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走路時半分內力都沒用,況且如今林平之還是個半大小子,身高未發育成熟, 簡而言之就是……腿短,顧無憂和花滿樓連輕功都不用,很輕易的就趕上了他。 花滿樓並不在意他這小孩子脾氣,溫聲道:“你若是有什麽難處,不妨說出來讓我們聽一聽,興許會有解決的辦法。” 林平之拉不下臉來,大聲道:“沒有!” 顧無憂道:“你對那人的情意傻子都看得出來,莫非以為能瞞過我們?” 聽他這樣說,林平之腳下一停,氣道:“誰說的?我爹娘就看不出來!” 顧無憂和花滿樓對視一眼,心想總算找到了症結。 看起來林平之和葉雲遠已互訴衷腸,這不,林平之已經開始思考該如何跟林鎮南夫婦出櫃的事了。 既然已經說出了口,況且一來顧無憂和花滿樓對他表現出了足夠的善意,二來這孩子心思仍是單純,對外人實在沒有那樣多的防備之心。林平之也就沒那麽多顧忌,打開了話匣子: “……我與他雖是情投意合,但爹娘心裏一定不這麽想。他無權無勢,又是個男人,我爹娘怎麽可能同意我們在一處?” 林平之為這事已經煩悶了許久,今早一直心情不好也是因為這個。偏偏葉雲遠平日裏總是一副溫溫和和的樣子,好似對此事全然不上心,雖知道不可能,但林平之有時候也會想,他會不會並不如他表現出的那樣在意自己? 這樣一想,林平之就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顧無憂和花滿樓也算是過來人,林平之又是個臉上藏不住事的,恐怕唯一瞞的好好的還是葉雲遠這事,起因也是怕他被林鎮南夫婦遷怒,這才不得不小心翼翼,收斂些性子。他在想些什麽,顧無憂和花滿樓簡直一看便知。 顧無憂想了想,覺得對林平之這種性子說些彎彎繞繞的他大抵一時反應不過來,還是直截了當為好:“你既然覺得葉雲遠並不如你在乎他這般在乎你,何不直接親口去問他?” 林平之氣道:“我堂堂大好男兒,怎麽能為了這點小事就——”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忽然瞪大了眼睛看著顧無憂:“你怎麽知道他是葉雲遠?!” 看著林平之一瞬間防備起來,簡直像隻炸了毛的小貓,花滿樓不禁莞爾一笑:“我們不是對你爹娘說了,要來福州找一位朋友?” 林平之不信。哪有這樣巧合的事情? 顧無憂也淡聲解釋道:“我們本是要與他一道來福州,隻是半路有事耽擱了。他心係於你,自然先我們一步趕來。” 花滿樓笑道:“你若還是不信,我們一同去見見他不就是了?” 林平之一想也是,葉雲遠義診的攤子就在前方不遠處,顧無憂和花滿樓若是想要騙他,也實在不應該找這樣一個時間。 他將警惕放下了大半,問道:“你們為什麽要和他一起來福州?” 花滿樓道:“非也。不是我們要和他一道來,是他邀我們前來幫個忙。” 林平之忙問道:“什麽忙?” 花滿樓笑了:“你說呢?” 林平之很想大聲說一句:他在想什麽,我怎麽猜得出來? 但他看著花滿樓眸中溫潤包容的笑意,心裏不禁冒出些藏在深處的想法,隻是他不敢確認,也不敢將希望抱的過高。 林平之轉過頭,指著麵前的巷子道:“再轉一個路口就到了,儂,就在那裏。”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正被病人團團圍著的葉雲遠就扭過了頭,兩人像是心有靈犀一般,隔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和商賈,一瞬間便找到了彼此。 林平之因為之前的猜測還板著臉,現在一下就笑了起來。 待三人走到葉雲遠攤子麵前,葉雲遠微微垂頭,看著林平之的發頂溫和的問他:“平之,今天不是打獵去了麽,怎麽回來的這樣早?” 林平之指了指身後的顧無憂和花滿樓:“他們說是你的朋友,我便將他們帶過來了。” 