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達爾這才注意到那幅照片,當場麵有菜色。    老爺馬上舉起雙手,“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是剛剛發現。”    麵對兒子那雙好奇的純真眼神,斯圖魯鬆室長默默蛋疼。    “那是你媽媽。”大粑粑斬釘截鐵的說。    米奧尼爾張大嘴巴,“媽媽?”    “對。”大粑粑毫不猶豫地點頭,故意不去看室長那糾結的小臉兒。    “我的媽媽不是裏格嗎?”米奧尼爾的求知欲令人讚賞。    “我是爸爸。”海姆達爾糾正。“你不是叫我小爸爸嗎?”    米奧尼爾被繞迷糊了,同時又有點恐慌,“我不是裏格生的嗎?”媽媽和小爸爸稱呼上的矛盾,被選擇性遺忘了。    海姆達爾正想反駁,驟然回過神來,假如否定這個說法,孩子肯定會追問他的母親是誰,夫夫二人並不打算隱瞞他的身世,可孩子還小,即便跟他解釋也不一定能明白,還白白讓他心裏不痛快。    於是,在兒子充滿希冀的小眼神下,小粑粑艱難地點頭,“你是我生的。”    米奧尼爾立馬眉開眼笑,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老爺和室長同時鬆了口氣。    室長挑剔地瞪著那幅搔首弄姿的公主照,都是心血來潮的隆梅爾爺爺惹的禍。    三、    夜裏,在大粑粑溫和的聲音中睡去的米奧尼爾發出細細的呼嚕聲,威克多合上書本,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手中的魔杖輕輕一揮,房間裏的燈光全部熄滅。兒童床上方的蝙蝠風鈴徐徐轉動——具備基礎的防惡咒功能;架子上的玩具們也逐一陷入夢鄉;從小爸爸那裏繼承下來的玩具兵排列著整齊的隊伍,荷槍實彈地順著架子爬到地上,開始每天夜裏的例行巡邏……    一切都是那麽的井然有序,唯獨不知道什麽時候偷渡到米奧尼爾枕頭邊的毛團成了安詳夜曲中的不安定因素,此時它翻著肚皮,翹著小短腿,呼呼大睡。    威克多幾次想把它丟到地上,都因為毛團那股渴望與米奧尼爾親近的姿態而放棄初衷。大爸爸考慮片刻,搖搖頭,關上門,離開了兒子的房間。    睡夢中的毛團幸福地淌著哈喇子,蹬了蹬小腳丫。    威克多回到房間的時候,海姆達爾正舒服地在雙人床上打滾,見到老公滿腹心事的進門,還以為兒子那兒出了問題,立馬翻身坐起,緊張地問,“怎麽了?”作勢就要下地去看看,被威克多攔住。    “沒事,”威克多說。“沒想到你把那隻毛團也帶回來了。”    海姆達爾很驚訝,“你看見毛團了?”    “都睡到米奧尼爾床上去了。”    “我明明把它塞在行李箱裏,還用咒語封著……”    威克多見怪不怪的說:“一般咒語對黑魔法生物不起作用。”    海姆達爾不是沒有想過,但不知道它竟然這麽牛。    “兒子沒事吧?”海姆達爾不放心的問。    威克多微笑,“沒事,還打呼呢,聽希娜說昨晚興奮了一宿,今早天一亮就爬起來了。”    海姆達爾有些心疼,“希望他盡快習慣這樣的生活。”    威克多沒說什麽,親了親海姆達爾的嘴唇,走向盥洗室。等老爺從盥洗室裏出來,臥室裏隻有床兩側的床頭櫃上的燈還亮著,他走到床邊掀開被子。    海姆達爾強迫自己的視線不離開手中枯燥的魔法史筆記,說:“我打算下個星期去大衛·戈麥斯的夢想煉金術研究所看看,昨天早上收到研究所寄來的邀請函和戈麥斯研究員的名片。”    “我和他有信件往來。”威克多靠在枕頭上,目光上抬,落在壁爐上方的公主照上。    “什麽時候?”    “就是最近。”    海姆達爾想了想,問,“那天以後?”    威克多點頭,“揚庫洛夫斯卡家的詛咒有些眉目了。”    “你祖母告訴你的?”    “不是,我去找了揚庫洛夫斯卡家還健在的老人。”威克多之前沒有當著海姆達爾的麵說起過與祖母有關的任何話題。    “詛咒是怎麽回事?”海姆達爾對那所謂的詛咒仍然半信半疑。    “揚庫洛夫斯卡家似乎並非唯一遭到詛咒的巫師家庭。”    事到如今,海姆達爾已經學會不去驚訝了,這事真夠一波三折的。    “揚庫洛夫斯卡家的祖先到底為了什麽被詛咒?”海姆達爾說。“如果能知道緣由,也許還可以想辦法追溯。”詛咒是一種十分特殊的魔法,在找不到施咒者又無法得知詛咒本身的前提下,了解事件的來龍去脈再對症下藥恐怕是唯一可行的法子了。    “老實說目前還沒有完全掌握情況,不過從揚庫洛夫斯卡的老人們諱莫如深的態度推斷,是一件不怎麽光彩的事。”威克多頭疼的歎氣。    海姆達爾小心的問,“有多不光彩?見財起意,殺人越貨?總不會是挖人祖墳吧?”    仔細觀察了威克多的表情後,海姆達爾咋舌,“還真是殺人越貨啊……”    威克多揉著眉心無奈苦笑。    換句話說詛咒實際上是罪有應得,老一輩作孽,連累子孫後代遭罪。    看得出這個發現讓老爺很不好受,海姆達爾連忙轉移話題,“你從戈麥斯研究員那裏得到什麽啟發?他有沒有提供你好的建議?”    “我之所以和他聯係不是為了向他請教詛咒消除的方法。”威克多緩緩道。    “那又是為了什麽?”海姆達爾問。    “戈麥斯家的先祖和揚庫洛夫斯卡家的先祖一樣,當初都是團隊中的一員。”    “團隊?”    “我懷疑他們有一夥人,因為某件不願提及的事同時受到了詛咒,這些人相互認識,擁有默契,心照不宣。假如這個推測成立,他們之間肯定存在某種聯係,即使表麵上看來相隔千裏、毫不相幹,私下裏絕對有不願意讓他人知曉的關係存在。”威克多沉吟道。“我查過祖母的通信記錄,她每年往世界各地寄送的聖誕賀卡數量龐大,其中一小部分地址我從沒見過,我正在追查這些地址的詳情。”    “你可以問你的祖母。”海姆達爾提醒。    “她大概不比我知道得多。”威克多搖頭。    克魯姆老夫人顯然是那種在家被父母寵愛,出嫁後被丈夫全心愛護的幸運女人,所以說話做事相對情緒化,性格倔強,不輕易妥協,也因為此稍有不慎就容易鑽牛角尖,久而久之變得自以為是,冥頑不靈。    “你眼下什麽打算?”海姆達爾把筆記本擱下,翻身抱住威克多。    威克多親吻他的嘴唇,“我是匿名和戈麥斯通信的,現在想來多此一舉了,如果他的家庭也受到了詛咒,他肯定多方打聽過,不知道他到底了解多少。”    “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前,別給自己製造心理負擔。”海姆達爾勸道。    威克多莞爾一笑,“聽你的,早點睡吧,明天還要帶米奧尼爾出去。”伸手關上了床頭的燈。    黑暗中,室長不老實地拱進被子裏,老爺握住他四處作怪的手;室長改用嘴巴攻城略地,很快就照顧上了硬邦邦的小老爺,老爺嘶的吸了口氣,室長得逞的壞笑聲從被窩下悶悶傳來。老爺的臉漸漸扭曲,直到他忍無可忍,用力一掀被子,把某人就地正法。    四、    不等海姆達爾煩惱如何讓米奧尼爾與毛團建立友誼,米奧尼爾已經給新夥伴起好了名字。    “巧克力。”米奧尼爾在清早的飯桌上大聲宣布。    大粑粑別有深意地看了眼小粑粑,小粑粑假裝沒看見,揚聲表揚寶寶起的名字順口又好記。爺爺隆梅爾看似專心地看報紙喝咖啡,心想,原來起名字也有遺傳。    