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衛給蘇若沈與李用上了茶,便立於一旁,隨時侍候著。 蘇若沈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後道:“李老先生,朕知道你不貪圖名利,一心隻在學問上。所以朕這次是想讓您將各家學問更加廣、更加快地在民間傳播。” 李用的屁股隻坐了一半,身體前傾,顯然是小心翼翼。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蘇若沈道:“朕欲讓老先生主辦一種可以讓我大宋百姓可以時刻了解國家最新走向的刊物,謂之曰‘報紙’。” 李用不明所以,待到蘇若沈細心解釋後,才恍然道:“老朽必不負陛下所托。” 蘇若沈滿意微笑。 其實這個報紙嘛,蘇若沈一開始並沒有打算開辦。畢竟若是言論自由了,他這個皇帝還怎麽獨斷專行? 但是海外貿易讓蘇若沈覺得,報紙的存在還是必要地,但是輿論之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 因此,他決定官府出麵開辦第一家報紙,然後再安排些人,去開設私家報社。等這幾家報社成為深入民心的權威品牌之後,社會輿論走向便為蘇若沈所控製。借著報紙煽動民眾,可是十分之有效。 當然,最初是要利用報紙,將帝王的權威鞏固才是。 蘇若沈最恨的就是官場的黑暗,官員們的貪汙腐敗,官官相護,徇私枉法。宋朝時曆史上人格最平等的時代,有些東西出現在宋朝比出現在其他朝代要更加的適合。適時地將新事物添加在宋朝社會的大染缸裏,可以起到很好的推動催化作用。 利用報紙將朝廷政策透明化,讓天下人都知道,這大大縮減了某些官員在裏麵動手腳的機會。再者,可以將各家學說放在一起,讓那些整天吃飽了沒事幹專和朝廷過不去的酸儒們去打嘴仗吧。 放眼中國曆史,被儒教扭曲的東西還少嗎?從被儒教可以貶低的隋煬帝,到誇大美化的唐太宗;再到不被儒教承認的武則天的大周,武周之治可是比李世民的貞觀之治還要強;這後麵離蘇若沈穿越後時代最近的,就是被儒教貶低的趙構,其實人家也沒那麽無能,否則宋朝早沒了。 然後,加快其他方麵的發展,提前進入工業革命,中國會早上數百年進入資本時代,那時候,老美什麽的直接ko。 蘇若沈晃了晃腦袋,將腦海中的那些離現實很遠的暢想全部甩了出去,對利用細細吩咐了起來。 第一份報紙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刊登了恩科的事情。雖然早就在各地張貼了皇榜,但是報紙卻是要跟蹤報道的。接著,報紙的第二頁上麵就是煽動有資本的地主去三角貿易去。後麵又刊登了一些諸如臨安軍校、工部科技司招人等的信息,最後還有一些市井新聞。 百姓們第一次見到這種新鮮的東西,都十分地好奇。於是識字的便大聲讀了起來,最後煽動了一批人跟著買…… 第一份報紙被皇帝親筆題名為《大宋周報》,意為每七天發行一期。 《大宋周報》發行兩期後,又跟風出現了幾家民間報社,側重點在於民間小道消息,不與官方報紙相衝突。 在這幾家報紙出現後,從臨安開始,慢慢發展開去,各家報社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蘇若沈看著監察院送來的情報,不禁微笑起來。 已經到了春季,半月之後就是這次的恩科了。 公元1221年春季恩科對於一直致力於之乎者也的考生們來說,是一個災難。 除了第一題是禮部出的“正常”考題外,剩下的簡直讓人抓狂。比如什麽“怎樣治理洪水?請舉出三種以上方案。”之類的題目。 最後一道題更是前所未聞——若此次恩科得中,你最想擔任什麽官職?