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兒……”包吸入撩開了車簾子,完顏康見她手裏拿著把小匕首。“楊夫人,保重!”完顏康算是怕了這位母親,一拱手,拍馬回城去了。待走得遠了,他方才拉住馬韁,回身看去,那兩輛馬車也已經動了起來,他們也算是一家團圓了,隻願他們好好團圓下去吧……輕磕馬腹,完顏康回城去了。在他想來,如今私事已畢,他與什麽江湖已不再有何關係,卻未曾想到,這不過是開了個頭而已。第二卷第27章 又起事端完顏康開始和完顏洪烈一起,準備起了出使的各項事宜——家裏的事情解決了,同時他也有了職司,不需要繼續在家裏悶著了。出使這事看起來簡單,就是帶著一隊人馬,從北邊的中都,一路到南邊的臨安(杭州)而已。但這年月,大隊人馬出行,即便不是打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計算行程,進而計算出每日休息的地點,計算補充食物和水的地點,還要廣搜消息,避開不太平的路段——天災人禍頻繁,災民多,嘯聚山林的盜匪也多。另還有許多雜七雜八的事情,即便每年都有派遣使者之事,他可以向其他人請教,但這是完顏康第一次帶隊,該忙的依舊不少。這忙碌的感覺一時間讓完顏康有了種重回邊關的錯覺。不過也有讓他鬱悶的地方,比如……歐陽大公子。“烈日炎炎,世子何苦來去匆匆,不如與我於涼亭中痛飲一番如何?”完顏康剛從外邊回來,歐陽克就“飄”到了他的眼前,還是那樣一身白衣,輕搖紙扇,從後邊看是個偏偏濁世佳公子,從前邊看……至少完顏康覺得他就是個欠揍的無賴!“歐陽公子,在下有公務在身,還請……”“世子,你為何總是被俗物所牽扯,大好春光,正應該及時行樂。”“想行樂,那就晚上到我房裏來吧。”完顏康無奈一歎。歐陽克搖啊搖的扇子頓時停了:“世子願意?”“不都是做過一次了嗎,有什麽願意不願意的?”完顏康奇怪,他答應歐陽克倒不是他自暴自棄,而是既然歐陽克自己送上門來,而且還不想要善後,那他有何樂而不為呢?況且,和歐陽克這樣的人,才真的什麽都不需要擔心吧。就算他死了,這人也依舊會這麽搖著扇子,做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花花大少,不會有什麽影響。況且,自己和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裏,還能讓這采花賊少糟蹋幾個良家婦女。“呃……”他們倆的的“願意”大概並非是同一種吧。況且,這位世子答應得也太痛快了,但看他依舊眸正神清,便知道他並非是動了心,而不過是……順便或者隨便而已。這麽一想,歐陽克頓時感覺自尊嚴重受損!他歐陽克又不是個物件,怎麽連半點柔情蜜意,又或甜言蜜語也都吝嗇,隻是這般急匆匆的“要上床就上,不想上就快滾蛋”的感覺。完顏康自然不知歐陽克此時正是惱怒不已,隻是見他半天不語也不動,便以為他是默認了:“歐陽公子若是無事,那在下先走一步了。”誰知還未抬腿,就被歐陽克拉住了衣袖:“風雨淒淒,雞鳴喈喈。既見君子,雲胡不夷?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1人家見了意中人都是如此,卻為何我見了你,每次都要心中鬱鬱?”歐陽克說得情深意重,完顏康卻聽的冷汗涔涔。“歐陽公子,你能解釋一下嗎?我沒聽懂……”完顏康小時候倒是讀過《詩經》,但他擋死背誦的就是囫圇吞棗,為了應付他爹和教書先生的。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這些東西他早忘得一幹二淨了。但也不能說他完全不明白這裏邊的意思,畢竟聽歐陽克後一句話,及看他表情便能猜出七八分。他如此回答,根本就是故意的。“你!”果然歐陽克險些被氣得吐血,手上的力道也送了,完顏康輕鬆甩開他抓著自己衣袖的手徑自去了。而歐陽克站在原地,喘了半天方才平複了心情,且在心中大罵完顏康是個不學無術的無賴武夫!當日完顏康立在桃花中的謫仙形象,也就此完全崩潰,但歐陽克卻更不願放棄了。他絕對不相信,這麽一個武夫,他歐陽克都應付不來!隻是,到底如何讓完顏康動心,他卻要好好思量一番了——似完顏康這種的,他確實未曾隻求過。誰讓完顏康長了一張和內裏完全不搭的臉呢,他若長成了五大三粗的粗壯漢子,也就沒這許多波折了……完顏康回到自己房中,剛將確定的最後一段金國內路程畫在了地圖上,就有仆人來報,說是皇帝宣召,外邊正有宮裏來的內侍等著呢。