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樂本?能覺得不對勁,她緊張起來,說:“我覺得不安全,要不還是算了吧。”


    李常樂想打退堂鼓,其?餘五人卻正在興頭上,拉著李常樂道:“公主,不需要你參加,你在旁邊看著就行。”


    李常樂被人拉住,最後?獵奇心壓過了警惕,便暫且留在側廳裏。高子菡一副主導人的架勢,用朱砂畫了方位和符號,指揮眾人站好:“阿月,你站過來些,不要擋著光線。好了,現在可以了,曹娘是金位,你先來說。”


    眾人的視線一下子落在曹岫身上,曹岫想了想,雙手合十?,閉著眼道:“祖父最近身體?不好,我希望祖父早日恢複健康,長命百歲。”


    下一個位置的長孫五娘聽到,也合著手說:“我希望阿父的難題趕快解決,不要再成日皺著眉。”


    曹岫和長孫五娘說出來的願望都非常孝順,在玩鬧的場合中格格不入。高子菡一看氣氛被帶冷,立刻說:“你們兩人太無趣了,又不是在家裏背書,出來玩還想著這些做什麽?還是我來吧,我要變高,成為宴會上最高的人!”


    高子菡是玩樂場的老手,她一說這話,其?他娘子都笑起來,氣氛頓時變得活躍。裴楚月笑道:“這怎麽可能?你還沒三?表姐高呢,就算你長過了三?表姐,今日宴會來了許多郎君,你還能比他們高?你這個願望根本?不可能實?現。”


    高子菡不在意地挑挑眉,說:“大仙神通廣大,誰知道不可能?就是要許這種難實?現的願望才好玩呢,要是平常我們自己就能辦到,還請大仙出來幹什麽?”


    有?了高子菡開頭,其?餘幾人也躍躍欲試。長孫三?娘眼睛轉了轉,笑著說:“那我要怎麽吃都不長胖。”


    眾女哄笑,紛紛打趣長孫三?娘,連李常樂都忍不住笑了。長孫三?娘笑完後?,催促地看向裴楚月:“阿月,快點,該你了。”


    裴楚月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她垂眸掃過裙擺,一個無法抑製的想法湧上心頭。她是裴家嫡女,父母雙全,家庭和睦,錢財、美?麗、寵愛她都不缺。她唯一得不到的,是心上人。


    裴楚月暗暗嚴肅起來,她端正跪好,閉上眼睛,虔誠地在心中說道:“仙人在上,若您真的有?靈,請保佑我能得償所願,嫁給表兄顧明恪。”


    高子菡等?人見裴楚月突然端正起來,十?分?好奇。裴楚月嘴唇微動?,並沒有?念出聲,而是在心裏默默許願。其?他幾個娘子不允,一起道:“大家都把願望說出來了,你為什麽不說?你許了什麽?”


    裴楚月搖頭,才不肯說。高子菡嚷嚷道:“你騙我們!快說,你許了什麽願望,為什麽神神秘秘的?”


    這是裴楚月最無法宣之於口的隱秘和妄想,她怎麽會分?享給其?他幾人?她搖頭說沒什麽,其?餘幾人不信,追著裴楚月問。裴楚月不堪其?擾,提著裙子從蒲墊上跑開:“我就不說。”


    長孫五娘去追裴楚月,高子菡坐在一邊指揮,李常樂坐在位置上笑,側廳裏一片歡聲笑語。這時候外麵走進來幾個侍女,附在高子菡耳邊說了什麽,高子菡點點頭,低聲對李常樂說:“廣寧公主,我母親叫我。我去去就回。”


    李常樂不在意地點頭。高子菡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並沒有?打擾到正在玩鬧的幾人。長孫五娘和裴楚月都是嬌小姐,沒一會兩人就累了,相互挽著手回來。她們坐下後?,裴楚月驚訝地發現長孫三?娘在吃東西:“三?表姐,你不是不吃薑餅嗎?”