為什麽?請簡述你對此官位的理解及擔任此官職後你會怎麽做? “陛下,”真德秀看著手中的試卷,嘴角抽搐,“您覺得您出的題目可能有哪位考生答對麽?” 蘇若沈很自然的道:“不可能。朕不需要他們全部答對,隻要有一兩點出彩,那就夠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全才,朕要的不過是在某一方麵有建樹的人才,而不是被磨滅了血性、隻會‘之乎者也’的迂腐酸儒。” 程朱理學……蘇若沈微眯起眼。本次恩科之後,朕就廢除了你! 正在恩科對於常規考生如同災難般地進行的時候,護衛幾大世家進行三角貿易的大宋海軍卻是遇到了一個麻煩。 暴風雨。 在海上遇到暴風雨可是相當危險的,作者玩大航海時代的時候就曾經暴風雨+觸礁=在海上漂流了30天……咳咳,跑題了。 林家主管看著滿船的香料、犀角等與倭女,咬咬牙,決定如果發生什麽事,就先把倭女扔下船去,以求減輕重量。 “轉舵!”言之靖一頭冷汗,麵上卻鎮定非常。他知道,如果連自己都慌亂了,士兵們就更加無法鎮定。 曲靈風在另一艘船上,言之靖不知道他那裏情況如何,但是自己這裏算是比較糟糕的了。 暴風雨還在繼續,越來越大,他們已經偏離航向很久了…… “將軍!前方有一座小島!”近衛兵匯報。 言之靖眼前一亮,道:“吩咐下去,駛向小島,停船休整!” “得令!” 待靠近小島之時,言之靖隻覺天氣似乎放晴了。 細看這座小島,卻是放眼望去,滿目桃花。 此時正值春末,桃花香氣撲鼻,好一派仙家景象。 “將軍,曲將軍不讓上島。”親兵又來匯報。 言之靖皺眉道:“為何?” “曲將軍說,這是桃花島。” 桃花島?言之靖身體一頓。現今江湖上“五絕”之一的東邪黃藥師的桃花島…… 聽聞“東邪”此人性格乖張,行為怪異,且視禮教於糞土……好吧,這雖然是詆毀其的說法,但也透露出黃藥師是不會將朝廷放在眼裏的。 如今朝廷海軍護衛著倒賣奴隸的船隻要上桃花島……再結合出發之前,陛下曾告誡他們,如無必要,還是不要和那些決定高手發生衝突的好。言之靖覺得,曲靈風的決定是對的。 於是他下令道:“原地拋錨,不得靠近前方小島。” ——其實蘇若沈的意思是,先賺錢要緊,等錢賺回來,再帶著火槍火炮去將那些目無朝廷的家夥轟殺至渣。 第十六章 改元聖武 曲靈風看著前方的桃花島,心中泛起無數滋味,卻在一瞬間化為了苦澀惆悵。 他的恩師就在這個島上。 他十幾年來,一直想要回去的地方就在眼前,卻不能踏上那裏一步…… 看到言之靖下令停下,曲靈風心裏還是舒了一口氣。雖然自己想上去,但他並不希望這麽些俗人去玷汙這一片淨土。 海上的動靜卻是早已驚動了桃花島上之人。 小姑娘徑自劃船到了曲靈風的戰艦之下。 曲靈風立刻命人放下梯鎖,將小姑娘接了上來。 小姑娘不過十一二歲,一身粉衣桃衫,膚色白皙,眼睛靈動,讓人一見便不由自主地喜歡。 她一見到曲靈風,張口就問:“你們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家門口?” 曲靈風大概是猜到了小姑娘的身份,他的嘴唇一直顫抖著,卻絲毫說不出話來。 “協…師妹?” 言之靖見到這邊有異,便搭著木板上了曲靈風的戰船。 “曲將軍,發生了什麽事?” 曲靈風看他一眼,張了張嘴,卻又憋了回去,隻是道:“咱們回去再說吧。” 言之靖皺眉,又看了看那小姑娘,伸手就要去抓,卻被曲靈風給截住了。小姑娘也是機靈,動作竟然比曲靈風還要快,就這麽迅速地躲到了曲靈風的身後,還不時地向言之靖做鬼臉。 “曲將軍,你什麽意思?” 曲靈風搖頭歎息:“抱歉,我不能讓你傷了她。” “為何?” 曲靈風沉默半晌,才道:“陛下不讓你我招人不能招惹的人。” 