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花有點眼熟。”裏安自始至終都沒把目光從花上挪開。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但就是想不起來……”海姆達爾遲疑道。“這也是我一開始不肯收的原因。” “想那麽多幹嘛,反正你隻是個毫不知情的收取人,至於這些花從哪兒來,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卡羅素來提倡簡明扼要,杜絕小題大做。 “你說的對,我把這些事看的過於重要了,還非常愚蠢的放任它們幹擾我的思考能力,事實上它們遠沒有那麽重要。我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發現過去的一天幾乎沒有效率可言,我在浪費時間,我想我不能再這麽下去了。”海姆達爾露出輕鬆的笑容,“卡羅我親愛的,沒有你我可怎麽辦。” 卡羅假裝惱羞成怒,揮舞著拳頭叫囂,“除非你讓克魯姆滾蛋,不然別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幾個朋友笑作一團,為卡羅惟妙惟肖的表演鼓掌喝彩。 “那些追求者到底在信裏寫了什麽?你又是怎麽回複的?”裏安好奇的要死。 “兩個人堅持讓我用昵稱稱呼他們;三個人給自己臨時起了十幾個十分考驗忍耐力的肉麻愛稱,還讓我看著辦,我就奇怪了,如果我真的按照那些臨時起意的名字中的一個來稱呼他們中的某一位,他們能反應過來我說的是誰麽;剩下那個遮遮掩掩的透露他其實有個教名,並用一大串繞口令似的描述讓我猜他的教名是什麽,可惜我對這個謎語一點興趣都沒有。” “聽上去你當時很痛苦。”裏安同情的說。 海姆達爾對他飛了個媚眼,感謝他的關懷。 “你怎麽回複他們?” “沒有必要;沒有必要;無法接受;無法接受;無法接受;了然無趣。” 三位好友哈哈大笑,卡羅說:“我出一個銅納特,申請親眼目睹他們讀信時的表情。” “不管怎麽樣收到情書總是讓人心情大好,無論最終結果會指向哪裏。”裏安很樂天派的說。 “你是怎麽解決你那封的?”海姆達爾問。 “找到他麵談,抱歉的告訴他我已經有情投意合的女朋友了。” “然後呢?” “然後就沒然後了,我懷疑那位師兄隻是一時衝動,他根本沒準備好麵對這些。”裏安說。“我的拒絕正好貼合他的心意,我敢打賭如果我點頭他肯定會尖叫著逃跑。” “間接說明那位師兄是個頭腦清醒的人。”海姆達爾仍然認為給他寫信的這幾個情緒失控。 “但那是情書啊情書。”裏安強調。 “好像弄的我沒接到過情書似的。”海姆達爾不以為然。 “你接過?送花的那次不算,還有誰?”裏安好奇道。 海姆達爾看看仨注視自己的好友,“當然是威克多,還能有誰?” 對哦,把克魯姆忘記了。 海姆達爾歎氣,“我曾經試圖通過寫信的方式跟他做愛,可惜沒能進展下去,他好像挺禁不起刺激的。” 情愛書信?仨好友麵麵相覷,可憐的克魯姆…… “你不準備把這星期學校內的有趣變化告訴克魯姆嗎?”卡羅發現海姆達爾似乎不打算對他的男朋友透露些什麽。 “一點都不有趣。”海姆達爾證實了卡羅的猜測。“我不打算告訴威克多,”然後,他看著三位好友,“威克多很愛我。” “炫耀?”萊昂挑高一邊眉毛。 “當然不是……嗯,也許有那麽點傾向在裏頭吧,但這不是重點,”海姆達爾莞爾一笑。“雖然表麵上不大能看出他思慮過重的一麵,其實他很容易多想,而我就怕他多想。我不想因為莫名其妙的事給他添加額外的負擔,何況根本就沒什麽事。” 三位好友點點頭。 “等我把這一切都解決了,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以開玩笑的方式跟他提起,然後他會心無芥蒂的報以微笑。”海姆達爾對自己的設想很滿意。“這樣不是更好嗎?”想到現狀,他撇撇嘴,“別說那些掃興事了。