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快就?能收拾完,可見李朝歌出門?的時候,就?已經交代下麵人打包了。天後聽到,沒好氣地看向李常樂:“你看看你姐姐,一接到消息馬上就?讓人準備,你呢,非但不聽安排,還磨著想讓父兄改變行?程。你呀,好好和阿姐學?學?吧。”


    李常樂被天後劈頭蓋臉罵了一頓,臉色好大?不樂意。她猛地站起來,硬邦邦說道:“我知道了。我這?就?走。”


    說完,李常樂都不等天後說話,便一頭衝了出去。天後被氣得不輕,宮女們連忙跪下,給天後順氣:“天後莫氣,公主小孩子心性,快人快語,並沒有惡意。天後莫要和公主計較。”


    天後柳眉豎立,怒道:“都十四了,還小孩子呢?朝歌隻比她大?兩?歲,看看朝歌多麽懂事,再看看她。”


    宮女們不敢接茬,低著頭不斷說奉承話。李朝歌垂眸,假裝自?己沒聽到,說:“天後還要許多事要安排,兒?不敢耽誤天後時間,先行?告退。”


    對著李朝歌,天後口氣還算緩和,她微微點頭,說道:“好,你快回去吧。路上顛簸,你自?己好生歇息。”


    “是。”


    李朝歌回自?己的宮殿,她隨身行?李沒多少,把武器包好後,就?無事可幹了。天後說著午時準時出發?,可是李常樂那邊一拖再拖,眾人硬是等到未時,才從紫桂宮出門?。


    澠池離洛陽不遠,眾人中午下山,叮叮當當走了一下午,酉時末抵達定鼎門?。趕路不是個輕鬆活,進城後,隨行?之人先將聖人和天後送回紫微宮,然後各自?套馬,各回各的府邸。


    這?一天折騰下來,所?有人都累了。李常樂一進宮門?就?去自?己宮殿歇著了,皇帝和李善露出明顯的疲憊之色,唯有天後依然神采奕奕。回到文成殿後,天後都沒有休息,便精神百倍地安排李朝歌的住所?。


    李朝歌先前不在宮裏,紫微宮自?然沒有她的住所?。天後叫來宮娥,吩咐道:“你們將西夾城的德昌殿整理出來,帷幔細軟全部換新的。豆綠,你叫尚功過來,讓她領著司製、司計去德昌殿量尺寸,即刻為公主添置床櫃桌椅。今日來不及換新的了,便先用?我的,去把我庫房裏閑置的那套檀木桌椅送到德昌殿,我記得還有一套書畫和紅珊瑚茶器,也一並送去吧。”


    李朝歌聽到,連忙說:“不必這?樣麻煩。我不講究環境,隻要能住就?夠了。天後這?些東西太過貴重,我用?不妥。”


    “母親補貼女兒?天經地義,有什麽不妥?”天後按住李朝歌的手,回頭示意宮女,“快去辦吧。”


    “是。”


    女官領著宮女退下,天後拉著李朝歌坐在塌上,寬慰道:“今日倉促,你暫且將就?一晚,等明日我讓人給你換新的家具。你本來該住西北角的西六所?,皇子公主都住在那裏,但是你常年不在宮城,下麵人疏忽,一時半會?打理不好。你先將就?幾日,等忙過這?段時間,我讓廣寧和趙王把宮殿騰出來,你就?能搬進去了。”


    在今日之前,李朝歌一直被宮裏默認死亡,西六所?怎麽會?保留她的宮殿呢?李懷已經封王,在宮外有自?己的王府,平常並不住在宮裏,所?以西六所?基本是李常樂的天下。李朝歌很有自?知之明,她是半路回來的女兒?,哪裏比得上李常樂多年承歡膝下。她要是讓李常樂騰地方,不說李常樂願不願意,光皇帝就?要心疼了。


    李朝歌適時地說:“不必,廣寧在西六所?住得好好的,沒必要大?動幹戈,我在德昌殿就?很好。我已經給宮裏添了這?麽多麻煩,要是勞煩大?家收拾第?二?次,豈不是罪過?”


