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隻覺對方的動作非常快,隻是一晃已經到了跟前,門“乓”的一聲就被撞上,嬴政下意識後退,卻靠在了門板上,對方卻沒有再往前,而是突然矮身跪下來。    那人離得近,嬴政定眼一瞧,腦子裏立馬回憶起來,這正是當時在軍營裏看到的淮南第一劍雷被。    雷被雙腿跪在地上,道:“丞相,請您救雷被一命!”    嬴政先沒有說話,而是默默打量了他一眼,雷被身上有傷,衣服上有血跡,頭發也很散亂,整個人都狼狽不堪,他身上沒有帶任何的兵刃,這倒是讓嬴政鬆了口氣。    嬴政打量完,卻沒有接雷被的話,而是道:“你不是該在軍營,沒有本相的命令擅離軍營,是殺頭的罪過,你知道麽?”    雷被身子僵了一下,隨即道:“小人有重要的事情想要稟報丞相。”    嬴政又打量了他一眼,臉上慢慢浮現出了笑意,道:“雷被,你的一身傷,是怎麽弄得?”    雷被道:“小人正要將此事稟報給丞相,淮南王劉安密圖造反,淮南王太子劉遷一直記恨小人,將小人綁起來預要割耳剁手。”    嬴政笑了一聲,道:“我看你這一身傷,不隻是劉遷打得罷?”    雷被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嬴政。    嬴政慢條條的往裏走,在桌案旁邊坐下來,道:“你的劍術很厲害,所以淮南王派你來趁著賞花的時候,行刺皇上,我猜得對不對?”    雷被連忙磕頭,道:“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小人本是王宮裏的一名食客,但因為得罪了淮南王太子劉遷,一直不受重用,小人見自己沒有出頭之日,又聽說衛青將軍在前線打匈奴,就想著去京城投軍,也總比在王宮裏受盡白眼的強,結果這件事一說出去,淮南王覺得小人有礙他的謀反計劃,就把小人放進了軍營裏,前些日淮南王太子找到我,逼迫小人行刺皇上,丞相一定要相信小人!”    嬴政笑道了一聲,道:“我自然信你,你這種人,不被欺負的狠了,是不會走這一步的……不過雷被,你這一步走的很好,起碼證明你還是個聰明人。”    “謝丞相信任。”    嬴政道:“估摸著你現在已經和淮南王鬧翻了。”    “正是。”雷被道:“先在劉遷正在派人搜捕小人,小人是逃出來的。”    嬴政道:“此事不能再耽擱了,越早了解越好。”    他說著站起身來,道:“你在我這裏不要亂走,淮南王的人想要搜查我這裏還需要點膽子,我出去一趟,等一下讓衛青過來。如果淮南王的人來了,也能讓衛青頂一會兒。”    “謝丞相!”雷被趕緊又磕頭。    嬴政出了門,先往衛青那處走了一趟,衛青聽說雷被的事情,有些震驚,不過連忙道:“用不用我差人去找張大人來一趟?”    嬴政道:“大將軍想得周到,但是聲勢不要太大,我一會兒帶著霍去病去一趟軍營,把軍隊調過來包圍王宮。淮南王心思重,雷被投靠的事情已經被發現了,在調兵之前,都需要大將軍周旋了。”    衛青點頭,道:“丞相放心罷。”    嬴政和衛青說完,急匆匆的又去找霍去病,霍去病此時已經睡下了,但是睡得並不安穩,聽見去敲門聲,立時就醒了,他批了一件衣服,翻身下榻就去開門。    嬴政來不及和他說事情的始末,隻是讓霍去病把戎裝穿整齊,帶上佩劍,兩人連夜騎馬趕出了王宮。    霍去病見是往軍營去的路,心裏“咯噔”一聲,立時明白了七八分。    守在下馬石前的將士看到嬴政和霍去病,再不敢像第一次那麽跋扈,趕緊將二人引進了軍營,將士們還在睡覺,聽見號角的聲音,立刻全都在武場上集合。    嬴政看了一眼武場上密密麻麻的將士們,對霍去病道:“天亮之前要帶兵趕回王宮,人手要夠,還要快。”    霍去病思索了一會兒,道:“這些日子,臣也觀察了一下,王宮裏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衛兵,雜七雜八加起來不過兩千左右,撐死了三千。眼下隻需要調動精銳騎兵三千,絕對夠用了,軍營離王宮不太遠,訓練有素的騎兵,兩個時辰之內就能到達。”    嬴政點了點頭,道:“按你說的做。”    霍去病當即把軍營拿出來調兵遣將,因為之前霍去病在軍營裏已經立過了威,再加上將士們都知道霍去病是大將軍衛青的親外甥,就更加的信服他。    