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達爾笑眯眯的睜開眼,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很不錯,挺舒服的。”    老爺咧嘴一笑,露出滿嘴的泡沫。    浴缸旁的窗玻璃傳來啪啪聲,海姆達爾和威克多看過去,一隻披掛著杏黃色羽毛的鳥兒正用短小的喙啄著玻璃,當它發現玻璃窗裏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瞪過來時,鳥兒忽然領悟到啥叫非禮勿視,翅膀一震匆匆飛離。    海姆達爾和威克多麵麵相覷,而後相視一笑。    海姆達爾趴在浴缸邊緣,透過玻璃窗朝外張望,燦爛的陽光包裹著山穀中的鎮子,仿佛雜菜餡餅上濃香四溢的油亮蛋黃醬——斯圖魯鬆室長咽了咽哈喇子。    海姆達爾興致勃勃的看了片刻,回頭道,“幾點了?”    老爺起身,走到台盆旁吐掉嘴裏的泡泡,拿起衣簍子裏的長袍,掏出懷表。    “十一點。”    “這麽晚了?!”海姆達爾作勢要爬起來。“十二點要退房,過點了要多掏錢的,不滿一個小時安一個小時算。”斯圖魯鬆室長簡直是大驚失色了。    威克多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摁了回去,“我已經蓄了時間。”    海姆達爾詫異道,“什麽時候?”    “七點左右。”    海姆達爾眨巴眼睛,他一點都沒察覺到威克多曾離開過。    “蓄了多長時間?”    “到3號。”    海姆達爾聽了渾身放鬆的倚了回去,但很快的,他又挺直了腰杆,望著威克多雙目炯炯的大聲說:“新年快樂!克魯姆先生!祝你在新的一年裏金加隆如洪水般滾滾而來!”    洪水般?這個來勢未免太凶猛了點。    正在漱口的老爺被這聲突如其來的咋呼弄得一怔,鼓著嘴哭笑不得的點點頭,等他吐掉嘴裏的水,轉過頭來笑道,“新年快樂。”    那藥水確實管用,雖然兩條腿依然軟的像棉花糖,每踩一步都像走在果凍上,至少疼痛部位有所緩解,走路姿勢也順暢了很多。    因為這羞於啟齒的疼痛以及與截然不同的感受讓真實體驗過後的海姆達爾對床上運動多少產生了些畏懼,過程苦樂參半,爽也確實爽,結果倒不那麽讓人高興了。    威克多聽了他的話後沒有露出任何不滿,或者驚訝的神色,嚴肅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提出可能體位不對。    海姆達爾想了想,很快就丟開了,反正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去琢磨。    利用早飯時間——實際上應該是午飯了——商量了行程,威克多想讓他多休息,海姆達爾表示無需過分擔憂,他老胳膊老腿是真,但骨子裏是個閑不住的,悶在房子裏多沒勁。    填飽了肚子,他們結伴去了山穀中的小鎮。    找了一家當地旅行社報名參加了一日遊,那位專接散客的導遊年輕不大,目光卻是尖銳,在這個淡季的某天大中午,頭頂耀眼的陽光,站在寧謐悠閑的老街上,瞪著他倆看了很久。海姆達爾沒讓自己流露出絲毫忐忑與不安,與威克多一起假裝一臉莫名的回視。巫師穿著麻瓜的服飾明目張膽的混跡在麻瓜當中確實會產生違和感,但麻瓜在巫師的問題上大多表現的渾渾噩噩,像他這麽洞察一切的鮮少碰見。    或許是想不通,也或許是想通了什麽,導遊恢複常態,笑容滿麵的帶著他們東張西望,說著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的解說詞,穿行在沉澱了數百年曆史的石板路上,過分洪亮的聲音使他的自豪感顯得有些刻意。    