    其實天後也是這?個意思,要不然,她也不會?讓尚功局去量德昌殿的尺寸。不過李朝歌主動說,還是讓天後又滿意又心酸,一時感慨至極:“你啊,什麽都好,就?是太懂事了。你也是公主,是大?唐的明珠,沒必要處處為別人考慮。”


    李朝歌輕輕笑笑,沒有接話。她並不是為其他人考慮,她是真心覺得德昌殿很好。


    論起富麗堂皇來,西六所?自?然遠遠超過德昌殿,而且西六所?不遠處就?是花園,山光湖色,秀美絕倫,是一等一的好去處。然而李朝歌在意的根本不是裝飾,而是位置。西六所?被包圍在紫微宮最?裏端,無論去哪兒?都要經過其他宮殿,行?動很受牽製。相反,德昌殿卻在西夾城,自?成一體,不遠處就?是西門?,出入宮都很方便。


    李朝歌自?然毫不猶豫選德昌殿。何況,她在宮裏也住不久。李懷已經搬出宮了,不必受宮門?宵禁影響,而太子住在東宮,有一套自?己的小朝廷,凡事都能自?己做主。李朝歌也想盡快建府,搬到自?己的公主府去。


    宮裏再方便,也不如自?己住方便。隻是公主和皇子不一樣,皇子封王了就?可以自?己開府,而公主唯有成婚,才能遷入公主府。


    不過現在想這?些還太早了,她的公主府還沒修成呢,談何搬家。李朝歌暫時擱置此?事,對天後說:“天後和聖人處處為我考慮,我沒什麽能回報的,唯有謹言慎行?,盡量不給天後和聖人添麻煩。”


    天後聽著這?些話,再想到嬌生慣養的李常樂,心裏頗為唏噓。她正要說什麽,外麵傳來內侍的通稟聲,皇帝來了。


    天後和李朝歌一齊起身,皇帝大?步走進文成殿,臉上表情並不好。他看到李朝歌也在,說道:“朝歌也在。你們快坐吧,不必多禮。”


    天後緩慢坐下,李朝歌按規矩行?禮後,才落座在天後下首。天後和皇帝對坐,她見皇帝臉色不對,問:“聖人,怎麽了?”


    皇帝長長歎了口氣,他在臣子麵前是皇帝,可是在天後麵前,就?隻是一個普通男人。二?人夫妻二?十載,天後不光為他生兒?育女,也陪他一同上朝,一同議政,兩?人的關係早已超越普通夫妻。對皇帝而言,天後不隻是妻子,更是政治夥伴,精神支柱。


    天後詢問,皇帝沒有掩飾自?己的疲憊,捏著眉心說道:“是科舉的事。如今科考在即,東都群英匯集,這?本該是全城的盛事,但是今年不知道怎麽了,接二?連三發?生命案。”


    命案?李朝歌耳朵豎起來了,天後也皺著眉,道:“命案該大?理寺管,讓大?理寺和京兆尹加強防衛,早日將犯人捉拿歸案,萬不能在科舉前鬧出事來。”


    “這?正是問題所?在啊。”皇帝歎道,“如果是賊人作亂便也罷了,但那些死者死狀詭異,七竅流血,仵作一查,發?現那幾人都被吃了腦子,但外部卻沒有刀劍創口。如今城中百姓都盛傳,這?是妖物所?為。”


    天後聽到死狀,也倒吸一口涼氣。竟然被吃了腦子……這?是什麽妖怪,如此?凶殘?


    天後趕緊問:“被吃的人都是什麽身份?他們生前接觸過什麽人?”


    皇帝搖頭:“不知道。因?為最?近城中考生多,受害者好幾個都是今年參加科考的學?子。巡邏的羽林軍加強了兩?倍,京兆尹布下天羅地網,日夜防備,但是昨夜,命案又發?生了。受害者是雍州人士,來洛陽參加科舉,更糟糕的是,這?個妖物的胃口越來越大?,這?次,它竟一次性吃了兩?個人的腦子!雍州考生和他的書童都沒能幸免,他的同鄉發?現的時候,血流了一地,連內髒都被翻出來了。”


    天後聽到皺眉,臉色明顯難看起來。皇帝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是僅聽描述就?已經夠惡心了。他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長歎道:“多事之秋啊。如今東都鬧得人心惶惶,更甚者有人傳出流言,說這?是皇室失德,天降災厄,以示警告。”


    李朝歌聽到死者被吃掉腦子的時候就?露出沉思之色,越往後聽,她的思路越清晰,等皇帝說完,她已經完全可以確定這?是個妖物了。


    具體是什麽妖還不好說,可是李朝歌心裏大?概有幾種猜測。李朝歌抬眸,無聲地掃過皇帝和天後,突然開口道:“聖人,天後,或許我可以試試。”


    第28章 捉妖


    李朝歌說完後, 皇帝和天?後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


    “朝歌?”天?後殊為?吃驚,訝異道, “你說什麽?”


