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留點力氣在腳上吧,我不是一直能騰出手來的。”霍林沃斯在逐漸光亮的環境裏眯了下眼睛,仿佛知道他的心理活動一般言辭篤定。“幾乎每一所監獄都會給新來的巫師造成類似的困擾,希望你能早點適應。” “我不是新來的。”海姆達爾不想跟他頂嘴,但有些是原則問題。監獄裏新來的?還會是什麽,太晦氣了! 霍林沃斯短促一笑,“看到你這麽有精神我很高興,已經不難受了麽,不錯,繼續保持。” 海姆達爾小臉煞白,該死的,他剛剛讓自己模糊焦點,別在這種時候跟他較勁!海姆達爾認為霍林沃斯法官以強淩弱,勝之不武。 在隨著霍林沃斯走進那片光芒中的短暫的一瞬間,海姆達爾突然想到當初練習幻影移形時爆發的痛苦跟眼前的感覺何其相似,就像有人給自己開膛破肚,在縫合之前裝錯了下水的位置。用翻江倒海來形容也不為過。 他當初直麵了慘烈和凶險,最終贏來了“隻要條件許可再也不需要為路費投注進一個銅納特”的革命性勝利,這一次也要和敵人周旋到底堅決不吐! 他們現在正處於一座海底監獄之中,據霍林沃斯介紹,這座監獄位於直布羅陀海峽附近。具體方位海姆達爾一無所知,因為他是跟著霍林沃斯幻影移形過來的。 所以剛才他聽到的下雨聲十有八九出於他自己的幻覺,即便不是幻覺,也不太可能是他認為的那種聲音。至於那到底是什麽聲音,海姆達爾沒問,他對這個疑問不存在不打破砂鍋不罷休的好奇。 直布羅陀海峽附近確實沉著一座“亞特蘭蒂斯”,可惜不是麻瓜們猜測爭論尋覓了幾個世紀的桃源鄉。 赫丘利斯監獄,魔法世界五大著名監獄中排位最末,在巫師司法界,它以關押條件優異而出名,罪無可恕的犯人十人中有九人希望自己最終能在這所監獄終老,剩下的那個無動於衷的屬於孤陋寡聞。赫丘利斯是在押犯的向往之地,監獄中的伊甸園。 外麵都是這麽傳的。 海姆達爾今天能有幸來這所聞名遐邇的監獄參觀說他不激動肯定是撒謊,能夠從課堂轉移到實踐,說明他的課程告一段落以及他的表現得到了某種肯定,隻是這份激動來得太突然,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剛培養點情緒又被胃痙攣消耗光了所剩無幾的熱情。 所以,當海姆達爾咬緊後槽牙、黑著一張臉跟在霍林沃斯之後出現在監獄長的辦公室裏,這位貌似弱不禁風的監獄長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太年輕,在分析了他持之以恒的“凶惡”神態後立馬給出了“穩重、深沉”等評價,一看就是那種臨危不懼的後起之秀。 他把海姆達爾因痛苦而扭曲的麵部表情理解成了嫉惡如仇,對他毫不動搖的正義情懷大為讚賞——私下裏,雖然水到渠成充滿了戲劇性,卻給海姆達爾以後的工作帶去了不少便利。 監獄長的辦公室給了海姆達爾很大的鼓勵,它比谘詢聯絡處的鴿子籠還要寒酸,被白蟻蛀了幾個孔洞的胡桃木色書桌,監獄長坐在書桌後的仿皮椅子上,一把沒有靠背的木凳擺放在書桌前的正中位置。 書桌兩側是兩隻鐵皮櫃子,櫃門上貼著花花綠綠的字條,牆壁布滿了蜘蛛網般的細密裂縫。