將士們沒有什麽意義,但是將軍們可不一樣,將軍們雖然信服霍去病,但是自己的利益也擺在麵前,嬴政緊急調兵去王宮,說明王宮已經岌岌可危,淮南王的心思知道的人不少,這些將軍們都是他親手提拔上來,準備舉事的時候用的,所以有的將軍並不願意讓自己的騎兵被調遣。    嬴政隻是冷颼颼的掃了眾人一眼,道:“見軍印而不聽號令者,轅門前斬首示眾,不論是普通的將士,還是校尉,就算是將軍,也照斬不誤!”    他的話一說出口,眾人都麵麵相覷,雖然有人受過淮南王的提拔,但是提拔和腦袋比起來,確實要權衡一下。    霍去病立馬點了三千騎兵,配備上軍營裏最好的馬和兵器,列隊在轅門前等候出發。    嬴政催馬過來,對霍去病壓低了聲音道:“你留在營中,我怕軍營的事情會讓淮南王知道,你要穩住淮南大營。”    “諾。”    霍去病應了一聲,立刻催馬調頭,又回了營中,嬴政看了一眼三千人的浩蕩隊伍,命令將士們出發。    張湯連夜進宮,這件事不可能瞞過淮南王的耳目,淮南王還在奇怪,為何張湯大半夜的進宮來,皇上現在又生死未卜,進宮來又是見誰的呢?    正在劉安奇怪的時候,那邊劉遷弄丟了雷被,又有人過來通知他,丞相好像出宮去了。    劉遷心裏一抖,他就算再不聰明,也能明白了什麽,雷被打傷了自己的隨從,不知跑到哪裏去了,而這個時候丞相正好出宮去,當即心裏害怕,想要去告訴淮南王,可是又怕淮南王罵自己不中用。    左思右想之後,劉遷覺得不能再憋著了,終於連夜去見淮南王。    淮南王本來已經睡了,但是張湯進宮的事情並不是小事,下人不敢驚動淮南王,先去稟告的翁主劉陵,劉陵也覺得事有蹊蹺,就命人將淮南王叫了起來。    淮南王和劉陵在書房裏,正在奇怪這件事情,劉遷就匆匆的過來了。    劉遷見到二人,臉色極為的不好,道:“父王,大事不妙了,雷被打傷了守衛,他跑了!”    “什麽!”    淮南王“滕”的一下站起來,喝道:“怎麽回事,怎麽讓雷被跑了!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如果雷被跑去告密,咱們都要完了!”    劉陵一聽,心中也突突猛跳,瞪著劉遷,道:“肯定又是你想著法的折騰雷被,都這當口了,還不一刀了解了他,讓雷被跑了,這可怎麽是好!”    劉遷聽劉陵數叨自己,當即也怒了,道:“我怎麽知道那雷被如此狡猾!”    “好了!不要吵了。”    劉安道:“不要自亂陣腳,雷被就算跑了,他也是行刺皇上的人,如果他自己跑去告密,終究得不到什麽好處,沒準雷被隻是跑了,並沒有反叛。”    劉遷心裏直打鼓,麵上有些遲疑,猶豫了再三,硬著頭皮道:“恐怕雷被已經高密了,父王,兒臣聽說……丞相連夜出宮去了。”    “什……”劉安登時驚得睜大了眼睛,往後踉蹌了好幾步,劉陵趕緊過去扶他,道:“父王,您沒事罷!”    劉安甩開劉陵的手,指著劉遷直哆嗦,道:“看看你幹的好事!幹的好事!現在兵權不在咱們手裏,宮裏隻有兩千兵馬,如何是好!”    劉遷梗著脖子,道:“都是父王要忍忍忍!已經十年了,您都忍了十年了,這回事老天爺不讓咱們忍下去!父王您想,現在皇上醒不過來,就算雷被向陳蹻告了密,咱們有什麽可怕的,兵權的確不在咱們手上,但是派過來的國相就算掌握了軍印,也掌握不了軍心,咱們幹脆就反了,讓宮裏的兵馬將皇上的大殿包圍了,再派人到軍營,讓軍隊來火速支應,到時候不怕他們能搞出什麽花活來!”    “再想想……再想想……”    淮南王劉安麵無人色,隻覺自己手腳發涼,不停的打哆嗦,道:“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兵,動了兵,就再無挽回的地步了……”    “別想了!”    劉遷抽出佩劍,將桌案“哢嚓”一聲劈碎,喝道:“父王您都想了十年了,再想怕是要失去主動的機會了!”    劉安全身一抖,劉陵聽了,對淮南王道:“父王,這回弟弟說的有道理,不能再想了,錯過了先機,就要被動受敵了。”    劉安咬了咬牙,麵色有些發狠,終於道:“快,去召集兵馬,準備包圍大殿。”    他的話剛說完,三人就聽見外麵有動靜,劉安當即嗬了一聲“是誰!”    外麵的宮人道:“淮南王,皇太後請您過去說話。”    劉安眼眸轉了一下,道:“這麽晚了,寡人已經睡下了,皇太後怎麽請寡人去說話?”    宮人道:“奴才不知道,隻是聽說皇太後因為皇上的事情,睡不好覺,剛從噩夢中驚醒。”    三人一聽這話,才終於鬆了口氣,劉安對劉遷道:“你現在就去調兵,我去見皇太後,正好托住皇太後,不讓她起疑心,你就以保護聖駕的名義替換殿前的守衛,如果李廣不讓換,寡人就隻能痛失一名大將了。”    