    李朝歌直起?身, 微微垂眼, 合手對皇帝和天?後肅拜:“兒臣說, 我願為?聖人和天?後分憂, 捉拿此妖。”


    天?後和皇帝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睛裏看到意外。天?後收斂起?神色, 把李朝歌叫起?來,說:“朝歌,你有這份孝心是好的, 但是那個妖物太危險了, 連羽林軍護衛都捉不住,何況你一個小姑娘?洛陽有龍氣庇佑, 城中?亦有眾多佛像鎮壓,這隻妖魅翻不出水花,你盡可放心。”


    李朝歌抬頭?,直視著天?後的眼睛,說道:“天?後, 我並不是為?了邀寵才說這些話, 我是真心想?為?朝廷、為?百姓做些什麽。那個妖魅能混入京城,食人腦髓, 可見已能化形。它最開始挑較文弱的讀書人下手, 漸漸變成?兩人,說明它的力量在逐步增長,若是再放任下去, 它的力量越來越強,捕食目標將不再限於?讀書人,說不定,也不再限於?深夜。到時候洛陽裏白日行妖,會引得人心大亂,若稍有不慎,便會釀成?大禍。”


    李朝歌說的話天?後和皇帝如何不知,他們經曆過朔方之亂,尤其明白這些妖魔鬼怪對民心的衝擊力。天?下難得太平,皇帝並不想?讓當?年長安的悲劇重演在洛陽城裏。


    皇帝沉吟一會,問:“朝歌,你有多少?把握?”


    皇帝這樣問,就說明他動搖了,按理李朝歌應該乘勝追擊,不管能不能成?,先將任務拿到手再說。可是李朝歌想?了想?,並沒有大包大攬,而是如實道:“沒有看到那隻妖物前,我也不好胡亂定論?。但是它在夜裏出沒,而且下手對象都是年輕男子,我想?,它應當?是個擅長魅惑的妖怪。既然它需要靠魅惑取勝,實力就不會太強,如果有人配合,我應當?可以將其拿下。”


    皇帝沉著臉不說話,天?後左右看看,凝眉道:“但這畢竟是個未曾開化、手段凶殘的妖物,京兆尹調動了上千羽林軍都防不住,你才十六歲,接觸這些東西太危險了。”李朝歌緩緩搖頭?,說道:“天?後,羽林軍奮勇殺敵,武藝非凡,但這是妖怪,光有武力是沒用的,對付它們得用降妖術。我雖然能力低微,但畢竟和周老?頭?學過幾年法術,略有幾次降妖除魔的經驗。那個妖物越來越強,再派羽林軍去隻會讓將士妄送性命,說不定還會助長妖怪升級。不如讓我去,趁著它未成?氣候,一舉將其擒獲。”


    皇帝親眼見過李朝歌殺熊,知道她確實有過人之處,但殺熊和殺妖畢竟是兩回事。上次那隻黑熊力氣雖大,但好歹是個動物模樣,和東都這種食人腦髓的怪物不可同日而語。人本能害怕未知,或許黑熊的殺傷力更大,但皇帝始終不放心東都這隻怪物。


    皇帝依然猶豫,皺著眉道:“但是,你連它是什麽模樣都不知道,萬一出點?什麽事,那可怎麽辦?”


    這種時候,皇帝的優柔寡斷就顯現出來了,真正拿主意還得靠天?後。李朝歌看向天?後,肅拜道:“請聖人天?後成?全,給我一次為?民除害的機會。”


    天?後抿著嘴沉默了片刻,示意宮女扶李朝歌起?來,慢慢說:“你既有心報國,去試試也無?妨。但是,你得保證,絕不能讓自?己陷入危險中?,一定要平安歸來。”


    李朝歌鬆了口氣,立即道:“遵命,兒臣必小心謹慎,絕不讓聖人天?後擔憂。”


    皇帝習慣了凡事詢問天?後,天?後說可以,皇帝便也覺得可以。他歎了一聲,仍然不放心,絮絮道:“你一個人太危險了,朕再從北衙調些人手保護你,一百騎夠嗎?”