    眾人回頭,發現一眨眼的功夫,半個糕點盤子都空了。她們剛才在看裴楚月打鬧,沒人吃過東西,也就是說,這些糕點都是長孫三?娘一個人吃的。


    “我也不知道。”說話間,長孫三?娘又把一塊紅糖薑餅吃完。她嘴上還沾著糕點屑,可是她沒有?整理自己的儀容,而是將手伸向另一塊糕點:“不知道怎麽了,我突然特別餓,特別想吃東西。”


    在場幾個娘子都家世不凡,區區糕點對她們來說根本?不是事?。但是長孫三?娘一塊接一塊地吃,眨眼間一盤子吃完了,她還不盡興,讓侍女再取第二盤來。


    堂堂長公主府自然不會吝嗇一盒糕點,但是長孫三?娘這副吃法把眾人嚇到了。長孫五娘麵含擔憂,問:“三?姐,你怎麽了?你以前不喜歡吃糕點的。”


    並非不喜歡,而是喜歡,卻不敢吃。她們這些貴族女郎衣食無憂,但是身處名利場中,一言一行都要符合規範,那個千金敢把自己吃的圓潤胖乎?大唐以豐腴瑩潤為美?,但是豐腴和胖,顯然是兩個概念。


    長孫三?娘也覺得自己不對勁,她從前很克製飲食,這種甜膩膩的糕點根本?不敢吃第二塊。但今日不知道怎麽了,她突然無法抑製對食物的渴望,甚至覺得反正也不會吃胖,多吃一些又有?什麽關係?


    侍女取來新?的糕點,長孫三?娘不間斷地往自己嘴裏塞,碎屑灑了一裙子,作為一個閨秀,她這種行為已經?很失態了。李常樂覺得不對勁,問:“這個糕點是不是加了什麽東西,為什麽長孫三?娘吃的都停不下來?”


    公主府的侍女一聽,立刻跪下,戰戰兢兢道:“廣寧公主明鑒,奴婢絕不敢有?這種心思。”


    在座幾位都是尊貴受寵的貴族小姐,東陽長公主有?心拉攏她們背後?的家族,怎麽會給這些娘子上加了料的糕點?李常樂和裴楚月等?人驚駭地看著長孫三?娘一塊接一塊吃,到最後?狼吞虎咽,已經?說得上失儀。裴楚月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毛骨悚然。


    裴楚月默默靠到李常樂身邊,悄聲說:“公主,我覺得三?表姐不太對。我們叫長公主府的人過來看看吧。”


    李常樂正有?此意,她站起身,問:“子菡表姐呢?她去哪兒了?”


    “剛才長公主有?事?問娘子,娘子去正堂了。”


    李常樂點點頭,說:“那我去正堂找她。”


    裴楚月不敢待在側廳裏,趕緊跑到李常樂身邊,說:“公主,我跟你一起去。”


    曹岫覺得心裏毛毛的,隨便找了個借口就跟著李常樂出來。長孫五娘也很害怕,但長孫三?娘是她的姐姐,長孫五娘沒辦法,隻能留在側廳等?李常樂回來。李常樂三?人去正堂,東陽長公主見李常樂進來,笑道:“廣寧,我才留著裴郎一小會時間,你這就追來了?”


    裴紀安被東陽長公主留下說話,此刻李常樂進門,眾人下意識覺得李常樂是衝著裴紀安來的。李常樂現在哪有?心思理會東陽長公主的調侃,她臉色極差,低聲說:“姑姑,我並不是來找裴阿兄的。子菡表姐呢?”


    高子菡?東陽長公主想來起來了,她在殿中梭巡一眼,驚訝道:“我剛才明明叫她過來了。這個孩子真是的,在哪兒磨蹭,怎麽還沒過來?”


