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快出來吧,還是你要眼睜睜地看著我把這些惡靈全部解決掉,才舍得露出你的真身呢?” 晴明氣定神閑,優雅地步行著。 如果這裏不是陰氣森森、被廢棄了的醫院,如果沒有那些瑟縮在晴明不遠處猶豫著不敢再度進攻的惡靈們,那晴明的確就是猶如漫步在鳥語花香的庭院小道上一般了。 及時躲入了陰影角落中、躲過一劫的惡靈們已經發現了尚在一樓、正準備追上晴明的靈能者們。 柿子選軟的捏,既然它們動不了晴明,那麽選擇這些弱小又無助的人類增強自己的力量,才是上上之選。 “看樣子我們被定為了目標了啊——看樣子惡靈也是知道挑軟不挑硬啊。”和尚提了提唇角,在說話間用佛珠和九字真言將有一批襲來的惡靈擊倒在地。 “這根本不用說就知道了吧!”巫女有些捉襟見肘,這種沒有古樹並非她可以展現最佳能力的場所,所幸神父還有和尚一直在為她解圍。 “光是在這裏便這麽吃力了……我們真的還要跟上去嗎?”穀山麻衣也努力幫忙著,但是沒完沒了的惡靈和已經帶著光芒消失在樓梯口的晴明讓她有些動搖起來了。 “那魯,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一定要堅持跟著晴明君,但是現在我們幫不上忙,還是先離開這裏吧?” 她們三個女生被男士們護在中央,但即便如此,身上、臉上,還是被源源不絕的惡靈攻擊著。 那魯抿緊了嘴唇,他的自尊和驕傲迫使他想要跟上去,但是正如穀山麻衣所言,他們光是要應對著這些惡靈便已經吃不消了。 “嘖——我真是看不下去了,現在的人類變得這麽弱了嗎?” 就在他們氣喘籲籲、即將被惡靈們撲上來分食的時候,一道傲慢不耐的聲音從他們的背脊身後響起。 ——比蒼穹中燃燒著的朝霞更加鮮豔濃烈的火焰,在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席卷過桀桀笑著滴落貪婪口水的惡靈們。 漫天的火光中走出了一位身形高大、肌膚黝黑、發絲鮮紅的男性。 他輕描淡寫地將惡靈們統統燃燒成了灰燼,將剩下的靈體們徹底就能消滅幹淨。 “騰蛇,別玩得太過火了,晴明大人可是讓你我保護他們的。”另一道冷漠的聲音響起,清涼的水汽包裹著靈能者們,讓他們被火焰灼燒得幹燥熾燙的麵頰頓時舒服了不少。 定睛一看,這個式神擁有著極為俊俏的麵容,隻是看上去冷酷的臉讓他顯得生人莫近。 “諸位,我是天一,是晴明大人的式神,請讓我來為你們治療吧。”金發嬌美猶如天女的女性柔聲朝這些疲憊的人們說道,微笑著伸出的雙手中已經閃爍著治愈的靈力。 晴明前行的腳步頓了頓,他感受到了自己的靈力被抽走了部分,恐怕是自己放出去的神將似乎已經現身了。 “交給騰蛇和青龍,還有天一應該沒有問題。就算騰蛇玩過頭了,青龍也可以阻止他。天一的治愈能力對人類和式神都很有效果。”晴明這麽思忖著,繼續尋找著這個醫院的最大惡靈。 因為怨靈和惡靈們作嘔腥臭的氣息太過濃厚了,掩蓋改了不少痕跡,晴明進入這醫院中才發現了蛛絲馬跡。 這個醫院,有陣法氣場運作的痕跡。 不過無妨,隻要找到了這個醫院廢址的地縛靈,一切都可以水落石出了。 晴明一邊閑庭信步著,一邊用靈力和符咒漫不經心地將朝自己撲來的、被操縱的怨靈淨化和消滅掉。 “隻操縱著這些靈體來攻擊我?這麽謹慎——不準備親自來奪走我的性命嗎?”晴明挑了挑眉,他現在已經走到了之前靈能者們進行淨化的手術室外——同時這裏也是冰帝學園那個學生失蹤的地方。 “還是說,你是沒有辦法親自出現,所以才隻能操縱著這些可憐的靈體攻擊我呢?” 在說到這個可能性時,晴明的表情從方才的意味盎然變得有些寡淡無味。 