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姆達爾輕輕捏住小麵包的下巴頦,軟綿綿的觸感讓他心裏一下沒了底,生怕一不小心把它碰壞了。 閉著眼睛的小麵包突然仰起頭,無力的前肢使勁下撐,若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針尖大的鼻孔正一吸一吸,整個身體抖動的更厲害了。 海姆達爾啼笑皆非,對威克多說:“比狗鼻子還靈。”天生就是個吃貨。 “你來吧。” 小麵包掙紮的厲害,海姆達爾趕緊把滴管遞回去,使用兩隻手一摁一托。心想不愧是客邁拉獸,吃奶的力氣不容小覷,剛才差一點從手掌中掙脫開。 威克多把滴管移到小麵包嘴邊,小麵包忽然不動了,小嘴巴吧唧吧唧的開合,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海姆達爾把它抱直,不用費事去捏它的下巴,小麵包自己張開嘴巴,一滴奶液順利落入迷你小口中。小麵包眼窩上的皮肉微微皺起,眉頭微擰的認真咀嚼起來,仿佛一位美食家,全神貫注的品鑒著滋味。 海姆達爾和威克多看了都覺得十分有趣,就連豆莢貓也是興味盎然。 “吃東西。”小八眼忍不住擠到前麵來了。 海姆達爾對它笑道,“這是妹妹小麵包。” 也許小八眼一時間沒辦法理解為什麽自己的妹妹是一個脆弱的“小耗子”,不過小八眼不是人類,不會打破沙鍋問到底,聽海姆達爾這麽說隻是遲疑了一下,很快就接受了“妹妹”的身份。 小八眼忍著熱氣,圍著海姆達爾兜了一圈,然後就跑到房門前熟練的利用蛛絲的拉扯力轉動門把,跑了出去。海姆達爾以為它沒興致回去睡覺了,誰知道轉眼又跑回來了。 小八眼用鉗子舉著一個蜘蛛糖,使勁往小麵包眼前送,小麵包猝不及防,被蜘蛛糖推得歪了一下,它很快爬直,嘴巴裏發出尖嘯聲,比剛才的呼餓響亮多了,也尖銳多了,看樣子是吃飽了有力氣發威了。 到底是客邁拉獸,剛生下來氣性就不小。 海姆達爾見它這樣精神很振奮,如果能把野性保持下去就更好了,他可不想把東北虎養成一隻家貓。等小麵包大了,能吃肉了,得想法子訓練它的野外求生能力,想到這裏,又開始頭疼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海姆達爾有種奶爸的糾結感觸。 野生動物對情緒變化有時比人類敏感,如果對方也是個動物,喜怒看在它們眼裏就更加明顯了。 小八眼對小麵包突如其來的怒氣弄得一懵,訕訕收回夾在鉗子上的蜘蛛糖,它不明白妹妹為什麽衝自己發火。 自從那一次撞見奧拉爾在吃拌了番茄醬的蜘蛛糖,小八眼就對蜘蛛洋娃娃開竅了,尤其個頭大了以後洋娃娃的作用也到了頭,它也學著奧拉爾那樣抱著蜘蛛糖有滋有味的啃,那樣兒挺嚇人,給人一種同類相殘的錯覺。 怪就怪蜂蜜公爵的蜘蛛糖外形製作的栩栩如生,海姆達爾第一次看見時心裏很是動蕩了一把。 “妹妹現在還小,不能吃糖。”海姆達爾安慰沮喪的小八,表示代小麵包收下哥哥的好意。 小八眼立刻開心的手舞足蹈,這蜘蛛娃是個容易滿足的。 確認了小麵包吃飽喝足之後,在威克多的強硬態度下,海姆達爾抱著小麵包爬上床,把包著毛巾的已然入睡的小麵包擱在二人的枕頭中間,萬一有什麽一伸手就能夠到。 “睡吧。”威克多又催促了一聲,床頭櫃上的燈熄滅了。 海姆達爾把捂著軟毛巾的手悄悄移開,失去了熟悉的溫暖源,即使在睡夢中,小麵包還是不安的抽動起來。 海姆達爾把手放回去,它馬上就安靜下來了。 真是個敏感的娃。 海姆達爾對著威克多的嘴用力吧唧了一下,道了聲晚安,一隻手伸在被子外捂著小麵包,閉上了眼睛。 接近淩晨五點時威克多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從枕頭下方摸出懷表,猛然間想起什麽,轉頭看向枕頭的那一側,就著黑黢黢的室內光線,他發現海姆達爾的手已經縮回被子裏了。 威克多並不意外,裏格的睡眠質量一直不錯,入睡以後很難被吵醒,原來也沒半夜顧慮過什麽,因為他一直是有顧慮就幹脆不睡覺的。 威克多轉身去看小麵包,包成一團的毛巾輪廓模糊,他伸手摸了摸,納悶的眯了下眼睛,裏麵怎麽是空的?轉眼一看,差點笑出來。 小麵包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出了自個兒的毛巾小床,此刻正陷在柔軟的床墊裏,吃力的揮舞四肢,奮力掙紮,舉步維艱。 