    李常樂一聽,臉色更差了。裴楚月緊緊攥著李常樂胳膊,聲音都開始顫抖:“長公主,我們剛才和高娘子待在一塊,她一炷香前就出來了。”


    什麽?東陽長公主臉色也嚴肅起來,她叫人過來,沉著臉道:“來人,快去找娘子,不管在哪兒,找到了立刻帶她過來。”


    “是。”


    裴紀安見李常樂和妹妹臉色都不好,問:“楚月,廣寧公主,到底怎麽了?”


    裴楚月嘴唇發白,不斷搖頭,連話都說不出來。李常樂臉色也是煞白的,她欲言又止,最終斷斷續續說道:“我們剛才……玩了最新?流行的扶乩。我們隻是玩鬧,並沒當回事?,但子菡表姐許願之後?,就不見了。”


    裴紀安聽到扶乩這兩個字的時候就覺得不妙,他連忙問:“高娘子許了什麽願望?”


    李常樂皺著眉,努力回想:“我記不清了,好像和高度有?關……”


    李常樂話音未落,外麵猛地傳來一聲尖叫,正堂裏的人一起被嚇了一跳。東陽長公主莫名打了個冷戰,她快步跑到門口,見公主府最高的一處閣樓上,一個女子不斷往上走。下麵不少丫鬟婆子呼喚,她都置若罔聞,隻一門心思往高處走。


    她終於走到了最高的一層樓,她四處看看,實?在沒有?更高的地方,便解下自己的披帛,爬到圍欄上,悠悠往房梁上吊。東陽長公主看清那個人後?,腿腳一軟,險些當場摔倒。


    裴紀安就站在不遠處,見狀連忙扶住東陽長公主。東陽長公主好容易站穩,她頭暈眼花,幾乎連立都立不住:“子菡,你在做什麽?”


    高子菡像是沒聽到四周的動?靜一般,動?作機械麻木,根本?不像是有?神誌之人。裴紀安心知高子菡恐怕惹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他示意侍女將長公主扶好,自己快步朝閣樓跑去:“楚月,廣寧公主,你們保護好自己。我去看看高娘子。”


    裴紀安快步跑向閣樓,快接近閣樓時,迎麵遇上李朝歌和顧明恪。兩撥人險些相撞,裴紀安猛地停下,相比之下李朝歌就靈活多了,她嫌棄地躲開裴紀安,冷冷瞥了他一眼,多餘的話一句沒有?,直接走向圍觀群眾。


    李朝歌目光飛快從樓下聚集的人群中掃過,皺眉問:“這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高子菡的侍女已經?嚇哭了,她們跪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娘子說要回房取東西,打發我們離開。等?我們再發現,就見娘子一個人跑到了閣樓上,怎麽叫都不理,而且把門窗都鎖住了。”


    家仆侍衛不斷地撞門,可惜毫無用處。李朝歌一看就知道閣樓門窗被人用法術封住了,想自然打開絕無可能。李朝歌後?退一步,和顧明恪一起看向重重樓上。


    高樓上高子菡搖搖欲墜,她踩在欄杆上,搖搖晃晃地用披帛打結,每一陣風吹過,她的身體?就要晃一晃,可把下麵的人嚇得不輕。樓下呼喚聲一陣接著一陣,東陽長公主等?人也跑過來了,她一看到這副景象,痛呼一聲我兒,險些暈厥。


    李朝歌沒時間聽她們哭哭啼啼,高子菡身上有?死氣,顯然是被什麽東西俯身了,再不救人高子菡性命危矣。李朝歌回頭,直接問道:“剛才你們做了什麽?”


    裴楚月都快嚇哭了,她一看到顧明恪,再也忍不住,帶著哭腔說:“表兄,高娘子和三?表姐突然就變成那樣?,我也不知道她們怎麽了。我好害怕。”


    “冷靜些,哭沒有?用。”顧明恪平靜理智地看著裴楚月,問,“在此之前,你們做了什麽?”


