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有什麽好?成天被關在籠子一樣,哪有雲城待得快活,不想了,麻利點去尋皇後娘娘告訴我要回家去。”


    謝妙一跺腳,一狠心,正打算往院外去,才走了兩步,腳下卻又遲疑了起來。


    “我要是就此回家了,是不是有點可惜了?以後都不能再欺負周玨了,他那好看模樣也看不到了,是不是有點虧了?”


    謝妙這樣想著,心裏又開始猶豫了,正舉棋不定間,這時就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半夏自外麵走了進來。


    “姑娘,杜衡姑娘求見。”半夏稟道。


    “哦,請她進來。”謝妙道。


    片刻之後,一身鵝黃衫子的杜衡進了門,身後還跟著那兩個身姿妖嬈的波斯女子。謝妙顧不得叫行禮的杜衡起身,她的注意力全都被那兩個波斯女子吸引住了。


    “貌美膚白腿長,真正的美人兒啊!”謝妙一邊看著一邊讚歎道。那兩名波斯女子見得謝妙嬌美機靈的模樣,眼中也生了好奇讚賞之意,忙用剛學來的行禮姿勢朝謝妙行了禮。


    “杜姐姐,這是怎麽回事?她們是從哪裏來的?你怎麽把她們送到我這裏來了?”謝妙忙叫那兩女子起了身,又問杜衡道。


    “謝姑娘,她們是波斯王子敬獻給太子殿下的美人,殿下特地吩咐了,讓送到謝姑娘這裏來的。”杜衡笑意盈盈地回道。


    “既是獻給他的美人,他不自己留著享用,送到我這裏做什麽?”謝妙笑著道。


    杜衡看了眼謝妙的神色,見她笑嘻嘻的,一點不高興的情緒也沒有。於是她走了一點,對著謝妙恭敬著聲音道:“謝姑娘,你先將人安置了,至用殿下的用意,待我進屋和你單獨細說好不好?”


    謝妙抬眼看看杜衡,見她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就點了點頭,吩咐半夏將那兩名女子帶到西廂房暫歇了。然後請杜衡和她一道進了屋子。


    “杜姐姐,坐,有話你就直說吧。”謝妙坐到屋內小榻上,指了指榻旁的一張矮凳道。


    杜衡沒有依言落座,隻站在謝妙跟前,麵上仍是保持著一絲得體的微笑。


    “謝姑娘,殿下他其實什麽也沒說,隻叫我將人送了來。不過,我無意間聽年平公公說了一些話,但不知能不能說給姑娘聽?”杜衡一臉猶豫地道。


    “杜姐姐,你說吧,我還真是挺好奇這事兒的。”謝妙看著杜衡,以很閑適的模樣靠在了身後的榻背上。


    “年平公公說,殿下很是看重這兩名女子,將來極有可能會將她二人納入房中的。不過,殿下也有些顧慮謝姑娘會不高興,於是才吩咐了叫先送來靈犀軒。”杜衡垂著眼,語氣很是平靜地道。


    納入房中?謝妙聽得愣了下,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那就是周玨想要讓這兩名波斯女子收房作妾了?真沒想到,他總是一副不近女色生人勿近的模樣,原來這些都是假的,他不是清冷禁欲,而是是口味獨特,專好這種珠圓玉潤的異國美人。


    “太子哥哥終於開了竅,想起來該要添置房裏人了。這可是件好事,我有什麽不高興的?幹嘛又將人送到我這裏來?”謝妙心裏將周玨臭罵了一通,麵上卻是笑嘻嘻的對杜衡道。


    杜衡抬頭看看謝妙,見得謝妙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她忙收回眼光,重新又低下了頭。


    “謝姑娘怎能這般不在意?如今宮中上下都知道,謝姑娘是未來的太子妃。這殿下房裏人的人選,日後自然是要謝姑娘點頭同意的。殿下先將人送到姑娘這裏,這也說明殿下是很在意姑娘的想法,讓她二人先來伺候姑娘,也是叫她二人明白姑娘的地位,做到眼內有姑娘。這日後,日後也好……也好相處……”杜衡說到後麵,終於見到謝妙的神色有些不對勁了,她的聲音立即也變得有些又細又輕的有些猶豫了。


