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葉璧這才被鬆開,既然賜坐,她不卑不亢地端坐上去,絲毫不膽怯。


    將軍是她的底氣。


    展太後笑眯眯地捏起一塊精緻的糕點,是用牛乳製成的白兔子形狀的糕點,栩栩如生。她兩根手指捏著小白兔子的身體,在趙葉璧麵前,一口咬掉兔子的腦袋。


    趙葉璧咬著唇,聽她慢悠悠地道:“嚐嚐?”


    做成這樣栩栩如生,粉嫩可愛的兔子,叫她怎麽下得去口。趙葉璧不肯。


    展太後冷冷嗤笑一聲,盡數吞掉手指上那隻兔子狀的點心。


    “果真和她們一樣,假仁假義。”


    爾後,展太後又捂著嘴咯咯笑起來,戲謔地問趙葉璧:“小姑娘,你知道哀家說的是誰吧?”


    趙葉璧的身世在他們之間,早已經不是秘密了。


    “太後娘娘何必為難什麽都不知道的妾身?”


    “有趣,倒是沾染了些你父親身上的牙尖齒利。罷了,哀家便直說了。你的夫君呂辛榮若離了攝政王去,什麽都不是。你呢,和他可是仇人呢,你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還能和仇人之子共枕眠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涼承死了嗎?


    ☆、54.相救


    展太後優雅從容地挑著眉, 似要攻略趙葉璧的心牆,雙眼盯住趙葉璧的一張小臉,仔細地看她對自己說的話的反應, 不放過她神情上的一絲一毫。


    趙葉璧咬著唇,手指嵌入掌心,大佛寺石塔上尹緒的話還迴蕩在她的耳邊。


    原來, 將軍早已同父親尹緒聯為同盟,將軍一直為推翻攝政王的不義統治在奔走。而她的父親在高塔中也並非完全被動, 當年皇後母族邱氏被抄九族, 但當年的門客中亦有對太子恭敬的。


    乃至,攝政王的禁軍中也有,大佛寺石塔四位神射手裏的一位是將軍的人, 將軍時常能潛入大佛寺中與父親共商大計。


    父親尹緒還告訴趙葉璧, 天下有一支十分強悍的力量不在攝政王手裏,那是天子劍令的力量。天子劍令化整為零,蟄伏民間,隻待持令者號令群雄, 便可勤王保駕, 誅殺曉小。


    將軍這些年不斷地四處為戰,也是在找機會搜尋天子劍令。而為他作保的, 正是父親尹緒的手令。將軍彼時去夏州,也是為了一塊天子劍令。


    而如今, 將軍手中的天子劍令隻剩下最後一塊。隻是攝政王為人多疑, 雖然為將軍的養父,但是並不是完全信任將軍的。今天之後,攝政王必定對將軍不利。


    最後的結果……將軍同父親能不能贏,還未可知。


    趙葉璧不能拖累了將軍, 她不能叫展太後察覺到她們有反勝的底氣。她隻能避而不談,繞開展太後一直在挑撥她同將軍的話題。


    眼裏有倔強與強忍的膽怯,趙葉璧手指卷著衣角,嘴角勾起愴然的笑意。


    “太後娘娘踏著故人的血肉,如今坐在這裏,心裏可安心,夜裏可能安眠?”


    展太後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屑地用手指關節叩擊桌麵,再次捏起一隻小白兔子的點心,掐去兔子的頭,粲然一笑。


    “你還是小姑娘,你什麽都不懂?”


    “但求太後娘娘賜教。”


    趙葉璧五官柔和,不帶一絲攻擊性,略略有些幼意,天然地惹人愛憐。她注視人的時候,總叫人無法開口拒絕她。


    而這一點——最讓展太後煩躁,她從來都是明艷掛的女子,熱熱烈烈,充滿野心的,卻最討男人歡心的,卻總是趙葉璧這種虛偽的‘小白兔’。


    她當年花枝招展的進宮,年紀嫩得跟掐得出水的蔥白般,卻不怎麽受先皇寵愛。後宮中沒有母族,也沒有寵愛的女子,更是無依無靠。過得還不如當時皇後身邊養的一個孤女,她每每看見那個孤女,便覺得人與人命數的差別,實在是太大。


    後來先皇駕崩,她這種品級不高的太妃,更是無人問津,枉她年華還盛,白白枯守在吃人的皇宮中。


    若非遇到了呂毅,她的後半生,怎麽會登上權力巔峰。


    隻是,她並不愛呂毅。


    “你們這種小姑娘,一心撲在感情上,卻不知道天下男人最是靠不住的東西,隻有手中的權力是自己的。”


    趙葉璧但笑不語。


    展太後看見她臉上若有似無的笑意,忽然盛怒,抓起貴妃榻邊一隻朱紅色的瓷杯向趙葉璧擲去。


    趙葉璧向邊上一閃,瓷杯猝然落地,摔成片片碎片。


    熱水濺起,手上裸露的肌膚上驟然浮現出紅點。


    展太後心滿意足地從她眼中看到了害怕和驚慌,復又綻放出蠱惑的笑容,譏諷道:“你嘲笑哀家?憑你,也配嘲笑哀家?你笑什麽!”


    “妾身笑的是,太後娘娘說隻有女子手握權力才最可靠。可這權力卻不是太後娘娘憑本事得來的,無非也是依靠著男人,依靠著攝政王。妾身覺得好笑。”


    展太後憤然起身,腳踩著輕軟的鞋,快步走到趙葉璧身邊,手指用力捏住趙葉璧小巧的尖下巴,向上一抬,與她一雙秀美的圓眼對視。


    趙葉璧不躲不閃,下巴被她捏得極疼,卻不喊不叫,隻靜靜地看著展太後一點一點揚起的唇線,見她臉上陰晴不定,怒容倏地一變,妖冶嫵媚地笑了起來。


    “哎呀,同你這種小姑娘生什麽氣呢,哀家活了這麽多年,什麽樣的話沒聽過。便如你所說又如何,當年哀家怎麽對你母親,今日哀家就能照樣對你。誰會去看哀家是怎麽做的。竊珠者賊,竊國者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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