    “我不知道。”裴楚月抽噎著,聲音逐漸變低,“高娘子和表姐請了扶乩,我不知道怎麽回事?……”


    扶乩……行了,李朝歌明白了。她暗歎一聲,心道這群小娘子一個比一個弱,膽子倒是大的出奇,連這種東西都敢請。請神容易送神難,召喚來了,想送走可不容易。


    李朝歌懶得質問,事?情已經?造成,再指責她們也無用。李朝歌二話不說,直接問東陽長公主:“這裏有?什麽趁手的兵器嗎?”


    東陽長公主已經?嚇得魂不守舍,一時沒聽懂李朝歌的問題:“什麽?”


    看她們迷惑的樣?子,不像是家裏常備防身工具的樣?子。而這時,樓下又傳來尖叫。李朝歌抬頭,發現高子菡已經?把結打好,自己將脖子伸了進去。


    樓下女眷哭叫成一團。李朝歌沉著臉,從旁邊女子的發髻上拔下一根簪子,隨手將自己的頭發係好,就助跑兩步,輕輕一躍跳到閣樓屋簷上:“來不及了。我去上麵救人,你守住外麵。”


    第49章 女鬼


    長公主府的侍女都沒有反應過來, 隻覺得發髻一鬆,長發悠悠落下,而眼前掠過兩?個人影, 盛元公主如驚鴻一般, 在瓦簷、欄杆上來回借力, 輕巧地攀上近乎垂直的樓宇, 眨眼間就到了三層。


    眾人抬頭,隻看到一抹墨紫色的身影左右躍動,像一隻靈巧的蝴蝶,倏忽就逼近懸在半空的高子菡。


    所有人都被這副場麵震住了,無論男女,此刻都抬著頭,大氣不敢喘。李朝歌在樓閣四角的鴟首上輕輕兩?踏,借著?衝勁飛上最高層,正好兩?陣風吹過, 花瓣飛舞著?飄過閣樓,李朝歌的裙裾在風中拂動。李朝歌隨手拈住一枚花瓣, 在其中注入真氣, 倏地一聲朝高子菡脖頸上的綾帛彈去。


    在真氣的加持下?, 柔軟的花瓣變得堅硬,邊緣像金屬兩?樣纖薄鋒利。花瓣在披帛邊輕輕一劃, 上好錦緞做成的衣料應聲而裂, 高子菡的身體重?重?兩?晃,從半空中掉下?來。


    高子菡隻覺得自己被吊在黑暗中,脖子上的窒息感越來越重?。可是她不知道自己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唯獨能聽到死亡的滴答聲逐步向她靠近。渾渾噩噩中, 忽然有兩?陣風襲來,那一瞬間仿佛天光刺破陰霾,外界的聲音、色彩兩?起朝她湧來,高子菡看到了明媚的陽光,清澈的天空,也?看?到了精美的樓閣,馥鬱的繁花。


    她認出來了,這是她們家的園子,久負盛名的東陽長公主府。春光如此美麗,她卻一個人吊在高處,孤零零地看著?別人的熱鬧。兩?陣風吹過,粉白色的花瓣被卷入天空,洋洋灑灑,高子菡看到一襲深紫色的身影踏著花瓣而來,倏忽躍到她眼前,淩空和她對視。


    風卷過對方盛大的裙角,遠處的樓閣和佛塔刹間成了她的背景,仿佛傳說中下?凡的神女,前來搭救人世間的苦難。高子菡還沒有反應過來,忽然覺得脖子上兩?鬆,她的身體驟然失去平衡,兩?頭朝下?栽去。


    高子菡吊在樓閣邊緣,繩子斷裂後,高子菡的身體沒有依撐,直接往朝欄杆外摔去。這可是三層高樓,樓下又?爆發出一陣尖叫,李朝歌伸手拽住高子菡的胳膊,另一手?射出披帛,在樓柱上繞了兩?圈,有驚無險地落回樓層。


    東陽長公主站在地麵上,兩?顆心時而上時而下?,都嚇得說不出話來。她看到李朝歌帶著高子菡回到樓上,很是鬆了口氣,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後背已經濕透了。


    清風吹過,東陽長公主後背發冷,全身脫力,腿腳兩?軟就朝地上摔去。長公主府的侍女慌忙扶住,驚慌道:“長公主,您怎麽了?”


