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延壓低聲音說,“喬郡王的外孫,長孫啟。”    霖夜火眨了眨眼,也鬧不明白這喬郡王是個什麽來頭,不過聽著應該是個皇親國戚。    “喬郡王……喬紫善啊?”葉知秋好奇問。    包延點點頭,龐煜倒是有些意外,“喲,你竟然知道?”    “聽過。”葉知秋問,“不是挺有名的麽?”    “是挺有名,喬紫善原本手握重兵,不過後來被太師參了一本之後降職從實權王爺變成了閑職王爺,原本可能命都保不住,好在閨女嫁入了長孫家,做了長孫藺的兒媳婦兒。”包延道,“長孫藺是先皇的貼身侍衛,還救過皇上的性命,解甲歸田之後封的是異姓王爺,崇滿候三千歲,皇上就是看了張孫藺的麵子留下了喬紫善的命。”    霖夜火端著茶杯咂麽咂麽嘴,有些好奇,“喬紫善幹了什麽被參的?”    “貪汙軍餉外加貽誤戰機。”包延扁扁嘴,“證據確鑿。”    霖夜火一挑眉,那不是死罪麽,隨後又有些八卦地胳膊肘碰了碰龐煜,“你爹也夠閑的,這種事情不是應該包大人去參奏的麽?怎麽你爹出麵了?有什麽仇怨啊?”    龐煜撇嘴瞧霖夜火,“你怎麽說得我爹這樣啊?”    其餘眾人都挑著眉頭看他——你少來這套!太師本來就無利不起早,他會頂著得罪人的風險屁顛顛去參奏,應該是關係到切身利益的事!    龐煜歎了口氣,瞧他爹那點兒人品……    小侯爺無奈,道,“喬紫善家閨女,也就是長孫啟的姐姐長孫怡長得可漂亮了,年紀跟我姐姐一樣的。早些年也總出入宮中,原本的劉後非常喜歡她。”    眾人“哦~”了一聲,了然,龐太師是幫閨女攆情敵呢。    “那後來呢?”葉知秋好奇,“那位長孫姑娘結局如何?”    “她,那什麽,嫁去回鶻了。”龐煜喝了口茶潤潤嗓子。    眾人則是睜大了眼。    葉知秋驚訝,“被送去和親了不成?”    “沒有啊!”龐煜趕忙搖頭,“人家看上的是回鶻的小王爺,自己跟著跑了的,現在據說過得挺逍遙,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    霖夜火摸了摸下巴,“不過喬紫善肯定不這麽想,好不容易生了那麽漂亮個閨女,本來可以做皇後的,沒想到被太師攪合了,去了番邦……偏偏龐妃現在還得寵。”    “嘖嘖。”眾人都搖頭,瞧著龐煜,“原來是世仇,積怨很深啊。”    龐煜歎氣托下巴。    包延也點頭,小聲說,“長孫啟不說文武全才不過也是可以的,以前最看不起這隻小螃蟹,後來龐煜進了太學他就天天給他找麻煩,死對頭哦!”    龐煜皺著鼻子對眾人搖頭,“小爺以前紈絝那陣子,偶爾倒是會跟他鬥一鬥,不過最近不是收心了麽,懶得理他。”    包延覺得好玩,逗龐煜,“你以前紈絝那陣子人家跟你鬥不叫鬥,叫什麽來著……”    說著,包延問小四子。    小四子伸出小手一指龐煜,“為民除害!”    “噗。”霖夜火樂得茶都噴出來了,龐煜也哭笑不得,搔了搔下巴。    樊夫子本來準備開講,被長孫啟兩句冷嘲熱諷打斷了,就笑了笑,道,“這位少爺說得可不對啊,趙普得著的可不是塊天上砸下來的餡兒餅,而是一個爛攤子,前朝幾位大將軍,喬紫善貪、方傑狂、徐瀨庸、廖蔡懶、錢玨勳更是個賣國求榮的。幾十萬兵馬一大半都沒戰鬥力,軍費少物資不足內憂外患,皇上又年輕,四鄰皆想乘虛而入,可謂險象環生。另外,有一點你也講錯了,並非是遼夏內鬥由盛轉衰才輸給趙普,而是被幾場戰役一打,才從盛轉衰的。”    茶客們皆點頭,同意樊夫子的意見,同時,也有不少幸災樂禍看長孫啟。    開封城就那麽大,場麵上走的人彼此都知根知底,長孫啟好歹也是個小王爺,本地人都知道他什麽來頭。    樊夫子大概是外地來的,所以不知道這位就是他剛才說“貪”的那位喬紫善的外孫。    果然,長孫啟的臉色越來越差。    與長孫啟同坐一桌的,還有幾個人,其中兩個書生打扮的,包延和龐煜都認識,是太學的同窗。其實太學也和一般的祠堂書齋差不多,要好的幾個人總是混在一起的,這幾人都是長孫啟的朋友,有才子也有官宦之後,見長孫啟受氣,自然臉色也不善。    