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讓幾個夥計,趁著大晚上,將屍體扔去了亂葬崗。”老鴇說著,苦了臉色,“我還讓人封了那間死過人的屋子,可是誰知道……”    “怎麽?”    “第二天晚上,就聽到那死過人的屋子裏有響動。”老鴇說著直打哆嗦,“晚上還聽到有人打鼾的聲音。”    眾人麵麵相覷——這麽邪門?    “最邪的是第二天一大早,我們推開門進去,就發現那個死鬼老頭,竟然躺在床上,和他前一天死的時候一個樣子!”    “……是不是那麽邪門啊?”歐陽少征聽著都新鮮,“死人自己爬回來了不成?”    “哎呦,當時我就嚇的啊……”老鴇拍著胸口,“差點沒死過去。”    “然後呢?”趙普很感興趣。    老鴇搖了搖頭,“人都死了,又不能這樣放在那裏,我找了兩個膽大一點的夥計,又將屍體扔去亂葬崗,這次以防萬一,還挖了個坑把他給埋了。可誰知道,第二天一大早,他又……”    “他不會又回來了吧?”公孫覺得好有趣,這年頭死人還能爬回來,而且貌似這死人挺執著,認死了這一間屋。    趙普等人也覺得好笑。    “幾位大人,你們還笑啊?我們都快愁死了!”    白玉堂好奇,“為什麽不直接把屍體燒了?”    “誰敢啊?!”老鴇直咧嘴,“他現在隻是每天來躺著,萬一我們燒了他,他回來吃人或者放火燒我的萬花樓怎麽辦?”    眾人對視了一眼,一起問,“你是說,那屍體現在還在房間裏?”    “這個不知道。”老鴇小心翼翼,“我們都不敢再去看了,那房間的房門也封上了。房間裏有時候就有聲音,有時候又沒聲音……總之我們再沒進去過了。”    “我去看看!”公孫興致勃勃,就要往樓上衝,不過趙普一把揪住了他衣服領子。    公孫很有些不滿地回頭看他。    趙普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看著像是江湖手法。”    白玉堂微微點了點頭,具體沒發表太多意見,問展昭,“聽著像是假死的功夫。”    展昭皺著眉頭似乎有些猶豫。    白玉堂像是明白什麽,就輕輕伸手一拽他到旁邊,低聲問,“想到什麽了?”    展昭瞧了瞧白玉堂捏住自己袖子的兩根手指……還牽得挺順手的啊。    趙普微微眯起眼睛——白玉堂和展昭認識沒幾天而已,老友鬼鬼的樣子,如果不是之前有淵源,隻能說兩人太投緣了。    “假死的功夫無外乎幾種,龜息、閉氣……不過聽那老鴇剛才的描述,像是另外一種內功,名門正派不會的,邪教中人才會!”    “什麽功夫?”白玉堂好奇。    “這功夫很邪門的,一直沒有一個確切的名字,不過有個前輩跟我說過,俗名就叫‘死去活來’。”展昭摸著下巴,“顧名思義了,就是先死過去,死得都不能再死了,然後又活回來!”    白玉堂皺眉,“這麽邪門……哪個前輩跟你說的?”    展昭一仰臉望天,“忘記了……”    白玉堂哭笑不得,“也對,你前輩多麽。”    展昭回頭瞄了他一眼,“你不是也很多前輩。”    白玉堂淡淡一笑,“我這邊前輩是不少,不過不像你那些前輩似的各個都拿你當寶,這邊的都拿我當仇人。”    展昭一愣,板起臉低聲問,“我之前就聽說天山派很亂,原來真的那麽亂啊?”    白玉堂一聳肩,“比你想象的更亂。”    “怎麽這樣啊。”展昭抱著胳膊,“天尊那麽厲害,管不住門下麽?”    “問題不出在我師父身上。”白玉堂說得頗為認真,“要怪就怪那些名門正派太下流,完全沒有邪門歪道那麽好相處。”    “這倒是”展昭在一旁點頭。    這邊廂兩人嘀嘀咕咕,那邊趙普等得都不耐煩了,這兩人咬耳根子還沒咬完呢?    正煩躁,感覺有人拽他衣擺,低頭一看,就見小四子仰著包子一樣的小臉蛋,伸出雙手,“九九,抱抱!”    趙普想都沒想,趕緊抱起來,這小祖宗估計站累了。    歐陽嘴角抽了抽,趙普一點自己是兵馬大元帥的自覺都沒有,不過和這小四子倒是投緣,不如收個幹兒子什麽的。    又過了一會兒,展昭和白玉堂終於在眾人不耐煩的咳嗽聲中回過了神來,隻好尷尬地走回去。    “你倆商量得怎麽樣了?”趙普問,“直接衝進去?”    “先進屋看看。”展昭看了看天色,“這會兒估計人不在!”    “你怎麽知道?”趙普納悶。    “如果真是‘死去活來’那種裝神弄鬼的功夫,就隻有在天蒙蒙亮的時候才有用。”展昭邊說,邊帶著眾人上樓。    這間房並不難找,正西邊第一間,門上還貼著封條。封條完整,可見沒人從正門出來過,至於窗戶,老鴇說她臨出門的時候鎖上了。    打開封條推門而入,房間裏果然沒有人,連床鋪上都是幹幹淨淨。出乎眾人預料,房內並沒有任何的屍臭或者什麽東西腐爛的臭味,可見……屍體什麽的,並不存在。    展昭走到床邊,查看了一下被褥和枕頭,還挺幹淨的,看來是有人在打掃。    展昭眯起眼睛——死去活來的功夫……    “九九,這個是什麽菩薩?”    這時候,趴在趙普肩頭打盹的小四子伸手指著趙普身後的衣櫃。    