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肯啼笑皆非。        第707章 男人的自尊        一、    陽光在地上悄悄拉長了身影,一點點逼近書桌下那雙坐姿端正的腿腳——熨燙得一絲不苟的褲腳下,考究的深色皮鞋泛出薄暮般的蠟狀光暈。    威克多放下材料說明,疲憊地揉了下鼻梁。    他拿出懷表,驚覺時間飛逝。他明天要執裁,可以早退。匆匆收拾好,準備下班。    他這一下午都有些心浮氣躁。    回到裁判中心,從布倫特夫人辦公室出來,掉頭往更衣室去的路上,好心的同事提醒他,一隻掛著紫金小牌的蝙蝠等了他一下午。紫金蝙蝠是古靈閣巫師銀行的標誌之一,全天下的古靈閣信使都一個模樣,無論大小還是外觀,跟流水線上下來的一般整齊劃一。    威克多隻好返回辦公室。    給他遞信的是保加利亞的古靈閣,這在預料之中。自去年年底至今年年初,歐洲的古靈閣接連遭到攻擊以來,妖精們總是隔三岔五友情提示它們的存在。雖然那幾次猝不及防的攻擊並沒有讓客戶受到損失,但是索菲亞古靈閣的妖精們非常害怕信譽降級,從而影響它們的業績——即便同類同行,競爭在所難免。    妖精們在信上誠懇地請他實地參觀銀行的嶄新布局,措辭間不難看出急於求成的迫切。不明緣由的攻擊直至今日還在折磨妖精們的神經,它們試圖通過這一參觀之旅彌補形象。相信威克多並非唯一收到這類信件的客戶。    妖精們之所以如此熱忱殷勤,主要在於巫師存放的資產總價值。    威克多的祖父還在世時就說明了自個兒的私房錢以後要留給孫輩,自從倆孫子年滿十一歲,倆父親商量了下,把祖父的私房一分為二,分別以威克多和貝爾尼克的名字存入不同的巫師銀行。    普洛夫當年給兒子存錢的銀行就是索菲亞古靈閣。    綜上所述,祖父的私房錢不是筆小數目。    妖精們很急切,但威克多認為此時有比這更重要的事等著他。    他剛收好信,不遠處的窗玻璃傳來砰的一聲悶響,繁忙的辦公室靜了那麽一秒。    貓頭鷹狼狽地撲扇翅膀,從玻璃窗前退開。    有同事好笑地打開窗戶,那隻令人同情的貓頭鷹暈乎乎地飛向威克多。大家的目光悉數投來,老爺麵不改色地接過淡紫色的信封。    寄信人的名字出人意料,菲利普·盧克希奇,爺爺在世時他就是克魯姆家的私人律師。    信的內容利落簡潔,要求與他交談,信下附了多種聯係方式。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威克多決定先去回複盧克希奇。這位老律師近些年的工作態度從沒有像這封信上表現得那麽積極。    二、    他離開國際巫師聯合會的大樓,在經過被巫師們調侃為“通信一條龍”的街道時腳步一頓,彎了進去。    快速瀏覽了幾塊懸掛在門外的收費標準告示牌,他毅然放棄使用壁爐,拿著信件走進一家巫師電話亭。如今壁爐依舊是巫師除飛天掃帚和移形魔法以外使用最頻繁的交通及通訊工具,公共壁爐的使用費也依舊居高不下。相比之下,電話這個新新產物反而以話費低廉為賣點,逐漸在世界各地打開市場。    克魯姆老爺必須承認他深受斯圖魯鬆審判員的潛移默化,在支出上有了計較。    他照著信下附的聯係方式撥打電話,聲音甜美的巫師接線員很快為他接通了號碼,那邊響了四聲後被接起。    威克多打算在最初的寒暄時,就電話使用上調侃幾句。    盧克希奇雖然為人稍顯刻板,很多時候拒絕圓滑和變通——尤其在工作時,即便對待克魯姆家的衣食父母們也不見得多麽和顏悅色,但到底是看著他和貝爾尼克長大的,他們偶爾會無視壓力開幾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盧克希奇亦從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威克多和海姆達爾結婚時,盧克希奇送了份十分貴重的禮物……忘了說,老律師是個不顯山露水的鐵公雞。對了,隆梅爾也送了份厚禮,直至今日海姆達爾說起這件事都一臉的無可奈何。