威克多不急著把它從“坑”裏解救出來,客邁拉獸可不是這麽弱不禁風的。鎮定自若的目測了一下,分析出小麵包爬出來的目的十有八九是衝著裏格去的,因為裏格把手收回去了,使得小麵包有了恐慌感。 小麵包盲目的爬呀爬呀,如果它的眼睛能看見,會發現它的床就在身後不遠處,換句話說根本沒有效率可言。 威克多等了一會兒,看它的動作漸漸變得遲鈍,知道沒力氣了,然後又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小麵包癱在床墊的凹陷中不動彈了。 估摸著差不多了,戲也看夠了,威克多捏起它皺巴巴的背把它從床墊上提溜起來,小麵包猛地一驚,巨大的危機感讓它不由自負的發出細細的尖叫聲,睡夢中的海姆達爾低吟一聲,似要醒來。 “別叫!” 不知道是威克多的警告見效了,還是海姆達爾的聲音安撫了驚嚇中的小麵包,小麵包果然安靜下來。威克多把它放在海姆達爾的枕頭上,小麵包抬起小小的頭,堅定的朝某個方向爬去,最後心滿意足的用小前爪撫上海姆達爾的額頭,小鼻孔又是一吸一吸,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威克多用胳膊枕著腦袋靠在床頭,看身邊的一大一迷你,嘴角忍不住翹起。 但是看看貼著海姆達爾皮膚睡覺的小麵包,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於是悄悄翻身下了床…… 第二天海姆達爾睜眼伸懶腰的時候,看著自己的胳膊暗叫不好,他根本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把手收回來的。急忙探身去看小麵包,見它安安穩穩的睡著,頓時鬆了口氣,當他的目光移動到小麵包身下的織物時疑惑的蹙了蹙眉心。 “那是你的衣服。”威克多從書桌前站起來,走到床邊親吻他的額頭。“早上好。抱歉,我擅自取用了你的衣物。” 海姆達爾回吻他的嘴角,“希望沒有影響到你的睡眠。”第一次對自己雷打不動的睡眠質量感到無奈。 “親愛的。”威克多勾起海姆達爾的下巴,一副色迷迷的樣子。“我剛剛塞飽了那小東西,它現在睡得很死,完全不用你煩心,所以你看,你能不能先煩心煩心我?” 海姆達爾一臉的大義凜然,“願意為您效勞,克魯姆老爺。” 威克多站直身子,居高臨下的吩咐,“老爺要洗澡。” 海姆達爾立刻跳下床,屁顛屁顛的奔向盥洗室,“小的去給您放水。” 克魯姆老爺貌似正經的沉吟,慢悠悠的跟在後麵,“嗯,老爺去監督。” *** 魔法機構的辦事效率比想象的迅速,海姆達爾以為他的資料遞交至少要審核二十天,誰知第十天那邊就給他遞了下文。信的內容非常簡單,言簡意賅的說明他海姆達爾·斯圖魯鬆的祖宗八代已經調查清楚了,相應的,他申請的魔法展示也順利輪上排號了。 雖然海姆達爾對魔法機構給自己安排的毫無章法的展示時間有些小嘀咕,不過人家是大組織大機構,所以這樣的結果依舊令他喜出望外。 他很快給吉倫特大老板寫了一封信,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戈爾登教授那兒他不打算自己去聯係,隻是和卡捷寧教授象征性的提了一下。 一想到下學年就和戈爾登教授抬頭不見低頭見了,海姆達爾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滋味,既期待戈爾登能帶給他們別具一格的魔咒教學,又對他的別有用心頗為忌憚。 就在海姆達爾胡思亂想的時候,萊昂找上門來。 “過兩天有空嗎?”萊昂開門見山。 海姆達爾驚訝的說:“什麽事?” “我要去原材料市場兜一圈,你不是要大量收購龍血麽,和我一塊兒去看看吧。” 實際上海姆達爾如今還是不太確定小麵包是否需要龍血輔助。這些天小麵包原本寸毛不長的皮膚覆蓋了一層稀疏但柔軟的淺色絨毛,個頭也從小耗子長成大耗子了。通過海姆達爾的觀察,發現它很愛吃加了龍血的牛奶,所以也就沒忍心斷了它。梅林在上,那可是一滴一千多金加隆的金貴玩意兒啊。 幸好這兩年與師兄合開的店鋪掙了些錢,他也算小有積蓄,不然就要厚著臉皮問老爹討額外的零花錢了。 斯諾曾反複強調他從小花用的都是外婆瑪格麗特的份額,沒有給他們兄弟造成任何負擔,把自己的功勞撇的幹幹淨淨。這話他當時聽了隻是笑,即使到了今天,他還是不相信斯諾沒有給他花過一個銅納特。 