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這裏, 便派了個心腹去盯著蘇解慍他們。


    三人入座,兩名隨從站在門外把守。


    小二彎腰,問:“幾位貴人,你們想吃些什麽?”


    蘇解慍抬頭,道:“先來二十壇酒,再上幾道招牌小菜。”


    譚紹蹙眉,拉扯著蘇解慍,小聲道:“你忘了上次的事情了嗎?怎麽今日還敢來?你還帶了他,萬一出……”


    “你放心,我隻是想證實一些猜疑,你無需擔心其他。”蘇解慍說著,往窗戶瞅了一眼。她總感覺,有人盯著他們。


    “好咧!您幾位稍等片刻,酒菜馬上就來!”小二晃了晃手中的抹布,離開了雅間。


    樓蘭王端坐,道:“蘇首輔,莫非你想灌醉寡人,然後滅口帶王後遠走高飛?你以為,寡人的酒量不如你?嗬,東閣首輔蘇解慍,嗜酒如命,可又不是千杯不醉。”


    蘇解慍聞言,忍俊不禁,道:“王上,在下有一事不明,當初您是如何登上王位的?憑您的智商,成就此事相當困難吧?”


    樓蘭王不悅,沉著臉問:“蘇首輔此言何意?”


    蘇解慍微微一笑,道:“實不相瞞,這兩年我與蘭兒一直有書信來往。她在信中稱讚您是驍勇騎士,足智多謀,英俊才子。可今日一見,我覺得蘭兒是在騙我。”


    “蘭兒?”樓蘭王猛拍桌子,指著蘇解慍吼道,“你還有臉叫她閨名!你還敢和她通信!姓蘇的,你休得猖狂,信不信寡人讓你們皇帝砍了你!”


    “信信信,我深信不疑,您別激動,傷身。”蘇解慍哭笑不得,繼續道,“王上,您用腳趾頭想想都明白,我一個臣子,您一國之主,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把你約出來滅口啊!您若是死在齊國,兩國之戰不可避免,我可不想做那個挑起戰端之人。”


    樓蘭王眯著眼,思索了片刻,道:“寡人量你也不敢,你不是說要給寡人一個合理的解釋嗎?快講。”


    這時,小二敲門而入,擺上了酒菜。


    樓蘭王嗅了嗅,香氣撲鼻。他盯著打開的酒壇,頓時來了興致,道:“那就邊飲酒邊解釋吧!”


    蘇解慍見狀,嘴角微微上揚,衝譚紹使了個眼色。譚紹會意,擺上兩個大碗,抱起酒壇子往裏倒酒,直至溢出。


    他端起碗,道:“王上,齊國有個規矩——與陌生人暢飲前,要先飲三碗,試試對方的酒量,以免對方出事。”


    樓蘭王遲疑片刻,指了指蘇解慍,問:“那他為何不飲?”


    譚紹瞄了蘇解慍一眼,笑道:“他的酒量,我自然是知曉的。王上放心,這酒裏可沒下藥。”


    樓蘭王一怔,從袖中掏出一根銀針,在碗裏晃了晃,拿出來一看沒有變色,又放回了袖中。


    他道:“本王與你素不相識,還是謹慎些好。”


    譚紹抿嘴一笑,一飲而盡。樓蘭王也舉起碗,一飲而盡。二人分別飲了三碗,毫無醉意。


    當譚紹再次為他滿上酒時,他道:“蘇首輔,該你了。”


    蘇解慍輕輕點頭,端起碗抿了一口道:“甚是香醇,好酒,好酒!”


    “喂,姓蘇的,你這是何意?”樓蘭王撇嘴,道,“寡人一口氣飲了三碗,你至少也得飲一碗吧!快飲,一滴酒都不準剩。”


    蘇解慍端起碗,一飲而盡,然後把碗倒過來晃了兩下,道:“王上,您可滿意?”


    “還行吧。”


    蘇解慍內心翻了個白眼,道:“這些事情,要從兩年前說起,其實,應該更早。那一年,我剛做上吏部侍郎……”


    譚紹一直給樓蘭王倒酒,待蘇解慍講完時,樓蘭王喝得酩酊大醉,坐都坐不穩。


    蘇解慍見狀,長舒一口氣,道:“所以王上,在下和王後隻有兄妹之情,無男女之情,您就放心吧!”


    樓蘭王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抓著蘇解慍,道:“是是是,是寡人錯怪了你,如此看來,王後要向寡人引薦的摯友便是你了!既然如此,不如你我二人義結金蘭,從此你就是寡人的大哥!來,大哥,寡人敬你!”


    啊?


    蘇解慍端著他強塞過來的酒,一臉懵,什麽情況?剛解決掉一個麻煩,又來了一個麻煩?做這傻子大王的大哥?


