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爾傑爾·斯圖魯鬆。” “他不是已經出院了嗎?” 至少海姆達爾得到的消息貌似是痊愈了,當時還陰暗的yy了一會兒。這會兒聽到人家被送到代表巫師世界最高醫療技術的傷病治療中心,心裏難免有些心虛,不由得關注上去了。 “又被送回來了,而且情況變得很複雜……”眼下的思嘉塔已沒了當初的幸災樂禍,眼裏的擔憂是確確實實的。“雖然治療師們沒有向我透露任何消息,但是從他的病情能看出,他,嗯,不太妙,”思嘉塔頓了一下。“我覺得很糟糕。” 海姆達爾抱著便當傻站了片刻,意識到思嘉塔還在看著自己。 “需要我做什麽?”海姆達爾問。 “沒有人來看他。” “怎麽可能?!” “他是自己來醫院的,不讓我們通知任何人,還威脅我們醫院的治療師和護理師,我們醫院醫術最好的治療師們會診了一天後宣布無能為力,所以把他轉到這裏來了。”思嘉塔小聲說。“你能去看看他嗎?” 海姆達爾點點頭,讓她帶路。 思嘉塔大喜過望。 “你是個善良的好姑娘。”海姆達爾真心稱讚。 思嘉塔被誇得小臉兒一紅,“關心病人是應該的。” “你確定我去了,不會導致他的病情更嚴重嗎?”海姆達爾問。 思嘉塔說:“我想已經不能再糟糕了。” 海姆達爾心裏一驚。 “你們真的沒有通知過任何人?”海姆達爾不相信這個說法,因為一些比較激烈的治療手段是需要經過家屬同意的。 “沒有確診,所以還沒到那一步。”思嘉塔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去找過,斯圖魯鬆先生會無意識的叫那個人的名字,所以我就偷偷去找了他。” 海姆達爾看她那表情,再結合之前“沒有人來看他”的說法,推測出了答案。 “你沒找到維力·丹勒先生?” “他……” “紐曼小姐。”安娜突然出現,把二人嚇了一跳。“是誰允許你不經過同意就把病人的情況透露出去的?” 思嘉塔在她嚴厲的注視中低下頭。 “我很抱歉,克魯姆夫人。”思嘉塔動了動嘴唇。 海姆達爾抱著便當盒進退兩難。 “繼續,紐曼小姐。”安娜說。 思嘉塔詫異的抬眼。 安娜從容道,“我剛接手一個新病人,總得打聽一下他的情況。” 思嘉塔略顯拘謹的說:“我不記得剛剛說到哪裏了……” 海姆達爾和安娜對視一眼。 “我剛才問你是不是沒找到維力·丹勒先生。”海姆達爾提醒道。 “找到了,他不肯來。”思嘉塔說。 “不肯來?為什麽?要參加一場十分重要的比賽?比男朋友還重要?”海姆達爾不禁拔高了嗓門。 說到這個,思嘉塔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下去,“我怕他不明白斯圖魯鬆先生如今的艱難,就很詳細的把斯圖魯鬆先生的情況告訴他了,我以為他會立刻跟我回醫院,誰知道他反複追問我這個病會不會傳染,還憂心忡忡的嘀咕要去醫院做檢查。” 海姆達爾抓了抓額頭,表情變得有些難看。 安娜歎口氣,“你怎麽回答他的?” “因為還沒有確診,我不知道會不會傳染,我不能騙他,所以實話實說了。”思嘉塔咕噥。 “幸好你沒有欺騙他,”安娜說。“如果他來了醫院,見到斯圖魯鬆先生,又聽到了實情,比起當著斯圖魯鬆先生的麵落荒而逃,一開始就不出現對斯圖魯鬆先生來說反而更仁慈些。” 海姆達爾沉默不語。 思嘉塔氣憤的說:“後來我又去找過他,最後一次他連門都不讓我進了。他怎麽能這樣?!不是男朋友嗎?斯圖魯鬆先生晚上做夢都在呼喚他的名字,因為病痛而備受折磨的時候也在不停念叨丹勒丹勒丹勒……那個丹勒大家都說他如何如何心腸好,如何如何溫和,如何如何正直,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大家都被他刻意營造的假象欺騙了!真是個混賬!!!” “請注意你的言辭,紐曼小姐,沒有人請你評價他。”