    “未來的太子妃?嗬,這話是什麽時候傳出來的,我怎麽就不知道了?皇後娘娘沒告訴我,太子哥哥可也沒說過。”謝妙聽到這裏,臉上的笑意收斂住了,看向杜衡的目光也有了一絲意味不明的感覺。


    “哦,這個,杜衡也是聽別的宮人們說的。可能,可能是大家夥都聽說了當年陛下親口答應了雲城謝家老祖宗,說是要結一門兒女親家的事。還有,皇後娘娘尤其看重姑娘,殿下也是對姑娘另眼相看,因此眾人就認定了姑娘必是未來的太子妃了。”杜衡見得謝妙突然間變得有些犀利的神色,麵上忍不住露了一絲驚慌,忙上前一步解釋了一通。


    謝妙聽得沒有立即說話,她將身了後傾一些,又大刺刺地將雙腳架到了跟前小幾上。


    “你說的,倒是有些道理。”半晌之後,謝妙才慢騰騰地道。


    見得謝妙認同了自己的話,杜衡頓時神色一鬆,她微微笑了一下又道:“是,所以姑娘要好生管教那兩名波斯美人,萬不可叫她們仗著自己是異域來的,又得了殿下的一絲青睞,便不識尊卑,眼裏頭沒有姑娘。”


    謝妙聽到這裏卻是笑了起來,她自手邊案上琉璃碟子裏撚起一粒櫻桃來,隨手拋到半空中,又抬頭張嘴一下子接住了口中。


    “多謝杜姐姐提醒,不過,我若是真要做太子妃,那兩個波斯美人是萬萬不能容的。”謝妙一邊嚼著口中的櫻桃一邊看著杜衡笑嘻嘻地道。


    “姑娘說什麽?姑娘打算怎麽對她們?”杜衡聽了這話,似是突是受到了驚嚇一樣,她後退一步臉色一白道。


    “哼,我謝妙的臥榻之旁,豈能容他人酣睡?我未來的的夫君,必是不能納妾的。”謝妙聲音一冷道。


    杜衡聽了這一句,臉上浮過一絲慌亂來,不過隻過了片刻就恢複了平靜。她歎了一口氣,似很是惋惜地道:“杜衡也聽說了,雲城的謝小侯爺和少夫人,就和陛下與皇後娘娘一樣,伉儷情深,彼此一心一意,心裏眼內再容不下其他人。隻是,我們這太子殿下,他不一樣……”


    杜衡說到這裏頓住了,似是又在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哦?你接著說,太子哥哥他怎麽不一樣了,難不成他想要妻妾成群不成?”謝妙果然饒有興致地問了起來。


    “這?哦,杜衡今日話太多了,請姑娘莫見怪。姑娘你歇著,杜衡這就告辭了。”杜衡卻是像是突然間反應過來自己的言語不妥了,忙朝著謝妙賠禮,然後就打算退出屋去。


    “杜姐姐,這話既是開了頭,就斷然沒有不說出來的道理!”謝妙抬看著杜衡的背影道。


    謝妙的的聲音明顯抬高了,語氣裏帶著點有未有過的威壓之息,杜衡聽得腳步一頓,過了片刻還是慢慢轉出了身子。


    “姑娘既是想聽,杜衡也不防直言了。這大晏國的男子,誰都可以懷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好願望,可太子殿下他是不可以的。因為聽說先太皇太後殯天之前留了一道懿旨。懿旨的內容是說,作為大晏皇位的繼任者,也就是太子殿下,要有妻有妾,廣充後宮。”杜衡正著臉色道。


    謝妙聽得了愣了下,先太皇太後她倒是聽得自己母親提起過,聽說當年的太皇太後是個很是威嚴的人,當年衛皇後以一介民女入宮,可是通過太皇太後層層考驗才過關的。


    “太皇太後為何要立這麽奇怪道遺旨啊?太子是以後的皇帝,這納妃的事還不是自己作主嗎?”謝妙很是驚訝地道。


    “是聽說太皇太後是擔心太子和皇帝陛下一樣,以後也隻立皇後而不設妃嬪。長此以往,皇室子嗣單薄,有不能延綿不息的隱憂,太皇太後為著皇家後嗣著想,特地留下了這道懿旨。”杜衡垂著眉眼道。


