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照看科。”    顯然,這個答案沒在布塔的腦補範圍內,一臉的意外。    這個反應多好,海姆達爾感歎,那情報組長就沒給過他一個直抒胸臆的表情。    “科那樣你也看到了,我不放心。”海姆達爾恰到好處的流露出一絲為難。    布塔馬上聽出了言下之意,“您要去什麽地方嗎?”    “我還是學生,下個月就開學了,沒辦法像現在這樣天天和科見麵。”    布塔原來猜他年紀不大,沒想到還是學生,也就是比自己小,愣愣看了他一會兒,覺察到失態後低下頭。    海姆達爾以為她在糾結自己的年齡問題,過了一會兒布塔說:“佐伊……”布塔猶豫了一下,抬起頭,暗示道,“其實佐伊一直在留意科。”    海姆達爾眨巴下眼睛,皺了下眉頭,姑娘也眨巴下眼睛,而後點點頭。    海姆達爾頓悟,啼笑皆非的想科啊科,原來你早就被人家盯上了。但是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異樣,斬釘截鐵的說:“我不相信他。”伸臂一把握住布塔瘦削的肩膀,一詞一頓道,“我說服我自己,嚐試相信你。布塔·布拉托維奇,不要讓我失望。”    隨著肩膀上那隻手的落下,布塔的心猛地吊起來七上八下,然後又隨那隻手的微微一緊猛然間落了地。    布塔眉眼恍惚的站起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再抬起眼時臉上隻剩下毅然,她的臉頰因激動而泛出薄薄的紅暈,她緊緊握住海姆達爾放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猶如圖騰崇拜那樣在崇高的信仰下卑微的低下頭,把那隻手的手背輕輕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嘴裏嘀嘀咕咕的說著聽不懂的話。    這隻手有厚厚的繭子,指腹有些粗糙,手指既不纖細也不修長,手指甲修剪的很短很齊整,打理的很幹淨,但絕不是她想象中的上等人擁有的那種細膩潔白,手背上還能看見隱隱約約或深或淺的長短不一的疤痕。    這隻明顯不屬於享樂主義的手卻讓布塔的心更加踏實了。    海姆達爾發現她死死盯著自個兒的手,有點發毛,抽了抽,卻拽不開,直到這叫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是什麽詭異儀式的過程過去,布塔才再次抬起頭來,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花。    海姆達爾無言以對,當一個男人被一個淚眼汪汪的姑娘跪著瞻仰,作為一個男人你還能怎麽辦?!瞪著眼睛與她四目相對,片刻後,布塔好似找回了聲音,聲音略微發顫,尾音力不從心般壓抑不住的跳脫。    “我的榮幸!”    海姆達爾小心拿回自己的手,真怕這姑娘魔怔,抱著自己的手不放了。    “坐著說。”海姆達爾指那椅子。    經過這一出,可能覺得自己受到了海姆達爾的肯定,布塔認為更加不能大意,她站起來,挨了半個椅麵腰杆筆挺的坐著。    海姆達爾也不勉強她,看了她一會兒,把那姑娘看的渾身不自在後,說:“不要告訴別人。”    布塔一臉鄭重的點頭。    “你的同伴也不行。”    