毛團在他的椅子旁悠哉地咀嚼奶油巧克力,一點不關心這家人在談論什麽。這種氛圍持續到奶糖從小飯廳外經過,毛團渾身的毛發都豎起來了——這是一種領地之主受到挑釁的震怒。奶糖迅速接收到來自毛團的殺氣,鎮定地掃去一眼,馬不停蹄地帶著好奇回望的小麵包和對這些從來不關心的小八向後院移動。毛團意識到自個兒的地盤居然受到不止一個敵人的侵擾後整個一團都不好了。    飯廳的一扇窗戶悄無聲息地打開,奧拉爾拍著翅膀飛進房間,停在窗前的靠背椅上。    “奧拉爾,吃!”米奧尼爾舉高蜘蛛形狀的營養餅幹。    海姆達爾抱起兒子,讓他把餅幹遞到奧拉爾嘴邊,看似溫順的奧拉爾並不張口,海姆達爾見狀扶住米奧尼爾的手,奧拉爾猶豫片刻,張嘴吞掉了餅幹。對這個小細節渾然不覺的米奧尼爾開心地撫摸奧拉爾的頭,嘴裏嘀嘀咕咕的念著什麽,奧拉爾很有耐心地聆聽他的童言童語。    威克多接過奧拉爾送來的信,並學海姆達爾那樣,在它的頭上落下輕輕一吻。    在他們都沒有注意到的角落,毛團灰心喪氣地癟成一團,它到底需要消滅多少個侵略者……    五、    吃完早飯,一家人轉移到客廳。    “隆梅爾,今晚你在家嗎?”威克多拿起茶幾上的雜誌。    “不知道,也許在,也許不在。”隆梅爾模棱兩可的說。    “別裝了,雙休日晚上你肯定在家過,因為裏格回來了。”威克多已經摸清隆梅爾的作息表了,雙休日他不會去“女朋友”那兒過夜。    隆梅爾老不開心的哼了一聲,明知故問。    威克多這回打算不和他一般見識,“有件事想和你說說。”    隆梅爾挑起一邊眉毛。    “關於我們家的。”    “克魯姆家?”    “對。”    “今晚我不回家過了。”隆梅爾當即宣布。    “……”老爺默然片刻,又道,“這件事和裏格有關,和米奧尼爾也有關。”    隆梅爾打量他,“難言之隱?”    威克多猛然間警覺起來,“不是那種難言之隱!”    隆梅爾貌似遺憾地點點頭。    威克多不放心的說:“真不是,你別在裏格麵前瞎說。”    隆梅爾沒好氣的想,他跟這“女婿”果然合不來。    半小時以後,威克多站起來,朝樓上走去。來到米奧尼爾房間的門口,他推開門道,“還沒好嗎?”臭美的小米出門前一定要換衣服,結果換了半小時都沒下來。    門後,海姆達爾抱著兒子站在窗前,對著窗外搖旗呐喊。    “你們在幹什麽?”威克多大步走去。    “打起來了。”海姆達爾說。    什麽打起來了?    威克多往外張望,原來是毛團子巧克力和混血獨角獸四不像鬥上了。    米奧尼爾一會兒喊“四不像加油”,一會兒又給毛團支招,相當沒有立場。    “怎麽會打起來?”威克多問。    “毛團昨天沒來得及去花園,今早大概跟在奶糖它們後麵進去的,我以為它準備向奶糖發動攻擊,結果你也看到了,”海姆達爾搖搖頭。“它狡猾得很,專找看上去最弱的下手。”    可惜毛團估計不足,四不像頂著一雙翅膀不代表它和天馬一般溫順,四不像的骨子裏也沒有繼承到獨角獸和平主義的血統。四不像的父母都是各自群體中的異類,不然也不會跨界相戀,建立家庭後離群索居。倆異類結合之後誕生的孩子,欺負到頭上還打不還手那就奇怪了。    威克多很快看出張牙舞爪的毛團實際並沒有更勝一籌,一時半會兒打不出結果。    “我們先走吧,劇場不等人,你不看‘薑餅人曆險記’?”威克多刮了下米奧尼爾的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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