如果是第二種,那麽這一次的除靈退治,就隻是簡單的除掉惡靈。 晴明幹掉怨靈,然後整個任務結束。 和晴明曾經在平安京做過的數以萬計的退治任務沒有什麽兩樣。 毫無新奇。 晴明頓時失了興趣,內心想著:還是快點把這個讓他失去興趣的地縛靈解決掉吧,回去和陸生喝酒都比這個有意思。 晴明想著,伸出手搭在了緊閉著的手術室把手上,然後緩慢地拉開了門。 ——呈現在晴明麵前的並非是白天見過的有些暗淡但是空曠的手術室,這裏擠滿了人,甚至還十分熱鬧。 或許說人也不太對,畢竟這些慘叫著的靈體早已死去多時了。 甚至連靈體也說不上,隻不過是被‘吞吃’掉後殘留下來的怨念,重複著自己生前死後最悲慘的一幕而已。 朱色的花朵正在盛開著。 從地麵一直綻放到了牆壁,再到天花板,然後延伸到了窗戶上。 但繚繞在鼻尖淡淡的腥臭味,以及在‘花朵’的下方不斷往下淌的漫長潮痕,訴說了一個毛骨悚然的事實。 ——這些鮮豔的‘花朵’,是無數拍擊在其上的血手印組合而成的。 ——那些縱橫交錯的‘枝幹’,是指甲掙紮劃出來的,可以看到緩緩往下拖行的血痕。 那些枝幹分布在門後、牆壁上,可以想象得到,在這裏到底曾經發生了多麽慘絕人寰的事情。 這樣的血色櫻花看了實在是讓人不適,晴明的目光越過痕跡定格在了幹淨得空無一物的東側牆壁上。 按照醫院的格局來說,這個手術室是最盡頭的房間了,而這個東側的牆壁後就是醫院的外牆。 “哦?”晴明原本消散下去的興趣重新複蘇,他邁開步伐走到了這麵幹淨到詭異的牆壁前,細細地打量著。 “晴明大人,需要我出來為您解決掉這些煩人的靈體嗎?” 式神從晴明的影子裏出聲詢問道,從方才開始他們便竭力忍耐自己,控製住自己不要隨意跑出來以免亂了晴明大人的計劃。 “這些靈體不用管,解決掉怨靈自然就會消散了。對了,我先說下,等會的怨靈你們不準出手——來到這裏後,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程度的怨靈,所以讓我稍微活動下筋骨吧。” 晴明唇角勾起,然後抬輕輕腳踢了一下牆壁角落處的某塊瓷磚。第51章 轉世的第七天 樓中樓。 晴明曾經見過這種建築構造, 是利用眼睛的錯覺在房屋內建造出一個密室。 不過此刻展現在晴明眼前的密室明顯並非他曾經見過的那些。 暗沉沉的房間內高空中開著一扇小窗, 熹微的星光和月輝從那唯一的一扇小窗中傾泄而下, 讓這個本該是黑暗的密室有了些許的光明。 雖然黯淡, 但卻是真實存在著的。 在落下來的銀光之中,躺著一個生死不明的少女,她的身上穿著冰帝學園的校服,頭發淩亂地散落在鋪滿灰塵的地麵上。 而在月光之外的黑暗中,一雙鮮紅的眼睛驟然出現, 一眨不眨地看著晴明。 晴明順著這道目光回望過去, 在他的視線中,一名身上滿是血汙、頭開顱綻, 穿著破爛盔甲的男性手持一把閃著寒芒的□□,坐在那名學生的身旁。 如果被身處於光芒之下的學生吸引住全部的注意力,就會忽略掉隱藏在黑暗中的危險。 晴明不慌不忙地笑了笑, 他從被打開的密室門口緩步踱入, 準備去到那名武士之靈的身邊。 就在晴明進入到密室內的黑暗裏時, 那名武士之靈的臉色頓時變了, 雙目圓瞪著握緊了手中的長刀, 馬上就要朝晴明撲來一般表情猙獰起來。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陰冷之風掠過晴明的肩膀。 “嗡——”有什麽撞擊在了晴明身前的結界上,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 和那些怨靈和靈體們碰到結界時並不一樣,如果說之前的靈體撞上結界是雞蛋砸石頭,自取滅亡, 那麽此刻的碰撞便是刀劍爭鳴, 不分上下。 但是很明顯, 這個想要襲擊晴明的東西可不是單純撞上一次就會知難而退、甘願收手的。 