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沈很是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歎氣道:“芮弟,我知道你對張寧有成見,但你也要動動腦子,張寧如果要對大哥不利,大哥還能活生生地站在你麵前?恐怕半年前我就死在中都了!”    趙與芮撅了撅嘴,顯然是對蘇若沈的話很不喜歡:“大哥,我也會保護你,用不著他!”    蘇若沈皺眉道:“回去陪你的王妃吧,大哥這裏有張寧在就挺好。我之所以要你閉門思過,就是向讓你和弟妹多些時間在一起,相互了解之下,說不定便日久生情了,這對你們夫妻和將來的孩子們來說都是好事。”    一聽蘇若沈這話,趙與芮麵色變了又變,然後一扭頭,就是不搭話。    蘇若沈頓時哭笑不得。自家弟弟會對自己撒嬌,這代表著弟弟與自己親近,每個哥哥都會覺得心中甜蜜。況且趙與芮前些日子還為了一個小倌跟他鬧別扭,現在看來,卻是弟弟的心結解開了,感情也恢複如初,甚至趙與芮更加粘著她了。蘇若沈對此很是感慨,自己沒有想到,自家弟弟竟然這麽快就想通了,在他的預計裏,至少會有半年多時間的磨礪才能讓趙與芮真正成熟起來。    雖然心裏有些不舍,但是趙與芮不經風雨,怎麽可能真正地獨當一麵呢?縱使趙與芮有點兒小聰明,那也是不夠用的,早晚會被別人玩死。    蘇若沈一歎氣,心道這事果然急不得。剛要再迂回些,外麵方艾就抱著一小摞奏折進來了:“官家,這些是葉大人讓奴婢帶來的。”    先是一愣,蘇若沈奇道:“葉適?”葉適不上朝不管這些事已經很長時間了,這會兒怎麽在家養病還能弄出這麽多奏折來?    方艾點頭道:“葉大人說,這些都需要官家親自過目的。”    趙與芮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再讓自家大哥提起王妃的事情,他找了個很冠冕堂皇的理由:“皇兄,臣弟告退。”    蘇若沈柔聲道:“芮弟,你先回去陪陪王妃。”然後又對張寧道:“張寧,你替我送送榮王。”    張寧領命而去。    出了勤政殿的大門,趙與芮諷刺道:“張寧,你們江湖人不都是些自命不凡之輩麽?不是不屑於和朝廷沾上邊兒麽?依本王看,你們是閑和你們接觸的官員品級太小!”    不過是個怕兄長被搶了的孩子罷了!張寧也不在意。如果要和這小孩兒鬥氣,他還有時間做別的事情麽?    見張寧不答話,趙與芮嘲笑道:“喲,這會兒裝什麽清高?你張寧張大盟主不就是個例子麽?武林盟主攀上天子的高枝,其他的江湖人是否要一一對應啊?”    張寧突然轉過頭來,給趙與芮嚇了一跳。但見張寧笑容溫和,以為他會發難的趙與芮也就放下了心,剛想接著嘲諷,就聽得張寧開了口,語調是很恭敬,但那內容卻差點讓榮王殿下火冒三丈:“榮王爺,別怨我沒有提醒你,這些話你在我麵前說說也就罷了,我不會和你計較;但若是在外麵說了,有些江湖人啊,可不管你是不是皇親國戚,你能不能完好無損地去參加第二日的早朝,還是個未知之數!”    “你!哼!”趙與芮冷哼道:“雖然是你告訴了我扶搖的身份以及他他為什麽接近我,但是張寧,你休想讓本王有什麽感激心!我告訴你,你最好對大哥是一心一意,若是膽敢存有二心,本王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張寧心中一驚,正想問他自己什麽時候告訴過他,趙與芮接下來的這句話又讓他哭笑不得。於是張寧開口道:“榮王殿下,張寧永遠不會存有二心,此生此世待陛下一心一意。”    二心是沒有,一心一意是肯定的,隻不過是趙與芮說的那種忠心,還是……別的什麽,就看榮王爺自己的理解了。    趙與芮品著這話,覺得不是個味兒,但隨即又暗暗搖頭,覺得自己想歪了。看張寧那個樣子就知道他不好男色,怎麽可能對大哥……更何況,如果這小子真有那個心,自家大哥不早就……咳咳。    “記住你今日的話!”趙與芮冷哼一聲,撂下去一句場麵話,然後甩袖子走人。    張寧淡笑道:“永不敢忘。”    趙與芮出了宮門,坐上了回榮王府的轎子,不禁皺起了眉頭。他不喜歡轎子馬車之類的代步工具,一般情況下都是騎馬而行。雖說臨安城裏不準騎馬,但那時對普通人而言的,對他榮王爺來說,不騎馬才是稀奇事。