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達爾見她隻是一個勁道歉,隻好自食其力,拿出魔杖念咒語清除了巫師袍上的奶油、堅果和果醬。 女巫兩眼放光地說:“你的魔法真棒!你是哪間學校的?” “德姆斯特朗。”海姆達爾謙虛地搖頭。 女巫一臉迷茫,“德姆斯特朗?有這間學校嗎?” 海姆達爾遲疑道,“……你不知道德姆斯特朗?” 女巫搖頭。 海姆達爾默然。 女巫誤解了他的沉默,安慰道,“沒關係,你可以轉校。” 海姆達爾哭笑不得,要是校長聽到了八成會抓狂。 “為什麽要轉校?”海姆達爾不解。 “越出名的學校越吸引有能力的老師。”女巫以為他是個菜鳥,循循善誘,“你還年輕,在選擇學校的時候不能意氣用事,要為前途考慮,決不能馬虎。為了你的未來著想,隻有轉校才是正確的選擇。” 轉眼就忘了她才稱讚過海姆達爾小露的那一手魔法,大概以為他學來學去就這麽“一招鮮”。 他都不知道德姆斯特朗已經“凋敝”成這樣了……他隱隱察覺出二人的對話主題實則風馬牛不相及,但他不準立刻糾正。女巫口中的“學校“可能指的是進修學校,不是魔法學校。 老實說他對進修學校這一領域一無所知,科索爾兒童基金會下屬的進修學校還算有點了解,但那是公益性質的,與社會上營利性的進修學校不一樣。 “你是什麽學校的?”海姆達爾問。 女巫眉飛色舞的說:“我是火燕進修學校的學員,主攻生活魔法,我的目標是將來能進入雜誌社做生活專欄的編輯。” 通常情況下,畢業於正規魔法學校——好比歐洲三大——的巫師可以直接上崗,除非就職前需要上崗考核——治療師就是如此,當然也有巫師在校成績不理想,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或者業務能力太差被辭退,這樣的人為了提高能力也會參加進修學校,但不常見,自詡尊嚴不可侵犯的畢業生寧願自修也不會報名這類學校,一是覺得沒麵子;二是因為看不上;三才是最主要的,需要額外花錢。吃慣了進口高檔糖果的人會嫌棄麥芽糖又苦又澀,忽略麥芽糖的好處。 如今的魔法進修學校在分類選擇上實際已經走在了傳統魔法學校的前麵,女巫所說的“主攻生活魔法”在海姆達爾聽來十分新奇,沒想到魔法世界也開始分專業了。 海姆達爾感到特別長知識,忙問,“生活魔法怎麽區分?什麽樣的魔法是生活魔法?” 女巫越來越同情他了,“現在轉校還來得及,你是剛入校的吧。” “沒,已經六年多了。”海姆達爾鎮定地說。 女巫張口結舌,八成沒見過讀了六年多還沒考出證件的進修學員。六年多……這要花多少錢啊……女巫有些騎虎難下,拿不準是否繼續遊說他轉校,但是不轉吧,總不能眼睜睜地任他繼續上當受騙。女巫已經把海姆達爾當冤大頭了,各行各業都有打著幌子行騙的毒瘤。 “你還沒告訴我生活魔法怎麽區分呢!”海姆達爾貌似天真的追問。 女巫笑了起來,“生活魔法就是不具備攻擊能力的魔法,比如改變顏色的咒語,使物體變形的咒語,各種清潔咒語等等。” 變色和變形是變形術類的,變形術是咒語類教學中上層難度和上層危險的課程。 海姆達爾很有興致的問,“想必你已經掌握嫻熟了。” “不,我還差得遠呢,”女巫不好意思的說。“我才剛剛能讓物體變顏色,但是不能隨心所欲地變成自己想要的顏色。” 變色咒是英國o.w.ls考試中常見的題型,同時也是各國初級巫師考核必須掌握的咒語之一。 “你是跟誰來的?”女巫問。 “我們校長。” 女巫咬了咬後槽牙,既氣憤於組委會的審核薄弱——居然任騙子在這裏招搖撞騙,又好奇於對方的長相。 “哪個是你們校長?”女巫問。 海姆達爾心想她連德姆斯特朗都不知道,也不怕她見了校長穿幫,“哦,在那兒,柱子邊上傳灰色巫師袍的那位。” 女巫張望了幾眼,沒好氣的咕噥,“那麽胖,還賊眉鼠眼的,果然不是好人!” 啥?!海姆達爾再回頭,十分戲劇性的發現一個花白胡子的大胖墩擋住了卡卡洛夫,手裏端著一個盤子,專心致誌地往嘴裏塞美食,眼睛眯縫成兩條縫,貌似十分陶醉,身上的青灰色巫師袍勉強帶了個“灰”。 