鍥而不舍的效果十分很驚人,晴明在周身所設下的結界,在這孜孜不倦的撞擊下已然出現了蜘蛛網似的裂痕。 盡管這個隻是為了防止那些怨靈和靈體的殘留意識不能近身的簡單結界,但即便如此,晴明的靈視卻沒有捕捉到任何可疑的影子。 晴明沒有理會即將破碎的結界,他來到了那名昏過去的冰帝學生麵前,左膝著地,伸出手按在這名學生的脖頸上。 雖然呼吸微博,胸膛的起伏也幾乎看不到,但是這名學生的的確確還活著。 這下子晴明內心的疑惑更深了,按理來說,被惡靈捉到了這裏的生命不可能還會活到現在。 鮮活的血液和肉體正是已經死去的靈體們最喜歡的珍饈,應該第一時間就被分而食之。 除非…… 有什麽保護了她。 就在晴明的結界岌岌可危、已經裂成無數塊碎片,馬上就要粉碎消散之時,攻擊卻又停下了。 “咦。”晴明奇怪地道了一聲。 晴明沉吟了一下,揮手撤去了已經無法起到保護作用的結界,但是卻並沒有繼續補上新的結界。 “晴明大人!”有式神忍不住低聲提醒,得到的卻是晴明的置若罔聞。 “接下來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們都不準時出手。”晴明低聲命令道,然後將那名女學生扶了起來。 獵物被侵入者碰觸的憤怒,令惡靈不管不顧地朝晴明再一次襲來。 晴明雖然看不到黑蒙蒙和周圍景色融化為一體的‘東西’朝自己飛來的模樣,然而就在那‘東西’的利爪即將劃破晴明的喉嚨時,它的身軀一頓,就像是被誰用力地抓住了下身一般給拖住了身形。 這下子晴明可以確定了,在這個密室之中,存在著兩隻靈體。 一隻是保護著冰帝學生的武士之靈,另一隻的話…… 恐怕擁有著特殊隱匿身形的能力,擁有著靈視的晴明竟然也無法捕捉到它的身形。 看不到意味著無法進行反擊。 不過這可難不倒晴明。 更何況那名武士之靈的狀態肉眼可見的不行,偌大的密室之中響動著毛骨悚然的撕咬和割裂聲,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那名武士之靈便虛弱地重新顯出了身形。 他單膝跪地,明明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卻還是固執地守護在了晴明和那名昏迷的學生身前,被撕裂出大塊缺口的手臂顫抖著試圖再次揮舞起長刀,然而他已經力竭到快要穩定不住自己的魂體了。 但是他還不能退!他不能無能地再輸一次了!他要守護好自己的誓言! 就在武士之靈試圖玉石俱焚之時,晴明阻止了他:“已經足夠了,接下來交給我吧。” 花開各表,就在晴明找到了手術室的這件密室時,那魯也恢複了平常的冷靜,開始分析起這座醫院的不對勁了。 “據我所知,這所醫院是某個財團的老板做慈善所建造的醫院,收留了許多孤兒和無處可去的流浪者,以及老無所依的老人們。” 那魯翻看著自己下午所搜集出來的資料,眉頭皺了起來。 “雖然報紙和新聞都是清一色的誇讚,但是很奇怪的,到了後麵就再也沒有什麽報道了。” “是因為時效性過了吧,畢竟這種東西上報一次已經夠了?”巫女鬆崎綾子猜測道。 “而當這座醫院再一次登報時,是這裏。”那魯將剪報翻了出來,比起之前醫院建立起來占據頭版的報道,這一次報道在很小的板塊,稍不注意就會被忽略掉。 “我看看……狂犬病人發狂,將醫院數人活活咬死?”穀山麻衣感覺到身上一股寒意襲來,仿佛可以感受到這寥寥幾句話中所透露出來的血腥痛楚。 “莫非這裏的怨靈就是被咬死的病人,而那個罪魁禍首、也是一直在窺視著我們行動的惡靈,就是這個狂犬病人?”和尚滝川法生提出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