每到一個據說是重要景點的地方,導遊都會停頓片刻,方便遊客們照相。但他們完全省略了這個過程,威克多和海姆達爾閑著兩隻手,隻用眼睛到處張望,當導遊第一次準備給他們留時間時就發現了這一點,接下來的行程過去的飛快。他們抵達行程的終點時,一群與他倆幾乎同一時間進入鎮子的來自南歐的遊客才剛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海姆達爾從衣服口袋裏掏出錢包,手指在金燦燦的表麵用力撳了一下,錢包發出一聲輕微的怪叫,海姆達爾掰開了扣鎖。導遊揉了揉眼睛,剛才有東西在那上麵一晃而過,恍惚間長出了一對眼睛,再仔細看那錢包,什麽都沒有。    付過了錢,導遊殷勤的表示可以再帶他們去別的地方,海姆達爾聽出言下之意,搖了搖手。導遊離開前小心瞧了眼威克多,貌似對麵無表情的老爺有些畏懼。威克多隻是不知道該怎麽和麻瓜相處,他不像海姆達爾那樣能夠相對輕鬆的應付,既然不想出岔子,幹脆不發一言,少說少錯。    等導遊離開,威克多這才完全放鬆了下來。    他們沿著狹長的通道穿街過巷,這裏的路縱橫交錯條條相扣,偶爾能看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蓋著花毛毯坐在屋簷下眯著眼睛打瞌睡;神情雀躍的年輕女孩三五成群的匆匆走過;男人們坐在路邊的咖啡座上或閑聊或大口吞煙吐霧;幾個小不點因為手中的玩具圍攏在一起嘰嘰喳喳;行動敏捷的野貓從巷子岔口輕盈躥過,轉眼不知去向。    陽光悄悄變換著方位,投射在地方的倒影緩緩傾斜,銳利的輪廓逐漸模糊。    他們在鎮子的一角發現了一個小劇場,海姆達爾進去打探了一下,然後二人留在了那裏,看了一出由當地的古老傳說改編的舞台劇。老掉牙的愛情故事,效仿羅密歐與朱麗葉式的淒婉,但又讓人感覺太過順理成章,過程理直氣壯的曲折,結果理所當然的不圓滿,兩位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的主角相繼弄丟了性命。當最後一幕催人淚下的音樂響起時,坐在海姆達爾左手邊的一位多愁善感的女士哭的泣不成聲,周遭此起彼伏的哽咽讓至今對這出戲的主題表示懵懂的斯圖魯鬆室長好一陣坐立不安。    海姆達爾看看威克多,威克多也看看他——老爺可能也不怎麽欣賞,他們同時站了起來。    “我們回去吧。”海姆達爾的眉角抽動了一下。    起居室內的留聲機派上了用場,威克多拿出唱片研究了半天,最後選擇了應該不會讓海姆達爾馬上感到昏昏欲睡的歡快小合唱。威克多撥動唱針,清亮的音樂在房間中響起。    坐在沙發上的海姆達爾吃著從小鎮上買回來的玉米片,轉頭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威克多走到他身旁,挨著他坐下,目光無法從他身上移開哪怕一個毫米。    “要吃嗎?”海姆達爾把用錫紙包裹住的盒子拿過去,威克多卻俯身含住他的嘴唇,輕而易舉的探進舌頭,不一會兒,他離開海姆達爾的嘴唇,砸吧幾下嘴。    “還湊合。”    海姆達爾抹抹嘴皮,“你不嫌惡心啊?”    “你覺得惡心?”    海姆達爾沒說話,顯得特別矜持。    威克多彎著嘴角,“我以為你的矜持昨晚都丟在了床底下。”    海姆達爾白了他一眼。    威克多圈住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語,“等你暑假,我們去黑山,黛絲的號角屋離海邊很近,貝爾尼克告訴我那兒還連著一小片風光迷人的海灘,除了他們家,別的人無法享受到。