因為隆梅爾是指名送給兒子的,所以即使讓人頭疼,海姆達爾也沒有在威克多麵前過多的表現,怕老公多想。實際上是室長自個兒多慮了。    電話那頭響起輕喊,威克多回過神來。    “菲利普?”    那邊的聲音又遠又悶,仿佛坐在水中與自己通話。威克多困惑地皺起眉頭。    假如老爺能夠看見電話那頭的景象一定會笑出聲來,盧克希奇的確在跟他通電話沒錯,但老律師與電話相距差不多有十來米,而且舉著魔杖使用擴音魔法,為的就是不與那可怕的玩意兒近距離接觸。假如不是為了立刻與克魯姆大少爺取得聯係,老律師絕不會出此下策,他對新新事物一向抱有深刻的懷疑態度。    任何事物都必須經過一係列嚴酷但富有成效的考驗,才能理直氣壯地請求他人的認同,絕不是這麽恬不知恥,堂而皇之。老律師特別看不慣現在巫師動不動就拿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架勢,太浮躁也太放肆了。    所以他現在很少到公共場合去——電話神馬的都是通過秘書安裝並學會使用方法的,盡管身邊的同齡人勸放下架子放棄固執,轉眼都要二十一世紀了,讓他別像個十九世紀的老處男一樣襯衫領口高低是否一致都要斤斤計較,可他拒絕同流合汙。    【威克多大少爺……】經過幾次調試,盧克希奇的聲音變得清晰,但還是很遠很悶。    威克多迅速放棄在電話中指出這個疑惑的想法,他意識到對方不會有興致跟他探討。盧克希奇非到萬不得已不會使用電話,假如再這麽加深他對電話的印象,隻會讓他對無辜的電話越發深惡痛絕。    “你好,菲利普,很高興聽到你的聲音如此活躍。”威克多試圖不讓自己的寒暄顯得敷衍。    【謝謝您,大少爺,事實上我現在的感覺非常不好。】平白直抒不帶感情色彩是老律師一貫的說話方式,尤其在他認為的工作時間裏。    威克多摸摸鼻子,決定開門見山。    “我接到了你的信。”    【是有那麽回事。】    “所以我有些驚訝。”    【我的驚訝不亞於您,大少爺。】    “……看在爺爺的份上,你就不能換個稱呼嗎?”    【可以,大老爺。】    “……”威克多歎氣。“還是大少爺吧。”    “我覺得也是,大老爺總讓我聯想到您的祖父。”    威克多再一次出師不利,不過這麽多年就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利”過。    【我之所以這麽著急地與您聯係,是因為克魯姆夫人不知道因為什麽調動了存放在匈牙利古靈閣中的全部存款,那筆錢是克魯姆家現有流動資金總額的五分之一。】威克多雖說有些驚訝,很快沉著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盧克希奇對待克魯姆夫人總有種敬而遠之的感覺,態度上不熱絡,但凡碰上需要溝通的事宜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冷酷樣子,讓人難以接近,更別提殷勤了。照理說威克多的爺爺去世後,克魯姆夫人就是盧克希奇最大的老板,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威克多總覺得他在防備什麽——好比這次不怎麽名正言順的約談。    “奶奶是一家之主,她有她的做法。”    【您的觀點我不敢苟同,】盧克希奇毫不留情的說。【那筆存款被取出後便不知去向,假如您的祖母要做什麽,應該建立在為克魯姆家做什麽的基礎上,除去這個前提,無論借口多麽冠冕堂皇,都是動機不良的私吞。】盧克希奇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威克多感覺額頭往外冒汗珠了。    “菲利普,你看,”威克多說。“這件事你應該找維丁叔叔或者貝爾尼克,貝爾尼克是未來的一家之主,你讓我來判斷你的判斷不覺得名不正言不順嗎?”    自從威克多公開表示投身魁地奇事業自立門戶,克魯姆家更改繼承人的消息在巴爾幹半島上不脛而走,事到如今亦不是什麽新鮮事了。