這裏的家具都被釘死在地上,除了監獄長坐的那把椅子。 監獄長是一個臉色蠟黃的高瘦男子,仿佛吸多了海底的潮氣,看上去缺乏日照精神萎靡,霍林沃斯跟他說話他也顯得無精打采,好像對什麽東西都提不起勁,最大的愛好或許就是放在眼麵前的黃楊木巫師棋,每隔三秒就要去挪動一下上麵的棋子。 魔法世界的監獄沒有探監一說,不管你是殺人放火還是偷盜搶劫,無論你是終身監禁還是扣留拘禁,一旦進了鐵門後方就意味著徹底的與世隔絕。想從監獄出來無非兩條路,一,苦於加官進爵無門的官僚主義者想通過翻案來提高知名度——這個法子有個前提,那就是你確確實實被冤枉;二,逃獄。 前一條實現渺茫,要不然西裏斯·布萊克不會逃獄,然後曲線救國;所以利用後一條實現自由的可能性反而比較大。當然,無論哪個國家的魔法部都不會鼓勵犯人們去追求自由,監獄的安全係數沒有最高隻有更高。 監獄長不可能讓出自己的辦公室給iw做會客室,他們必須自己進去領略內部風光。 “雖然沒有什麽必要,但我還是要說,你是知道規矩的,請不要給我增加額外的工作量。”監獄長在霍林沃斯轉身前突然拔高音量,燈光在他的眼中忽明忽暗的閃爍,目光有了一種別樣的質感,與之前的死氣沉沉大相徑庭。 霍林沃斯哼了一聲,情緒不明。 監獄長轉瞬又變回了從前那樣,剛才的尖銳仿佛是一種幻覺。 離開監獄長辦公室時,海姆達爾看到門外站著的那個黑發黑皮的怪物頓時明白過來為什麽監獄長一副病歪歪的樣子,赫丘利斯的看守是骨瘦如柴的食屍鬼,跟這樣的妖精共同居住如同整日置身冰冷的墳墓。 在食屍鬼的帶領下,他們在一扇兩邊門縫各掛著十幾把鎖的完全分不清開合方向的厚重金屬門前停下。食屍鬼慢條斯理的用鑰匙一一開鎖,從它開一把鎖的時間計算,身後二位將要在這裏麵壁很長時間。 當第一把鎖被打開,伴隨沉重的鐵鏈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重重落在地上,海姆達爾感到地麵有震動傳到腳底,他驚異的看著那把鎖,猜測它的重量。 “希望這十天沒有被你荒廢。”霍林沃斯突然別有深意的開口。 “請原諒?”海姆達爾從不奢望能和他建立某種默契。“我需要啟發。” 霍林沃斯瞥了他一眼,“資料室。” 海姆達爾鬆了口氣,十天前拿到資料室的鑰匙他就有所領悟,讓他管理資料室絕不僅僅為了讓他當兩個月的家養小精靈這麽簡單。 但是十天…… 海姆達爾遲疑的開口,“關於資料我不敢保證僅僅十天之內就能——” “我說什麽了?”霍林沃斯驟然打斷他。“什麽資料?”一副“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的表情。 金屬大門開啟的那一刻,霍林沃斯目視前方,用介紹享樂天堂米克諾斯島的愉悅表情說:“歡迎光臨人間伊甸赫丘利斯!”轉眼看向海姆達爾,大發慈悲的提醒,“但是請注意千萬不要樂不思蜀,流連忘返。” 霍林沃斯把一隻裝滿卷成筒狀的羊皮紙的袋子丟給海姆達爾,並監視海姆達爾把它斜背在身上。海姆達爾覺得自己看上去可能像一個不太會做生意的神情木訥的超齡賣報童,或許比賣報童還糟,因為霍林沃斯不加掩飾的卷起了嘴角。 “進去以後多聽多看,不讓你說就閉緊嘴巴。”霍林沃斯又道。“記住你今天的身份,斯圖魯鬆探員,不,學員。” 也就是說即便是掩人耳目也還是零時工? 上司滴小嘴兒都是萬惡萬惡滴! 海姆達爾老惆悵滴。 第461章 赫丘利斯 兩麵溝壑縱橫的石壁在眼前升起,不斷向上延伸到不知名的黑暗中,沉沉的墨色翻滾著籠罩在上方揮之不去,就像漂浮在天邊暗藏驚雷的烏雲。 這裏沒有風,空氣中的氧氣好似被抽空了一般令人窒息。海姆達爾情不自禁的深吸口氣,四麵八方的氣味撲鼻而來,監獄裏的氣息能有多好聞,但至少可以證明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而不是被一條高不見頂的海溝吞沒。 有那麽一瞬,海姆達爾真以為自己夢遊到了某條海溝的底部,不過他很快擺脫了不適的感覺。霍林沃斯就在他邊上,這肯定不是天馬行空的夢境,這位上司在現實中出現就已經足夠了,海姆達爾絕不會讓他在自己的夢裏現身。 跟著霍林沃斯朝前移動,開鎖的食屍鬼被他們留在身後,它是專門負責開關閘門的。 進門前霍林沃斯從看門的食屍鬼那裏接過一盞閃爍著橘黃色火光的黑色鑄鐵玻璃燈,光芒迅速蔓延開,形成一個橢圓形的小區域,包裹住周身,溫暖的顏色給人以安全感。監獄內部的光線不算很暗,要不然海姆達爾不可能在進門的時候就大致瀏覽了全貌。 玻璃燈是用來做什麽的,暫時無法得知。 赫丘利斯監獄的整個造型就是間距寬窄不一的兩麵黑色石壁,壁上坑坑窪窪、有棱有角,當玻璃燈內的光線掃到石壁上,嶙峋的壁麵反射出晶晶點點的銀色光芒,海姆達爾靠近看了幾眼,發現壁麵淌著某種黏稠的液體,伴有刺鼻的氣味,海姆達爾迅速收起好奇心,撤退。 考慮到監獄的位置,海姆達爾最初判斷它像“海溝”,但這裏沒有海也看不見水,所以海姆達爾放棄了“海溝”的定義轉為“峽穀”。 那一個個凹陷進去的窟窿大概就是牢房,海姆達爾在不夠充分的光線中微微眯起眼睛,他的視線慢慢朝上移,視野漸漸變得寬闊,使他看的更遠。 繩索和木板搭建起來的吊橋高高低低淩亂的遍布石壁兩側,這些如同經過暴風雨浩劫的岌岌可危的吊橋是監獄內唯一的通道。它們像蜘蛛網橫在巨大的石壁之間搖搖晃晃,星星點點的橙色燈火在蛛網間幽靈般隱約閃現,那些是提燈巡視,或者說無意識遊蕩的食屍鬼。 空氣中突然傳來輕響,仿佛是一種預兆,接著,上方乍然響起稀裏嘩啦的擊打聲,海姆達爾驚得仰起頭,以為有什麽東西會掉下來,少頃,他終於明白來時聽到的雨聲是怎麽回事了,這其實是吊橋上捆綁的一種堅果相互摩擦後發出的震動。這種聲音可以傳播的很遠,酷似碩大的雨點拍打玻璃窗,震得玻璃搖搖欲墜,耳朵嗡嗡作響。 等擊打聲過去,霍林沃斯才皺著眉頭輕聲說:“這是食屍鬼相互傳達一切無恙的信號,一個小時一次,每次持續一分鍾。隻有食屍鬼才能分辯出當中的不同,如果有食屍鬼沒按時擊打堅果,它們也能聽出來。” 在海姆達爾聽來這些噪音都一樣。 監獄裏的食屍鬼不眠不休,換句話說一天二十四次。 似乎看出了海姆達爾的所思所想,霍林沃斯又道,“整所監獄都能聽見,食屍鬼們自己;關押在這裏的犯人;監獄長。” 哦,安靜祥和的伊甸園。 