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些。” 盧平再度陷入沉默。 海姆達爾看了他一會兒,歎道,“我不是自作多情的人,我父親更不是。” 西裏斯·布萊克不可能會跑來找他,除非斯內普教授配置的迷情劑時隔多年以後還能發揮出“毒副作用”。 盧平頓時尷尬起來,“我知道他不會來找你……”這話聽上去就很不對勁了,還沒說完他就住了口,匆匆瞥了海姆達爾一眼,後者神情自若得像啥都沒聽見一樣。 盧平自嘲的想真是多說多錯。 談話瞬間陷入僵局,茶香變得越來越稀薄。 豆莢貓蹲在海姆達爾的腿上晃尾巴,[這家夥是不是你母親在日記裏提到過的狼人?] 【對。】海姆達爾沒想到它還有印象。 [真稀奇。]豆莢的尾巴軟了下來。[英國是歐洲第一個帶頭草擬反對狼人條例的國家,雖然還沒有正式施行,但那個國家確實對與狼人有關的一切都表現得深惡痛絕,太不可思議了,他居然還能在霍格沃茨當教授?!] 【霍格沃茨當家作主的是阿不思·鄧布利多,不是英國魔法部裏思想偏激的官員。】[那可真是頭疼,他一個月肯定要‘消失’幾天,不然麻煩就大了。] 【如果真的出了問題也該由鄧布利多校長操心。】 豆莢貓一聽也是,就繼續晃起了尾巴。 這時屋外飄起了雪花,原本稀稀落落的隻有指甲蓋那麽大,隨著一陣寒風卷過,鵝毛大雪簌簌落下,不一會兒,對街房子上隱隱能看出幾分本色的瓦片被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毯。 店家們縮頭縮腦地出來收拾店前的沿街擺設,或把陳列品收回店中,或直接關上了店門。 街上的行人紛紛加快了步行的速度,不少路人直接衝進了青木棉,原本清閑的飲料鋪子頓時熙嚷起來。 “對了,我還沒恭喜您當了教授。”海姆達爾發現對方貌似沒有要和他說再見的意思,隻好曲線救國。 “謝謝。”盧平笑了起來,眼底浮現出真切的滿足和欣慰。 “波特先生是不是和預想的一樣調皮搗蛋?” “除了眉眼能看出幾分莉莉的影子以外,他和詹姆幾乎一模一樣。”盧平的聲音有些激動,帶著近乎於炫耀和獻寶的興奮。 海姆達爾想他肯定高興壞了,高興到想要找人傾吐一二——傾吐對象要是見過哈利·波特那就再好不過了,可惜這種迫切的心情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人分享,所以一直憋到現在。 海姆達爾知道他口中的“莉莉”,艾薇的日記裏提到過,如果此莉莉就是彼莉莉的話。也就是說她後來嫁給了詹姆·波特,生下了哈利·波特? 那斯內普教授怎麽辦?如果他還愛著莉莉·伊萬斯,如今天天麵對伊萬斯的兒子,他又會作何感想? 這些事情之前一直沒有機會去深想,如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找到機會冒出來了。 “他知道你嗎?” 盧平的笑容就黯淡了幾分,“我才剛剛當上教授。” 換句話說還沒有機會同波特推心置腹?或者說還不到一敘衷腸的時機? “英國那裏不太平吧?” 海姆達爾其實有點擔心德拉科,不過轉而一想舅舅盧修斯不會把自己的獨生子置於險境而放任不管,再加上號稱絕對安全的霍格沃茨…… 海姆達爾開玩笑的想,說不定德拉科比自己還要安全。 “已經亂套了,滿大街張貼著布萊克的大頭照。”盧平說起這事口吻很淡漠,好像在說一個陌生人。 海姆達爾覺得說不出的怪,因為他太平靜了。 從艾薇的日記裏能看出他們幾個當初關係很鐵,一塊兒捉弄人,一塊兒搗蛋,一塊兒被罰,海姆達爾也以為他們為了彼此可以兩肋插刀不在話下,到底是他高估了他們的友情,還是小瞧了萊姆斯·盧平的沉穩淡定? 不管怎麽樣,海姆達爾的曲線救國很成功,萊姆斯·盧平忽然就“想通了”,他們在青木棉的門前道別。 一分鍾以後海姆達爾又繞回來了,要不是豆莢提醒他,他就這麽一事無成稀裏糊塗地回學校去了。 他今天可是來視察生意的。 彤木棉麻瓜綜合用品商店就開在青木棉的對麵,剛才他坐在店裏還看見胡椒夫人出來收促銷招牌。 