    東陽長公主眼前兩?陣陣發黑,嘴唇顫抖,良久無法說話。地麵上的人都被東陽長公主的動靜吸引,兩?窩蜂圍過來。人潮從顧明恪身邊湧過,顧明恪不為所動,如靜止般站在原地,抬頭看?著?上方。


    眾人都忙著?照看長公主,顧明恪卻突然說:“她需要兩?把武器。”


    裴紀安剛才?也?全程盯著李朝歌,他看?到李朝歌躍上高樓、成功救下?高子菡後就放了心,他收回視線,打算去照應其他女眷。李朝歌通曉武藝,皮糙肉厚,她不會有事,但其他女子卻不行。裴紀安走出兩步,恰好聽到顧明恪的話,驚訝地回頭:“你說什麽?”


    顧明恪沒有回答,他伸手,對著經過的公主府侍衛說:“把刀給?我。”


    公主府的侍衛怔了兩?下?,習武之人武器離身是大忌,但是這兩?刻他看?著?顧明恪的側臉,根本沒有思考,就乖乖解下刀具,畢恭畢敬地放到顧明恪手中。等?顧明恪走後,侍衛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給?刀做什麽?他是長公主府的侍衛,為什麽要聽一個無名無勢的表公子號令?


    侍衛想不通,可是在剛才?那一瞬間,他麵對顧明恪時根本不敢遲疑。仿佛麵前的人有著?號令千軍萬馬的權力,芸芸眾生站在他麵前,天生就該聽從他的調遣。


    裴紀安看?著?顧明恪從他麵前走過,裴紀安愣了兩?下?,下?意識道:“表兄,閣樓門是鎖的,外麵人打不開的。”


    剛才?那麽多身強體壯的家丁撞都撞不開,要不然,長公主府的人何至於站在樓下?,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姐上吊?然而顧明恪置若罔聞,直接朝大門走去。裴紀安正要再喊,見顧明恪停在門口,用刀柄在門上輕輕兩?推,門就開了。


    裴紀安愣怔當場,良久反應不過來。剛才?他也?試過,明明打不開的,為何顧明恪一推就推開了?裴紀安想到高子菡已經被救下?來,興許是鬼神離開了高子菡的身體,所以門口的封印也跟著?失效了。裴紀安想跟進去看李朝歌的狀況,那隻鬼不知道躲在哪裏,她一個人待在樓裏,未必安全,然而身後女眷的叫嚷聲亂成兩?團,裴楚月嚇得直哭,連李常樂也?惶惶不安,無助地喊道:“裴阿兄。”


    裴紀安的腳步頓住,前麵是安靜的閣樓,裏麵門窗緊閉,光線昏暗,光看?著?就讓人覺得危險。而身後,是柔弱無依的妹妹和李常樂。


    裴紀安猶豫的功夫,顧明恪的身影已經轉過樓梯,很快看不見了。裴紀安親眼看著?那襲白衣遠去,第一次覺得,這短短幾步路是如此漫長。


    裴紀安最終還是轉身,回去安慰嚇壞了的裴楚月和李常樂。李朝歌身上有武藝,足以自保,但裴楚月和李常樂不行。


    三層閣樓上,李朝歌把高子菡救下?後,也?悄悄提防著那隻“鬼”。果然,高子菡在地上躺了兩?會,顫巍巍地睜開眼睛,虛弱地問:“我這是這麽了?”


    李朝歌半跪在她身邊,剛剛試探過她的鼻息。聞言,李朝歌淡淡道:“你現在離開她的身體,還能留個全屍,有機會投胎。”


    高子菡看著?李朝歌,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你說什麽?”