    這隻食人妖和黑熊妖不同,食人妖隱藏在東都坊市裏,埋伏、排查、追捕都需要人手,李朝歌絕不可能自?己完成?,勢必需要人手輔助。但是北衙六衛都是身強力壯的青壯男子,擒賊平亂可以,抓捕妖物,恐怕不太行。


    李朝歌想?了想?,抬眸說:“兒臣倒有幾個人選,還請聖人、天?後開恩,允我自?主選擇人手。”


    這些都是小事,皇帝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好。這是北衙的令牌,你若是缺人手,隨時去六衛調人,千萬不能獨自?涉險。”


    天?後聽到,眉尖微微一挑,回頭?輕輕掃了皇帝一眼,眼中?神色莫辨。皇帝並沒有在意兵符,也不覺得自?己這句話給了李朝歌多大的權力。在他看來,李朝歌隻是個小姑娘,就算學了一身本領,也是武力厲害而已,膽子能大到哪裏去。


    所?以皇帝放心地將龜符交到內侍手裏,示意他們遞給李朝歌。李朝歌本來打算拒絕,可是看到那枚古樸厚重的龜符時,她又改變主意了。


    兵符是稀罕物,摸一次不容易,就算她這次用不著,握在手裏過過癮也無?妨。反正,是皇帝親自?開口的。


    李朝歌麵不改色將龜符收下,鄭重對上首行禮:“謝聖人、天?後成?全。兒臣必不辱命,絕不辜負聖人和天?後的信任。”


    皇帝沒當?回事,依然殷殷囑咐李朝歌注意安全。李朝歌一一應下,她見時間差不多,就起?身告退。


    如今妖物還在洛陽裏行凶,每多耽擱一天?,興許便要多死一個人。科舉考試在即,放任恐慌蔓延下去絕不是明智之舉。


    皇帝也憂心外麵的局勢,見狀沒有多留,由著李朝歌出去了。


    李朝歌從文成?殿出來後,看了眼時間,戌時一點?,很快就要宵禁了。李朝歌沒有耽誤工夫,立刻拿著龜符,往宮門外走去。


    單打獨鬥非長久之計,捉妖之前,她得先找幾個幫手來。


    ·


    北裏內,白千鶴倚在塌上,手指隨胡笳打著拍,另一手握著酒杯。美豔如花的胡姬跪坐在白千鶴身側,拈起?櫻桃,輕輕放到白千鶴嘴裏。


    美人,美酒,美景,三美齊聚,簡直是人間勝事。白千鶴抿了口酒,悠悠唱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這種日子,給神仙也不換啊。”


    胡姬圍在白千鶴身邊,似嗔似怨道:“白郎知己遍天?下,妾身知道自?己色淺才輕,留不住郎君。隻望白郎這次在洛陽多待些時日,莫要讓奴家空等。”


    白千鶴自?然一口應諾,握著胡姬的手好一通表白心意。白千鶴遊曆天?下,放浪形骸,各州各地有不少?紅顏知己,眼前這位胡姬,就是其中?之一。


    白千鶴從不在任何一個地方久留,他從李朝歌手裏逃出來後,本來打算立刻開溜遠走高飛,但是他轉念一想?,李朝歌剛剛回宮,肯定忙著和父母兄弟聯絡感情,這段時間恐怕顧不上外界。白千鶴難得來洛陽一次,不如進洛陽遊玩幾天?,順便會會之前的紅顏知己。


    白千鶴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他吊兒郎當?進城,一進洛陽直奔北裏,如今已在花樓酒肆裏浪蕩了半個月。


    自?古繁華之地必有灰色產業,長安平康坊聞名天?下,洛陽北裏便是平康坊的翻版,雖然知名度差很多,可是美人美酒都是相似的。白千鶴這些天?過得醉生夢死,渾不知白天?黑夜,簡直快樂極了。


    他正和胡姬互訴衷情,忽然打外麵走進來一個小女郎,貼在門邊站著,不說話不表態,就偷偷地一眼又一眼瞅白千鶴。胡姬注意到了,她輕哼了一聲,把白千鶴手中?的酒奪過來,斜眼問:“許久不見,你倒是又添了許多風流債。這是你的小情人?”