胡椒夫人是彤木棉(以後麻瓜綜合用品商店就簡稱彤木棉)裏做的時間最長的店員,聽說老家在比利時,同實驗研究室上一任室長是老鄉,原本的姓名已經沒有人記得了,她自己也不提,海姆達爾認識她的時候勒菲就叫她胡椒夫人。 海姆達爾琢磨這可能是夫姓(或者本姓)?因為木棉鎮上的人叫她女兒小胡椒。 勒菲是被他老娘一手拉扯大的,聽他說他都沒見過他老子長什麽樣,每次張口問他父親如何如何,他老娘就丟給他一本相冊,讓他自己看圖說話外加腦補。 勒菲當初聘用胡椒夫人就是被這對孤兒寡母觸動了心弦,起了惻隱之心。 胡椒夫人長得很美,五官十分耐看,由於年輕時生活貧寒又一個人帶著孩子,吃了不少苦,三十歲不到的花樣年華看上去比真實年齡蒼老了至少十歲。 小胡椒今年九歲,笑起來一邊一個酒窩十分的可愛,嘴巴也甜,逢人就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叫,木棉鎮上的好多大爺大媽都喜歡捧她的場。 每次看見活蹦亂跳的小胡椒,海姆達爾就會想起當初在翻倒巷和對角巷站櫃台的自己。 海姆達爾一走進店裏,坐在橙紅色小板凳上的小胡椒跳起來風風火火地衝進內門,一邊跑一邊大叫,“媽媽,大老板來了!” 海姆達爾啞然失笑,自從勒菲告訴她當初開店海姆達爾其實出的錢比較多,小丫頭就不叫勒菲大老板了,改叫二老板,海姆達爾十分光榮地用上了“大老板”這個稱呼。 胡椒夫人很快迎了出來,不待海姆達爾多言,立刻說:“尼斯先生已經跟我說過了。” 海姆達爾點點頭,多省事,也不用多羅嗦了。 胡椒夫人把店裏的近期狀況告訴他,然後又不著痕跡地帶出了哪些東西賣得不錯,哪些東西似乎銷路不樂觀,然後借著談話仔細觀察海姆達爾的神情,隨即發現這位大老板比二老板上心,心裏不免活了起來,隱隱有了幾分期盼。 作為店員,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不好對老板妄加議論,但是那位二老板實在沒有做生意的覺悟,明明東西不好賣,每次都告訴他他卻不管,雖然她也知道二老板不差錢,但是她這個小老百姓看著加隆、納特、西可白白往外撒,別提多肉痛了。 又說了一會兒,胡椒夫人越發肯定大老板很靠譜,就轉身進了內門,想把原來寫下來的銷售記錄都拿出來翻閱給他看,胡椒夫人興奮的想,幸好還有個大老板可以說道說道。 等待間隙,海姆達爾發現小胡椒的小酒窩不見了,嘴巴癟癟的,耷拉著腦袋,顯得無精打采的,就笑道,“怎麽啦?和同學吵架了?” 小胡椒每天上午都會去木棉鎮上的兒童巫師教育中心上課,就像麻瓜世界的幼兒園,對鎮子上的學齡前兒童進行預備教育,順便幫助平時沒時間帶孩子的家長照顧小孩,教育中心不會教授很艱深的東西,除了識字語言等最最基礎的以外,還會教授一些極其簡單的小魔法(主要是理論性質的),還有藝術音樂等方麵的較為淺顯的啟蒙培養。 據說魁地奇早期啟蒙也在教育範圍內,這位小胡椒小姐就很榮幸地被選進了教育中心組建的小頑童魁地奇隊。 小胡椒的兩隻小手使勁地搓了搓衣擺,嘴巴撅得都能掛上油瓶了。 “我今天要是再抓不住鬼飛球,教練就會讓黑毛猴子替我的位置……” 黑毛猴子,男性,姓名不明,五官不明,身高不明,年齡不明,總之啥都不明,唯一明確的就是他和小胡椒非常不對盤,是關係極其惡劣滴競爭對手。 “你把手伸出來我看看。”海姆達爾在他麵前蹲下,豆莢貓就勢跳到了櫃台上。 小胡椒一臉狐疑地伸出手。 海姆達爾一看就知道小頑童的教練為什麽讓她做追球手了,小胡椒天生的手大腳大。海姆達爾比劃了幾下,奇道,“照理說應該能抓住啊,而且鬼飛球不一定要用手抓,它可以抱著。” 小胡椒不好意思的說:“我連抓都抓不住,怎麽抱啊……” 然後在海姆達爾驚訝的目光中越發的垂頭喪氣了。 “我告訴你一個訣竅。”海姆達爾湊到她耳朵邊低聲囑咐著,小胡椒聽完以後眼睛變得閃閃發亮。 “真的能行?” “什麽時候訓練?” 小胡椒抬頭瞄了眼時鍾,“哎呀”大叫著衝出了店門,店裏回蕩著她的尖叫聲—— “就是現在!” 那天傍晚,海姆達爾特地等到小胡椒回到店裏。 小胡椒一進門發現他還在,立馬眉開眼笑地跑過來抓著他的袍子笑道,“行了行了,我抓住球了!”