完顏康也未在意,隻以為是完顏永濟來詢問路程的事,便帶上地圖進宮了。卻未曾想,宮完顏永濟絲毫未問及路程之事。而完顏康在大殿中所見的,除完顏永濟及完顏洪烈外,另有宰相仆散端及其餘幾名機要大臣。他們所談論的關於這次出使的情況,絕對不是完顏康願意聽到的……先帝章宗在時,雖金國至最盛,但同時章宗朝,黃河數次改道,又有天災連年,到了今朝,天災未絕,又添人禍,金國之內已起了數次兵亂,金之外,西夏一邊派出使者以示恭順,一邊又殺害邊將劫掠邊城,另有蒙古之禍不得不興重兵鎮壓。到如今,自宋而來的歲幣,占用了金國國用的極大一部分。正因如此,金國朝堂上的官員分為了主戰與主和兩派。主戰的認為,別人的,總歸不如自己的好,況且歲幣不過是南宋歲入的一部分,何不全拿來呢?正好以南宋的富庶,來充抵自己的損失。主和派則認為,此時金國處境風雨飄搖,四麵環敵,國內災害不斷,那更該與宋和睦,以免腹背受敵。如今看來,完顏永濟是主戰的。他要完顏康與完顏洪烈做的,就是找南宋的麻煩,足以挑起戰端的麻煩!完顏康隻覺得無力,雖然他是以金國之兵抗元,卻也是在延續金國的國運。怎麽他這個“金奸”如此努力,金人自己卻在找死呢?南宋還沒聯蒙抗金呢,他們自己卻跑去捅馬蜂窩了……“康兒。”父子倆回了府,完顏洪烈見完顏康默默不語,從他之前說今生不打宋人,完顏洪烈便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他也覺得這也是一個機會,可勸的兒子別那麽迂腐,“康兒,你既在金國為將,這事卻是免不了的。”這也是完顏康的另外一個鬱悶的事情——完顏洪利也是主戰的……“爹,拋開我自己的想法,為了金國,戰端也是不能開的。”“為何?”“爹,我們打得起嗎?又打得贏嗎?”“康兒,你太危言聳聽了,我大金對上南邊,雖並非全勝,但終歸是勝多於敗的。”“爹,雖然泰和六年2宋人那場北伐是我們勝了,但也是損兵折將,原本這些年我金國便是老將已去,新將未起,領兵之人難覓,這是其一。前兩年和蒙古又打了一場,雖不算是精銳盡喪,但能戰之士也已去了十之五六,便是對蒙古,我們如今也隻能守而不能攻,無兵可調這是其二。且強要與宋開戰,那屆時必定要從西北調軍,但蒙古人又如何可能坐視不理?屆時必定腹背受敵,兩麵開戰,這是其三。到時候,是我們自南邊取其資材以充國庫,還是被宋與蒙古左右夾擊,那可真是說不清楚了。”“……”完顏洪烈雖然也會些武藝,但說到底他是個文官,且還是個大金主義者的文官,他能看清國內的各方形勢,但若是被把金國放在中原之上,他就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了。這話要是別人說的,說不準說話的人就要立刻被他砍了,但既然是完顏康說的,他多少能聽進去,也能細想想,“康兒,你這些如何在聖駕麵前不說?”“我若說了,那這次出使就要換人了。”完顏康當時很快就想明白了,這皇帝派他去,根本不是之前說的不知道該如何給他安排官職,幹脆放他出去遊玩一番,甚至可能將他調回中都,都不是因為朝內兩派鬥爭,因而要更換陝西都統。這就是為了把他調回來對南邊用兵的!而出使則是一方麵讓他親自到南邊看看,畢竟他年輕,就算素有勇名,但陝西那地方和江南的情況完全不同。另外,就是想利用他這個武人的性子,去激一下宋人吧。“爹,這事您之前到底知道不知道?”完顏康忽然想起來了什麽——他回來的時候,完顏洪烈表現得太輕鬆了,若真是因為政爭出於劣勢把他調回來的,他不會那麽輕鬆。“康兒,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如今隻是君命臣開疆拓土呢?”“爹,這次出使我去,但不是引起爭奪,卻是努力讓兩國修好的。回來要是讓我帶兵去打仗,那我就把自己的腿敲斷。”完顏康起身,滿心抑鬱的走了。剛送走了不省事的親生爹娘,剛清閑了沒有兩日,這個爹卻也給他找事來了。作者有話要說:1取自《詩經·鄭風·風雨》:風吹雨打多淒淒,雄雞啼叫聲不停。既已見到意中人,心中怎能不寧靜!風吹雨打多瀟瀟,雄雞啼叫聲不停。既已見到意中人,心病怎能不治好!風吹雨打天地昏,雄雞啼叫聲不停。既已見到意中人,心中怎能不歡喜!(翻譯引自度娘)2宋開禧二年,金泰和六年,公元1206年,南宋發動北伐,後大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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