海姆達爾不知該怎麽解釋這奇妙的誤會,正糾結著,女巫熱情的邀請道,“我把我的朋友介紹給你。” 海姆達爾飛快又找了圈熟人,貌似都忙著,“謝謝,希望不會打擾你們。” 女巫說:“不會,大家都很好相處。” “你的朋友和你一個專業嗎?” “不,隻有我一人選了生活魔法。” “你們學校有幾個專業。” 女巫默默算了算,“7、8個。” “這麽多啊!”海姆達爾的驚訝不加掩飾。 女巫又同情上了,深思熟慮後毅然勸道,“那德朗什麽的學校還是別念了…” “德姆斯特朗。”海姆達爾忍不住糾正。 女巫不以為然,“轉校吧。” 海姆達爾隻是傻笑。 第745章 魔法研究生 一、 並非所有巫師國家都與英國一樣實行七年製義務教育,這與每個國家的國情有關,魔法世界還存在幾個國家共立一所學校的現象。布斯巴頓入讀同樣免學費,但它不隻招收法國境內的孩子,盡管法國魔法部是它的上級主管部門,它的招生範圍還涵蓋西歐和部分東歐,名額有限,再加上布斯巴頓經營有道的金字招牌,往往供不應求。布斯巴頓采用的也是“一視同仁”招生策略,不會產生所謂的血統紛爭。 同為歐洲三大的德姆斯特朗簡直是個不受歡迎的另類,首先它隻招收純血統;其次入讀要交學費;再次主修課裏明目張膽地設立黑魔法。對於自詡秉正無私的人來說,這所學校存在本身就是對正義事業開展的最大挑戰。 故而,正派人不屑提及它,對黑魔法忌憚頗深的人諱莫如深,無論卡卡洛夫校長多麽嘔心瀝血,也無法扭轉人們的觀念,無法獲得諒解和認同。關於這點卡卡洛夫除了慨然長歎別無他法。 與海姆達爾攀談的女巫沒聽說過德姆斯特朗看似有些滑稽,但不是完全讓人無法接受,人們通常接觸他們願意接觸的,關心願意關心的,聽從願意聽從的。 女巫帶著他繞了一大圈,熙熙攘攘的人後出現一大片窗玻璃。 “我的夥伴們都在那裏。”女巫開心地介紹。 海姆達爾低頭看看身上的鬥篷,進門時沒找到脫鬥篷的時機,所以一直穿在身上。大廳裏巫師都這麽打扮,唯一被摘下的就是頭頂上的帽子。 鬥篷是德姆斯特朗唯一豐富多彩的衣物,在校服不可變,鞋帽變了也不出彩的前提下,鬥篷成了每任校長施展想象力的樂園。也就是說德校的鬥篷至少一任校長一個樣,卡卡洛夫自然不例外,他晚上做夢都在琢磨百年以後肖像畫懸掛在校長畫廊時擺放的角度,從鬥篷上展現個人特色那是無論如何不能放棄的。 卡卡洛夫同時又是曆任校長中改主意頻率最大的一位,海姆達爾入學那年鬥篷從駝色變成拿鐵色,之後穿著拿鐵色的鬥篷過了五年——三強爭霸賽那會兒是特製的,六年級德校的鬥篷又變成了黑灰色,原因是校長忽然認為自己穿黑灰色的巫師袍特別英俊瀟灑——深色顯身條,為了讓全校的小身條跟他一樣英俊瀟灑,鬥篷連款式都隨之一變,比當初短了一截。 海姆達爾沒趕上六年級的統一換裝,平時還穿著他的拿鐵色鬥篷到處亂晃,雖說有些不合群,在德校學生裏倒顯得獨樹一幟,卡卡洛夫認為跟他的學生會主席身份不謀而合,沒硬性規定他除舊布新,海姆達爾樂得蒙混過關。 今天的鬥篷又是特製的,奪目的血紅色,華麗的盾形校徽轉化為簡單明了的字母d,象征校名的縮寫。海姆達爾沒想到校長會容許這麽樸素的標示在自個兒眼前晃,他應該巴不得在全世界人民的耳邊咆哮校名才是,卡卡洛夫悠然一笑:“鬥篷的顏色已經十分醒目,裝飾太複雜就俗氣了。”一向俗氣的斯圖魯鬆學生會主席就沒吱聲了。 就他今天這身別具一格的鬥篷,即便知道德姆斯特朗的人也認不出來,正這麽腦補,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海姆達爾停下腳步,循聲望去,一個穿著海德格拉克校服鬥篷的少年興衝衝地朝他大步走來,如果他猜得沒錯,這少年應該跟自己差不多,是海德格拉克新上任的學生會主席。 二、 女巫察覺到海姆達爾停下也退了回來,“熟人?” “認識。”海姆達爾說。 那位主席先生來到他們麵前。