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一大杯熱火威士忌憑空出現在他們的桌子上,準確點說是出現在隆梅爾麵前,海姆達爾的眼睛循著動靜的源頭望去,老板娘匆忙轉身,對著一張空桌子假裝忙碌。    海姆達爾用力咬住舌尖,剛悄悄拉回目光,就被隆梅爾抓住下巴迫使自己麵對他。“親愛的,無論什麽都不要憋著,這對身體不好。”隆梅爾麵帶笑容,眼神卻是危險的。    偷偷看老爸的笑話果然是不明智的。海姆達爾低眉順目地表示自己的乖巧聽話。    隆梅爾·斯圖魯鬆從不被別人笑話,隆梅爾·斯圖魯鬆從來都是看別人的笑話。    “斯圖魯鬆先生……”盧平麵色緊繃地蠕動著嘴唇,緊張的注視著眼前的父子互動,生怕因漏掉一個畫麵而錯過搶救機會一般的目不轉睛。    隆梅爾的臉就沉了下來,他放開海姆達爾的下巴,把注意力轉到他的雞肉沙拉上。    萊姆斯·盧平忽然明白完全是自己會錯了意,顯然,他錯誤的以為這位有身份有地位的非常體麵的男人會因為陡然變差的心情而毫不猶豫的去傷害裏格。    盧平尷尬的坐在那裏,像一座石膏塑像般凝固。    海姆達爾沒有對盧平解釋什麽,也沒有費心的讓他明白他們父子之間的相處方式。海姆達爾在桌子下方握住了父親的手,泰然處之,一言不發。        第167章 開幕式(九)        三人吃完午餐離開三把掃帚,盧平向斯圖魯鬆父子道別——令盧平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嶄新的定位不假思索的就冒了出來,他選擇獨自離開。盧平需要一個人好好想想,他已經習慣了孤獨,也適應了孤獨。這一次的霍格莫德之行非常值得,隻要到了明天,他就能如願以償的見到哈利——他此行的另一個目的,也是多年來最最放心不下的牽掛所在。非常可惜,鄧布利多沒有同意單獨見麵的請求,他知道眼下並不是一個好時機。即使遠遠的看一眼也好,盧平這麽對自己說。    步行大約百米左右,盧平情不自禁的回頭看去,那對父子手拉手,漸漸消失在支路的另一頭。    這大概是很長時間以來他所經曆的最糟糕的一頓午餐,而且還是他的自以為是造成的,萊姆斯·盧平自嘲的想著。    不管怎麽樣,裏格是幸福的,他過得很好,這讓盧平既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裏格還活著——被謊言覆蓋的生命依舊鮮活,難過的是當中的鴻溝難以逾越。有一點盧平不得不承認,裏格已經徹底的離開了他們的世界,飛去了北方,遙遠的北方。    ***    海姆達爾沒有附和父親的逛街提議,根據聽到的各種傳言,隆梅爾·斯圖魯鬆是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上的富翁之一。凡是經曆過或者正在經曆的富人們都知道,供養家族產業非常花錢。能把沒落了一個多世紀的斯圖魯鬆家族重新推到人們的視野裏,說明他確實有累積財富的經濟頭腦。隆梅爾接手族長職務以後著手收拾祖先們留下的爛攤子,還清債務,把瀕臨破產的各項事業挽救了回來,雷厲風行的整頓破敗腐朽的財務係統,把所有光拿錢不幹活的多餘勞動力辭退,換成一批年輕的實幹家,每個月通過信件告訴他們接下去應該做什麽。在許多情況下,金加隆遠比魔法更加神通廣大。有人甚至開玩笑的說他隻消揮揮魔杖就能把錢財斂進囊中,至於這是不是一種“魔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海姆達爾從不懷疑父親的經濟能力,斯諾曾含蓄的提及他大哥的遺產數量可能會相當可觀。