至於男朋友……他知道世界排名第一的找球手是個不差錢的主,但是開在木棉古鎮的那家雜貨鋪子還是威克多幫他出的錢,至今未能還給他——每次一提還錢克魯姆老爺就顧左右而言他。前債未償,海姆達爾實在開不了這個口。 海姆達爾想了想,問,“去原材料市場能收到便宜的龍血?” “當然,基於保管條件的好與壞,龍血也是分等級的,幼龍與成年龍的血液價格差別也很大——”萊昂頓了一下。“現在和你說不清楚,你自己去看了就知道了。” 海姆達爾聽了有些躍躍欲試,他在魔藥學方麵確實沒有天賦,不過原材料辨識也是一門不容小覷的大學問,克魯姆家是東歐最大的植物原材料供應商之一,海姆達爾想讓男朋友也給自己把把關。 “我可以帶威克多一起去嗎?” 萊昂無所謂的聳聳肩。 問了萊昂時間,發現那天正好是自己申請的幾個魔法輪到的第一次展示機會,於是很遺憾的表示無法同行。 萊昂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沒事,可以等你那邊搞定以後再去。” “交易市場營業到幾點鍾?”海姆達爾怕連累大家白跑一趟。 “11點鍾以後開張。” “上午11點?” “晚上11點。” 海姆達爾不解,還以為他說錯了,“晚上11點開張?” 萊昂一字一頓的重複,“晚上11點開始營業。” 看海姆達爾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萊昂淡定的告訴他,“我們要去的是夜市,也就是俗稱的黑市。” 海姆達爾眨巴著眼睛若有所思,萊昂以為他對黑市的名聲有顧慮,剛要打退堂鼓,海姆達爾說:“要帶很多現錢去嗎?” 萊昂發現他麵色如常,不是隨意敷衍,於是安下心來,微笑道,“不用,如果成交,最好和賣家當麵商談支付方式。” 當天晚上,海姆達爾和威克多商量了一下,威克多主動提出如果真的看中某家貨源,到時候他出一半錢。 沒有一上來就大包大攬,海姆達爾眉眼帶笑,心裏也很熨帖。 第439章 第一次魔法展示 他們在布魯塞爾分路而行。 萊昂決定趁此機會拜訪久居比利時的親戚;威克多想去當地的博物館、美術館尋訪古代人類的卓越成就;海姆達爾隻身一人前往布魯日。 春天的布魯日萬物複蘇,暖日當空,河麵上泛著金色的光輝,沉澱了幾個世紀的文明在現代遊人紛至遝來的腳步聲中不勝其擾。 海姆達爾這一次沒有從上次的接待大廳進入,破電梯把他帶到了地下。據說隻有走過大廳來到地下才算真的進了魔法機構的大門,不然就是單純來旅遊的,霧裏探花看個大概。 魔法機構的正式大門比預想的要寒酸多了,木頭柱子上的花是朽的,牆壁上的彩繪是斑駁的,腳下踩的地麵是凹凸不平的,其中一腳可能踩到了空陷處,要不是海姆達爾收腳快,可能就連人帶木條一塊兒塌下去了。 跟樓上金碧輝煌,雕梁畫棟的接待大廳相比那真是一個天一個地,讓人難以相信它們其實是同一家機構的上下樓。魔法機構也在乎光鮮的形象。估計那些被大廳的富貴逼人晃過眼睛的巫師們,在沒有踏入地下一層之前,越發肯定了削尖腦袋往這裏擠的決心。 滿眼金光有時比空泛的展望更激勵人。 海姆達爾與上次匆匆一瞥的河流巨怪來了場親密接觸,他把機構的來信交給看門人。那人伸出枯槁的手掌,看上去像一隻帶皮的骨架夾著信紙。 看門人的臉隱藏在鬥篷帽子的陰影中,看不清五官,更別提通過他的表情猜測他當下的情緒了。 海姆達爾靜靜等待片刻,河流巨怪如一座小山,阻擋在正前方的大門前,那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盯住海姆達爾,如同瞄準了耗子的貓,令人不寒而栗。 它的凶殘並沒有因為後天的訓練而抹消,它隻是學會了壓抑。 海姆達爾能夠感覺到它不加掩飾的凶獰氣息,以及由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撲殺命令所帶來的躍躍欲試,守門人隻消一個指令,它絕對會在第一時間把自己撕成碎片,海姆達爾對此毫不懷疑。 守門人把信紙遞回來,海姆達爾在接信的時候碰到了他的手,金屬般的冰冷觸感讓海姆達爾心裏一驚。 麵不改色的接過信件後,滿腹遺憾的河流巨怪讓開道路,前方的大門為他緩緩開啟。 *** 索爾傑爾來的比較早,對於這次的魔法展示,他表現的異常積極,比那一次在海德格拉克的入學儀式上代表新生發表講話時還要積極。 陪同人員看著地板上的一個凹塘,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