布塔猶豫了一下,經過片刻艱難抉擇,重重點頭。    好。    “我一般早上上班前和下班後會來,你看把時間定在什麽點上好?”海姆達爾問。    布塔一聽激動的不行,她的期盼這麽快就要實現了麽……咬著嘴唇想了想,“早上吧,晚上我們都要聚會,不太好脫身。”    海姆達爾莞爾一笑,像是讚同,心想不錯,還能間接掌握那些少年的舉動。    布塔有些害臊的垂眼,月光在姑娘的額前滑下,舔過鼻尖,落在兩頭微微翹起的嘴唇上,這一時刻,她並不美麗的臉龐竟有些姣好。    海姆達爾兩手交握,欣賞著眼前因為青春而靚麗的美景,心裏想著,路遙知馬力,趁開學前的這段時間再觀察觀察。        第485章 妻管嚴        流螢在濃厚的夜色下漫無目的兜轉,細如發絲的光暈在它們身後劃著弧線交織,在挺拔的枝幹間若隱若現。廣茂繁碩的葉影層層疊疊,晚風吹拂著搖擺出沙沙的樂音,層疊處掀開寬窄不一的縫隙,可窺見少許滿天繁星。稍縱即逝。縫隙重又閉合,卻不再像最初那樣濃密,滲透出絲絲縷縷的光和斑斑駁駁的青。    深沉的夜並非墨黑,而是一種仿佛含著光的蓄勢待發的藏青,隻等著破曉的晨曦劃破蒼穹,吐故納新。    海姆達爾突然發現自己多愁善感了,三更半夜形單影隻的立在林邊陶然了。在他的概念裏隻有詩人或者藝術家才會這樣,用揮霍生命來詮釋感性。    斯圖魯鬆室長不認為自己是個有情調的感性之人,曾嚐試讓他學會欣賞藝術的克魯姆夫人指著他的鼻子斥他“俗不可耐”,海姆達爾不反對這個說法。克魯姆夫人的娘家家境殷實,嫁人了之後衣食無憂,人的品味在一定程度上由經濟基礎決定。即使如今的海姆達爾同樣衣食無憂,但他從來沒想過改善品味,或者說為改善品味做點努力,即便裝模作樣的迎合也沒有,所以他才不反對克魯姆夫人對他的評價,從某種程度來說他確實“俗不可耐”。    但是現在,他很想為自己無意間撞破的大自然的瑰麗證明點什麽。讓他即興創作純屬天方夜譚,背誦點什麽總是可行的。當他興致勃勃的搜腸刮肚,想要找尋能夠借用的貼合此情此景的詩歌後遺憾的發現肚子裏的墨水顯然不夠用,竟然沒有一句能夠派上用場。    窘迫維持了三秒鍾……    斯圖魯鬆室長45度角虔誠仰視的頭迅速轉為稀鬆平常的目視前方,返過身去琢磨是不是應該再報個平安,一邊想一邊掏出了魔法小鏡子——所以說斯圖魯鬆室長是個想得開的人。    鏡子剛拿出來海姆達爾馬上意識到眼下的時間點,剛要擱回去,鏡麵漣漪圈圈的暈開一團光,威克多的臉出現在鏡子裏。    海姆達爾老激動的,剛剛裝深沉失敗,沮喪的末梢還沒從他腦海中完全退散,這個時刻和老爺靈犀。原來威克多一直惦著他,還沒睡。    海姆達爾覺得他被治愈了。    【什麽時候回來?】威克多開門見山。    “我已經看到莊園的房頂了。”海姆達爾揚起鏡子對著掩映在林中的莊園晃了晃,怕威克多不相信似的,嘴裏說:“看到沒?看到沒?”    實際上一點都看不真切,但是威克多還是睜眼說了瞎話。    前方一道黑影迎麵躥來,海姆達爾一個不查被撲個正著,驚叫聲來不及發出就發覺黑影順著自個兒的身體往上攀,最終落在肩膀上。    是豆莢。    海姆達爾的驚呼卡在喉嚨裏,憋的臉都紅了,所幸背著光,他的窘迫不太明顯。    【怎麽回事?】威克多的聲音從鏡子那頭急匆匆的冒出來。    “沒事,豆莢嚇了我一跳。”    威克多鬆了口氣,【等會兒來我房間。】    