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太師的女兒為了蘇解慍自殺不成的事啊!當時彭城百姓們口口相傳他的模樣,不僅是太師的女兒,整個彭城的女子都為之傾倒。”


    “對,太師的女兒一心想嫁給蘇少師,太師也屬意蘇少師,想讓他做自己的女婿,沒成想蘇少師卻拒絕了太師的提親,弄得太師顏麵掃地不說,女兒還險些丟了性命。”


    “那太師府的那位小姐如今怎麽樣?”


    “唉,去年年底西域的樓蘭提出和親,皇上沒有適齡的公主,太師的女兒得知後,主動請纓,皇上封她為公主,赴樓蘭和親了,大約是心灰意冷想遠離家鄉了吧……”


    眾人聞言,一一歎氣……


    此刻樓蘭王宮內,王後撫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打了個噴嚏。


    國王見狀,連忙關心道:“王後可是不舒適,本王這便請禦醫來……”


    “王上,莫急,定是有人思念我了。”王後搖了搖頭,道,“想必是家父吧……”


    國王聞言,道:“王後,過幾日咱們就能出發去彭城了,到時便能和嶽丈大人相見。”


    王後微微一笑,輕輕點頭……


    蘇解慍的雙眸被黑色帕子蒙住,她也不知被抬了多久,當她拿掉黑布時,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女子的閨房中。這閨房香氣濃鬱,使她略感不適。


    在她隨意走動之際,老鴇推門而入,笑盈盈道:“蘇大人受苦了,快來品品妾身親自做的幾道小菜,看是否合你的胃口。”


    蘇解慍一驚,後退兩步,謹慎道:“媽媽此話何意,大人二字在下實不敢當。在下如今家道中落,隻求混口飯吃,在這裏媽媽才是大人。”


    這老鴇突然喚我大人,莫不是知曉了什麽?如若如此,定是那日三人告知了她我的身份,看來我沒有看花眼,確是那三人無疑。這老鴇……莫不是在菜中下毒,想把我滅口?


    她想到這裏,顫|抖了一下。


    老鴇噗嗤一笑,道:“蘇大人不必裝傻了,妾身已知曉你便是太子少師蘇大人,之前多有怠慢,還請蘇大人海涵,飲下這杯酒不計前嫌。”


    她說完,端起酒杯遞給蘇解慍。


    蘇解慍眯了眯眼,盯著眼前的酒杯,遲遲不抬手。


    老鴇見狀,道:“莫不是蘇大人怕妾身在酒中下毒?那妾身先幹為敬!”


    她一仰麵,飲盡杯中酒,把空杯子在蘇解慍麵前晃了晃,道:“大人這可放心飲下?”


    蘇解慍幹笑著,接過酒杯一嗅,驚訝道:“六百年的女兒紅,如此美酒,即便有毒也無憾了!”


    她舉杯一飲而盡,完全一副把性命拋之腦後的模樣。


    老鴇見狀,內心冷笑,此人果真如傳聞那般嗜酒如命,好對付。不如把他拉進我們的陣營,以後又多了一道護身符。她想到這裏,連忙給蘇解慍夾菜,添酒,一副百般討好的嘴臉。


    蘇解慍假裝欣然接受,別以為六百年的女兒紅就能收買我,且看你這婆娘下一步作甚。


    第8章


    酒過三巡,老鴇終於開口,試探道:“都說這蘇大人六根清欲,想必那是為了樹立威信裝出來的吧?妾身就說,這個人呐怎麽會六根清欲,又不是出家人。”


    蘇解慍搖了搖手指,道:“花娘你真是慧眼,此事可要替本官保密,若是讓他人知曉了,本官的仕途怕是要坎坷了!”


    老鴇聽後,嘴角抹過一絲邪笑,繼續問:“所以大人你演了一出被拐賣的好戲?”