隻不過現在他被自家大哥下了一道聖旨,勒令在自家王府裏閉門思過。雖然對於他出來溜達這件事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但是他也不好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騎馬不是?那不就等於昭告天下榮王趙與芮抗旨不尊?皇帝是辦他好,還是不辦他好?辦吧,那時自己的弟弟;不辦吧,這對於天子威嚴實在是個大汙點,這個汙點還是他榮王一個巴掌打上去的。所以趙與芮還是乖乖的藏在轎子裏吧。    張寧回到勤政殿,蘇若沈正緊抓著一本奏折不放,看手上那力度似乎是想把它捏碎了。見張寧進來,他手上的力道鬆了鬆,神色間是這些日子以來不曾浮現的沉重。    “陛下?”    蘇若沈將奏折遞給張寧,示意他看看。張寧接過,快速瞥了一遍,抬頭看向蘇若沈:“陛下,可是要張寧去查?”    奏折本是半月前送上臨安的,但是卻被拖延至今,還是葉適無意間發現的,這才到了蘇若沈手裏。奏折上大體意思是,江陵治水專款被貪墨了,具體是誰還不清楚,要朝廷自己派人來查吧,他們是無能無力了之類雲雲。所謂專款,是在各處沿河道的府衙處發放的應急款項,以免朝廷來反應不及造成遭難。    蘇若沈搖搖頭,苦笑道:“我未想到他們竟會有這麽大的膽子。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我明白,所以這些個官員貪些小錢、收些小禮的,我雖然知道,但隻要他們不犯國法、不草菅人命魚肉百姓,我也從未真的將他們怎樣。可是這治水的銀兩,他們怎麽敢貪墨!”說到最後,他已然是咬牙切齒,憤恨不已,“難不成是看我軟弱好欺!他們還真以為我這些日子以來所謂的修身養性就不能砍了他們?”    張寧道:“何須陛下出麵?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眾多,諸位大人不慎招惹上,也隻能說是他們自身行為不典,又怪得了何人?”    蘇若沈眼睛一亮,心情也終於好了一點,笑道:“如此,便要辛苦你了。”    張寧微笑道:“這是張寧分內之事。”    方艾被遣去召內閣成員進宮,包括在自家府裏修養了好一陣子的葉適。此時已經將近未時,內閣早已散了回家,若是等人齊了,還需要再過些時間。趁此機會,蘇若沈與張寧將後麵的規劃跟張寧說了,二人就細節問題研究了起來。    商量了一半,二人都覺得口幹舌燥,蘇若沈便讓宮女進來送涼茶。    張寧接過茶,對著那宮女含笑點頭。他現在的心情很好,笑容也愈發甜蜜,直把那宮女笑得漲紅了臉。    蘇若沈的臉一下子就黑了,越看那宮女就越不順眼,嗬斥道:“出去!”    無辜的宮女嚇得麵無血色,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張寧輕皺眉頭,對宮女道:“你先出去吧,陛下心情不好。”    這是怎麽回事?蘇若沈心裏也陰晴不定。看張寧對著宮女笑得那個甜蜜勁兒,自己心裏就不是個滋味兒。說是對張寧勾引宮女有氣,他還覺得那宮女礙眼;若是說他對那宮女來氣……可這又是為什麽呢?    張寧看著蘇若沈麵上情緒變換,心下猜測中,不禁有了幾分了然。思索之後,他又用溫柔得能膩死人的目光看著蘇若沈,笑容比剛才還要甜蜜幾分。    無意間對上了張寧的目光,蘇若沈心中一震,似是有了什麽變化,多了幾分甜絲絲的感覺,隻可惜他還未琢磨出格所以然來,就被方艾給驚醒了過來:“官家,幾位大人已經到了,正等候傳召。”    蘇若沈打了一個激靈,不自在地扭開頭,輕咳了兩聲,才道:“都進來吧。”    關城門之前,張寧便回到了蘇寧山莊,他還有一些事情要趕在離開前處理好。一走進自己的屋子,張寧就見到房間桌子上放了一封信,心裏立刻警惕起來。信上沒有署名,也沒有寫是給誰的,但是張寧很清楚,這筆跡是屬於誰的。將信取出展開,大致一看,張寧心下又緊了幾分。    喚來官家簡單吩咐了幾句,張寧立刻進了臨安城,直奔皇宮而去。    希望那個人不會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    信上所言:我對你的心上人很感興趣,今夜特去一見,勿念。    那個人有什麽興趣可言?