安娜說。 思嘉塔霎時泄氣,唯唯諾諾的扭絞手指。 “不過說得好!”安娜朝她肯定的點頭。 思嘉塔傻笑起來。 “還有一個人,如果是他,就算代價是遊過一整個太平洋,他都會不顧一切的趕來。”一直沒出聲的海姆達爾開口。 “是誰?”思嘉塔好奇道。 “索爾傑爾的愛慕者,帕爾梅先生。” “哦,我想起來了,那時候他來的速度很快,身上還穿著賽服,但是後來被趕出去了,斯圖魯鬆先嫌他妨礙自己和丹勒在病房裏過二人世界。”思嘉塔激動中透著一絲無奈。 “如果您不介意跑腿,請通知他,聽你的意思,索爾傑爾的情況似乎不怎麽好,那麽他肯定需要有個人陪伴,那個人當然應該是真心關懷他的人。”海姆達爾說完,轉向安娜。“我能去探望他嗎?也許我多少能起到點精神方麵的刺激性作用。” 第638章 怪病爆發 索爾傑爾所在的病房需要往內走不少路,在行走過程中周遭環境逐漸沉寂。安娜和思嘉塔停在一扇門前,海姆達爾看見門上釘著一塊牌子,印有“重症區域”字樣的金屬標牌與它所依附懸掛的水曲柳大門一樣花飾古樸,厚重深沉。 往外鼓凸的銅字周圍被擦拭得一塵不染,清晰的反射出周圍景物的輪廓。它並不閃亮,內斂暗啞,偶然間一閃而逝的光澤反而更添壓抑。它冷酷的注視著來往的人們,無形中迫使他們麵容肅穆,諱莫如深,行動迅捷。 三人魚貫通過水曲柳大門,不發一言。 安娜做了向前的手勢,海姆達爾點點頭,思嘉塔輕快跟上。 重症區在布置上與大門外不同,主色調不再是素雅的淡色,而是渾厚的棕色,間或點綴翠綠的植物以及淡綠色帶漸變玫瑰紅花紋的牆布,顯得生機勃勃,或者說為了讓人們感覺生機勃勃。 他們行走在寬敞的走道內,兩旁的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豎著一扇門。它們或空蕩蕩的敞開,或嚴密的閉合。安娜告訴他,房門關著代表有病人被送了進去。一般說來,被送到魔法傷病救治中心,表示地方巫師醫院已無法治愈。 走道頂棚的天花板上描繪著淡雅的彩畫,那是希臘神話中卡德摩斯屠龍的故事,魔法傷病救治中心的徽章就是被一股水流纏繞的卡德摩斯之劍。古代社會無論巫師還是麻瓜,都堅信龍代表了邪惡,麻瓜們把龍看做毀滅和災難,早期的巫師占卜學把龍視為病魔的象征。那個時候如果杯子裏的茶渣構成一個龍的形狀,即便隻是個抽象的輪廓,也比抽到下下簽還要糟糕。 卡德摩斯之劍砍下了惡龍的頭,龍血如爆發的岩漿噴灑大地,劍身沾滿了龍的鮮血,在世世代代的傳說中被奉為不朽。龍血能夠治愈百病,巫師們早已明確此乃子虛烏有、以訛傳訛,但還是有很多巫師至今對這個說法深信不疑。 就在海姆達爾打量頭頂那幅栩栩如生的彩畫時,耳邊響起安娜的聲音。 “到了,就是這間,脊背龍房間。” 房間裏當然沒有抱窩的挪威脊背龍,閉合的門板上有一幅脊背龍浮雕,這條龍耷拉著腦袋,百無聊賴的蜷縮成一團。見到三人,也沒有起來打招呼的意思。 頭頂上懸著令人熱血沸騰的屠龍傳說,把守各病房大門的卻是形態各異的噴火龍,國際魔法傷病治療中心的創始人相當風趣幽默。 安娜與思嘉塔對視一眼,交換著隻有她倆才明白的眼色。 “開門。”安娜對脊背龍說。 門板悄無聲息的掀開一條縫,安娜的指尖摸到門板,並使力一推,震耳欲聾的咆哮仿佛雪崩般傾瀉而出。 海姆達爾慌忙看向安娜,到底是拿執照的護理師,安娜朝他淡然一笑,麵不改色的走了進去。思嘉塔緊隨其後。 “我不吃!拿走拿走!”即便躺在病床上,索爾傑爾的情緒並沒有因此安穩,反而更加暴躁。 海姆達爾以為會看到一個即便不是奄奄一息,也該是半死不活模樣的人,根據思嘉塔的描述他就是這般腦補的,沒想到這麽“精神奕奕”。猶豫片刻,還是選擇走進病房。他輕輕關上房門,來到床尾,然後把目光投注到索爾傑爾的身上。然後很快的,他因吃驚而發怔。 索爾傑爾的左半邊臉上布滿了疙疙瘩瘩的瘤,這些大小不一的紫紅色的瘤一直延伸到下巴,直至被領口遮擋,就像貼了一層厚厚的橡膠布,又像塗抹了未稀釋的巴波塊莖的膿水,結出一層厚厚的瘡疤。