海姆達爾用一種很深沉的口吻吩咐:“洗幹淨了在床上等我。”    老爺在鏡子那頭哈哈大笑,臨了慢吞吞的回答,【寶貝兒,我已經在床上了。】斯圖魯鬆室長差點就不淡定了,好不容易壓下因為老爺的挑逗而被喚醒的內心的騷動,匆匆掛上“電話”。    [我是第一名。]豆莢得意的翹起尾巴,沒頭沒腦來了這麽一句。    什麽意思?    緊接著,前方道路上浮現出幾道忽明忽滅的影子,隨著影像輪廓的逐漸明晰,海姆達爾滿臉笑容的張開胳膊,一副熱烈歡迎的架勢。    奶糖它們幾個奔跑的更歡了。    小麵包倒是很有骨氣的沒搭小八順風車,邁著小短腿在地上拚命搗騰,奶糖和小八比她身高馬大,一下就躥到前麵去了,小麵包即便吊車尾也不氣餒。    “國王呢?”海姆達爾隨口一問。    [在睡覺吧。]豆莢不怎麽在意的說。[下午保加利亞魔法部的人又來這裏巡邏,它在樹林裏瞎轉,差點和他們發生衝突,你沒看見保加利亞的那幾隻嗅血被嚇成什麽樣兒。保加利亞魔法部的探員不清楚國王的身份,還想把它抓回去,要不是威克多回來及時阻止,那幾個探員的脖子大概要被它咬斷了。]    “它受傷了沒有?”海姆達爾忙問。    [不清楚……應該沒有吧,晚上吃的挺多的,不過]豆莢猶豫了一下。[似乎沒什麽精神。]    這個時候,奶糖率先奔至麵前縱身一躍,在海姆達爾的驚呼和豆莢“喵”的驚叫聲中連人帶貓一塊兒撲倒在地。然後胸前霍地一沉,小八爬過奶糖的背跳到海姆達爾胸口,敦實的重量差點壓得他一口氣沒提上來。    小麵包終於跑到跟前,小綿羊似的弱弱叫喚著。小麵包是雌性,還處於幼兒期,聲線細幼,不像天生魁梧的雄性,小時候就具備了粗獷的雛形,奮力叫一聲雖稱不上震耳欲聾,卻也是特別紮耳的。    小麵包像顆肉團似的跌跌衝衝的往上跳,然後一個屁股墩落在地上。海姆達爾好不容易把奶糖和小八從身上扒下,給了小麵包靠近的空隙。    他把小麵包抱起來,小麵包直往他脖子那裏拱,海姆達爾隻好把它抱的高些,這孩子自打生下來就喜歡貼著他的脖子,似乎這樣讓它有安全感。    奶糖和小八正興奮著,就看見海姆達爾忽然臉一板,讓豆莢也一並與它們同列,在眼前齊齊站好,幾隻動物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聽話的照辦了。    “為什麽不睡覺?!”斯圖魯鬆室長又先甜後苦了,先前給了顆糖,這會兒開始訓話了。    奶糖它們都垂頭喪氣的耷拉著。    豆莢是老油條,明白海姆達爾不過裝裝樣子,他剛才看到它們那雙熾熱的小眼神兒以及那一臉的驚喜交加豆莢貓可都看在眼底的。    翻來覆去的就那麽幾句話,豆莢都能背了,不出所料,沒一會兒海姆達爾自己就端不起來了,招呼著它們回了莊園。    回房間前去看了據說沒精打采的國王,後者貌似醒著,心裏並不覺得意外。浩克是一種十分警醒的動物,奶糖它們鬧得動靜人類也許察覺不到,卻逃不過浩克的眼睛。    國王躺在蓮花邊的長條石凳子上,石凳兩側呈微微波浪狀向下卷曲,形成一邊一個筒形漩渦狀,就像從中間拉開的卷筒羊皮紙。國王的身下墊著一塊深色拉絨毯,它正貌似百無聊賴的甩著尾巴。    墨綠色的池水上浮著幾朵睡蓮,國王的尾巴持續幹擾著在水麵上悠閑打轉的螢火蟲。    國王拔起腦袋瞄他一眼,很快又趴了回去。    “日子太舒坦了不習慣吧?”海姆達爾在石凳邊席地而坐。    國王哼哧了一下。    海姆達爾拍拍它,“別擔心,明天就讓你回去。”    