毫無疑問的,隆梅爾完全負擔得起不經大腦思考的揮霍與浪費,他有奢侈的本錢,但是海姆達爾沒有,至少他脆弱的心理素質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和隆梅爾·斯圖魯鬆一塊兒逛街對海姆達爾來說是一種考驗,不希望再嚐試第二遍的可怕的經曆。    海姆達爾帶著父親回到了豬頭酒吧,阿伯福思頭也沒抬的隨口喊了一聲“歡迎光臨”,就像應付差事一樣。    隆梅爾走進門裏,挑剔的拿眼睛掃了一圈,沒有流露出海姆達爾預想中的情緒。比如厭惡,比如嫌棄,比如不快,比如被冒犯。一丁點都沒有。    海姆達爾看了一眼早餐後留下的一桌子原封未動的殘羹剩飯,問阿伯福思:“他們還沒有回來嗎?”    後者這才抬起頭來,當看到泰然自若的站在店中央的隆梅爾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這時候海姆達爾又問了一遍。    “喔,沒有,他們沒有回來。”阿伯福思搖搖頭。    海姆達爾淡淡一笑,然後介紹道:“這是我爸爸,先生。”    阿伯福思的眼神晃動了一下,接著,笑意在他的臉上彌漫,雖然從他那一大堆亂蓬蓬的灰白色的胡子後麵尋找他上翹的嘴角是件難事,所幸海姆達爾從他的眼中看出了他的善意。    “這是豬頭酒吧的老板……”剛說了一半,海姆達爾就為難的看向掌櫃。    阿伯福思續道:“阿伯福思·鄧布利多。”    海姆達爾聞言眨巴了一下眼睛。    隆梅爾握住了掌櫃的手,介紹自己:“很榮幸,我是隆梅爾·斯圖魯鬆。”    ***    父子二人上到二樓,推開那扇深咖啡色的邊角嚴重磨損的腐爛木門,走進室內。午後的氣溫剛剛好,海姆達爾走到窗台邊推開窗戶,輕柔的風吹來,帶著秋季獨有的涼爽與舒適。    隆梅爾在椅子和床之間猶豫了片刻,考慮到那把老舊歪斜的木椅子的安全性,爸爸最終還是選擇站在原地不動彈。    “您就坐床上吧。”海姆達爾毫不介意,樂觀的認為就算蹭髒了也沒關係,鋪上新床單就好了。    隆梅爾想了想,就在床邊坐下了,然後不解的問:“床單呢?”依之前所見,他對這家酒吧的服務質量表示懷疑。    海姆達爾嚐試讓自己的語調帶著困惑:“您的意思是?”    隆梅爾的唇邊就浮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他輕輕的說:“如果你是我的下屬,我會立刻讓你明白在我麵前打馬虎眼會得到什麽樣的下場。”    海姆達爾癟癟嘴:“您老是嚇唬我。”    隆梅爾含笑不語,眼睛微微眯緊。    海姆達爾投降道:“送洗了。”這個答案比扔掉之類的要強吧,海姆達爾不確定的想。    隆梅爾點點頭:“也就是說,這個酒吧是提供客房服務的。”    放棄了在父親麵前撒謊,海姆達爾的目光有點飄忽:“……威克多負責清洗。”    隆梅爾的眼神一下子淩厲起來,海姆達爾的脖子就縮了一下,耷眉拉眼的低下頭,不敢多吭一聲。    隆梅爾刷地站起來,幾步跨到海姆達爾跟前,冷冷的瞪著他的頭頂。就在海姆達爾以為自己要被目光削成微生物時,隆梅爾卻陡然拔開了身形,走到窗台邊眺望遠處的風景,久久不發一言。    海姆達爾偷偷拿眼瞄他,遺憾的是站立的位置不甚理想,看不到父親的臉。海姆達爾歪了歪腦袋,逐字逐句的倒帶剛才的對話,琢磨導致父親生氣的真正緣由,然後,他想到了一個可能。    於是,海姆達爾小心翼翼的說:“不是您認為的那樣……”    “我認為的哪樣?”隆梅爾轉過身來,背對光線使他的麵容一片模糊。    海姆達爾覺得有必要詳細說明,就一股腦的全倒了出來:“去保加利亞之前,威克多帶我去看了一次醫生。”