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報》對這次的新聞采訪非常重視,全體工作者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力圖通過今天的報道正式推出體育版塊拓展銷量,從而有機會與法國一流的巫師報一爭高下。    卡羅不吭聲,仍然照眼下的頻率吭哧吭哧跑。    急性子的老頭身子一轉,徑直跑遠了。    卡羅都來不及叫住他。    等瓊斯先生滿頭大汗地趕到火神隊為記者招待會搭建的寬闊展廳時,那位性急的前輩和別家新聞工作者為了塊方寸之地吵得不可開交。旁邊圍了不少忙裏偷閑看熱鬧的同行。    卡羅急忙擠上去勸架,好說歹說地把老頭拉出重圍。    老頭根本不領情,“剛才我明明已經占上風了,那塊地方是我看中的,他非得……”轉眼瞧見對方把那破爛三角架支起來了,老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都是你!”兩手一甩。“我不管了!等會兒提問輪不上我們,回去以後拿不出好素材你自己跟總編解釋!”貌似真打算當甩手掌櫃。    卡羅壓根不管這老頭的威脅,東張西望後找到守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保安,上去跟人家嘀咕。老頭十分納悶,湊過去拉長耳朵,隻聽到卡羅在道謝。    不一會兒,靠近發布台的第一排座椅四周的魔法沼澤被清除,其中兩把椅子被讓了出來,其餘空位仍在沼澤的包圍中讓人無法近身。這些座位是新聞發布會主辦方最初就安排好的固定席——類似貴賓席,隻提供給主辦方特別指名的記者——別的媒體工作者都知道這個不成文的規定,羨慕嫉妒恨之餘隻能埋怨自家單位跟主辦方沒有那麽好的交情。    換句話說他們其實享有特殊待遇。    事實擺在眼前老頭怎麽可能不明白,禁不住目瞪口呆,後在卡羅的帶領下無比風光地在第一排落座,接受四麵八方聚焦過來的欣羨目光。    老頭看向卡羅,估計憋了一肚子千言萬語,但不知道怎麽開口。    卡羅抹了把汗,“您就安心坐吧,等會兒我們有點名采訪機會,不用跟那些窮凶極惡的同行爭搶得頭破血流。”    主辦方沒有食言,當指針移至10,今天記者見麵會的主角,威克多·克魯姆和海姆達爾·斯圖魯鬆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一前一後走入會場。二人皆表現如常,沒有端架子,也沒有流露出刻意的喜悅,穿著亦非常普通。他們在滿場交相輝印的閃光燈包圍下落座。    火神隊的老板勃蘭特小姐是這次見麵會的主持人,她比倆主角穿的還要喜慶。    “很高興在這裏與大家見麵,今天是威克多·克魯姆先生宣布即將與相戀多年的海姆達爾·斯圖魯鬆先生步入婚姻禮堂的日子,我們邀請大家來,是為了給二位做個見證。”    此話一出,台下又掀起一片洶湧的燈光。    勃蘭特小姐等到閃光燈變弱,才道,“我不喜歡說廢話,下麵直接進入提問環節。”    相信沒有比嚴陣以待的記者們更希望聽到這句話的人了。    “首先是指名采訪階段。”勃蘭特小姐掃了眼台下。“英國《唱唱反調》。”    第一排座位站起一人,是個年輕的金發姑娘。    “唱唱反調。”先是自報家門。“請問是什麽促使二位決定結婚的?”    “這個問題我來回答吧,”威克多說。“從我決定和斯圖魯鬆先生戀愛的那天起。”    台下一片寂靜,眾人表情各異。    第一排座位的某人發出小小的噓聲,聲音在安靜的空間內顯得格外清脆響亮。    “這不是敷衍,我就是這麽想的。”威克多說完便不再多言。    “謝謝您的回答,我沒有別的問題了。”金發姑娘轉向海姆達爾。“恭喜你。”    海姆達爾的身體微微前傾,“謝謝,洛夫古德小姐。”    金發姑娘坐下。    “法國《水星報》。”勃蘭特小姐說。    卡羅等了片刻不見老前輩動靜,轉頭發現人家正瞪著自個兒,神經一繃刷地就站起來了。    眾目睽睽之下,卡羅定了定神。    “水星報。”卡羅說。“二位結婚以後誰是一家之主?”    身後響起竊笑聲,卡羅撇撇嘴。    “一半一半吧。”這個問題由海姆達爾負責回答。“有什麽需要就商量著解決,我沒結過婚,具體如何操作沒辦法為您一一描述,請原諒。”    “我還有個問題,”卡羅說。“你們當初到底是誰追的誰?日久生情還是一見鍾情?”    老實說這個問題困擾瓊斯先生至今,他以為是克魯姆追的裏格——那時候看上去似乎是這樣,但裏格事後又透露是他先對克魯姆有意思的,然後順水推舟神馬的……    “結婚那天你就知道了。”海姆達爾故意賣關子。    埋頭記錄的記者們在心底紛紛表示不滿,都記者見麵會了還藏著掖著,他們又不是水星報的那個小胖子,不是親友團成員,婚禮那天無法進場——沒有拿到請柬的人對婚禮舉辦的時間地點一概不知。    卡羅嘿嘿一笑,坐下前說:“那我今天就先不說恭喜了。我沒有別的問題了,謝謝。”    勃蘭特小姐再度出來控場,“荷蘭《火炬報》。”    “火炬報。”一個記者站起來,“我想問當初《巴黎小徑報》刊登的消息是否屬實。”    四周響起一片嘀咕聲。    “《巴黎小徑報》刊登了什麽?”威克多不解道。    《巴黎小徑報》的記者坐如針氈,悄悄瞪了眼前方的《火炬報》記者,惱恨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指責您另結新歡。”《火炬報》的記者居然還隨身帶著那份報紙,當場拿出來,把那張似是而非的照片展示在眾人眼前。“從照片上看似乎是一個戴帽子的眼鏡少年,您和這位少年舉止親昵,似乎關係匪淺。    “我曾經那麽做過嗎?”威克多一臉茫然。    《火炬報》的記者一愣,“照片上人的不是您嗎?”    “照片上的人是我,但我不記得我認識這麽個人,還跟他這麽親密。”威克多擺出一副費解的樣子。    海姆達爾紋絲不動,連眼皮都沒多眨一下。    台下的卡羅看得嘖嘖稱奇,克魯姆睜眼說瞎話的功力一向爐火純青,裏格裝聾作啞的本領亦是拍馬難及。    一個裝傻,一個充愣,困擾八卦記者們多時的“偷情門”事件在宣布結婚消息的這一天被不了了之。至於克魯姆那7個還是8個的私生子女,9個還是10個的地下情人,也在同一時間被浮雲。    讓眾人沒有想到的是,記者見麵會尾聲竟出其不意地來了個全場最高潮。    最後一位提問記者坐下後,勃蘭特小姐素手一揮,主席台後方瞬間翻滾出一幅巨大的雙人海報,全場嘩然。    這幅海報不是走廊內展示的那一幅,而是一張男站女坐的照片。放大數倍的活動照片中的男人無疑是克魯姆本人,至於那位笨拙地拖動著長長的裙擺走來,後小心翼翼的坐下的美人兒……    這幅海報不同於之前的掃帚海報,女主角的臉在閃爍的鎂光燈的映襯下一覽無遺。    眾人的目光霎時聚焦到麵無表情的海姆達爾臉上。    “我有些話想說。”海姆達爾站起來。“我想告誡那些整日意淫我未婚夫的女士和男士,多謝你們一次又一次證明我挑男人的目光是多麽的出類拔萃,所以我不會指責你們對於克魯姆先生的種種遐想,但我請求你們務必讓那些幻想停留在你們的腦子裏,千萬別把它們當成一種光榮宣之於口或者試圖身體力行。我不希望我們將來的生活以及家人們被打擾,假如再有類似事件給我們造成困擾,我將會采取行動。至於是什麽樣的行動,現在不方便透露。我再次請求你們不要惹惱我,尤其不要惹一個敢穿著深v領高開叉禮服拍攝活動照片並把它們公之於眾的男人。”    最後,海姆達爾說:“謝謝。”    記者見麵會後是克魯姆專門為球迷們舉行的見麵會,對一個體育明星來說忘了誰都不能忘了球迷,各大報社的記者被允許留下來繼續采訪。記者們不敢有絲毫懈怠,紛紛鬥誌昂揚的轉移戰場。    為了迎接來自五大洲四大洋的球迷,巴斯泰托火神隊的訓練基地被翻修一新。圍繞賽場一圈的觀眾席被逐一加固,並把座位增加到了基礎比賽場地的級別。乍一看去密密麻麻蔚為壯觀,之前海姆達爾擔心增量太多萬一坐不滿,心理上總會有落差,平白給自己找不痛快。    事後他才清楚的認識到他太小看自個兒男朋友的號召力了,球迷們坐不滿不打緊,還有家屬呢。不少球迷拖家帶口,全家出動,整個場地濟濟一堂,座無虛席。    球迷們喜氣洋洋,好像自己結婚一樣。真正是想偶像之所想,樂偶像之所樂。    記者們在場內艱難地見縫插針,一個個被推搡得灰頭土臉狼狽萬分,耳邊除了一聲聲尖叫根本聽不到別的。    克魯姆出場的時候,全場氣氛瞬間達到頂點。    記者們匆忙舉起相機,抓緊時間對空中的特製雙人掃帚猛摁快門,場地中央由魔法變出了一隻巨大的婚禮蛋糕,感謝球迷之類的話語在蛋糕上輪番滾動,天上降下潔白的海芋,場內掀起又一輪的尖叫,不少球迷落下激動的淚水,迭聲送上祝福。    