    “噓——”蘇解慍左右一瞅,小聲道,“花娘,你心裏明白就好,切莫說出來,若不然被人聽了去,怕是要以此為把柄要挾本官了。”


    話落,她內心長歎氣。想我蘇解慍叱吒官場多年,如今被拐賣至煙柳之地,還要假裝是自己演的一出好戲,若不是為了取得老鴇的信任,以便逃出這個鬼地方,我早就想給自己兩巴掌了。


    從我踏入官場的那一刻起,哪裏撒過謊言?實在是對不住以往讀的那些聖賢書。重點是,這已經六日了,我一個朝廷二品大員失蹤了六日,刑部那些人是擺設嗎?竟然還沒找到拐賣我的那些歹人,真是氣煞吾也!這耽誤了太子的功課,他們擔得起嘛!


    說起太子,也不知他有沒有按時溫習。太子一向覺得我嚴厲,我這一不在,怕是撒風了的玩兒……愁煞吾也!


    老鴇見蘇解慍魂不守舍,便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大人在想什麽如此出神?”


    “呃……沒什麽,”蘇解慍回過神,單手托腮道,“花娘,你這鬆竹館開了有幾年了吧,沒想到這種煙柳生意竟如此賺錢,讓本官好生羨慕。”


    老鴇一聽這話,頓時心悅,方才我還想著如何拉你下水,如今看來你也是個好財之人,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哪有,全仰仗各位大人,若是蘇大人有意,妾身願意幫你搭線,讓你分一杯羹,大人意下如何?”老鴇說完,仔細瞧著蘇解慍。


    蘇解慍捏著下巴,道:“哦?若是如此,那便有勞花娘了,本官一心想發財,卻苦於沒有機會,如今花娘願意分本官一杯羹,本官求之不得!”


    終於扯到正題上了,想我一個太子少師如今身陷囹圄,不僅要想辦法逃出去,還要順便幫著京兆府辦案,待我出去非得讓那京兆尹請我吃酒不可。


    “哪裏哪裏,妾身今後還要仰仗大人啊!”老鴇客氣道。


    二人一言一語,各自以為對方上鉤,好不樂乎。


    蘇解慍本以為太子少師的身份暴露後,會招來殺身之禍。沒曾想這老鴇竟有意拉自己下水,如今能扭轉乾坤,翻了個身,可得趕緊想辦法救出那些人。


    另一邊,鬆竹館的書房內,紫衫男子怒目瞪著老鴇,質問道:“花娘,你太輕舉妄動了,竟然想拉蘇解慍下水?你真是天真!”


    老鴇不解,抱怨道:“大人,姓蘇的很是樂意,你又在擔心什麽?他可是太子身邊的人,若咱們鬆竹館有他庇護,豈不是……”


    “庇護?花娘啊花娘,你讓本官說你什麽好?你是不知道蘇解慍的為人嗎?”紫衫男子歎氣,道,“他為人剛正不阿可不是憑空得來的,從他為官至今所做的事情來看,他根本不可能喜歡錢,我們甚至懷疑他是石頭變的。”


    老鴇蹙眉,據理力爭道:“不會吧,可他表現的……完全不像是撒謊,而且他也承認了,拐賣隻是他演的一出好戲,目的隻是為了來此消遣。花娘不信,還有不為財色所動之人,即便他表麵六根清欲,剛正不阿,骨子裏還是免不了俗。”


    紫衫男子聽了這番話,遲疑片刻,打量著老鴇,問:“花娘啊,你不是……看上那小子了吧?”


    老鴇一怔,羞澀地低下頭,道:“這……大人怎麽知道,妾身的確覺得姓蘇的小子模樣可人,不過……”


    “花娘,你可以看上任何白麵書生,唯獨他,不可以,否則會給咱們鬆竹館招來禍患!”紫衫男子打斷她,道,“本官已派人去調查那些拐賣他的人的身份了,相信很快會有消息。你有沒有給他提過鬆竹館其他的事情?”