說著,偷偷抬起眼來瞟啊瞟。    隆梅爾見狀就往下壓了壓上揚的嘴角,離開窗邊,麵不改色的說:“繼續。”    海姆達爾老實巴交的點頭:“那位醫生給了我很多關於健康方麵的建議,其中有一條就是不讓過早的嚐試性生活,她也當麵警告了威克多,威克多一直記著的。”不知不覺就想為男朋友說話。    隆梅爾像不認識人了似的全神貫注地盯著海姆達爾看了很久,之後,他眯著眼睛不確定的問:“你是說威克多·克魯姆帶你去看密醫?”    海姆達爾暗暗伸拇指,爸爸真是見多識廣。    其實不用兒子回答,隆梅爾就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一切。隆梅爾頭疼的閉上眼睛,輕輕按摩太陽穴。“這個克魯姆……”能讓斯圖魯鬆主席發出這般啼笑皆非的感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威克多·克魯姆勝利了。    “為什麽是你去看密醫?”隆梅爾真想抓著兒子的肩膀用力晃兩下,很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咬牙切齒道。    “為了健康啊。”海姆達爾理所當然的說。    “健康?是為了健康的床上運動吧?!”隆梅爾氣的噴了噴鼻子。“兒子啊,我跟你說,這事絕對不能這麽聽之任之,不要克魯姆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警醒點,不然吃虧了都不知道!”    “吃虧?應該不會。”海姆達爾非要跟他唱反調。“看醫生真的是為了健康,那位醫生還給我開了不少食補的菜單,還有外用的藥膏。”    隆梅爾抿直嘴唇,神情一下子消沉下來,沮喪,黯淡,無力。    “誰top誰bottom這很重要嗎?”海姆達爾笑眯眯的說。“我還小,暫時不考慮這些,等長大以後……”未盡之言的拖腔充滿了遐思,雪亮的光芒在眼中一閃而逝。    隆梅爾失笑的暗罵了句“小壞蛋”,明明警告過了,沒想到他還是跟自己打馬虎眼。“看來你不是一點都不懂。”隆梅爾來不及去生氣追究,欣慰就迅速湧上了心頭,這樣的話兒子應該不會很吃虧。    就在海姆達爾洋洋得意的時候,隆梅爾的一句點題之言把他打回了原形。    “你還沒有回答我‘威克多負責清洗’是怎麽回事。”隆梅爾好整以暇的抱胸,他絕佳的記憶力一直是同僚們或者敵人們偶感鬱悶的關鍵所在。    海姆達爾的眼睛直直盯著自己的腳尖,他支支吾吾的道明了緣由。    隆梅爾花了一些時間弄明白了一切,他很高興,同時又很生氣。高興的是兒子長大了,生氣的是原本屬於他的工作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一個叫威克多·克魯姆的毛小子霸占了。    爸爸為錯過了一次重要的表現機會而悶悶不樂,不過很快的,在和兒子的談話中重新振奮了精神。    “斯諾會來嗎?”海姆達爾挺想他的。    “老實說我也不太確定。”隆梅爾攬著兒子的肩膀,閑適的靠在大靠枕上。“如果英國魔法部各部門真像它們的名字那樣分工明確,這事十有八九輪不到斯諾。他隻是一個辦公室主任,不是魔法體育運動司的司長。”    “但是他很忙,天南地北的出差。”曾經有一度,斯諾天天帶著海姆達爾,所以海姆達爾的感觸很深。    “我的弟弟是一個刻板敬業的人,他的職業道德能夠感動梅林。”隆梅爾不無嘲諷的說。    海姆達爾立刻為斯諾叫屈:“他熱愛魁地奇,這是值得尊敬的。”    隆梅爾就把臉往下一垮,幽怨的說:“我親愛的裏格,你知道我熱愛什麽嗎?”    