昨天我都忘了問你們,上周日的谘詢會感覺怎麽樣?有收獲嗎?” “沒什麽太大的感想,”卡羅聳聳肩。“我打算本周日再去一次,看看會不會有新發現。” 谘詢會的每一個點不是固定的,一些公司和組織流動性很大,尤其是沒什麽背景的小公司,他們的宣傳人員不會在一個地點待很久,下周日可能會看到半數以上的新麵孔。 “我轉了一會兒就回來了。”萊昂貌似興趣不大。 “我在一家掃帚設計工作室留了名字,”裏安說。“他們讓我下個星期再去。” “真的?這麽說你已經決定好了?”海姆達爾坐直身子。 “大概吧,我還不是很肯定。”裏安摸摸頭。“不過我對飛天掃帚感興趣這點是可以肯定的。” “什麽公司?” “是一間剛成立不滿一年的工作室,老板你應該還認識吧,就是你在糖耗子時的隊友亞當·克勞斯,魁地奇校際賽時他還來過我們學校……” “我記得。”海姆達爾阻止他繼續啟發自己。這也解釋了克勞斯為什麽會出現在上周日的谘詢會上,與他遇見時海姆達爾除了基本的寒暄,其他隻字未提。 “鳶尾花。”萊昂也來湊熱鬧。 “……謝謝提醒,我記得他。”海姆達爾頓了頓,努力把對亞當的一些情緒丟開,不讓它們和工作室混為一談。“那間工作室主要的工作內容是什麽?生產飛天掃帚?還是克勞斯擺弄的私人小興趣?” “主要研究競技用飛天掃帚的新型改良和設計,並不直接生產掃帚,好像跟一些大的廠商有些關係,具體怎麽操作我還不是很了解,就那麽小半天功夫,他們不可能把什麽都透露給我,我也記不住啊。” 海姆達爾點點頭,“聽上去不錯,你知道你要什麽就好。” “謝謝,我會努力弄清楚的。” 裏安繼續吃盤子裏的草莓奶酪烤餅。 海姆達爾倒了一杯熱茶,習慣性的摸向托盤另一側時發現自己抓住了糖罐。對了,學校已經開始禁酒了。悻悻放下糖罐,小口啜飲滾燙的茶,帶著水果芬芳的清爽茶香溢滿口腔,海姆達爾舒服的呼出一口氣。之後,他拿出信紙和墨水,對著毫無進展的大半空白信紙猛皺眉頭。 “沒有進展嗎?”卡羅小聲問。 海姆達爾苦笑,“書到用時方恨少啊,好不容易等到埃爾南多先生做完了手邊的工作,著手研究那塊不知名皮毛,我卻無法提供更多的信息。” 這事海姆達爾隻和僅有的幾個人談過,卡羅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你都提供了,還需要那位專家做什麽。”卡羅忽然想到什麽,興衝衝的說,“圖書館都去過了?” “除了魔藥學,能翻的我都翻了,包括無中生有的八卦雜誌。” “那個房間沒有吧,也許你能從那裏麵找到不同凡響的。” “……你是說徳姆斯特朗房間?” 卡羅咧嘴一笑,“我們學校的圖書館還有別的連大門在哪兒都不得而知的房間嗎?” “我沒想到。”海姆達爾搔搔頭。 “是沒想到還是故意不去想。” “別這麽犀利行不行?”海姆達爾白他一眼。“不過你說的對,可能潛意識裏認為自己沒那個實力,所以就……”海姆達爾不得不承認卡羅是對的。 徳姆斯特朗的校圖書館有一間貌似隻存在於傳說中的房間——關於它的麵積、擺設、大門的位置等全都是謎,當這個傳說在德校流傳時大家就已經管它叫“徳姆斯特朗房間”。它最初的名字,似乎沒有人記得,也沒有人在乎。據說徳姆斯特朗房間完完整整的保留下了六位創校先驅親手創建傳奇的記錄,他們遺留在世間的知識寶庫。但是千百年來獲準進入那個房間的巫師屈指可數,房間的大門隻為被六位創校者同時肯定的巫師開啟,普通巫師無法獲得這個榮幸,或者說沒有這個能力。 “它隻是傳說。”海姆達爾其實有些動搖。 “學生手冊上寫明它確實存在。”卡羅指出。 德校手冊乍看是一本毫不起眼的單薄小冊子,當你用魔法放大它時它的體積近似一本麻瓜字典,厚重如城堡上久經風霜的一塊磚石。德校手冊封麵印有兩行分別用德文和俄文書寫的金光閃閃的字:亙古不變的徳姆斯特朗專科學校。這裏的“不變”其中一層的含義是純血統。 “也許我可以去試試?”海姆達爾貌似自言自語,內心已下了決定。 “試試又不會掉肉。”卡羅表示支持。 “等午休時我去找卡捷……” “斯圖魯鬆!”