對比另半邊的俊美,巨大的反差構成強烈的視覺衝擊。 海姆達爾知道,這絕非巴波塊莖的膿水造成的,如果是,索爾傑爾就不會躺在重症病房的床上大喊大叫。 “我說了我不吃!你們想幹什麽!治不好我,害怕名聲受損,決定毒死我嗎?”索爾傑爾一臉厭惡的瞪著那盤為他專門烹製的午餐。 “斯圖魯鬆先生,您應該吃點東西,這樣才……”思嘉塔試圖解釋,被索爾傑爾的怒視嚇的閉上了嘴。 “我吃不吃關你什麽事?我已經離開你們的爛醫院了,你可以回去複命了,別以為守在這裏討好我,我就會提高對那家爛醫院的評價?我告訴你,決不!等我從這裏出去,我會登報告訴所有巫師,大家都被騙了,聖梅曼的治療師是天下最無能的巫師!” 思嘉塔紅了眼眶,拚命咬住下嘴唇。 “哭什麽!”索爾傑爾撇嘴。“整天在我耳朵邊上嘀嘀咕咕,以為我這麽好擺布麽,真是得寸進尺!” 床頭旁,始終努力想勸他進食的護理工又一次把勺子遞到他嘴邊,被他一巴掌揮開。 “滾開!我說了我不吃!” “他不想吃就別給他吃,他願意餓肚子。”海姆達爾忍不住開口。“我看這樣,你們幹脆擬個書麵協議,假設他因為拒絕食用救治中心的飯菜而有個三長兩短,一切責任全由他自己承擔,擬完了別忘了讓他簽名,這點很重要。”說到這裏,他才把目光轉向索爾傑爾,並在對方由錯愕變為憤怒的瞪視中微微一笑。“很高興見到你,索爾傑爾,哦,可能對你來說並非如此。” “……你怎麽會來?” 索爾傑爾臉色大變,因為一半臉跟貼著麵具似的,幾乎看不出變化,正常那半邊的臉色著實不太好看。緊接著他猛地意識到什麽,抬手遮臉,驚慌之餘幾次三番想拎起毯子捂臉都沒有成功,於是極為狼狽的朝後縮,似乎這麽做就能離開對方的視線,顯得格外小家子氣。 “散步途中路過的。”海姆達爾理直氣壯的說。 “開什麽玩笑!”索爾傑爾終於抓起毯子蓋住了臉,或許這樣的“安全感”給了他“勇氣”,他又能直視海姆達爾了。“誰告訴你的?!誰?”眼睛一轉,視線落在了思嘉塔身上,姑娘被他一瞪,嚇得躲到了安娜身後。 索爾傑爾如今的模樣就跟恐怖片裏的boss似的,再加上這副遮遮掩掩卻又囂張跋扈的作態,特有殺傷力。 “我看他很有精神嘛。”海姆達爾和安娜嘀咕。“尤其這腔調,讓人一見就很想繞道走的氣質,與平時沒什麽區別。” “他晚上會哭,沒人的時候精神很差。”思嘉塔探出腦袋,揉了揉眼睛。 “孤獨,害怕缺乏關注。”海姆達爾點點頭。“你去找帕爾梅先生。” “我走了,誰來陪他?”思嘉塔還挺敬業。 安娜笑了起來。 海姆達爾說:“這裏這麽多人,而且離下班還有段時間,我會一直待到你把下一個刺激性元素帶來。隻要我在這裏,他一定生龍活虎。” 思嘉塔感激的一笑,轉身離去。 另一邊,安娜來到床頭,給了那名泫然欲泣的喂飯小護理工一個解脫,並接手了她的工作。 “滾!”索爾傑爾在麵對安娜時一樣毫不客氣。 “如果我也走了,就真的沒人伺候您了。”安娜拿過盤子,用勺子舀起一點。 索爾傑爾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您已經罵跑了四位護理師,剛才那是最後一個護理工,而我是唯一一個,也是最後一個,願意接手您的護理師了。”安娜頓了一頓。“照理說伺候人的工作不在我的職責範圍內,我可以拒絕您的一切不合理要求,其中就包括給您喂飯。還是您更願意自己動手?” 索爾傑爾瞪了她好一會兒,最終屈服於“沒人伺候”這個可怕的結果,不甘不願的張開嘴巴。 咆哮令索爾傑爾元氣大傷,激動多了也會肚子餓,在安娜的照顧下,他吃完了所有的飯菜,包括中心特地為他熬製的飲料。 填飽肚子的索爾傑爾不再動輒怒發衝冠,大約也想明白了之前行為的不可理喻,沒再給人臉色看,而是把臉轉向沒人的那一邊,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