海姆達爾的目光閃爍片刻,最終沒能敵過父親具有強烈穿透力的眼神,咕噥著說:“打擊別人的自信心。”    “什麽?”隆梅爾故意揚聲讓他大聲點。    “您的愛好就是讓他人一蹶不振!”海姆達爾豁出去的報出答案。    隆梅爾就拍了拍海姆達爾繃緊的肩膀,微微一笑:“別這麽緊張,親愛的,我絕對不會讓你一蹶不振。”    海姆達爾淚流滿麵,耍著自己玩很有意思嗎?    “我和斯諾不同,他喜歡英國,希望留在這裏,我不行,我對這個國家沒有感情,即便,這是我出生的地方。”隆梅爾溫和的說。“我從德姆斯特朗畢業的那一天,父親問我接下去的打算,我直截了當的告訴他我對拍英國魔法部官員們的馬屁沒有絲毫興趣……”    “然後呢?”久久沒有等到後文,海姆達爾不自覺地催促道。    “漫無目的的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啟程去了挪威,這趟行程幾乎花去了我身上所有的金加隆,老頭子把我趕出家門建議我自立門戶之前一個納特都不肯多給,我最後在奧斯陸租了一個小房間暫時安頓了下來……為什麽這麽看我?”在接獲海姆達爾微帶詫異的目光之後,隆梅爾笑了起來。“你以為我生下來就天天在金加隆裏遊泳嗎?這事其實挺難,除了古靈閣的妖精們,一般的人很難做到這點。”    在海姆達爾心裏,隆梅爾·斯圖魯鬆不是一般的人。    “我住過比這要糟糕數倍的房子。”隆梅爾舉起手指隔空輕輕點了點。“白蟻蛀過的家具,布滿孔洞的桌麵,坍塌了一半的牆壁,腐爛的地板,走的時候要格外小心,踩錯一塊就會讓你直接陷到下麵去。很長一段時間裏即使我再小心,長袍下擺總會沾上白色的灰塵,唯一的好處就是提高了清潔類魔法的使用技術。”    “爺爺沒有給您提供過任何幫助嗎?”海姆達爾猶豫的說。    “那個死老頭?他生前一直抱怨我不夠聽話,讓他頭疼,說我是他們這一支的恥辱。提供幫助?不不不,那個偽善的老混蛋絕不會這麽做!他控製不了我,就想通過別的方法笑話我!”隆梅爾談到父親時的口吻非常惡劣,眼神卻包含著淡淡的讓人難以捕捉到的溫情。    “聽上去您和他很像。”海姆達爾眨眨眼說。    “我才不是那個虛偽的老混蛋!”隆梅爾仿佛被冒犯到一般的瞪眼。    海姆達爾毫不畏懼的說:“您一定很想念他。”    隆梅爾咕噥一聲,拒絕回答,也沒有否定。    過了許久,當海姆達爾被午後的溫馨感染得昏昏欲睡之時,隆梅爾的聲音鑽進耳朵裏:“那個老混蛋現在一定在地獄裏含笑等著看我會有什麽樣的淒慘下場,我不會讓他如願的……”    海姆達爾就微微笑了起來。    隆梅爾低頭看了看兒子,然後調整了一下位置,使海姆達爾睡得更舒服。隆梅爾抱著海姆達爾,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第168章 開幕式(十)        鄧肯大馬金刀的推開豬頭酒吧的大門,一眼就瞧見酒吧裏坐著的三個人,踏出去的腳陡然縮了回來,店門在眼前砰一聲合上。跟在他身後的兩名隊友麵麵相覷,推門的那一瞬間他們眼睛裏看到的風景和鄧肯並無二致。    “堵在門口幹什麽?”貝爾尼克不解的望著三人。    鄧肯身後的兩個隊員茫然的回答:“不知道。”他們就是跟著鄧肯行動而已。    貝爾尼克看向老夥計,嘲笑道:“哎,裏麵有什麽?抱蛋的龍?”    鄧肯眨巴下眼睛,撓撓頭:“對喲,我躲什麽?我有什麽好躲的?要躲也不是我躲啊!”鄧肯對自己的退縮行為表示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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