改天我們也去那兒度假,躺在海灘上,聽著濤聲,在滿天星光下做愛。”    海姆達爾的咀嚼動作因為他的描述陡然劇烈起來,跟鬆鼠似的腮幫子蠕動著,眼睛瞪的大大的,小眼神賊亮。當他接觸到威克多了然於胸的帶笑目光時,立馬貌似平靜無波的轉開眼,又恢複到被摸個小手兒都要唾棄半天的良家少男的矜持姿態。    威克多被他小樣兒逗樂了,哈哈大笑著用力親了他幾下。    “別裝了,我知道你會喜歡。”    “誰說的!”    “你會喜歡的。”    “……別這麽武斷!”    “你喜歡。”    海姆達爾往嘴裏塞了塊玉米片,含糊不清的說:“……嗯,好吧,可能會喜歡吧。”    惹的威克多又是一陣笑。    想到白天在浴室裏,看見威克多背後那一道道又長又紅的抓痕……斯圖魯鬆室長連忙又往嘴裏塞玉米片,企圖壓下內心深處的騷動。他遲疑的低頭看自己的手指,修剪的光禿禿的指甲,在掌心裏刮了刮,沒有一個讓皮膚感到不適的銳角,難以相信他居然把老爺的後背弄成那麽,嗯,引人遐思。    “你在想什麽?”威克多湊近,張口咬掉他銜著的玉米片。    海姆達爾回神,特別正色莊容的說:“聽說冠軍杯開賽前魁地奇聯盟打算重新編排綜合實力榜,這是不是代表目前的排位將不作數了?”    “你怎麽知道的?”威克多躺下,把頭枕在海姆達爾的腿上。“這事還沒對外公布。”    “我有我的情報來源。”海姆達爾得意洋洋的說,然後在威克多懷疑目光中老實交代了問題。    威克多花時間想了一下,確定自己不認識鋼鐵鸚鵡的這個帕爾梅。    “想他幹嘛,”海姆達爾的手指繞著威克多的發梢。“比他成就高的選手他都看不順眼,換句話說被他嫉妒說明比他厲害,這個人肯定有強迫症。”    威克多咧嘴一笑,“我去年年底跟他們的守門員一起擔任過廣播節目的嘉賓主持。”    “鋼鐵鸚鵡的守門員?”    “嗯,一檔午間節目,主題比較輕鬆,介紹各地關於的魁地奇的趣聞。”    “我怎麽不知道?!”自認為是忠實威威粉的斯圖魯鬆室長坐不住了。    “學校聽不了廣播。”    “……沒錯,學校沒法聽廣播。”海姆達爾泄氣的癱了回去。    “鋼鐵鸚鵡是一支強隊,組建時間也不短了,以往追求的是以防禦為主、伺機迂回到對手後方進行突破的傳統型打發,曾經靠穩健的球風以及堅不可摧的防守獲得過很高的成就,綜合實力榜上的最好成績是世界第四。近些年成績不佳,尤其到了90年以後,一味注重防守的鋼鐵鸚鵡頭重腳輕有些飛不動了。”    海姆達爾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以前的老牌勁旅們都在麵臨轉型的窘境,魁地奇界更新換代的速度比燕尾狗吞地精的速度還快,要麽被淘汰,要麽把別人淘汰掉,競爭很殘酷。”    威克多抓住他的手,二人的五指交叉握在一起。    “你還記得有個叫仙人掌的球隊嗎?每到他們比賽,他們的球迷就人手一瓶薑汁汽水,獲勝以後一邊鬼喊鬼叫一邊齊刷刷的開蓋灌汽水。”海姆達爾問。    “……蘇格蘭的薑汁仙人掌?”    “是啊,我六歲那會兒還紅紅火火的,隻要他們上場獲勝的肯定就是他們,記得那時候對角巷從掃帚店一直到長袍店,整條街掛滿了他們的海報,每家店主以談論他們的驕人戰績為榮,結果後來又如何,我去徳姆斯特朗上學那年英國巫師都已經不記得曾經有過那麽一支幾乎讓全英國陷入瘋狂的球隊。創建不滿五年,奪下了英國國內所有比賽的桂冠,第一次打進歐洲勁旅聯賽,第一季度聯賽結束後總分排在第二,第二季賽季開賽前球隊老板對外宣告隊伍解散。”    海姆達爾一臉的譴責,“那時候我剛開始對魁地奇產生興趣,買了找球手的可拆卸玩具,還買了印有薑汁仙人掌隊徽的變形徽章,揮動起來會產生風嘯聲的彩色球棒,當然,還有薑汁味的汽水,結果他們就以解散回報我。”    