    “這老人家倒是想法奇特,她既是擔心皇嗣,該是讓皇帝陛下也就是她的孫兒多多納妾,再多生些孩子就是了,幹什麽管到重孫輩上了?”謝妙很是不解地道。


    “聽說,聽說當初就是陛下堅持不納後妃,太皇太後隻好退而求其次,指望太子殿下能廣設後宮,日後好為皇家開枝散葉……”杜衡又道。


    謝妙聽到這裏算是明白過來了,如果杜衡說的是真的,那就是皇帝陛下為了皇後娘娘堅決不聽太皇太後的,最後隻好推到自己兒子也就是周玨的身上,將這為周氏皇家多生子嗣延綿生息的重任交給了周玨。


    杜衡悄悄抬起頭,似是想看一看謝妙的神情,可謝妙臉色如常,甚至還有一絲好笑的意味。


    “這皇家的事,還挺有意思的。”謝妙似是自言自語了一聲。


    “哦,對了,杜姐姐,你請便。”謝妙想起什麽似的對著杜衡揮了下手道。


    杜衡忙答應了一聲,又恭敬一禮又待出門去,才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麽似的轉過身來了。


    “對了,謝姑娘,年公公還說了,殿下讓您今日中午到毓徽宮用午膳。”杜衡又道。


    “知道了。”謝妙對她點了頭,杜衡這才又施一禮後退出門去。


    杜衡走後,謝妙坐在榻上沒有起身,她將杜衡的話前前後後又想了一遍。最後忍不住歎了口氣。杜衡今日說的周玨對那兩個波斯美人特別青睞的話,她根本就不相信。依周玨的心性,即便那兩個波斯女子再妖嬈迷人,他都不會放在眼裏的,更不可能想出什麽先送到她這裏好立規矩的荒唐之舉來。


    可就算這些話是杜衡有意挑撥,可是她說到的太皇太後懿旨的事呢,縱使借杜衡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憑空編造出這事兒的,那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有妻有妾,廣充後宮?嗬,倒是沒想到,他注定就要做個要盡享齊人之福的……”


    謝妙自言自語了一句,而後又歎息了一聲。她站起身,走到門外,又站下台階上,背著雙手透過聳立的宮牆翹角,朝天空看了看。


    今日天氣晴好,湛藍的天空飄浮著幾朵白雲,顯得特別的自在悠然。


    “謝妙,你這個糊塗蟲,放著外麵海闊天空,閑雲野鶴般的好日子不過,卻成天憋屈在這四方城內,當真是越過越糊塗了!”


    謝妙恨恨罵了自己一聲,罵過之後,卻是突然間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來。


    “淩燕,淩燕!”她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姑娘,怎麽了?”片刻後,淩燕一臉焦急的自院外趕了進來。


    “淩燕,收拾東西,一會兒叫上鄭媽媽,咱出宮回家去!”謝妙笑著道。


    作者有話要說:有小可愛好厲害,居然猜出波斯美人促使謝妙回家,哈哈~~


    團子終要要拋棄太子回家了,你們是不是都在暗戳戳的高興啊?


    第59章


    什麽?回家去?淩燕聽得呆愣住了,過了半晌才一臉疑惑地問道:“姑娘,你不是答應了皇後娘娘多住一陣子的嗎?怎麽好好就要走了?”


    “你就別問了,反正今日我是一定要走的,動作快點,咱們還能趕在午膳之前出門。”謝妙揮著手催她道。


    “哦,好的。”淩燕知道謝妙說一不二的脾氣,於是她不再說什麽,隻好答應下來朝正房方向走去。才走了兩步,淩燕又想起什麽似的,轉過身來看著謝妙有些猶豫著開口了。


    “姑娘,就這麽走了?那,那,那殿下那裏怎麽辦?”


    淩燕鼓起勇氣問出了聲,這些日子她眼見著謝妙與太子越處越近,自家姑娘明顯對太子有好感太子更是對自家姑娘關愛有加。可是姑娘怎麽著突然間就變了主意,想起要出宮回家了?