    白千鶴冤枉,他連忙道:“我確實沾花惹草,行事風流,但我和女人留情有三個準則,一不碰良家女子,二不碰不情願之人,三不碰童女幼女。這個小姑娘身體都沒長開,一團孩子模樣,我就算再沒有底線,也不至於?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吧?”


    胡姬知道白千鶴的品行,他雖然行走於?黑白兩道,幹的是順手牽羊、偷雞摸狗之事,但為?人最重義氣,絕不會動老?弱病殘的主意。白千鶴說不認識這個小孩子,那就是真的不認識。


    胡姬信了,她眸光流轉,問:“那她眼巴巴跟來,眼珠子都不錯地盯著你,是想?做什麽?”


    白千鶴也想?知道。他從塌上支起?身,對小姑娘招招手,說:“小妹妹,過來。”


    小女孩左右看看,確定說的是自?己,悄悄靠近。白千鶴給小女孩塞了塊饃,問:“小妹妹,你是誰?”


    小姑娘結結巴巴,說:“我是在這裏打雜的,平時都在廚房。”


    白千鶴看向胡姬,胡姬輕輕點?頭?。白千鶴又問:“你為?什麽一直盯著我?你認識我嗎?”


    小姑娘搖頭?,說:“不認識。但是剛才一個漂亮姐姐給我一串銅板,讓我把這張字條遞給你。”


    白千鶴挑眉,一個人影瞬間浮現在他眼前。他低頭?,接過小姑娘手中?的紙條,緩緩打開。


    “戌時五點?,北市南門見。”


    小姑娘把紙條遞給他後,就抱著饃跑了。胡姬搖著扇子看了一會,見白千鶴完全陷入思?緒的樣子,意外地挑眉,問:“又是哪位紅顏知己約你?”


    白千鶴搖頭?,掌心微微用力,將紙條化為?齏粉。他沒有問傳信之人是誰,身形容貌為?何樣,即便不問,他也知道這是誰。


    白千鶴雙手枕在身後,大咧咧地靠在圍屏上。過了半晌,他忍無?可忍,道:“這麽沒誠意的嗎?請人幫忙,本人連麵都不露?”


    其實李朝歌並非沒誠意,她將紙條交給小姑娘就走,並不是不重視白千鶴,而是她有更要緊的事情去做。


    宵禁在即,很快洛陽內各門便要落鎖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得盡快去一個地方。


    禁獄內,看守拿出鑰匙,開門之時,還是忍不住回頭?提醒:“安定公主,這裏麵關押的都是重刑犯,各個都是窮凶極惡之徒,今年秋後就要問斬了。您確定要進去?”


    李朝歌點?點?頭?,說:“我知道。開門吧。”


    看守見勸不動,歎了口氣,認命地開門。罷了,這些王孫貴族成?天?都有新主意,小人物管不了,也不能管。


    獄卒打開漆黑沉重的鎖,替李朝歌推開門,卻不肯再往裏走了:“公主,地上路滑,您小心腳下。”


    隨著牢門打開,一股腐朽、陰暗,還混著血腥味的陳腐味道撲麵而來。李朝歌適應了一下光線,便從容地走入死牢。


    獄卒擔心李朝歌無?法適應牢獄裏的氣氛,殊不知,前世鎮妖司的詔獄,可比這裏血腥多了。李朝歌穿著精致幹淨的鹿皮靴,一步步踏在烏漆墨黑,不知道是灰塵還是血跡的地麵上,兩邊牢獄靜悄悄的,唯有李朝歌的腳步聲回蕩其間,陰森又詭異。


    李朝歌很快停在一座牢獄前,裏麵,一座黑影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北牆。


    獄中?人隱沒在黑暗裏,肌肉虯結,身形龐大,胳膊比得上尋常人腿粗,然而他的四肢、脖頸上卻拴著鐵鏈,身形像座小塔一般,黑壓壓的,壓迫感驚人。


    即便成?了這幅模樣,也不掩他身上的危險氣息。但他的表現卻和他的危險外表截然相反,李朝歌已停在門前,他卻沒什麽反應,依然失神地盯著牆麵,看起?來完全懶得搭理外麵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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