而另外幾個則是純粹的武人打扮,望向樊夫子的眼神也有些危險了。    在場不少茶客都替老頭捏把汗,心說這老頭要倒黴。    倒是長孫啟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對身邊幾人一擺手,示意——無妨,繼續端著茶杯喝茶。    龐煜和包延對視了一眼——今天長孫啟吃錯藥了那麽好說話?平日這人可小心眼了!    隻是,這樊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笑嘻嘻開始說起了當年喬紫善和方傑的惡行,說的那叫個繪聲繪色。    在場眾人都端著茶杯張大了嘴,腦中閃過同一個念頭——要出事啦!    就在長孫啟的臉色徹底變黑的時候,老頭忽然話鋒一轉,“說起草尾穀之戰啊,有一個傳聞,不知道你們聽過沒有?”    眾人長出了一口氣,終於……    “傳說?”包延也覺得當著人家麵說長輩壞壞不太好,趕忙幫著轉移了一下話頭,“什麽傳說?”    “草尾穀是山穀地形,兩山夾一溝,趙普自創了一個獸夾陣,將敵軍困在了山穀之中不進不出,就像被捕獸夾夾住的野獸一樣。”樊夫子晃著腦袋說。    茶客們聽得津津有味,葉知秋吃著花生米,好奇問小四子,“獸夾陣是什麽?”    小四子歪著頭,他沒少纏著趙普和那些副將給他講打仗時候的故事,其中草尾穀之戰是賀一航講給他聽的。賀一航講得很清楚,小四子不記得有個什麽獸夾陣啊。他隻記得草尾穀雜草叢生,有許多許多的螢火蟲,趙普是利用螢火蟲和狼群打贏的這場仗,特別有趣。    “草尾穀的地形狹窄,山穀也不是特別大。”這時,有個書生問,“趙普是用了什麽神奇的陣法,竟然能困住那麽多人?”    樊夫子嘿嘿一笑,“說起這獸夾陣啊,可不得了!傳說中,獸夾陣是四大邪陣之首,使用之前要先祭天、招魔,據說還要用百隻黑狗的血……”    “噗……”    這回噴茶的是霖夜火,火鳳眉毛都挑起來了,眯著眼睛問小四子,“趙普真宰了一百隻黑狗?”    小四子撅嘴,“怎麽可能!九九才不會殺狗!”    “趙普有些仗的確贏得匪夷所思,原來是有巫蠱相助。”長孫啟冷笑了一聲,“巫蠱邪術害人害己,雖然戰事是贏了,不過容易招來天災人禍。”    長孫啟身旁一個道士打扮的老者也點頭,“禍福都有轉嫁一說,年少得誌一帆風順,日後難免遇挫,不過遭天譴的是自己還是轉嫁給了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茶客們聽了都私下議論,雖說這麽講有些不厚道,但是趙普也的確太過神奇,哪兒有十幾歲帶兵打仗就戰無不勝的?的確是很可疑!另外……趙普本身樣子就很怪異,兩隻眼瞳顏色不一樣,生母又是外族,據說那個部族本來就出巫女。    小四子一張臉漲得通紅,感覺大家都在說九九壞話!    正這時,就聽羅鶯突然說,“草尾穀戰役會贏,完全是因為螢火蟲,跟什麽巫術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嗓門清脆聲音也響亮,茶客們紛紛回頭,連樊夫子也摸著胡須瞧她,“螢火蟲?”    羅鶯道,“草尾穀雜草叢生,螢火蟲極多,趙普的確是動用了一百多隻狗還有狼群,但並非是用來取血祭天,而是用來配合螢火蟲的光芒,偽裝成幾萬隻狼組成的超大狼群包圍山穀的假象,使敵方的馬群大亂。草尾穀兩山夾一溝,當時天黑無月光,敵方選擇沒有螢火蟲的道路逃走。卻不知這條路是趙普利用驅蟲藥製造出來的,底下全是陷馬坑。本來趙普可以大勝的,隻要在山穀中放火就好,不過他沒這麽幹,一來覺得沒必要殺那麽多人,二來燒了草尾穀那些螢火蟲都隻能死了。趙普雖長相凶惡,但隻要仔細研究他所打過的戰役就會發現他心地善良,厭惡殺人。這麽個人會為了常勝而把禍患轉嫁他人?不要小人之心!另外,關於常勝,趙普命數極好,隨便找個靠譜點的算命先生批一下他的八字都會推算出此人一生都順風順水。兩隻眼睛顏色不一其實是天命的標誌,就跟包大人膚色黢黑,額頭有月形傷疤一樣!