言之靖心有所思,又盯著一點兒也不露懼色的小姑娘看了好一會兒。 “你們討論完了吧?”小姑娘不耐煩地道,“討論完了就快點帶我走。” 走?曲靈風愕然地看著她,不明所以。 言之靖倒是明白了過來,他笑道:“你是要離家出走?不怕我們是壞人麽?” 小姑娘眼睛一轉,道:“你們是宋朝海軍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皇帝那些個政策。” 言之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這麽說,你不是我大宋子民?”對於自己最尊敬的陛下如此不敬,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個小孩子的份上,自己早就殺了! 然後言之靖隻覺背後有什麽東西襲來,就被飛了起來,幸好曲靈風眼疾手快,將他拉住,才沒有掉進海裏。 船上瞬間又多出一個人來。 隻見那人一身青衫,形相清臒,豐姿雋爽,蕭疏軒舉,湛然若神。 曲靈風看清來人,雙腿不由一彎,就這麽跪了下去…… 言之靖隻聽那小姑娘不情不願地喊了聲:“爹……” 桃花島主,黃藥師。 公元1221年夏初,讓所有人焦頭爛額的恩科終於徹底結束了,蘇若沈也比較滿意地在各個部門招足了人手。 現在,大宋的經濟軍事文化政治都在按著蘇若沈設定好的軌道飛速發展著。 這位愛折騰人的皇帝,終於大發慈悲,讓人喘口氣了。 “真愛卿,朕決定改元。”蘇若沈看著憑記憶找畫匠畫出的中國地圖,冒出了這麽一句話。 真德秀一被叫到名字,立刻眼皮一跳,還以為這位皇帝又想出了什麽花錢的招數來,結果僅僅隻是一個改元。 改元雖然也不是小事,但相對於蘇若沈這幾年來一直做的事情來說,確實不算什麽了。 於是他例行公事的問道:“陛下準備用哪個年號?” “聖武。”蘇若沈眼中浮現勢在必得的笑意,“明年即為聖武元年,朕有生之年,誓要將‘聖武’定為全天下之年號!” 真德秀早已知道,眼前的這位是個中興明主,卻未想到竟然還是位想要開疆擴土的武皇帝!這位戶部尚書不禁有些擔憂起來。畢竟“開禧北伐”給南宋官民留下的陰影實在是太大了。 所謂“開禧北伐”,是由南宋寧宗朝時的宰相韓侂胄主持的北伐金國的戰爭。 宋寧宗時,韓侂胄漸掌大權,力主抗金,得到著名的抗戰派辛棄疾、陸遊、葉適等人的支持。宋寧宗對南宋的屈辱地位不滿,也支持韓侂胄的抗金政策。 開禧二年即公元1206年,身任平章軍國事的韓侂胄未作充分準備,便貿然發動北伐。宋軍紛紛出擊,山東京東招撫使郭倪派兵攻宿州、建康府都統製李爽率部攻壽州、江陵府,副都統製皇甫斌攻唐州,江州,都統製王大節攻蔡州。然金軍方麵早有準備,故上述宋軍進攻皆以失敗告終,隻有鎮江副都統製畢再遇連戰皆捷,但也無法轉變敗局。金軍乘勝分路南下。四川宣撫副使吳曦叛宋降金,割讓關外四郡,金封吳曦為蜀王。麵臨這種不利局勢,韓侂胄隻好向金朝求和,但因金人提出要斬韓侂胄等人而未果。 開禧三年,吳曦之叛被平定,淮南形勢也漸平穩,金大將仆散揆又病死軍中,形勢對宋有利。但宋廷內主和派開始陰謀活動,禮部侍郎史彌遠與楊皇後、楊次山等勾結,殺死韓侂胄,宋、金罷兵議和。嘉定元年即公元1208年,宋、金訂立嘉定和議。 “開禧北伐”可以說是最後一次粉碎了南宋政府獨立抗金的信心,這也使南宋上下對於金國的懼怕得到了很大的升級,為日後和蒙古聯合滅掉金國起很大的作用。現在蘇若沈露出想要北伐的意願,難怪真德秀會那麽擔心。 蘇若沈輕輕一笑,道:“真愛卿,朕不會盲目北伐的。在有把握之前,朕是不會拿自己的子民生命當做兒戲的。” 真德秀歎了一口氣,道:“臣相信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