夫人輕輕拍了拍袁夫人的手,然後起身,向外走去。她經過顧南芙身邊時,瞅到顧南芙的手上正在滴血,腳下微微一頓,抬頭看了顧南芙一眼。


    她也知道,在顧韻清這件事上,其實也怪不上顧南芙。可袁夫人死了女兒,她不敢怪衛曄,不敢怪長平侯府,唯一能出氣的,就是這個庶女了。而她,打心眼裏也不喜歡這個不自量力,妄圖飛上枝頭作鳳凰的小庶女。所以,這件事就讓顧家自己解決吧,她也犯不著插手。如果堂妹要了這個小庶女的命,那自家兒子也就徹底死心了。


    這般一想,她終是什麽都沒說,加快腳步,出了門去。


    見長平侯夫人出了院門,袁夫人對著顧南芙厲喝一聲:“賤人!跪下!”


    顧南芙驚得渾身一顫,雖然心有不甘,但她還是跪了下來。


    “你可知錯?”袁夫人喝問道。


    顧南芙咬了咬唇,回道:“阿芙不知錯在何處?”


    袁夫人瞪著血紅的雙眼,咬牙說道:“你勾引衛七郎,故意壞韻清的婚事,逼死了韻清,你還敢說自己沒錯?”


    “夫人!”顧南芙抬起頭,毫不示弱地望著袁夫人,說道,“我與衛七郎是舊識,但我沒有勾引他。他之前中了毒,我為他診治地,當時我也不知他是衛七郎,更談不上故意壞四姐婚事。若是早知他是要與四姐議親之人,我,我肯定離他遠遠的。至於四姐的事,我也很難過,我從來沒想過她會走這一步。夫人要把四姐之死強加於我身上,我不服!”


    “你還敢不服?若不是你,韻清會死嗎?”袁夫人一臉怨毒地盯著顧南芙,“你既然長篇大論,這麽能說,那你說說,我是蒸了你,還是煮了你?”


    聞言,曾氏臉色一白,忙走到顧南芙前麵,把女兒護在身後,對著袁夫人哀聲說道:“夫人,是我教女無方,如果夫人要罰的話,就罰我吧!我願意為阿芙承擔一切!”


    “你承擔得了嗎?”袁夫人“騰”地站起身來,像瘋了一般大聲叫道,“我的女兒死了!我要顧南芙這個賤人給她賠命!”


    “夫人!”曾氏“咚”地一聲,撲在袁夫人腳邊跪下,“求夫人放過阿芙吧!她還小,她才十七,她不懂事!有什麽都衝我來吧!”


    袁夫人尖叫道:“她還小?那我的韻清呢?她也才十七歲啊!她就這麽白白死了?”說完,她一腳踢在曾氏胸口,將她踢了開去。


    “啊!”曾氏捂著胸口倒在地上。


    “阿娘!”顧南芙撲上去,把曾氏扶住。


    曾氏一臉慘白。她望著袁夫人,顫聲問道:“那夫人要怎麽才肯放過阿芙?”


    袁夫人惡狠狠地盯著顧南芙,說道:“當然是一命賠一命!”


    顧南芙也倔強地昂著頭,盯著袁夫人。她就不信,袁夫人真敢殺了她。


    聽到袁夫人的話,曾氏身子微微一顫。她轉過臉,望著顧南芙,眼中滿是心疼和不舍。


    她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


    顧南芙去扶她,被她推了開去。


    她向四下看了看,然後往門邊退走了兩步,對著袁夫人問道:“夫人真的要一命賠一命?”


    “是!”袁夫人咬牙切齒地說道。


    “好!”曾氏突地笑了起來,臉上神情極為淒楚,“那我就把把我這條命賠給四姑娘!就算一命抵一命了!”說完,她轉身便邁出了門,往屋外跑去。


    顧南芙愣了一下,隨即向外追去:“阿娘!你想做甚?”


    她剛跑到門外,便看見曾氏以極快地速度,向院子正中的那棵榕樹上撞去。


    “阿娘!”她大叫了起來。


    隻聽“砰”地一聲,曾氏的頭已經撞在了樹幹上。她整個人一顫,身子便軟了下來,栽倒在了樹下。


    “阿娘!”顧南芙衝了過去,將曾氏扶住,對著身邊一臉震驚的玉屏叫道,“玉屏姐姐,快去叫郎中,救救我阿娘啊!”