尖銳的叫聲驟然打斷海姆達爾接下來的話,食堂內半數以上的學生都被這聲突如其來的刺耳喝叫嚇了一跳,紛紛投去憤怒的一瞥。 惹了眾怒的那名學生卻渾然不覺,徑直大踏步走向海姆達爾,然後把目光射向靜靜躺在桌子一角,明明嬌豔欲滴卻已經被它的持有者毫不留情的丟在腦後的西洋水仙。 博納瑟拉指著海姆達爾,“犯人就是你!!!” 海姆達爾皺眉,“你能不能用德語解釋一下你剛才的話?” 卡羅無聲竊笑。 博納瑟拉迷茫的眨眨眼,“我說的就是德語啊。” “啊,這下我聽懂了。”海姆達爾點點頭。 博納瑟拉依舊沒有領悟,不過他很快擺脫困惑,指著那一束不被放在心上的花朵。 “你偷了科斯克拉爾教授的西洋水仙!”(德校的數字占卜學教授) “不是我偷的,那是別人送給我的。” 難怪總覺得在哪兒見過這花,這一時刻,裏安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科斯克拉爾教授在七號溫室有一小片地,專門種植那些絢爛奪目的普通花草,經常去溫室看書閑逛的學生對此都有些印象。 “誰送的?” “……家養小精靈。” “哈!家養小精靈?撒謊!抓到你的把柄了吧!”博納瑟拉放肆大笑的方式就像一隻偷到了蜂蜜乳酪而洋洋得意的莫特拉耗子。 海姆達爾隻是冷淡的注視著他,然後把那束花抱起來並站起身。 博納瑟拉自從確定當選學生會主席並成功就任以後就忙著四處巡視自己的領地,以助人為樂為己任,以鋤強扶弱為目標——不管對方是否真的需要幫助——大多數情況下一個人匆匆來去,而不是像他的前任們那樣前呼後擁,場麵壯觀。 今天,海姆達爾心想,他大概又得到什麽線報,趕來主持公道,為民除害了。 “你還是自首吧。”博納瑟拉居然懂得動之以情。“看在你是我的副主席的麵子上,我將給予你寬大處理。” 見鬼的副主席,海姆達爾根本沒答應過要當什麽副主席,一切都是博納瑟拉的一廂情願。斯圖魯鬆室長看中的是利用助選人情換取接下來一學年學生會對於實驗研究室的種種便利,而不是無論做什麽注定要被某人壓一頭的副主席。 “我說了花不是我偷的。”海姆達爾直截了當。“如果跟你說不通,我去找科斯克拉爾教授,相信教授會還我一個公道。” 當然,還有一個方法就是讓那個送花的家養小精靈給他作證,不過考慮到那讓人太陽穴發脹的歇斯底裏,到時候打死也不說真正獻殷勤的人是誰,反而會加深博納瑟拉毫無根據且咄咄逼人的猜忌,盡管這人幾乎沒什麽智商可言。 博納瑟拉回他一個嗤之以鼻的冷笑。 海姆達爾火了,他誰都能忍受,惟獨無法忍受被這個家夥公然鄙視。海姆達爾踩到椅子上,拿出魔杖,麵向整個食堂高聲宣布:“我是海姆達爾斯圖魯鬆,很抱歉打斷各位同學的用餐時間,今天早上進食堂之前我收到了一束桃紅色的西洋水仙,它們真是太美了……”斯圖魯鬆室長貌似陶醉的歎了口氣,瞟向眾人的眼神說不出的柔情蜜意。 他的三位好友紛紛瞠目結舌,一時間鬧不清楚他準備幹什麽。 “誰能行行好,告訴我,送花的人是誰?”海姆達爾笑容滿麵。“我將給他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 至少有三名學生跳出來聲稱花是他們送的,不管是真是假,水已經被引往東邊。 海姆達爾跳下椅子,怡然自得的看著驟然變了臉色的博納瑟拉主席。 那三個嚷嚷著要“驚喜”的學生急吼吼的衝上來,卻被又一聲不期而至的咆哮喝止。 “看在偉大先驅們的份上,你們敢再重複一次你們是送花的人嗎?” 三個冒充者偃旗息鼓,腳底抹油的滾蛋了。 博納瑟拉眼睛一亮,以為黑惡勢力被顛覆了,正準備重拾舊山河,下一秒,怒喝者三步並作兩步趕到他麵前,以微弱的身高優勢兩眼凜然的望著他,“花是我送的,博納瑟拉主席有什麽意見嗎?” 博納瑟拉嚇得往後退後退再後退,等海姆達爾再想起已經找不到他人了。 “室長!”裏安大吃一驚。 怒喝者就是飛天掃帚研究室的室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