    她搖搖頭,剛想拒絕,一旁的譚紹製止她,道:“阿慍,我覺得可以。有了這層身份,太師日後也不敢輕易動你。”


    她聞言,低頭思索。譚紹說的並非沒有道理,先不說太師那邊,這對以後的複仇或許有幫助,不如先應下,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蘇解慍想到這裏,端著碗一飲而盡,道:“好,從此你我便是兄弟了!來,二弟,大哥也敬你一杯!”


    她飲著酒,目光瞄向窗戶……


    這一切,都被酒館掌櫃派去的探子記在心裏。探子返回酒館大堂,向酒館掌櫃稟報了一切。酒館掌櫃吩咐他看店,自己則離開了酒館。


    他一路低頭快步走,來到了一處宅子的後門,抬手敲了敲。不一會兒門打開,裏麵探出一個頭,與他細語幾句後放他進去。他跟著那人,蜿蜒曲折,來到了一間屋子。


    屋子裏的人背對著他,發出低沉的聲音,問:“今日來所為何事?”


    酒館掌櫃道:“大人,方才蘇解慍帶了個衣著顯貴之人進了酒館,那人身後還跟了兩名隨從,看麵相,武藝不凡。”


    “衣著顯貴之人,還帶了隨從?”


    “是的。那個衣著顯貴之人,長得不像我大齊之人,而且他和蘇解慍還義結金蘭,成了兄弟。”酒館掌櫃一五一十的稟報道。


    “哦?”那位大人蹙眉,背著的手微微動,道,“不像齊國人,莫非是他……還義結金蘭?嗬,蘇解慍,看老夫這次不整垮你!”


    他說完,嘴角抹過一絲陰冷,吩咐酒館掌櫃回去繼續盯著……


    酒館的雅間裏,樓蘭王被兩名隨從抬回了皇宮。蘇解慍與譚紹分別,往府邸走。在路上,她忽然想到了什麽,便快步追上了樓蘭王,跟著他進了宮……


    樓蘭王後倚靠在床邊,接過宮女遞來的藥,抿了幾口,苦澀的味道立刻蔓延至全身,她撇撇嘴,強忍著,一口悶了。喝完藥,又灌了自己幾杯茶水,來衝淡口中的苦澀。


    這時,隨從們把樓蘭王抬進殿內,放到了側塌上,命宮女們伺候他洗漱。


    樓蘭王後見狀,眨眨眼問:“王上這是……”


    一名隨從回道:“回王後,黃昏時王上與蘇首輔一同去酒館飲酒,說是為了什麽流言。屬下們在門外守著,當王上喚屬下們進去時,已經酩酊大醉了。”


    “你說王上與……蘇首輔飲酒?”樓蘭王後詫異,反問道。


    “是的。”


    樓蘭王後按了按太陽穴,自言自語道:“難怪醉成這樣,王上竟然敢和她拚酒,還為了什麽流言……等等,什麽流言”


    她抬頭盯著那名隨從,又重複了一遍。


    隨從抿了抿嘴,道:“流言罷了,王後還是不要知曉為好。其實屬下也不是很清楚,也隻是聽了些隻言片語。”


    “你但說無妨。”樓蘭王後蹙眉道,“本後恕你無罪。”


    隨從咬了咬唇,道:“近來宮中流言四起,說王後您與蘇首輔糾纏不清,餘情未了,還說蘇首輔當初傷你至深,如今又想把您攬入懷中之類的。不過,不過蘇首輔已經解釋清楚了,王上很滿意,還和蘇首輔義結金蘭了,認蘇首輔做了大哥。”


    “什麽?認了她做大哥?”樓蘭王後聞言,撲哧一笑,道,“那可真有意思。”


    阿慍是我姐姐,她本應喚王上一聲妹夫,如今成了王上的大哥,這是什麽關係?


    她想到這裏,歎了口氣,吩咐那名隨從下去。她盯著樓蘭王,心裏有一絲喜悅。雖說這關係亂了套,但總歸對她有好處。有了這層關係,料想爹爹再難對阿慍下手。爹爹啊爹爹,女兒從未想過,您竟然欺騙女兒,哎……


    “王後,您別歎氣了,這樣對腹中胎兒不好。”一旁的宮女見她連連歎氣,連忙勸道,“王上他怎麽會曉得蘇大人的酒量,您就別為此事傷心了。”


    樓蘭王後聽了此話,彈了彈她的額頭,道:“傻丫頭,本後哪是為王上醉酒傷心呐!嘴長在王上身上,他愛飲多少飲多少,醉了活該呀他。”


    宮女不解,眨著眼問:“那王後為何連連歎氣?莫不是為了那些流言?方才那人不是說,已經解釋清楚了嗎?”