而至於他生母的部族是西域靠北的遊牧族,並不產巫女,不懂不要胡說八道!”說著,一指樊夫子,“你聽口音與那邊那個道士十分相似,你倆穿的鞋也一樣,江湖上有兩個紫指道士經常假裝成說書人和聽書人一唱一和合作訛詐,最喜歡幹的便是收人錢財詆毀他人的事情,特征是左手尾指的指甲都是紫色的!二位要不要伸出小指來比對一下?”    羅鶯話剛說完,眾人就看到那道士和樊夫子下意識地將手縮進袖子裏。    “紫色的!”有幾個眼尖的茶客看到了就開始起哄。    “原來是騙子!”    “可惡啊,造謠中傷九王爺!”    易茗閣的掌櫃和夥計趕忙來攆人,眾茶客戳戳點點,都懷疑那兩個說書的騙子是長孫啟帶來的。    長孫啟放下銀兩,橫了龐煜一眼,又看了看羅鶯,皺眉起身,帶著人走了,顯然十分不甘,本來計劃通,沒想到栽在一個丫頭手裏了。    龐煜托著下巴目送他走下樓,皺眉,“哇!這小子用不用這麽陰險啊?這麽黑趙普,還找了倆江湖騙子來。”    有幾個好事的茶客都來告訴包延和龐煜,“其實那說書先生前幾天就一直在名讚暗貶九王爺了。”    包延點了點頭,看來剛才說喬紫善的不是隻是障眼法,為的是體現自己的公正無私心。    龐煜端著茶杯跟包延說,“今天要不是小四子吵著要來聽書,再放任這說書先生幾日,估計又要謠言四起了,我們也算來得及時。”    說著,兩人都看小四子。    不過此時,小四子睜大了眼睛瞧著羅鶯。    羅鶯低頭,看到小四子仰著臉看自己,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的,也有些疑惑,“怎麽了……”    話沒說完,小四子一頭撲過來,“姐姐好棒!”    小良子也拍手,“超帥!”    羅鶯臉紅紅搔了搔頭,有些不好意思。    包延好奇問羅鶯,“你竟然知道螢火蟲的事情?”    霖夜火也覺得這丫頭太神了,簡直是十來歲的臉三十歲的心……    “惡壺島的藏書裏有記載。”羅鶯回答。    “惡壺島一直與世隔絕,是怎麽會有記錄天下事的書籍的呢?”包延忍不住問。    羅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不過爺爺總是讓我多看書,說是以後有用處。”    包延點頭,拿筷子輕輕敲了敲龐煜的頭,那意思很明顯——聽到沒?念書要靠平時啊!    龐煜搔著腦門,下意識地看窗外。    與龐煜一樣看著窗外急匆匆離去的長孫啟一行人的,還有葉知秋和霖夜火。    葉知秋低聲問霖夜火,“看到那兩個拿刀的了沒?”    霖夜火點點頭,“除了道士和太學的學生之外,其他都是星月樓的殺手。”    龐煜托著下巴,“長孫啟做的那麽明顯,不怕趙普知道的麽?”    眾人正說話,就看到樓下,龐福邊擦汗邊急匆匆跑上來,一眼看到龐煜趕忙衝過來,“少爺少爺!”    龐煜不解地看他,“幹嘛你?”    “出事了!”龐福一拽龐煜的胳膊,“太師要吃官司了!”    龐煜一驚,“我爹吃什麽官司?”    “老爺殺人了。”龐福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龐煜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殺……殺……”    “殺了什麽人?”包延趕忙問。    “說來話長,總之少爺你趕緊跟我走。”龐福拉著龐煜就跑了。    留下眾人麵麵相覷。    小四子捧著臉,“怎麽回事?”    包延要跟著龐煜去,卻見葉知秋輕輕一抬手,擋住了他去路。    葉知秋看了看羅鳶和羅鶯,對霖夜火道,“你帶孩子們先回去吧。”    霖夜火此時臉上也沒什麽笑容,淡淡點點頭。    葉知秋就站了起來,走出了小樓。    包延抱起小四子和羅鳶,帶著羅鶯一起跟霖夜火離開了易茗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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