赫丘利斯是一座徹頭徹尾的鬼城,說這裏是伊甸無疑更像是一種挖苦。 海姆達爾很想問問霍林沃斯,如果這所監獄能夠稱之為伊甸園,那些沒資格拿到這個頭銜的監獄是什麽樣的?想到阿茲卡班的攝魂怪,海姆達爾把這個疑問咽了回去。 上司說了,不讓開口就得閉緊嘴巴。 “我們從那兒上去。” 通過上司的指示,海姆達爾看見掛在石壁上的一條繩梯,繩梯的另一頭紮在10米高的凸起岩層上。赫丘利斯的第一層監獄就在10米上方。 爬上去?!海姆達爾敬畏的瞪著那截軟趴趴的玩意兒,他從來沒爬過這玩意兒,所以他很懷疑自己手腳並用的爬行能力。 當霍林沃斯駕輕就熟的沿著繩梯爬上10米高的岩層,並居高臨下目光不善的望著他時,海姆達爾很沒有骨氣的三步並作兩步抓住搖晃的繩梯,一副百折不撓奮勇向前的架勢。 斯圖魯鬆小文員咬緊牙關,攀著繩梯手忙腳亂的往上蹭,黏滑的壁麵難以落腳,小文員像風中的臘腸一般來回晃動,吊在半空中的臘腸淚流滿麵。 老子一定要當上法官,老子以後也要站在10米高的台子上用鼻孔看人,嘲笑別的臘腸! xxx 在燭火的照耀下洞口的黑色開始躁動,第一間牢房越來越近,當看清楚那一團奇異的湧動著的黑雲是什麽之後,海姆達爾站住不動了。 提著玻璃燈的霍林沃斯沒有在這當口難為他,斯圖魯鬆隻是小臉蒼白的杵在那兒不斷深呼吸,比那時候自己捂嘴幹嘔著往後退有勇氣多了。 海姆達爾想吐來著,可惜沒東西往上提溜。大概被初到此地的胃痛不適消耗掉了全部熱量,等身體舒服一些後他就覺得肚子餓了。 不就是蟲子麽,想當初在翻倒巷做店小二時沒少和節肢動物培養感情。 海姆達爾一邊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一邊朝前挪步,側著身,斜著眼,身體無意識的擺出防衛的姿勢。 霍林沃斯一直在旁等著觀察著,實際上今天的實踐課進行到什麽程度法官先生是有預案的,關鍵看海姆達爾的表現。他既沒有給予對方任何形式的鼓勵,也沒有強迫對方必須聽命行事。 所以,海姆達爾最終站到了他身邊,麵容扭曲著注視那個被黑色的蟲子包裹住的門洞時,霍林沃斯難得寬容的在心裏說:“以他的背景來推敲他的行為,他已經做的相當不錯了。” 當然,他絕對不會當著斯圖魯鬆的麵做出這樣的稱讚。 終於,長久的注視讓他漸漸變得麻木,海姆達爾選擇直視那些在昏暗的環境下外殼油亮的昆蟲,每一隻大概有雞蛋那麽大,密密麻麻的布滿整個門洞,配合著窸窸窣窣的摩擦拍翅聲,海姆達爾感到頭皮發麻,汗毛倒豎。 這些蟲有著鞘翅類昆蟲的外貌,翅膀重複摺疊,前翅覆在最外層並同時覆蓋住身體,呈長長的橢圓形,頭部是什麽模樣看不清楚,說實話海姆達爾也不想看清楚。他寧願把這些昆蟲想象成屎殼郎,對了,古代埃及人還賦予屎殼郎一個很具欺詐性的名稱:聖甲蟲。 不過,當他發現這些山寨屎殼郎會排泄出一種黏糊糊亮晶晶的液體後又開始想要反胃了,難怪石壁上滑溜溜的,原來都是這些不知名昆蟲的排泄物,想到自己剛才吊臘腸左右搖晃時用手扶著石牆,他就覺得手心……貌似有點異樣……忍不住使勁往袍子上蹭了蹭。 那麽,為什麽這裏有山寨聖甲蟲? 答案是看牢門用的。 