    樓蘭王後搖搖頭,沒有言語,隻是命她熄了蠟燭。宮女照她的吩咐做完,退了出去。


    她躺在榻上,眼前浮現一幕幕過去的景象,輕輕閉上眼,彷佛置身於她對她一見鍾情的那一年……


    “阿嚏——阿嚏——”


    蘇解慍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還沒進門,連打了兩個噴嚏。她使勁搖搖頭,回了屋子。南風早已準備好洗漱的水和解酒湯等候她。


    “大人,我就知道,您這麽晚回來,一定是去了酒館。”南風遞上解酒湯,道,“今夜比過去回來得晚,您是不是換了一家酒館?奴婢猜,定是東市新開的那一家。”


    蘇解慍猛灌了幾口解酒湯,把碗給了南風,又接過浸水的毛布,道:“還是從前那家,隻不過今日多了位新朋友,待的時間比過去久了些。”


    第35章


    “新朋友?”南風愣了片刻, 笑道,“大人, 別開玩笑了。在官場裏, 除了譚大人那個半吊子, 還有何人願意與您結交?哦,不對, 還有位程大人。不過您對程大人不冷不熱, 他隻能算半個。”


    “噗——算半個?”蘇解慍忍俊不禁,半個程岥……那不得嚇死人。


    待蘇解慍洗漱完,南風端著碗和盆, 邁步離開。


    翌日, 朝堂之上,皇帝還沒坐穩, 太師就彈劾蘇解慍,說蘇解慍通敵賣國。


    皇帝掃了一眼蘇解慍,問:“太師,你說蘇卿通敵賣國,可有證據?”


    “自然有證據。”太師昂首挺胸, 道,“臣有目擊證人, 酒館掌櫃親眼看見,樓蘭王喚他一聲大哥,關係甚是親密。二人在酒館的雅間待了許久,還有隨從在外守著, 定是在商談什麽陰險計劃。”


    百官聞言,議論紛紛。


    蘇解慍走出,上前一步道:“看來我猜對了,酒館的掌櫃果真是太師的人。上一次譚紹飲酒後迷迷糊糊,也是太師指使酒館掌櫃下的藥吧!”


    “哦?太師竟然意圖謀害朝廷命官?”皇帝的目光移到太師身上,眯眼道,“太師,蘇卿講的可是事實?”


    太師麵色難堪,道:“陛下,他這是在轉移話題,陛下!老臣與譚次輔毫無恩怨,怎麽會加害於他?陛下您別聽蘇解慍的一派胡言,他這是想逃避!”


    蘇解慍冷笑,反駁道:“太師與譚紹自然毫無恩怨,他不過是替死鬼。那藥你本想用在我身上,可你沒想到我病了不宜飲酒,酒都進了譚紹的肚子裏,他自然中了招。”


    “一派胡言!”太師急了,握著象笏指向她,道,“蘇解慍,你別以為你幹的那些醜事無人知曉!你身為朝廷命官,竟然整日裏扮作女子,成何體統!真是丟盡了大齊的顏麵。”


    “扮作女子?”


    百官驚愕,紛紛看向蘇解慍。


    譚紹戳了戳蘇解慍,小聲問:“你啥時候有了這癖好,有點意思。”


    蘇解慍白了他一眼,自己也驚訝不已。本以為太師懷疑自己是女子,沒曾想是那麽一出戲。想著前幾日南風抱怨因為記性不好放錯了衣裳,原來是懷疑我有穿女裝扮女子的癖好。


    她想到這裏,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皇帝挑了挑眉,道:“扮女子?蘇卿,這是怎麽回事?”


    蘇解慍抬頭,回道:“回陛下,想必是前些日子太師看到了臣耳垂上的黑點,所以誤以為臣有穿女裝的癖好。這黑點,其實是臣幼年時,看見姐姐妹妹們都紮耳洞,臣頑皮,自己拿針戳的,還流了好多血。後來傷口愈合,留下了黑點。”


    “原來如此。”皇帝滿意地點點頭。朕就知道,什麽事情你都能圓過去。


    “蘇首輔真是能言善辯,死的都能說成活的。”太師冷哼,道,“轉移話題的本事也是一流,把陛下唬得一愣一愣的,難怪官階進得飛快。”


    蘇解慍昂首,勾起嘴角道:“不敢不敢,陛下豈是誰能忽悠的?倒是太師你,憑空誣陷人的本事,任誰都比不了。”


    太師不屑,轉身向皇帝道:“陛下,咱們還是回到蘇解慍通敵賣國這件事上,可不能任他巧言善辯,迷惑陛下啊!”


    皇帝拜拜手,道:“太師,你以為朕老眼昏花,頭腦糊塗嗎?是是非非,朕心裏有數!還有,樓蘭王喚蘇卿一聲大哥很是正常。”


    太師聞言,心中不解,問:“陛下此言何意?恕老臣愚昧。”


    皇帝坐直了身子,解釋道:“昨夜蘇卿進宮,已向朕稟明了此事。樓蘭王非要與蘇卿義結金蘭,蘇卿無法推辭,便應下了。朕想,兩國本是交好,如今又加上這一層關係,定是錦上添花,乃喜事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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