    老鴇搖搖頭,道:“沒有,妾身隻是說可以分他一杯羹,至於其他的事都沒有提過。不過妾身應了他,要帶他去見大老爺……”


    紫衫男子驚住,道:“什麽?帶他去見大老爺?此事萬萬不可,大老爺的身份一旦暴露,咱們全部都完了。讓蘇解慍知道大老爺的身份還是小事,若是大老爺知道了蘇解慍被人拐賣到鬆竹館,咱們卻不放他離開,倒黴的就是咱們了。大老爺他……對蘇解慍格外在意。”


    “啊?有這回事?”老鴇眨眨眼,詫異道,“莫不是大老爺……對蘇解慍有意思,所以……”


    紫衫男子聳聳肩,道:“誰知道呢,反正在朝堂上,大老爺一直很維護蘇解慍,這種事,還是不要亂猜為好。”


    老鴇抿了抿嘴唇,退了出去。一路上她百思不得其解,這蘇解慍身上有何魔力,竟然讓大老爺對他格外上心,還讓大人對他如此懼怕。她越想越想不通,便派了個丫頭去了蘇解慍的房中,說是為了照顧他的衣食起居,實則是監視他,畢竟在美色麵前,性命要重要些。


    刑部大廳,眾人研究了半天,始終沒參透那三個字的含義。


    譚紹怒氣衝天,自言自語道:“那個人也真是的,單單憑這三個字,怎麽能參透啊!再這樣下去,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救出蘇解慍,哎!”


    刑部主事之一見狀,勸道:“譚侍郎莫急,眼下越急心越亂。下官倒是有一想法,你看這三個字“石,高,荒”是不是說,這個地方有石頭,而且石頭堆得很高,卻又很荒蕪,如若是這樣,想必這地方應該是一座荒山,蘇少師或許就被關在此處。”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覺得是如此。刑部尚書連忙派人向京兆府下達了指令,讓他們派人去彭城附近的荒山尋人。


    譚紹拍著那人的肩膀,道:“行啊你,待找到了蘇解慍,本官請你吃酒!”


    “下官先謝過譚侍郎了,眼下找到蘇少師才是要緊事。”


    “哈哈哈哈,好!”


    譚紹大笑,連日來懸著的心終於要安定了……


    然而,京兆府用了兩日,尋遍了彭城附近所有的山脈,也未能搜到蘇解慍的下落。譚紹的期望落空,直接待在刑部不走了。程岥連日來在自己的案前見到譚紹的奏假折子,心生不悅。又聽聞他一直在刑部,於是親自去刑部找他。


    程岥環顧刑部大廳,在一個角落裏發現了蓬頭垢麵的譚紹。他沉著臉,徑直地朝譚紹走去,伸手揪起他的衣衫,道:“好你個譚紹,整日往本官的案上放奏假折子,本官還真當你病了呢!原來是在刑部,嗬,你倒是清閑,自己的事情還沒做完,倒有空幫刑部查案,本官看你是欠收拾了!”


    眾人聞言,紛紛看過來,他們個個頂著黑眼圈,嚇了程岥一跳。這群人未免……拚過頭了,這模樣是幾宿沒睡了?


    “程尚書,你可來了,快把譚侍郎帶走吧,下官實在是受不了了。”


    “是啊,譚侍郎整日待在刑部,自己不休息也不讓我們休息,這樣下去,蘇少師還沒救出,咱們就先垮了啊!”


    “尚書,你快救救我們……”


    程岥見狀,一臉尷尬,歎氣道:“譚子翎啊譚子翎,即便你擔憂她,也不能折磨別人啊,哎……”


    他說完,拽起譚紹,直接把他拖回了吏部。


    眾人見二人的背影漸漸消失不見,不約而同地躺在了地上,呼呼大睡……


    譚紹有氣無力地掙紮著,道:“程岥你放開我,你放開,阿慍一日沒回來,我便一日不得安心休息,你快放開我!”