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對方的笑容十分燦爛。 “你好。”海姆達爾報以微笑。 女巫打量來者,目光從他的臉挪到墨綠帶彩條的鬥篷,海德格拉克的鬥篷以校徽的主色調為裝飾色,上麵沒有任何文字或徽章的刺繡,本來就對魔法學校懵懵懂懂的女巫更發現不了個中玄機。 “既然如此,你也和我們一起來吧。”女巫仍是那麽熱情。 海德格拉克的學生會主席一臉迷茫。 海姆達爾說:“這位女士正準備把她的朋友介紹給我。” 學生會主席恍然大悟。 女巫說:“一起?” 海德格拉克的學生會主席瞄了眼海姆達爾,見後者不動聲色,轉念一想,決定跟著海姆達爾行動,於是憨笑兩聲加入進來。 女巫顯得很有興致,歡快地與新加入的這位攀談,“你跟你的朋友一樣,也是什麽德學校的?” 什麽德?她是說海德格拉克還是德姆斯特朗?主席先生見海姆達爾好像沒聽見一般,奇怪之餘沒著急糾正,含含糊糊地應付了過去。 誰知女巫竟一臉同情地對他說:“沒關係,可以轉校。” 三、 女巫叫塞西莉亞·盧,看她這麽容易自來熟,想必是個好相處的人。塞西莉亞把他們領到同伴所在的區域後,發現這兒被圍得水泄不通,她一時摸不清同伴們都身在何處,歉意地對二人幹笑,然後用流利的西班牙語和人牆最外圍的圍觀者溝通,原來是傳說中的學霸在搞臨時進修講座。 進修學校也是有自己的圈子的,尤其是同專業的學生中,哪個學校的誰誰誰進步神速,哪個學校的誰誰誰品學兼優,那都是有目共睹的。這些回回拿高分的尖子生們每到會議舉行的這段時間,便會提前準備一些他們自己的學習心得體會,利用大廳的寬敞和高密度的人群,站在隨身攜帶的小板凳上,鶴立雞群地講課。這一來二去,受益者數不勝數,當然也有自詡高明的人濫竽充數,但總歸會被大浪淘沙,講的好的被聽講者記住,並口口相傳,促使沒能聽到講座的人慕名拜訪。急於成名的人更不會白白放棄這個大好時機,通過講課考驗自己是否真材實料。 大概眼下在凳子上口沫橫飛的人是他們圈子裏的大學霸,塞西莉亞不忙找同伴了,征得二位男士的同意後,一頭紮進圍觀者隊伍裏,隨便鑽了幾下就爭取到了前方有利地形。她的靈活果斷、隨機應變讓後方的兩位學生會主席禁不住嘖嘖稱奇。 二人一時無事可做,決定也聽聽看,這事對他們這種傳統魔法學校的學生來說有些新奇,平心而論,不是所有人都敢不管不顧地當眾登高、張口就來。在海姆達爾看來,這份勇氣魄力和學校裏的教授沒多大區別。 海姆達爾看看身邊這位,“你敢嗎?” 海德格拉克的學生會主席搖搖頭,“不敢,”緊接著又道,“不過你別誤會,我沒有準備才不敢,關鍵不知道說什麽。” 海姆達爾點點頭,然後又看了他一眼,“你叫什麽?” “克努特。”主席先生臉上一苦,“裏格叔叔,我可是叫了您一學年的叔叔,您至少把我的名字記住了。”克努特是斯圖魯鬆家的人。 海姆達爾訕訕撓臉,“對不起,克努特,你直接叫我裏格就可以了。” 前方傳來熱烈的掌聲,聽課的人皆讚不絕口,板凳上的人意氣風發,擠在板凳前第一排的塞西莉亞眼神有些飄,不知道是被對方的才學傾倒,還是被男色電得不能自持。 掌聲很快停歇,講課的人那副慷慨激昂的嗓音再度響起,原來是高潮時的中場休息。 “這是分享心得,還是就職演說?”克努特不以為然。 “管他是什麽,有效果就好。”海姆達爾說。 形式都是假的,隻要不是故弄玄虛,雙方互利就是皆大歡喜。 克努特沒有說話。 過了會兒,海姆達爾突然捂住腦門,“他講的是天文學?” “是啊。”克努特詫異,他才聽出來? “難怪眼暈。”斯圖魯鬆室長一聽魔法史啊、天文學啊就犯暈,鑽進耳朵裏就跟唱催眠曲一樣,近兩年魔法史成績長進不少,他以為他逐步戒暈了,其實就是培養出了德校魔法史教授“催眠曲”的抵抗力,今天被新的“催眠曲”一刺激,又“犯病”了。 潮水般的掌聲再度響起,海姆達爾鬆了口氣,他真怕再過兩分鍾就直接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