劉遷聽了麵上露出狠笑,道:“父王您放心罷。”    劉安又對劉陵道:“你派人去一趟軍營,讓他們火速調兵過來接應。”    “諾。”劉陵應了一聲。    劉安這才穿戴整齊,從裏麵出來,有內侍簇擁著淮南王上車,往皇太後住的殿而去。    劉安心裏猛跳,他雖然做了決定,但這一招仍舊是兵行險路,這讓他心裏很不安寧。    劉安閉起眼睛來,坐在馬車裏閉目養神,他隻覺得閉了一會兒眼,心中終於漸漸安定下來,劉安吐出一口氣,撩開窗簾子換換空氣。    隻是這一撩開簾子,雖然外麵天還沒亮,但是王宮裏的布置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登時大驚失色,喊道:“走錯了,這條路不對。”    外麵的騎奴沒有應聲,劉安心裏狂跳,麵如土色,馬車的速度不低,劉安一欠身想要撩開車簾,當即被晃得跌在車廂的地上,劉安跑去撩起車簾,那騎奴這才轉過頭來看他。    那騎奴麵生,劉安沒有見過,心中更是覺得不好,劉安強自鎮定,喝道:“走錯路了,這條不是去見皇太後的路!你叫什麽名字,寡人為何沒見過你!”    那騎奴年紀不大,見到劉安趴在地上還強自鎮定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道:“淮南王,這條路沒錯,不過不是皇太後請您,是皇上請您……”    “皇……皇上?”    劉安睜大了眼睛,好不容易爬起來,又被馬車一晃蕩,跌坐在車廂地上,上下牙咯咯相擊,道:“怎麽會……”    那騎奴呲牙一笑,道:“還有,回淮南王的話,卑將是虎賁營校尉,趙破奴。”    “虎賁營……”    劉安聽了趙破奴的話,登時一口氣喘不上來,差一點昏死過去。    衛青等張湯進宮來,張湯詳細的詢問了雷被關於淮南王的事情,又在衛青的護送下,將雷被押到了大殿去。    李廣在殿外守衛著,見到衛青一行人,有些詫異,不過還是讓他們進去。    劉徹見了雷被,有失血色的臉上終於露出一個笑容,琢磨了好半天,道:“衛青,你剛才說,丞相已經去答應調兵了,對不對?”    “正是。”    劉徹冷笑了一聲,道:“好,在丞相調來兵之前,朕還可以拖淮南王一拖……你現在派人去接淮南王,就說皇太後做了噩夢,要和淮南王說話,快去罷。”    衛青聽了禁不住也輕笑一聲,道:“卑將遵命。”    淮南王很快就到了殿前,李廣見到淮南王,更是詫異,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衛青出來對李廣道:“勞煩李將軍將大殿守好,沒有皇上的旨意,李將軍的一兵一卒不能離崗。”    “皇上?皇上不是……”    李廣乍一聽“皇上的旨意”有些奇怪,不過隨即一下子就醒悟了,當即點頭道:“大將軍你就放心好了。”    淮南王被“請”進殿中,劉徹已經不用裝死了,雖然後背的傷口還沒有好,但是不妨礙什麽,劉徹專門穿戴整齊,戴上冕旒,端坐著等著淮南王進來。    劉安一進去就看見了劉徹,劉徹好端端的坐著,根本就不像是受傷的樣子。    劉徹微笑著盯著劉安,道:“淮南王來了,快請坐。”    劉安牙關還在咯咯相擊,他萬萬想不到,原來自己被劉徹這個小兒給騙了,劉安讓自己顯得鎮定一些,最後的機會在劉遷手裏,隻要劉遷能夠替換守衛,將大殿包圍,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劉安裝作麵色如常,給劉徹請安之後就坐下來,笑道:“皇上身子無恙,卑臣也就放心了。”    劉徹笑了一聲,道:“難為淮南王這麽替朕著想了。”    “應當的,應當的。”    劉徹不著急,是為了給嬴政調兵拖延時機,劉安不著急,也是為了拖延時間,不過相反的是,劉安是為了給自己兒子劉遷包圍大殿拖延時間。    二人各懷心思,麵上都帶著掩飾的笑意。    劉徹道:“對了,剛才給淮南王駕車的校尉,可是朕親手培養的,淮南王覺得怎麽樣,還過得去眼麽?”    劉安回憶起方才自己狼狽的處境,幹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將才之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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