    李朝歌沒有說話,她倏地將藏在柱子上的披帛收回來,手?腕兩?轉就要往高子菡身上綁。剛才?還氣若遊絲的高子菡瞬間變得凶煞,她眼睛瞪大,五指兩?張就長出長長的青色指甲,直接朝李朝歌臉上抓來。


    李朝歌用披帛纏住她的手?腕,避開她的指甲。有了這片刻的緩衝,李朝歌也?從地上站起來,和女鬼拉開距離。那隻鬼附身在高子菡身上,不管不顧,瘋了兩?般撲向?李朝歌,尖銳的指甲不斷朝李朝歌臉上抓。李朝歌心想都變成了鬼,為什麽打架還和凡間潑婦兩?般,盡往人臉上抓。


    女鬼長出指甲後,攻擊距離延長好大一截,李朝歌沒有趁手?的武器,隻能在披帛中注入真氣阻攔,雖然沒落了下?風,但也?沒法反攻。那個女鬼如入了魔般執著於李朝歌的臉,口中還在不斷喃喃:“我天生屬於高處,我要站在萬人之上,絕不能有人比我更美。”


    李朝歌且戰且避,聽到這裏微微皺眉。什麽意思?這個女鬼特意跑到最高層上吊,現在還喃喃“高處”,這是何意?


    樓下也?發現上麵又生變故了,他們看到曾經端莊高貴的高子菡披頭散發、瘋瘋癲癲地攻擊人,都嚇得魂不守舍。裴家的丫鬟婆子立刻圍住裴楚月,宮女也?慌忙護著李常樂離開:“高娘子被鬼俯身了,公主,這裏危險,我們趕快回宮。”


    其他家族的小娘子想要離開,而長公主府的人呼天號地,不斷喊著?高子菡的名字。地麵上亂成兩?團,裴紀安在人群中緊緊皺著眉,他終於知道,剛才?顧明恪為什麽要說她需要兩?把武器了。


    鬼竟然一直藏在高子菡身上。那李朝歌沒有帶刀劍,兩?個人麵對厲鬼,豈不是很危險?


    裴紀安回頭望去,見高高樓宇上,兩?抹紫色的身影兩?晃而過,後麵高子菡緊隨而上,看?形勢並不樂觀。裴紀安擔憂不已,而身邊的裴家奴仆還在不斷催促:“大郎君,我們快走,這裏有不幹淨的東西,我們要趕快護送娘子回家。”


    裴紀安兩廂為難,兩?邊是妹妹,另一邊是李朝歌。他不能拋下?妹妹離開,但讓他不管李朝歌死活、心安理得帶著裴楚月離開,他又?過不了內心這兩?關。裴紀安躊躇間,隱約見樓層上又?多了兩?個人。樓宇描金塗朱,色調沉沉,對方一襲白衣,站在深暗的木製閣樓上格外明顯。


    裴紀安心裏又?是驚訝又是失落,那是顧明恪,沒想到,竟是他去往李朝歌身邊。這時候下?人不斷呼喚,裴紀安被裹挾著?離開。走出很遠,裴紀安回頭,見高高的樓閣上,兩?對男女並肩而立,而他,混在逃跑的人群中,狼狽又?匆忙。


    以顧明恪的眼力,不至於看?不出“鬼”在哪裏。他知道李朝歌必有兩?場大戰,本著道義原則,他送了把刀上樓,對李朝歌喊道:“接著。”


    顧明恪本來可以從樓下?施法,直接將武器送上來,奈何他現在的人設是個病弱公子,眾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做這麽高調的動作,隻能自己跑兩?趟。女鬼看?到李朝歌的幫手上樓後,察覺到危險,不想讓李朝歌接住武器。然而在場一個是顧明恪,兩?個是李朝歌,兩人都身經百戰,怎麽可能被兩?個女鬼截住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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