    程岥沒有搭理,命人去太醫院取了一碗安神湯,強行喂他服下。譚紹漸漸安靜下來,不一會兒便睡著了。程岥望著他熟睡的模樣,眯了眯眼。譚子翎,並非隻有你擔憂她,本官又何嚐不是?隻是要理智地想辦法,你這樣強迫自己,終究是無果。


    他想到這裏,轉身欲離開,譚紹卻連連說夢話,道:“石高荒,石高荒,阿慍,絹帛,血書,石……”


    他一怔,咬了咬唇,出宮去了京兆府……


    蘇解慍在花娘準備的屋子裏待了幾日,實在悶得慌。門外還有打手看守,她冷笑,看來這花娘還是對自己有戒心。這幾日她偶爾在丫頭的陪伴下去過幾次後院,說是陪伴,無非就是監視。比如她想去大門那裏看看,丫頭卻說那地方荒廢太久,去不得,以免遭了煞氣附身。又比如說她想去前廳看看,丫頭又說那邊人多眼雜,萬一有人識得她的臉,就不好了。


    第9章


    蘇解慍雖然惱怒,卻又不宜表露。可這一天天下去也不是辦法,花娘答應帶自己去見大老爺的事再也沒提過。別說提不提了,這幾日連花娘的人影都沒碰見,丫頭還說是她太忙了,嗬,我看她是有意躲著我。定是那三人向花娘說了什麽,所以花娘才對我有所戒備。如若花娘聽他們的話,想必那三人一定和鬆竹館脫不了幹係。


    她想到這裏,長舒一口氣,輕輕敲打著桌麵,問:“丫頭啊,你來鬆竹館幾年了,芳齡幾許啊?”


    丫頭一愣,淡淡地說:“回公子,奴婢來了五年了,今年十六。”


    “十六啊,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蘇解慍微微一笑,問:“你可有中意的人兒?若是有便告訴我,我去求了花娘放你出去成親。”


    丫頭眨眨眼,道:“公子莫說笑了,奴婢是鬆竹館的人,一輩子都是。奴婢的父母死得早,家裏窮得很,是花媽媽買了奴婢,給了奴婢一口飯吃。別說花媽媽不允許奴婢出去,即便是允許,奴婢也不想離開鬆竹館。這裏什麽都有,奴婢過得很舒適。”


    蘇解慍聽了這番話,遲疑片刻,沒有再問下去。這花娘……挺會蠱惑人心,竟能讓小丫頭對她死心塌地,莫不是下了什麽蠱毒?不過南詔國滅了幾百年了,蠱毒這種東西,恐怕早已消失了。


    丫頭抿了抿嘴,想起花娘的交代,問:“公子呢,又是為何來鬆竹館?當真是家道中落混口飯吃嗎?”


    “不然咧,你以為本公子為了什麽?”蘇解慍聳聳肩,反問道。看來花娘沒有告訴她我的身份,不過小丫頭挺機靈,還想套我的話,可惜還是太嫩,沒見過什麽世麵。


    丫頭眼珠一轉,道:“奴婢以為,公子可能是……京兆府派來的細作。”


    蘇解慍聞言,假裝驚訝,道:“京兆府的細作?哈哈哈哈,丫頭你可真會說笑。京兆府那是什麽地方你不知道嗎?我可不是京兆府的細作,不過咱們鬆竹館莫不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生意,所以懼怕京兆府?”


    丫頭懵了,眼神飄忽道:“怎麽會……鬆竹館做的是正經的生意,公子可莫亂說。”


    蘇解慍見她一副緊張的模樣,噗嗤一笑,道:“所以說,我真的是家道中落想來鬆竹館混口飯吃。”


    “哦……”丫頭抿了抿嘴,低下了頭……


    ***


    京兆府的大廳內,程岥坐在一側的椅子上,細細品著杯中的茶。


    京兆尹站在一側,彎腰道:“程尚書,你就不要為難下官了,刑部尚書不允許本官隨意向不相幹的人透漏與本案相關的事情啊!你還是請回吧!”


    程岥放下茶杯,清咳兩聲道:“京兆尹此言差矣,本官怎麽會是不相幹的人?蘇少師曾是我吏部之人,與本官感情深厚,她的事情,本官自然想出一份力。放心,本官隻是想知道那絹帛之事,不會透漏出去的。”


    京兆尹驚愕,這蘇少師不是同譚紹感情深厚嗎?怎麽又和程尚書感情深厚了?嘖嘖嘖,果真吏部出來的人都讓人捉摸不透。


    他抿了抿嘴,道:“這……下官說了,程尚書可要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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