然後得意洋洋的抬高下巴。“那個猴子根本不行!你沒看見,他都哭鼻子了!明明是男生還哭鼻子!真沒用!” 海姆達爾離開之前遞給她一包零食,是從卡羅那裏敲來的,蜂蜜公爵店裏經常脫銷的熱門產品——胡椒小頑童(會在嘴裏冒煙的糖),多麽貼切的名字。 在征得母親的同意後,小胡椒興高采烈的收下,然後拉拉他的衣服,示意他低頭,海姆達爾彎下腰。 小胡椒湊到他耳邊小聲說:“猴子哭的時候不小心說漏了嘴,說什麽大壞腳教的招數不管用,他要去找大壞腳算賬,我們一開始說好的要自己努力,連教練都不能找,是他先犯規的。” “我懂你的意思。”海姆達爾摸摸她的頭,“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誰都不告訴,既然他犯規在前,我們這樣的根本不算什麽。” 小胡椒用力地點頭,兩個酒窩若隱若現。 海姆達爾帶著豆莢返回學校,途中忽然想到那個奇怪的稱呼。 大壞腳?好怪的名字。 第292章 大壞腳 猴子今天換上的新衣服赫然印著幾個深淺不一的球印腳印,磨磨蹭蹭回到家就吃了他老娘一頓胖揍——屁股上的。 猴子用力抹了抹眼淚,下麵的鼻涕流得更歡了,全蹭在了袖管上。 趕在老娘又一次武力征討以前一溜煙不見了蹤影,猴子娘隻好強忍著怒火,朝兒子開溜的方向小聲嘀咕了幾句。 他們家是開旅館的,猴子娘不敢“擾民”,怕給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短了他們的財路。 尤其樓上還住著一位從英國霍格沃茨魔法學校來的教授。 木棉古鎮因自古鄰著德姆斯特朗專科學校,鎮子上久負盛名的書店一家(藍木棉),略有名聲的六家,沒名沒姓的家庭書屋不計其數,每家每戶都有一個小型藏書房,大概是熏陶的多了,居民們好像連走路都帶著一股書卷氣,本地人可能習以為常,外地人一來這兒就能感受到此地與眾不同的民風。 這感覺就像文盲遇見了博士,自卑感那是大大滴啊。 猴子一家和胡椒母女一樣都是後搬來的外鄉人,猴子爸原來在家鄉上過魔法學校,也熬到了畢業拿了證書,但是自小在讀書方麵就沒有慧根,再加上本人不思進取,能順順利利的混到畢業真是祖上顯靈。 猴子媽是輟學生,由於家庭因素讀到四年級就沒再往下念,這成了她此生最大的憾事之一。所以猴子媽對獨生子猴子格外嚴厲,學習方麵更甚,就希望兒子能出人頭地,一圓她心中的缺憾。 可惜兒子和丈夫一樣,該下苦功的一塌糊塗,魁地奇到是一上手就放不開了。 一大一小都這樣,猴子娘對這項全民運動越發的深惡痛絕。 想到這,猴子娘刷地拔出魔杖,對著幹淨得快要刮去一層皮的飯桌又是一陣搗鼓…… 跑出去的猴子發現老娘沒有追出來的意思,又不敢大意,他原來吃過疏忽大意後被堵了結實的苦果——屁股腫了三天,於是用力扒開後院的酒桶,擠在當中貓了一會兒,確信潑辣的老娘確實沒追出來,這才躡手躡腳的翻出來。 順著牆跟,頂著窗沿,溜進了後麵的小廚房,以中間的整理桌為掩護,摸了一隻餐盤,飛快地拎了半隻雞又使勁扳了大半截香腸,剛想把剩下的小半截放回去,又覺得這樣反而更容易被發覺,幹脆把整根全順走了。 臨走前還從敞櫃裏拿了一隻約有成年人巴掌大的酒瓶子,揣進兜裏。 捂著這些東西,猴子麻利地溜出了廚房,從衣襟裏拉出一串繩子——繩下墜著幾把鑰匙,擰開後院小門的把手,來到大街上,左右張望一番,發現四下無人。雪花密密地往下落,熏雞和香腸都沾上了雪片。 一陣寒風吹過,猴子猛地一個寒戰,大聲打了個噴嚏。 打完以後又警醒地朝四周看看,街上空蕩蕩的,偶有一兩個行人路過,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也不太會有閑心去注意這裏突兀地站著一個小孩。 猴子揉了揉鼻子,貼著牆根朝前奔了幾步,來到另一條街上,這裏一樣滿街清冷。 大雪紛飛一片皆白,雪片越來越密,稍遠一些的景物都瞧不清楚了。 猴子被凍的直哆嗦,舉起右手朝上哈了一口熱氣,捂緊手裏的盤子賣力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