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奉?”清妧簡直詫異到有些好笑。為了這種東西?


    “嗬,覺得我可笑是嗎?一個神仙,為了區區供奉就要擾亂整個仙界的秩序。”司命低頭笑笑,在抬頭時,目光中帶了幾分狠戾,“你懂什麽!連你都能跟著月老吃上幾分供奉,本君卻什麽都沒有!”


    他似是感覺到自己情緒過於激動,稍微緩了一下,卻仍是充滿嘲諷:“當初仙凡兩界混亂不堪,誰人不乞求我司命星君的保佑,想要一生順遂。而今天下大定,那些凡人隻知道供奉財神與壽星此類神仙,本君反而無人問津……這些愚蠢的凡人。”


    “所以你將災禍引下凡間,又挑唆人神與自然神的關係,好讓同僚在爭鬥中隕落,空出神位,就是為了仙凡兩界可以再次連通,回到百萬年前,爭鬥不斷的日子?”清妧已經說不出是失望還是絕望,“就為了……供奉?”


    司命表情逐漸恢複正常,眉眼淡漠地糾正她:“不是‘就’為了供奉。神仙,本就是為了人的供奉和信仰而存在的。”


    他說著,右手緩緩捏起一個法訣,眼神看向澤瓊。


    “帝君,你倒是一個合格的神仙,可惜……”結界在他的控製下迅速變暗,清妧感覺自己像一條離開了海水的魚,連呼吸都難以存續。


    澤瓊冰涼的唇輕輕碰了下她的額頭:“抱歉,馬上帶你出去。”


    “別做夢了,特意為你準備的煙嵐雲岫陣,”司命笑得猖狂,“雖然逃不過你的法眼,可我也掌握了你的軟肋……”


    “哢嚓——”


    結界的某處傳來破裂的聲音。


    司命的笑容一頓,死死盯著自己的結界:“不可能,煙嵐雲岫陣可是由一眾上古神君都試過,無人可解,何況我還加了……”


    他的話沒有說完,結界已經一塊塊碎開,在斷裂的聲響中散落在地。


    澤瓊擁著清妧,踩著碎片一步步走向他。


    “煙嵐雲岫陣又如何,你當真以為本君閉關幾萬年,隻忙著在凡間曆劫了麽?”清冷俊美的仙人此刻氣場全開,烏沉沉的眸子冷冽而鋒利,讓人不敢直視。


    “不、不可能!”司命臉上的笑容再也無法維持,揮起佩劍向澤瓊疾衝而來。


    劍氣在周圍卷起肉眼可見的氣流,洶湧著一起卷向二人。澤瓊不躲不避,隨意般抬手,將氣流抓入手中,又反手出掌,將劍氣全部還給了司命!


    “噗——”司命被自己的劍氣擊中,狠狠撞到宮門前的柱子上,吐出一大口鮮血。


    澤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冷冷開口:“神仙,是為了人而存在,而不是為了人的供奉。”


    司命臉色僵住,最終捂住胸口,緩緩倒在了地上。


    空氣中似有什麽無聲碎裂。陽光照在天府宮的牌匾上,折射出金色的光。


    天府宮的亭台樓閣早已在仙術的攻擊下分崩離析,晶瑩美麗的冰荷被人攔腰斬斷,狼狽地摔在血水中。


    眾神仙揮向同僚的劍陡然頓住,望著彼此狼狽不堪的身影,沉默著收起了劍。阿昏


    人神與自然神都是得上天承認而履行神職,怎會連出身都成為爭執的理由……可若不是他們心性不堅,神格不定,又怎會被司命鑽了空子。


    銀色的光芒逐漸籠罩住天府宮。


    光芒消散後,司命的身影早已不在原地,而一眾仙家的手上,也都出現了代表未贖之罪的譴環。


    一切塵埃落定。


    -


    “聽聞,除了司命仙君罪有應得,其他仙君的刑罰都比想象中輕了不少,不像澤瓊帝君以往的嚴厲作風呢。”清妧吃著剝好的蓮子,揶揄道。


    澤瓊瞥了她一眼,拿過一個新的蓮蓬繼續剝。


    “他們雖有罪過,卻也並非一己造成。”他垂著眸子,眼波中漾著淺淺的溫柔,“仙位分配不公,供奉分配也不均,這些都是仙界本身的弊端。”


    “話是這樣,”清妧點頭,“可聽聞澤瓊帝君以往最是鐵麵不留情,說什麽‘規則無例外’,怎麽變得這麽有人情味了?”


    澤瓊淡笑著剝蓮蓬,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聽見。


    “喂。”清妧戳他。


    “喂、唔……”一顆新鮮的蓮子被塞到她口中。


    清妧享受著美人的投喂,慢慢地忘了自己在問什麽。


    隻是後來的仙界,規則製定得越來越有人情味,而靈緣宮裏的紅線,連接得倒是越發嚴謹。


    月老望著不再一團亂的姻緣樹,笑著搖了搖手中的蒲扇。


    “這世間的姻緣……可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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