卡羅猛一個深呼吸,差點把肺吐出來。    他顫巍巍的抓牢第一排座椅前的欄杆,跟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似的貼邊蹭動,在心裏咬牙切齒:婚禮那天一定要放開肚子死命的吃,把倆人吃成窮光蛋,今天的消耗太大了。    婚禮當天。    天蒙蒙亮,隆梅爾率先抵達二人位於聖陶代尼的新居。他不是第一次來了,新居落成的當天他是首批受邀做客的巫師之一。斯圖魯鬆主席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即便今日起的比雞早,又是兒子結婚的日子,他也沒打破自我審美觀,不覺得浸沒在金色晨曦中車房一體的另類小屋別具一格。    斯圖魯鬆主席對兒子的新家談不上多看好,不過也沒表態得太明確,反正屋子不是自個兒住。唯獨屋後的院子收拾得恰到好處,激活了主席先生的審美情操,八成因為站在院子裏看不到那輛古怪的亮橙色敞篷雙層巴士。    隆梅爾在院子內的花架下落座,白色木香花宛若流瀑,在一家人的精心照料下枝繁葉茂、花萼碩大,雪白的花苞在晨霧中吐露芬芳。    隆梅爾的椅子被輕輕碰動,他稍稍蹙眉。    “他們出去了?”    麵前的橡木桌出現隆梅爾慣常食用的早餐。    “也好,那我就先吃飯吧。”    隆梅爾端起香噴噴的咖啡喝了一口。    與此同時,老爺和室長帶著米奧尼爾腳踏晨光,來到了野莓村的故居前。    海姆達爾放下兒子,米奧尼爾屁顛顛的跑向通往大門的台階,然後站在不矮的台階前犯愁,這高度跟家裏的樓梯一樣。海姆達爾以為他會和往常一樣跑回來尋求幫助,結果他摸著台階麵自個兒往上爬了。動作難免狼狽,好歹一點點磨蹭了上去。    倆爸爸沒有阻止,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他順利爬至終點,並轉身洋洋得意的顯擺,二人大力拍手稱讚。    打開門,他們走進達麗雅小屋。    屋內沒有會磕碰到的尖角,海姆達爾再次放下兒子。米奧尼爾睜大眼睛,最初的警惕淡去後,便好奇的四處摸索,展開他的冒險征途。    米奧尼爾貌似對樓梯很感興趣,一發現通往二樓的樓梯就開始自發往上攀爬。    這回威克多沒給他發揮的餘地,抱起兒子,攜海姆達爾登樓。    他們進入臥室,米奧尼爾落地,抱著大粑粑的腿東張西望。    威克多與海姆達爾對看一眼,後者拔腿走向大床,在床頭櫃前停下。    海姆達爾拿出一隻寫有“野莓村,達麗雅小屋,伊凡·瓦西裏耶維奇與約爾夫·思維恩·斯圖魯鬆收”的蔥青色封信,他把信封放在床頭櫃的燭台旁。    然後,海姆達爾取下了左手無名指上的鷹戒。    威克多摸摸兒子的頭,米奧尼爾鬆開大粑粑的腿。威克多來到海姆達爾身旁,取下藏在衣服裏的翔鷹掛墜,與海姆達爾那枚戒指一同擱在了婚禮請柬旁。    二人同時退開一步。    “我們今天結婚。”海姆達爾說。    威克多圈住海姆達爾的肩膀。    身後的小娃娃自然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的朦朧感傷源自何處,撲上去又一次抱住了大粑粑的腿,米奧尼爾也要圈圈。    威克多猝不及防,被撞得一個趔趄。    海姆達爾失笑,“個子不大,力氣不小。”    威克多擺出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隨我。”抱起小娃娃。    米奧尼爾小胳膊一伸,使勁往前扒拉,搭在了海姆達爾肩膀上。    海姆達爾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兒子這是在圈自個兒的肩膀,想通這點,不由得哈哈大笑。    威克多低下頭,眼眸深沉地注視著兩隻宛如交頸的翔鷹,片刻後,他莞爾一笑:我們一定會好好過日子的。    當他們回到聖陶代尼的家時,隆梅爾正在品嚐希娜購買的新茶。斯圖魯鬆主席沒有質疑沒有不快,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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