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初浩就是看不慣劇組裏的人都捧著程平的樣子。


    曾初浩看得清楚,程平身上那股子寒酸勁兒,絕對不是富貴家庭裏養出來的節約美德,而是經濟拮據的日子裏,一分一厘摳出來的惡習。


    劇組裏的工作人員真是編料也不會編,這種土包子也能編成薑導的親戚?


    他心懷惡意,壓著聲音說:「他不過是長了張好臉,指不定是爬了誰的床,才能混在薑導身邊。」


    助理驚得上去捂住曾初浩的嘴:「這也是能亂說的?」又四處看了看,確定周圍沒人才放下心來。


    曾初浩嫌棄地把他的手扒開:「說說怎麽了,又沒有別人聽見。你還能出賣我不成?」


    「我當然不會出賣你。」助理說,「但是……你既然知道他背後肯定有人,為什麽還要去找他麻煩?這不是平白無故給自己豎敵嗎?」


    曾初浩雙手枕於腦後,在躺椅上躺下,翹起腿,擺了個舒服的姿勢,說:「他背後有人,可不一定有多珍惜他呀。你看他整天待在劇組裏,穿的用的都是不上檔次的東西。要是背後的人看重他,早把他塞進劇組裏演戲了,哪能天天打雜呢?大概是金主玩膩了,隨便把他丟到這兒了吧。想要當我的敵人,他還不夠格。」


    「您小點聲吧。」助理說,「盒飯你還吃嗎?」


    「不吃,減肥。」曾初浩閉上眼睛。


    助理拿出曾初浩的漁夫帽,蓋在了他的臉上,把他的眼睛和嘴遮得嚴嚴實實,無奈地說:「好好好,您快睡會兒吧。」


    曾初心想:能被兩萬塊錢難住的人,今後應該會繞著他走路了。他就是要讓程平知道,他曾初浩,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被阿貓阿狗評頭論足的人。


    -


    另一邊,程平坐在角落裏,滑開手機,又鎖上。


    來來回回重複了無數次,始終沒有辦法下定決心點開明緋羽的頭像。


    他欠明緋羽的太多了。


    小蝶的手術很成功,是著名的神經外科專家主刀的。出院後,明緋羽還請了護工照料小蝶的日常起居。現在,小蝶已經可以輕微地抬動雙腳了。這樣的結果,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他簽約了星秀娛樂,一個多月以來,他極少接演出的工作,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學習。即便如此,公司還是給他開出了一個月五千塊錢的工資。


    本來,由公司負責小蝶的全部花銷,他不應該再要工資。


    但明緋羽說服他:在這個圈子裏時常會用到錢,手裏沒點錢應急可不行。你要是心裏介意,就爭取早點紅起來,多為公司賺錢。


    沒想到,用到錢的時機來得這麽快。


    這個月的工資還沒有發,他的帳號裏隻剩四千多。


    可曾初浩的墨鏡要兩萬,他隻能找人借錢。


    想了又想,能找的人還是隻有明緋羽。


    比起明緋羽對小蝶的付出,這兩萬塊錢又算得了什麽呢?


    他鼓起勇氣,按下了通話鍵。


    那邊很快接起了電話,明緋羽嘴裏好像還在嚼著東西,口齒不清地說:「喂,程平呀?你在劇組還習慣嗎?」


    「喂,明總……」程平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抖。


    明緋羽聽出他的聲音不對,立刻放下筷子,問:「怎麽了?」


    程平穩住了聲線:「我,我想預支兩萬塊錢的工資。」


    「嗨!嚇我一跳。我當是什麽事兒呢。」明緋羽說,「我一會兒就轉給你。劇組裏是有什麽活動嗎?兩萬塊錢夠不夠?我多給你轉一些吧。」


    「不,兩萬塊錢就夠了。」


    明緋羽還是覺得程平的語氣有些奇怪,把聲音放平緩,循循善誘道:「程平,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十七歲的少年藏不住秘密,猶豫了半天,還是說了出來:「我……不小心踩碎了曾初浩的墨鏡,大概兩萬多。所以,我要賠給他。」


    程平知道,他能出演薑導的戲是難能可貴的機會,他不願節外生枝,能花錢消災是最好的選擇。


    明緋羽:「哦,這樣啊。沒關係,小事情,一會兒我就把錢轉你。」


    「謝謝明總。」程平掛了電話,立刻收到了明緋羽的轉帳,兩萬五千元整。


    明緋羽又發了條信息給他:墨鏡的錢公司來出。另外五千是這個月的工資,不許拒絕。


    程平露出一點笑意,起身去找曾初浩。


    明緋羽轉完帳,托著腮回想剛才程平的話,越想越覺得其中有些蹊蹺。


    程平不可能認識曾初浩兩萬塊的墨鏡,所以,那個墨鏡的價格是曾初浩告訴他的。


    可是,如果是程平不小心弄壞了曾初浩的墨鏡。曾初浩,一個當紅流量,會跟程平計較兩萬塊錢嗎?


    再聯繫程平的語氣,明緋羽推測,兩人八成是起了衝突,程平還是受委屈的一方。


    那怎麽能行?!


    明緋羽解鎖手機,撥出了薑導助理小王的電話:「喂,王老師,是我,明緋羽。嗯,我有件事想請您幫個忙。」


    「我們家程平呀,不小心弄壞了曾初浩老師的墨鏡,他心裏挺過意不去的。聽說曾老師好像也生氣了,我就想,我來買個一模一樣的墨鏡賠給曾老師。」


    「但是我們程平年紀小,認不得那墨鏡是什麽牌子,什麽款式。所以想拜託您幫我打聽一下。」


    「對對對,不想讓曾老師對程平有意見。誒,好嘞,謝謝王老師,我等您消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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