一人一動物默默待了一會兒,海姆達爾起身拍拍屁股,“我給你看看。”    據豆莢貓的介紹,保加利亞魔法部自知理虧,帶了神奇動物治療師來為它做檢查,它死活不讓近身。國王這次倒是沒有反抗。    大致看了看,貌似沒什麽問題,心想著明天帶回去之後要跟動物訓練機構好好說說這事兒,給它弄個詳細的檢查。    “讓你掛牌子你不肯,吃到苦頭了吧。”海姆達爾吐糟。    在警察總隊執行任務的浩克脖子上都掛著一塊標示身份的“狗牌”,有點像寵物狗的項圈,海姆達爾如今身份未明確,按照上麵的說法國王跟著他沒身份沒地位。後來想弄塊臨時證明掛著,被國王拒絕了。聽說它跟著原來那位主人身邊時就不掛這個。    國王一邊被海姆達爾擺弄著一邊還要聽他嘮叨,不免有些煩悶。獵殺浩克個頭大力氣也大,一巴掌推過去就把猝不及防的海姆達爾撩的差點翻池子裏。海姆達爾認為它惱羞成怒,不跟它計較。國王或許想幹點什麽緩和氣氛,瞄了海姆達爾幾次,發現他都虎著一張臉,心裏也不樂意了。    一人一動物在僵直的氣氛中不歡而散。    確認動物們都安穩落窩,海姆達爾抱著抓著自己不撒手的小麵包來到盥洗室,脫下長袍它就順勢抓住裏麵的短袖t恤挪窩,目光奇準,靈活多變。海姆達爾扣住它的小腦瓜,小麵包生怕他把自己丟下,趴的更緊了。    海姆達爾幹脆帶著它一起衝澡,這姑娘很人來瘋的發出興奮的尖嘯,好在喉嚨細嗓門不大。    快速洗好收拾好,斯圖魯鬆室長猴急滴朝老爺的閨房飛奔而去。    被孔雀藍攔門口了。    “你偷看我洗澡!”海姆達爾鎮定的先發製人,對了還有丫頭。“你偷看我們洗澡!”    孔雀藍的身板晃了晃。    一人與一人一動物對峙片刻,海姆達爾深刻的了解到他是不打算讓開了,空出一隻手去掏魔法鏡子要求老爺出來挪路障,手裏的小麵包卻突然凶相畢露,一蹬腿像根小箭兒似的筆直飛出去,砸在孔雀藍身上大發雌威。    動物有時非常敏感,小麵包又是海姆達爾和威克多一塊兒看著出生的娃兒,感情自然非同一般,早把二人當成了父母,所以對這個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橫在父母當中的孔雀藍沒有好感。海姆達爾身邊的動物們早就察覺到孔雀藍的存在,比海姆達爾感知到的更早。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後排除了孔雀藍的危害性,漸漸軟化了警戒,在他周圍留下一個安全界限,隻要孔雀藍不越界。    可能孔雀藍對它們也有些不以為意,故而大家一直相安無事。    惟獨小麵包的反感最激烈。    小麵包雖然還是個小娃娃,到底跟著小八在野外見識過殺生,爪子落下去一點都不含糊。可惜個頭小,力氣不大,撲殺能力尚弱,很快被孔雀藍一把製住。    察覺到孔雀藍有痛下殺手的趨勢,海姆達爾用力握住他的胳膊,布料下傳來的感覺是僵硬的,透著不甘和憤恨,還有點不顧一切的狠戾。海姆達爾捏的手勁更重了。    小麵包在孔雀藍手裏難受的扭動著身子,卻硬是不肯示弱的叫喚一聲。客邁拉獸的硬脾氣從小就蓬勃。    海姆達爾的手勁越來越大,帶著點壓迫力,孔雀藍隱藏在麵具下的麵龐微微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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