這衣櫃很高,高出一般人半個頭,不過趙普個兒高,小四子趴在他肩頭能看到的地方就更高了,指著衣櫃的頂端,說那裏有菩薩。    歐陽蹦起來伸手到衣櫃上頭一撩,拿下了一樣東西給眾人看。    就見是一個瓷的小佛像,這菩薩凶巴巴的,有些像是鬼麵的羅漢。    展昭眉間微微地動了動,白玉堂準確地捕捉到了展昭神情的變化,就問他,“熟人?”    展昭摸了摸鼻子,搖頭,“不是……不過這菩薩叫鑄劍菩薩。”    眾人頭一回聽說還有個鑄劍菩薩,趙普樂了,“我說我不認識他呢,要是鑄刀菩薩,說不定我就認識了。”    展昭抱著胳膊,“嘖”了一聲,似乎還挺為難。    趙普是個明白人,見展昭和白玉堂神色,估計裏頭有什麽不好對外人說的事情,於是就讓歐陽少征將窯姐兒、老鴇小廝都打發走。    房間裏就剩下他們幾個,外加個打哈欠的小四子。    將房門關上,趙普眾人往桌邊一坐,都看著展昭,那意思——說唄!    展昭咳嗽了一聲,想了想,開口,“其實鑄劍菩薩和鑄刀菩薩,是背靠背站在一起的兩尊羅漢佛像,我見過原版的。”    眾人都瞧著他,那意思——原版的在哪兒?    展昭搔搔下巴,仰起臉,那意思似乎是——這一段跳過!    公孫看了看那尊從衣櫃上拿下來的菩薩雕像,“可是這裏隻有一個。”    “自從三十年前魔宮隱遁了之後,魔門三百六十門派大多解散了,自立門戶。”展昭慢悠悠說。    趙普和公孫都歪著頭問,“魔門三百六十派是什麽?”    白玉堂咳嗽了一聲,“江湖事。”    趙普摸下巴。    公孫也好奇。    小四子繼續打哈欠。    展昭示意眾人不用追究太多這方麵的事情,隻是接著說,“魔門三百六十派裏邊,有兩個兄弟,一個叫刀邪一個叫劍邪,專鑄邪刀邪劍,名氣不大,不過有真本事。”    趙普托著下巴,“我隻知道正道三百六十行,敢情邪道也有三百六十行啊。”    “魔門三百六十派都有自己的本事,當年在魔宮門下的時候,稍微張揚過一陣子。”白玉堂說,“不過魔宮輝煌的時候真是好幾代以前了,如今那些邪道門派都衰弱了,好些後繼無人,留下的也是一幫老頭子,分散在江湖各地。”    “是啊。”展昭點頭,“有廟就有神,幹哪行就要求哪行的神明保佑,做廚子的拜灶王爺、打仗拜關二爺、鑄劍鑄刀,就拜鑄刀菩薩和鑄劍菩薩。”    公孫雖不是江湖人,倒是聽懂了,就問,“那麽說,這屋子裏住的那個死去活來的人,是劍邪?”    “魔門三百六十行的人,都會死去活來。”展昭語出驚人,“做邪門歪道的,有幾門邪功好逃生。”    “原來如此。”趙普好奇,看展昭,“你怎麽知道那麽清楚?”    展昭仰臉望天,“說書先生說的。”    趙普和公孫下意識地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端著杯子喝茶仿佛什麽都沒聽到。    小四子又打了個哈欠,眯著打盹。    “那這房裏住的是劍邪……他裝神弄鬼是為什麽?”趙普不再追究展昭那些奇奇怪怪的見聞是從哪兒聽來的,依舊回歸正題。    “住在這兒的應該不是劍邪,是刀邪才對。”展昭搖頭,“劍邪死了有些年了,刀邪跟他兄弟情深,交換了信物,劍邪的鑄劍菩薩刀邪隨身帶著,而刀邪的鑄刀菩薩則是隨劍邪下葬,葬在魔山後頭的繁星宮裏了。”    “繁星宮?”趙普和公孫又聽到了個沒聽說過的新名詞。    展昭繼續望天,“說書先生說的。”    白玉堂扶著額邊搖頭邊吹燙燙的茶水。    “管他是刀邪還是劍邪,這麽裝神弄鬼,為了什麽?”公孫問,“和我們查的案子有關係麽?”    “我覺得有……”    展昭、白玉堂和趙普異口同聲。    公孫好笑,“說起來,我也覺得有啊。”    “這次弄來弄去都是刀的事兒。”趙普一攤手,“突然還跑出來了個鑄刀的刀邪,東躲西藏的,似乎是在避什麽人,但是又一定要留在刀斧鎮,假裝死了眯在這萬花樓,實在是最聰明的選擇,而且樓裏的窯姐也不敢出去張揚。”    “這間房視野很開闊。”白玉堂走到窗戶邊,打開一條縫四周圍望了望,最後指著遠處一處小樓,“那邊應該就是絳花樓。”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歪打正著,說不定這次會有意外收獲。    “那接下來怎麽辦?”公孫問,“我們是在這裏等那個刀邪回來,還是去絳花樓抓蘇圖錄?”    “不如兵分兩路?”白玉堂提議,“我和展昭留下來等刀邪,趙普帶著人去守著絳花樓。”    趙普點頭,“嗯,也行。”    他剛剛答應,公孫伸手,將小四子抱過來放在一旁的凳子上,順便對趙普擺擺手,“你趕緊去吧,不送啦。”    趙普一愣,眯起眼睛,“我一個人走?”    “門口不還有歐陽呢麽?”公孫笑眯眯,“祝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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