    玉屏似這才反應過來,正要出門,突然想起什麽,忙停下腳,望向門前的袁夫人。


    袁夫人也沒料到曾氏會撞樹自盡,呆呆地站在門前,看著曾氏頭上不斷湧出的鮮血,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夫人,可,可要叫郎中?”玉屏小心地問道。


    “救我阿娘啊!救命啊!”顧南芙的哭喊聲不斷地傳來。


    袁夫人回過神來,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點了點頭。玉屏見狀,趕緊差人去叫郎中過來。


    “阿,阿芙……”曾氏雙目都被鮮血蓋住,她有些看不清,叫著女兒的名字,伸出手來。


    “阿娘!”顧南芙忙把她的手握住,“女兒在。”


    “阿娘替你填命了,你,你不用擔心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阿娘——我不要——”顧南芙已然泣不聲哭,“阿娘,你,你怎麽這麽傻?女兒沒錯,你為何要做傻事啊!阿娘……”


    “夫人……”曾氏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叫著袁夫人。


    袁夫人死死咬著牙,沒有吭聲。


    “你……你說要……要一命賠一命……我,我把我的命……賠……賠了你,以後,阿芙,她……她就不欠你了!求……求你放……放過阿芙……”


    可是,她的話,沒有得到袁夫人的任何回應。


    “夫人,求……求你放過……阿芙……”


    袁夫人還是瞪著血紅的雙眼,站在原地,沒有回應她。


    “阿娘——”顧南芙泣聲叫著母親,“你別再說話了,你好好養養精神,郎中馬上就到了!他會救你的,你不會死的。”


    “阿芙,阿娘知道,阿娘……是,是……救不回來的了……娘隻希望,你……你們兄妹三人……”說到這裏,曾夫人突然大口喘息起來。


    “阿娘,你別說話了!”顧南芙心裏又是害怕,又是無措,“你再等一等,郎中來了,會救你的!”


    “阿芙……”曾氏搖了搖頭,緊緊抓住顧南芙的手,“告訴你兄長和阿姐,阿娘的死,不……不怪任何人,是阿娘自己……自己的事!隻要你們兄妹三人好好的,阿娘就……就……死而無……無憾了……”


    話音一落,曾氏抓住顧南芙的手一鬆,便垂了下來。


    顧南芙一呆。隨即,她像明白了什麽似的,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來:“阿娘——阿娘——”


    看到這一幕,袁夫人嚇得往後退了兩步。她對著玉屏擺了擺頭,說道:“玉屏,你,你去看看!曾氏,怎麽樣了?”


    玉屏戰戰兢兢地走上前,伸出手,往曾氏的筆下一探,隨即嚇得整個人都彈了起來:“夫人,曾,曾氏已經,沒,沒有氣了。”


    顧南芙一把將玉屏推開,大聲叫道:“不要碰我阿娘!”


    “她,她,她真死了。”袁夫人有些哆嗦。


    聽到袁夫人的聲音,顧南芙抬起淚眼,用仇恨的目光看向袁夫人:“對,我阿娘死了,你如願了?”


    聽到顧南芙的話,袁夫人一愣,隨即用同樣充滿仇恨的目光盯著顧南芙,咬牙切齒地說道:“死的又不是你,我如什麽願?你死了,我才如願!”


    顧南芙小心地把曾氏放到一邊,然後站起身來,冷冷地看著袁夫人,說道:“讓夫人失望了,我顧南芙不但不會死,我還要長命百歲。我要親眼看著夫人你歸天呢。”


    袁夫人被顧南芙這麽一激,氣得整張臉都扭曲了。她衝上前,捏著顧南芙的下巴,惡聲說道:“那好,我今天倒要看看,誰看著誰歸天!曾氏那賤人剛死,你趕快跟著她去,黃泉路上,你們母女倆正好做個伴!”


    “哈——哈——哈——”顧南芙突然瘋笑了起來,“夫人,四姐死了也沒多久,你現在死也追得上她,你們母女也可以在黃泉路上做伴!”


    “你!”袁夫人氣急,伸手去掐顧南芙的脖子,想把她掐死。


    曾氏死了,顧南蓉嫁了,顧諳在江州大營,在顧府裏,顧南芙再沒有任何牽掛了!如今,她心裏隻有恨,恨把曾氏逼死的袁夫人!見袁夫人要來掐自己,她如何肯坐以待斃?當即便閃開,伸手和袁夫人扭打在了一起。


    “胡鬧!”


    突然一起大喝,像霹靂一般,在顧南芙的耳邊炸響。


    袁夫人也被這吼聲震住了,兩人暫時鬆了手,回頭望去,隻見顧則平一臉鐵青地站在門口,顧謙與顧諳站在他身後。


    “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你們倆在這做什麽?”顧則平望了過來,看見躺在地上的曾氏,臉色一變,“阿茹她……她怎麽了?”


    顧諳看見曾氏這般模樣,忙撲了過來,扶起母親,紅著眼大叫道:“阿娘,你,你怎麽了?”


    顧南芙恨恨地盯著袁夫人,說道:“我阿娘,被袁氏逼死了!”


    聽到顧南芙的話,顧則平身形晃了晃,似乎有些站不穩當。顧謙見狀,忙上前扶住他:“爹爹,腳下小心。”


    這,這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他隻有一妻一妾。袁氏出身好,是父母為他求來的親事。他與袁氏相敬如賓。而曾氏,卻是他自己看上的。曾氏容貌姣好,知書識禮,溫婉可人,他們還育有一子兩女,這麽多年了,要論私底下的感情,他對曾氏絕不比對袁氏少。如今看著曾氏就這麽香消玉殞,他一時也有些接受不了。


    “夫君!”袁夫忙撲了過來,大哭了起來,“顧南芙這個小賤人,她逼死嫡姐不說,如今還想殺害嫡母,怕是留她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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