葉雲遠抬起頭,茫然的看了他身後一眼,麵上表情這才變了,欣喜道:“道長,花公子,你們何時來的?” 顧無憂道:“……” 這絕對是他被忽視的最慘的一次,沒有之一。 葉雲遠是個好大夫,但是大夫也是人,見到心上人時,也一樣要神思不屬的。 顧無憂見他目光片刻都不想離開林平之身上半點,生怕他再繼續看診下去就要砸了自己萬花穀的招牌,到時讓花子源知道了,這位及其注重萬花名聲的大師姐怕不是要當場爆炸。 於是顧無憂無奈道:“你們先走,我替你坐一會診。” 葉雲遠正有此意,聞言眼睛一亮:“好!”他想了想道:“我平日裏酉時收攤,到時你們來福潤樓,我們四人小聚一番。” 顧無憂道:“好。” 他剛坐到攤子前麵,就有患者不幹了:“小神醫,你有事先走就是,明日再來給大家看也是一樣的。可這位又是什麽人,怎麽能替你坐診呢?” 葉雲遠一聽就笑了:“不瞞各位,我這位朋友醫術實在比我厲害的多。你們叫我還要在神醫麵前加個‘小’字,到了他麵前,就可完全不必。” 他這話一說,排隊等著就診的患者簡直炸開了鍋,一個個竊竊私語起來: “小神醫的意思是,這位是……神醫?哪有這麽年輕的神醫呀。” “就是,我們村看了六十多年病的老大夫都說小神醫的醫術遠遠超過他,現在又有個更厲害的?我不信。” “哎,聽說現今江湖上還真有個能被稱作神醫的年輕人,好像是叫,什麽歸元……道長?” 這個人一說完,大家都不說話了。 他們看著顧無憂,一身仙風道骨的鶴袖道袍,頭頂陰陽鶴冠,眉目清冷,可不就是一位年輕的道長? 葉雲遠笑道:“這位小哥猜的不錯,他正是歸元道長。” 說完,也不顧周圍人的反應,葉雲遠彎下身子對著顧無憂眨了眨眼睛:“道長,酉時福潤樓,你可別遲了啊。” 然後他就拉著林平之揚長而去了。 顧無憂看著這麽一會功夫攤子麵前就多出不少患者,頓了頓,對花滿樓傳音道:“……我覺得他是故意的。” 花滿樓笑道:“他許是覺得你我來的遲了。” 葉雲遠這個玩笑開的其實一點也不過分。對於他們這個水平的醫生而言,一些較為疑難的雜症在他們手裏都似是平常小病,顧無憂望聞問切四診合參,分分鍾就能開出方子讓人去藥房抓藥。 再說除了剛開醫館那時候,他也許久沒有為這些普通老百姓們看過病了,如今重新體驗一次,也算是鞏固了之前學習的那些基礎知識。 …… 見了顧無憂和花滿樓,葉雲遠心情不錯,他雖麵上沒什麽太大變化,可林平之倒是覺察出來了,問道:“你高興什麽?” 葉雲遠看著他,溫聲道:“遇到故友,巧遇心上人,我自然高興。” 林平之耳根一紅:“呸,不要臉,誰跟你巧遇?” 葉雲遠拉長了聲音:“哦——不是巧遇,那便是有意來尋我了。” 林平之自認臉皮薄,實在說不過這個麵上看著溫潤俊雅,實際花花腸子頗多的家夥,幹脆放棄了口角爭執,轉而問道:“剛才道長對我說,你請他們過來幫忙,幫什麽忙?” 葉雲遠微微一笑,溫和道:“你猜呢?” 林平之簡直要氣的跳腳:“你心裏在想什麽我怎麽會知道?!” “哎,莫氣莫氣。”葉雲遠纖長五指理了理他有些淩亂的發絲,順手從身旁小販那裏買了個糖葫蘆,塞到他手裏,笑道:“就當是我的賠禮了。” 林平之舉著這糖葫蘆,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本少爺都多大了,怎麽還能吃這些小孩子玩意兒?” 葉雲遠一笑,忽然低下頭,將林平之嚇了一跳,還以為他要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做點什麽。沒想到葉雲遠稍微偏了偏頭,將糖葫蘆上第一個山楂咬下來,在口中嚼了嚼咽下去,對他笑道:“如何,現在不是小孩子吃的玩意兒了吧?” 林平之橫他一眼,麵上染了點緋紅,就著葉雲遠吃的那一個一顆顆慢慢將糖葫蘆吃完了。 林平之一邊吃,兩人一邊慢慢的走。林平之是吃東西時不好說話,葉雲遠也不知想了些什麽,一直垂眸看著他,眼中的柔和溫情簡直要滿溢出來。 