霍林沃斯把手裏的玻璃燈往門洞前的地麵上一擱,稀裏嘩啦的聲音此起彼伏,黑乎乎的大蟲子就像被摩西開辟的紅海爭先恐後的朝兩邊翻湧,爬上了周邊的石牆,然後凝固般靜止不動,露出了後麵的牢門。被蟲子堵住的金屬柵欄門後方是牢房,蟲子是“防盜門”,玻璃燈發出的光是“防盜門鑰匙”。 “下午好。”霍林沃斯麵不改色,對裏麵的人打招呼的聲音顯得極有教養。 海姆達爾知道要開始了,在燈火的幫助下沿著牢門周邊的石壁搜尋,最後在房門上形似弓形拱券的正中位置找到了此間模糊的門牌號。 發現霍林沃斯還在獨角戲似的跟裏麵的人嘮叨,趕忙抓緊時間翻找羊皮紙,然後在霍林沃斯轉頭與自己四目相對的同一時間從容的遞上了1號牢房在押犯的資料。 海姆達爾對自己的表現滿意的不得了,霍林沃斯接過羊皮紙時瞥了他一眼,覺得他那副沾沾自喜的小模樣兒特別刺眼,不過法官先生很快打消了適當打擊下屬的念頭,不能在敵人麵前搞“內訌”嘛。 盡管如此,法官先生也是有其他手段滴。 霍林沃斯把手裏的羊皮紙丟了回去,賣報童又兼職了記錄員。 海姆達爾端著羊皮紙一臉茫然,等到確信上司不是跟他開玩笑,海姆達爾癟癟嘴,剛升上來點的勝利感被萬惡的上司輕易挫敗了。拿出包裹中附帶的羽毛筆和墨水瓶,海姆達爾四處張望找地方擱這些東西。 待確定地表上沒有山寨聖甲蟲的便便後把墨水瓶擱在了地上,猶豫片刻,又把布袋子朝屁股後挪動…… “你敢把那袋子擱你屁股下試試!” 不敢。海姆達爾抱著布袋子坐在了地上,然後捧著堅硬的如同一塊木板的羊皮紙,拿著配套的羽毛筆往墨水瓶裏蘸了蘸,抬起頭來貌似天真的朝霍林沃斯眨巴著眼睛。 霍林沃斯眯了下眼睛,轉過頭繼續和牢房內悶聲不吭的犯人閑聊。 海姆達爾好奇的朝內張望了下,悲催的發現就連牢房都比他待的鴿子籠辦公室大。整個牢房就兩件東西:一張用兩條鐵鏈固定在牆壁上的懸空鐵板床;一隻抽水馬桶一般的器物設在最裏麵,因為光線照射的角度問題,看不太清楚。 1號犯人在狹窄的床上窩成一團,任憑霍林沃斯滔滔不絕,他隻當耳旁風。 終於,霍林沃斯演夠了獨角戲,頗為遺憾的告訴他,“好吧,那麽我隻有讓食屍鬼來告訴我你的近況了。” 具有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一個提著玻璃燈的食屍鬼剛好遊蕩到他們附近,1號犯人如同觸電般從床上翻下衝到欄杆邊,死死把住鐵欄杆用海姆達爾聽不懂的語言怒吼咆哮。肮髒淩亂的長發披散在臉上,透過發絲空隙,海姆達爾看到一張滿是汙垢的癲狂扭曲的臉和一對布滿血絲的眼睛。 霍林沃斯彎腰拿起燈盞,光線從門洞口移開,山寨聖甲蟲漲潮般蔓延過來,1號犯人仍然發了瘋的咆哮著,蟲子饑渴的朝那雙滯留在柵欄上的手撲去,痛苦的哀嚎從柵欄後響起,轉瞬消失在窸窸窣窣的振翅中。 “別發呆了,回去以後我要檢查今天的記錄。” 霍林沃斯平靜的說話聲拉回了海姆達爾的注意力,他低頭看看手裏的赫丘利斯1號在押犯資料,趕緊把自己的姓名和霍林沃斯的名字都簽上,然後在無恙那欄畫了一個圈,最後在補充那一欄寫上“不與人溝通,狂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