盧克希奇是個循規蹈矩的人,觀念一旦形成就很難改變。    【恐怕不行,我的大少爺,】盧克希奇死板的音調波瀾不驚。【截至目前我沒有接到任何更改繼承人的要求,您依然是家族第一法定繼承人。】威克多楞了有五秒,“奶奶沒有改遺囑嗎?”    【據我所知,沒有。】    威克多心裏猶如翻江倒海一般,如今再去問維丁和貝爾尼克是否知情實屬多此一舉,他隻好說說:“奶奶身體還很健康,更改遺囑確實不急。”    盧克希奇不置可否,【那麽我說的這個問題。】    “存款什麽時候被取走的?”    【妖精們說昨天上午取走了最後一筆。】    “不是一次性拿走?”    【一次性拿走動作就太大了。】    威克多聽懂了他的暗示,“也就是說這是個持續過程?”    【去年年末取走了第一筆,數額很小,妖精們沒有在意。】再加上接二連三的攻擊事件,那段時間妖精們六神無主,亂作一團,所以盧克希奇那時並沒有接到類似告知。    威克多撓撓額頭,總不好貿然質問奶奶吧,而且這些年都是老太太說一不二。    “謝謝,盧克希奇先生,我已經了解了。”    【您不做點什麽嗎?】    “您希望我做點什麽嗎?”    盧克希奇沒有吱聲。    “讓匈牙利古靈閣盯緊各家巫師銀行,我們家的東西入庫前都是留檔編號的,金加隆上妖精們自己就做了記號,它們查找起來應該比我們便利。”    看來他必須找一個充裕的時間回去探望奶奶,在此之前還要與父親溝通一下。    威克多決定靜觀其變,先探明情況再做打算。    三、    當鄧肯一臉賤笑地拿出一套裙裝——與身後被放大至一整麵牆的海報上的飄逸妝扮如出一轍,海姆達爾真想給他個“塔朗泰拉舞”,讓他跳到太陽下山,相信這能拉到不少票,至少明天娛樂報紙的頭版頭條跑不了。    原來他還沒死心,居然還隨時收藏著相同的裙子。    海姆達爾哆嗦了一下,看鄧肯的眼神有了質的飛躍。    興高采烈的鄧肯假裝毫無察覺,使勁拋媚眼,“親愛的,反正你來都來了,不穿一下多可惜。”    “不可惜!”海姆達爾上下打量他。“既然這麽欣賞這條裙子,我看你完全可以勝任。”    鄧肯沉默片刻,自個兒穿出去見人就成災難了。他渴望萬眾矚目、普天同慶的喜劇,不是驚悚舞台劇。    “如果我能穿出你那樣的效果,我早就親自出馬了。”鄧肯笑嘻嘻的說。    海姆達爾儼然低估了奧維爾先生的厚顏無恥。    卡羅和德拉科決定兩不相幫,帶著孩子在旁邊看熱鬧。    “這是斯圖魯鬆?”莫裏斯·貝魯盯著那張醒目的海報一臉震驚。    這已經不是秘密了,貝魯的反應反倒有趣。    “你沒看過這支廣告?”鄧肯問。    貝魯看清楚海報底下的字幕後搖頭,“我對飛天掃帚不太熱衷。”    為了魔法先生這份工作貝魯這幾年沒少跑魁地奇賽場,但對相關的飛天掃帚卻是一無所知,他從小對這玩意兒就提不起勁。在他擔任魔法先生期間,幾乎沒有為法產飛天掃帚的發展做出過貢獻,為此沒少招飛天掃帚製作商們的埋怨。或許換屆選拔最高興的莫過於這一大批製造商和經銷商。    值得注意的是這屆選拔的讚助商半數以上皆與飛天掃帚產業鏈有關。    貝魯煞有介事地回頭看看海姆達爾,又轉回去瞧海報上的“女子”。    海姆達爾被他這番明顯故意為之的舉動弄得一肚子火。    “有什麽問題嗎?”海姆達爾大聲問。    貝魯狀似被嚇了一跳,心有餘悸地對鄧肯說:“相差太大了,不可能!”    這糙了吧唧的爺們居然是海報上清新又不失風情的女神?!他做出一副hold不住的樣子。    除了海姆達爾,其他人都哈哈大笑。    你說你個三歲不到的娃跟著起什麽哄?!發現米奧尼爾也咧開了嘴後,斯圖魯鬆審判員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最終海姆達爾還是沒有穿那裙子,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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