林平之直被他看的麵頰發燙,丟了吃完的竹簽,努力抬起頭,分明羞澀還非要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你老是看我做什麽?” 葉雲遠唇角一彎,溫聲道:“我在看我夫君,有什麽不妥嗎?” 作者有話要說: 顧無憂:……撩還是你花會撩 葉雲遠:主要是小平之炸起毛來實在可愛的緊,不若你也對你們家那位試一試? 顧無憂(認真思考):…… 顧無憂:還是算了,總覺得被反撩的那個可能是我……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舞纖綾、28277547、花遇且歸、掃文小姑娘、estherhs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娜娜、濹 30瓶;莫言司顏、常夏卿墨 15瓶;團子 10瓶;zi、饞嘴的貓 5瓶;二貨曲淩楓、林笙兮、無俟雪衣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一百五十四章 林平之的臉“砰”的一下就紅了, 他簡直驚慌失措,看了一圈見沒人注意他們,這才又羞又惱的小聲嗬道:“誰是你夫君!” 葉雲遠故意歎了一聲:“不是你,還能有誰呢?我這輩子可就看上過你一個人。”說著, 他頓了頓, 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怎麽,你不信我?” 林平之最見不得他這樣, 趕忙道:“沒有,沒有!你別瞎想。” 他低下頭, 紅著臉呐呐道:“我這輩子也……也隻看上過你一個人。” 葉雲遠第一回 碰見他就知道這麵容姝麗的少年其實純情的不可思議, 也免不了總想在這方麵逗逗他。但他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 一直見好就收,因此到現在林平之也沒有真正跟他生過氣。 葉雲遠將林平之哄好了, 這才繼續剛才的話題,溫和道:“你問我請道長和花公子來做什麽,平之,你真的猜不出來嗎?” 林平之看他一眼,又將頭轉回去,沒有說話。 葉雲遠心知他是害怕自己猜錯了徒惹失落,無奈的笑笑, 主動拉起了他的手, 柔聲道:“平之,我知道我一屆布衣,無權無勢, 除卻一點醫術和武功還值得被你爹娘看重外,渾身上下實在沒什麽出彩的地方。” “我又是個男人,沒法跟你有孩子,若不拿出些足夠的籌碼,隻怕你爹娘再疼你,也絕不會答應你與我的事。” 林平之抬起頭,眼角微紅,但還是笑道:“所以你請道長和花公子來幫你說媒?” 葉雲遠也笑了:“是啊,我請他們來當一回紅娘。” 林平之這幾日心情一直不好,不過是因為不知要怎麽與爹娘說自己看上了一個男人的事情,以及葉雲遠一直對此事隻字不提,讓他以為葉雲遠對這件事一點也不在乎。 現在葉雲遠告訴他,這些事他早就遠於他便想過了,還做了對策,隻不過一直不曾告訴他,讓他傻乎乎的一個人糾結來糾結去。 葉雲遠隻字不提,大概也是不想讓他壓力太大。 想清楚了這些,林平之心裏又酸又甜,忍不住一腳輕輕踹到葉雲遠小腿上:“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這一腳實在跟貓撓也差不多,葉雲遠討饒似的笑道:“是是是,這事是我不對,我說的晚了。” 兩人打打鬧鬧著走遠了。 …… 這邊,顧無憂順利的在酉時前給排隊的病人開好了方子,也不管葉雲遠的攤子,就任它那麽孤零零的擺在那裏,與花滿樓一同往福潤樓去了。 這酒樓生意火爆非常,一樓大廳已經幾乎無從下腳,雅間更是一座難求,須得提前一天訂下包房才是。如果不是顧無憂他們趕得巧,正有一人退了雅間,林平之又是福威鏢局的大少爺,隻怕今日這頓晚飯他們是吃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