難道是自己最近見他沒有動靜便多做了些事情,以至於現在把他給引了出來?張寧暗暗焦急,隻得加快了速度。    拿著腰牌衝進皇宮,張寧也不解釋,直把在宮門口值夜的幾個侍衛嚇得麵無血色,一個勁兒地想著是不是今夜有刺客混入,而自己沒有發現?還未等他相出個結果,那邊已經走過了幾步的張寧發了話:“不準聲張,如果我今夜過後我從任何一個人口中聽到今晚的事情,你們知道後果!”    侍衛們嚇得一激靈,直道明白,保證不會讓其他人知道。    難道今夜又要出什麽事?幾個侍衛想到,或許也會像幾個月前張統領和另一個人打得那麽激烈?算了,皇家的事,就算是想嚼舌根子,也要有命在才行;剛才張統領明顯有殺氣,他們還是把嘴巴閉緊,好好值夜吧。    張寧運上輕工,若踏風而行,一路疾馳向勤政殿。到了殿前,侍衛們站得直直的,打眼看去都覺得很盡忠職守,就連蘇若沈的隨侍人員方艾都直愣愣地站在殿門前。張寧一皺眉,這明顯是被點了穴道擺在那的。    閃身進入內殿,裏麵一片漆黑。雖然常人是無法看見寢宮內的一切,但隻能乃是習武之人,內工大成,夜可視物的本事自然是有的,因此他一下子就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蘇若沈的床邊。    一個黑衣人站在那裏,靜靜地觀察了被點了睡穴的蘇若沈好一陣子,才略帶迷惑地道:“他就是你動心的那個人?”    張寧麵無表情道:“是又如何?”    那人沒有回過頭來,略顯遲疑地伸出手,目標正是床上昏睡的蘇若沈的麵頰。    張寧輕喝道:“你別碰他!”    “別碰他?”那人似是疑惑地重複了一遍,隨即又輕笑道:“你不讓我碰,是隻有你能碰的意思麽?”    張寧沒有拿劍的右手藏在衣袍後麵,緊緊地握成了拳,掌心濕涼。    那人仿佛腦後有眼睛似的,將張寧的一舉一動都看的分明。他用疑問的口吻問道:“你在害怕什麽呢?”隨後又恍然大悟道:“你是怕我殺了他,對不對?其實你不必擔心,這麽好玩的東西我怎麽可能簡簡單單的就毀了?我還要看著你,究竟可以為他做到什麽地步呢……”    張寧冷笑道:“你來這裏,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沒用的?”    “沒用?”那人嘻嘻笑了起來,“怎麽會沒用呢?你說,如果你的陛下知道你的心思,會不會也賜你一條白綾呢?也許不是白綾,是一杯毒酒?一把劍?”    握成拳的右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心中忐忑不定之下,張寧一發狠,一字一頓道:“若真如此,張寧認了!”    “你認了?”那人一下子掐住了蘇若沈的脖子:“與其讓你走到那一步,我還不如現在就斷了你的念想!”話裏字字誅心,語調卻是平平淡淡,就好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如何一樣,完全無法想象這人有任何殺心。    張寧也不阻止,隻是用同樣平平淡淡的語氣說道:“無論斷與不斷,念想總在人心。”    那人停住了動作,複又輕笑起來:“你是讓我先挖出你心中的根?哈哈,既然這是你所希望的,我便先放過你們這一回!”言罷運起輕工而去。    張寧亦不追趕,看著那人離去,重重地歎了口氣。走到床邊,他俯下身,輕輕地親吻著蘇若沈的嘴唇,帶著一種無法言說的複雜心緒。    次日一早醒來,蘇若沈就感到腦袋昏昏的,脖子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掐過的似的。他又回想起前一天發生過的事情,思緒不禁又飄到張寧那抹笑上。搖了搖頭,將這些有的沒得甩了出去,便又是一天新的開始。    早朝過後,蘇若沈將趙與芮叫到宮中來,交代了一些事宜,又囑托了起來。    他目光柔和,輕聲道:“小芮,你是大哥唯一的弟弟,不要讓大哥失望。”    趙與芮點頭道:“我不會再讓大哥失望。”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再也不會出現第二個扶搖了。”    蘇若沈微笑以對。    “大哥,我走了。”    