威克多忍俊不禁,“你買不買那些東西跟球隊解散與否毫無關係,就算你什麽都不買,也不妨礙他們的解散計劃。”    海姆達爾投去死氣沉沉的一瞥。    “那薑汁汽水的味道很有內涵,個中滋味隻可意會不可言傳,那些崇拜者的味蕾肯定都爛了。”海姆達爾一臉的唏噓。    “我喜歡喝咖啡。”老爺舉手摸上海姆達爾的臉頰。    海姆達爾嘿嘿一笑,“你可以跟你的粉絲團團長溝通一下,也弄個萬人齊聚鬼哭狼嚎喝咖啡的盛況?”    “我喜歡喝你煮的咖啡。”威克多說。    “行啊,到時候咱倆一起嚎。”那樣的場景在腦中一閃而過,海姆達爾禁不住哈哈大笑。    威克多的手指來到海姆達爾的嘴邊,指尖輕輕描繪他嘴唇的輪廓。海姆達爾抓住那隻手,俯身親吻威克多的臉。    “給你一次改過的機會。”威克多翹起嘴角。    海姆達爾拉開距離,似笑非笑的俯視片刻,再次低下去,嘴唇抵著他的嘴唇微微摩擦。威克多的手纏上他的脖子,手指在他的頸項間來回遊走,他們幾乎同時張開嘴巴,加深這個吻。過了一會兒,海姆達爾的頭朝上抬了抬,看見威克多專注的看著他。    “今天早點休息吧。”威克多轉開目光隨意掃視著房間,不知道什麽時候留聲機已沒了聲音。    “你確定?”海姆達爾故作驚訝。    威克多把目光移回他臉上,不慌不忙的說:“摘果子的同時也不能忘了澆水施肥做足養護。”    某果樹頓時羞射了。    美美睡上一覺,第二天早上,迎著閃亮跳躍的晨光,海姆達爾在床上伸了個懶腰,閉著眼睛的臉上帶著愉悅的笑容。    “早上好。”威克多走進房間,站在床邊衝他微笑。    “早。”海姆達爾睜開眼,已經習慣不管幾點睜眼,老爺永遠比自己起得早的現實。“你已經出去過了?”目光掠過他整整齊齊的著裝。    “騎了會兒掃帚。”    “這裏有掃帚?”海姆達爾一骨碌爬起來跳下床。    旅館門邊的角櫃裏擺著掃帚,不是賽用型號,按照家庭掃帚級別那也是高檔貨了。海姆達爾和威克多放棄了雙人掃帚,各自挑了把趁手的,又合力拖著球具箱子出了房門,來到屋外的草地上。    他們打開箱蓋,發現這些球具顏色款型各不相同,看上去像臨時拚湊起來的。他們一人拎起一根球棒,海姆達爾顛了顛手中的淺棕色短棒,握手處的凹凸花紋上一排銀色的字跡在眼前閃了一下,他把球棒倒過來對光仔細一瞧,轉頭一把抓住了同樣也在打量手中球棒的威克多。    “快看!”獻寶似的把球棒遞到對方眼皮底下。“賴肯灰熊隊的球棒,上麵有伊斯·凱爾萊的簽名!”    賴肯灰熊隊是活躍於十九世紀中期的一支魁地奇球隊,這支隊伍最大的特色就是每個隊員都是全能型選手,可以在所有位置上獨當一麵。伊斯·凱爾萊是那一時期最讓人津津樂道的追球手,喜怒無常的性格造就他詭譎多變的進攻路線,最愛做的事就是讓攔截自己的敵方球手猝不及防的一頭撞在球門柱子上。雖然人們時常以追球手來定位他,但他在擊球手的位置上也有上佳的表現,如果這支球棒真是凱爾萊生前使用過的……    在斯圖魯鬆室長的眼裏,這就是球棒造型的金加隆。    灰熊隊的另一大特色是他們每次比賽時都會戴著造型誇張又驚悚的怒吼熊頭帽,據說真的會叫。那個時代比賽規則相對寬容,不像現在,隻能穿著大賽承認的統一賽服入場,不然即刻被取消比賽資格。當年那些曾帶動過一陣灰熊潮流的熊頭帽子絕大多數進了魁地奇聯盟旗下的博物館,零星散落在外的也都進了有錢人家的收藏櫃。有時在商店裏看到的,也都是仿冒品,真貨幾率低於百分之零點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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