    “什麽怎麽辦?不要了就是,我不喜歡待在這裏,難不成我要帶著他一道回雲城嗎?”謝妙挑著眉頭道。


    不要了?淩燕聽了又是一呆,她總覺得事情有些奇怪,昨天兩人明明還是好好的,怎麽這一夜過去姑娘就說不要他了?這其中發生了什麽事,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傻丫頭,別想了,快去收拾!”謝妙用力拍了下淩燕的肩頭,淩燕這才如夢初醒,連忙答應一聲去屋裏收拾去了。


    ……


    快到午膳之時,毓徽宮東廂的小花廳內,周玨著一身輕便的月白衫子端坐在一張圓桌旁,桌上置著十來個碟子,碟子裏都是些色澤好看,香氣濃鬱的肉食。一旁的方盒內,則放著些精致甜點。


    “都這個時候了,她怎麽還沒來?”見得謝妙遲遲不來,周玨等著有些著急了,對著侍立一旁的年平問了一聲。


    “主子勿急,小人這就差人去催下謝姑娘。”年平忙道,說後正待去廊外叫人。


    “等等,你親自去一趟。想她那般貪玩,早上又送了兩個波斯女子過去,必是她一時好奇,想出什麽新奇事淘氣以致忘了時候。”周玨叫住年平道。


    “是,小人這就去。”年平笑著應了下來,而後快著腳步出門去了。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年平就重新返回了小花廳,卻是帶來了一個令人萬萬想不到的事情。年平去了靈犀軒,卻是沒見著謝妙的人影,宮女半夏回說,謝姑娘帶著淩燕和鄭媽媽,已於半個時辰之前出了靈犀軒的大門,直奔宮外去了。


    周玨聽得這話,頓時臉色一白,驚愕得一下子自座上站了起來。


    “出宮?怎麽可能?這……這一點動靜也無的!”周玨驚駭著聲音問。


    “回主子,半夏說了,今日早膳過後謝姑娘就去了皇後娘娘那裏請了離宮的旨意。回來後也沒聲張,她們三個人,隻帶著些隨身之物就悄悄出宮了。不過,她留了一封信給殿下。”年平一邊說著,一邊將袖內的信拿了出來。


    周玨聽得有信,猛的一抬手,一下子就將年平手中的信給奪了過來又拆開了,他拆信的指頭分明是顫抖的。信紙展開之後,隻見上麵的隻有聊聊幾個字,字跡也很是潦草,透著股子不羈的意味。


    “太子哥哥,這地方不好玩,我回家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江湖再見!”


    她這寫是什麽,這一團匪氣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就這麽不告而別走人了?周玨隻覺得腦中突然嗡嗡作響,心裏也生了一絲隱隱的鈍痛來。


    “那……你不回雲城了,病好了也不回去,是不是?”


    “嗯,不回,不回……”


    “既是應了我,以後再不能反悔了。”


    周玨手裏捏著信紙,腦海裏卻是浮現了她生病之時他坐在她榻旁兩人之間的對話來。


    既是答應了我,為何突然間又走了?周玨百思不得其解。突然間又想起昨日兩人在一起的情形來。謝妙一臉賴皮模樣的依著他,偷親他的臉頰,還說他生的好看,說自己想要放肆了,想要欺負他。後來,她還真的親了他,也就是她口中說的“欺負”他。


    “謝妙,你想欺負我就給你欺負了,這怎麽還說跑就跑!”周玨突然咬牙切齒般地喝了一聲,氣憤難平之下,他揮起袖子掃了下桌子,將一桌子的碗碟都掃到地上去了,頓時隻聽得“叮叮當當”的碎了一地。


    年平一時驚得臉色發白,他倒不是為被那些碎掉的碗碟嚇到,也不是被周玨的生氣的模樣嚇到,他是被那句“我就給你欺負了”的話給嚇到了。


    “主子,謝,謝姑娘她,她對您做,做什麽了?”年平抖索著聲音問。


    眼光落上看著地上的狼藉一片上,又聽得年平這一句,周玨似是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他深吸一口氣,將情緒平複了下,麵上的神色也平靜了下來。


    “我要出門一趟。”周玨低語一聲,然後一拂袖子轉身就朝外走去。


    “主子你這是要去哪?”年平慌得問道。


    “去母後那裏。”周玨腳下不停回了一聲。


    原來是要去皇後娘娘那裏,年平聽得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是擔心周玨一時衝動要追到宮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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