蘇若沈擔憂道:“此去一路小心,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    趙與芮道:“大哥放心,我會注意的。”    目送趙與芮離去,蘇若沈想了一下,又道:“張寧。”    “屬下在。”    “你帶上三分之一的潛風,暗中行事。”    “是。”    所謂“暗中行事”,便是除了保護趙與芮的安全之外,還要擔負起暗中查訪的責任。趙與芮被任命欽差,前往江陵督查治水事宜,張寧則被蘇若沈派去暗訪。一明一暗,雙管齊下,才能達到更好的效果。    是夜,勤政殿。    蘇若沈喝了口茶,打著嗬欠道:“黃島主深夜前來,有何要事?”    黃藥師沉默半晌,方才開口道:“前一天夜裏,我見過張寧。”    蘇若沈心中一顫,麵上不動聲色道:“在哪裏?”    黃藥師道:“臨安城外,他正和一個黑衣人說話。”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可以確定,是他本人無疑。”    黃藥師又說:“我聽得那黑衣人喚他‘安寧公子’。”    蘇若沈手中茶杯掉落,摔在地上碎成了片。    潛風密報,慕容家現任家主名叫,慕容安寧。    第六十一章 措手不及        臨近早朝,蘇若沈仍然不能入睡,滿腦子想著張寧的事情。    第一次見到張寧,他還是一個倔強地孩子,雖然表麵上是與其他侍衛同樣的神情,蘇若沈卻能感覺得到,這個孩子心底的高傲與不屑。所以,他救下了這個孩子,並將他帶在身邊。    第二次見到張寧,是分別了九年的重逢。當年的那個孩子已經卸去了那時的偽裝,吸引人卻不會讓人感到刺眼,以至於蘇若沈在第一時間沒有認出他來。    再次回到自己的身邊,張寧又恢複成了一開始的忠誠模樣。應該高興,不是麽?但蘇若沈並不喜歡這樣的張寧,缺乏靈動,死死板板的,沒有初見時的心中微動,也沒有再見時的眼前一亮,很……沒有生趣。    再後來,不知發生過什麽,張寧再次改變。他似乎是在忠誠於自我之間尋到了一個平衡點,便站在那個點上接近自己。而自己,也默許了。或許是因為身居高位的寂寞,還是其他什麽無法理順清楚的原因,張寧這個樣子,蘇若沈覺得心裏著實歡喜得緊。    也許對蘇若沈來說,張寧已經不僅僅隻是一個臣子,一個下屬,一個侍衛。他已經習慣了張寧的陪伴,他可以連續很長時間不見甚至不去想起謝道清,那個讓他有了初戀悸動的妻子,卻無法將張寧拋到腦後幾個時辰。張寧對於他來說是什麽呢?朋友?兄弟?都不是。比朋友親近,與兄弟不同。也許再想想,他可能會想通,也可能無法明白。蘇若沈將思維停在了這個關口,不願再去深究。他本能地覺得,如果真的得到了那個答案,才是一切破碎的根本。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很好麽?    黃藥師帶來的這個消息,其實也不能算是突然了。蘇若沈在此之前便有了所感,隻是有些模糊,不是這麽明白罷了。黃藥師的話,無疑是點破了一層並不算厚的紙,這才讓蘇若沈仔細思索著自己與張寧今後的相處模式。    蘇若沈信任張寧,並不是毫無來由的。他相信張寧看向自己的目光,絕對沒有惡意。在回想一下自己遇刺那段時間的事情,對方突然收手,是不是就是張寧在暗中幫忙?他又想到了張寧的點點滴滴,想到了最後,終於是下定了決心。    慕容安寧又如何?罷了,就讓自己賭一次。即使輸了,也不過是多生些波折,最壞的打算,還不就是個死字?重生到這個世界自己已經是賺了的,這樣看來,又有什麽不能賭呢?    早朝上,蘇若沈雖然一宿沒睡,但精神頭還在亢奮階段,處理事情的效率反倒高了不少。    以最快的速度做完正事,蘇若沈中午就跑去了謝道清那裏吃飯。大概有一個星期沒有見到老婆孩子了吧?張寧走了,心裏空落落的,此時還真是分外想念老婆和女兒。    此時,張寧已經暗中跟著趙與芮行了一天的路程了。他先是遣派了十名潛風成員先行前往江陵,做暗中調查,隨時傳回消息來,自己好早作準備。趙與芮行程倒是很快,讓對方深信不疑隻有榮王是來查這次案子的,而相對放鬆了警惕別的,這對潛風的私下行動十分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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