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不是他不想抱,而是不敢抱啊。海姆達爾很糾結。這斯內普教授看上去就是一副“別惹我,誰惹我我跟誰急”的生人勿近的架勢,一般人絕不會貿然行動。海姆達爾自認為自己就是一般人。 “坦誠是優點,西弗勒斯,為什麽你總把一些優點劃歸到不可原諒的範疇裏去?”鄧布利多看著斯內普輕鬆的說。 “如果你能閉上嘴巴,阿不思。”斯內普的眼神足以刺穿鋼鐵。 “積極點,忘記了麽,你的思維總是這麽積極,這個時候何不——” “您說的還真像那麽回事!”斯內普用譏諷和挖苦打斷了校長的話。 海姆達爾一時之間拿不準到底該如何,就茫然的望向舅舅盧修斯,後者朝斯內普露出一個馬爾福式的假笑,轉回頭麵對海姆達爾時笑容變得十分真誠:“斯內普教授是一個害羞的人。”盧修斯從兒子手裏拿回蛇頭手杖,輕描淡寫的續道:“我指的是就我和他相處的經驗來看。” 斯內普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惡毒,竭力抑製住企圖脫口而出的詛咒。“謝謝你的評價,馬爾福先生。”他一邊怒視那個衣冠楚楚且洋洋得意的男人一邊從齒縫間硬擠出話來。 盧修斯回他一個比之前更完美的假笑。 海姆達爾“英勇”的擁抱了坐在充滿少女氣息的椅子上的男人,男人起初有些僵硬,顯然他並沒有完全準備好接納這些,不過他很快就安靜了下來,伸出胳膊回抱住海姆達爾。 “就算如此,也不能讓我對你的魔藥學成績有所改觀,更不可能讓我對此說一些激勵人心的漂亮話。”斯內普在海姆達爾的耳朵邊上陰沉的咕噥。“上次的小測驗你隻有及格!” 海姆達爾肩膀一縮,臉馬上就垮了下來,直挺挺的站在那裏聽某魔藥學教授的精神訓話。 盧修斯翻了個白眼,雖然就他一直以來所受的教育而言,這是非常不妥的行為,但是此刻他實在找不出比這更能直抒胸臆的行為了。 “斯內普教授,請收斂點。”已經喝掉了三杯帕笛芙夫人茶館特供果子露的鄧布利多放下杯子,抬起眼睛說。“時間就是金加隆。”鄧布利多裝模作樣的掏出懷表看了看。 斯內普低低詛咒了一聲。“我已經說過了,我認為這完全沒有必要。”斯內普硬邦邦的吐字。“十幾年來他什麽都沒有做,他的朋友們亦然。” “你太偏激了,西弗勒斯。”鄧布利多說完轉向海姆達爾。“孩子,你是知道你的親生父親是誰的,是嗎?” 海姆達爾點點頭,沒什麽特別的表情:“西裏斯·布萊克。”仿佛在說一個跟自己完全不相幹的陌生人的名字,然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從沒有見過的父子算什麽父子呢?除了血緣,他們的生命沒有一絲一毫的交集。 “有一個人,自從知道你的身份以後就一直想親眼見見你。”鄧布利多溫和的說,口氣平穩,沒有偏袒或者勸誘。 海姆達爾狐疑的看向老校長,後者笑道:“不是布萊克。” 然後,那個人出現在海姆達爾眼前,準確點說他一直就在茶座的某處,薄薄的霧靄成了他的隱身咒,茶館角落處的陰影變作他暫時躲藏的棲息地。 這個人的出現引發了在座兩位男士的強烈不滿,他們很排斥這個人,就海姆達爾的感覺來看無論是盧修斯還是斯內普,對這個突如其來的男人俱沒有好臉色。 然而,這位陰影男士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他的動作很輕,表情很安詳,盯著海姆達爾的眼神卻有些灼然。 “我是盧平,萊姆斯·盧平。”男人的聲音很綿軟,仿佛怕嚇著麵前的男孩一樣。 海姆達爾精神一振,萊姆斯·盧平?他就是艾薇日記裏提到的“語氣溫吞的”“可惡的狼人”?海姆達爾不由得細細打量起來,臉色蒼白憔悴,眼神中帶著深深的倦意,五官柔和平靜,身上的長袍很破,還打了好幾個補丁,這位盧平先生的富裕程度肯定在平均值以下。 這還是海姆達爾第一次麵對所謂的狼人。 “很榮幸,我是斯圖魯鬆,海姆達爾·斯圖魯鬆。”海姆達爾朝他伸去右手。 盧平怔了一下,右手倒是條件反射的握住了海姆達爾的右手。過了一會兒他放開海姆達爾的手,表情有些古怪:“你不是叫裏格嗎?” “那是小名。” “因為艾薇·馬爾福一直這麽叫繈褓中的你,我還以為……”盧平恍然的點點頭,不過他的眉頭很快又堆在了一起。“斯圖魯鬆?為什麽是斯圖魯鬆?”盧平的眼睛裏充滿了迷惑。 其他人都沒告訴他嗎?海姆達爾看了那三位男士,盧修斯說:“決定權在你手上。”也就是說海姆達爾想讓自己姓甚名誰是他的個人隱私,旁人不好橫加幹涉。 海姆達爾表示明白,然後轉過頭來對盧平說:“因為我爸爸姓斯圖魯鬆,作為兒子的我當然也姓這個。” “你爸爸?”盧平似乎隻有鸚鵡學舌的份了。 “我爸爸。”海姆達爾重重點頭。 盧平的臉上出現了幾許茫然,一分鍾以後,他萬分糾結的低下了頭。 第162章 開幕式(四) “我以為艾薇·馬爾福會讓孩子姓布萊克,關於這點我沒有懷疑過。”盧平慢慢說出他一直以來的猜想。事實上這孩子連馬爾福都不是。 海姆達爾發現他那個已經作古的便宜老娘真夠杯具的,好像每個人都認準了她死賴著西裏斯·布萊克不放的根本原因就是嚴重的精神失常,為了這個男人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就連倆人“感情破裂”以後直到今天這個“事實”仍沒有被推翻。 盧平目光幽幽的盯著海姆達爾,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在同情自己。盧平先生可能已經在腦補海姆達爾無比淒慘的幼兒時代了,海姆達爾的眉梢就抽了抽,低頭摸了摸鼻子。 不過,萊姆斯·盧平先生真是一位善良的人。 “事實上自我記事以來就是斯圖魯鬆家的人在照顧我。”海姆達爾認為自己有必要為斯圖魯鬆家族正名,雖然這個以“為所欲為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人失去在你麵前為所欲為的能力”作為祖訓的家族並不需要別人的認同。當然,還有可愛的妮爾。如此想來海姆達爾也算沾過克魯姆家的光。 海姆達爾轉頭朝男朋友笑了笑,後者正無所事事的啃著那根原本屬於海姆達爾的棒棒糖,威克多一接到海姆達爾的笑容,表情立刻變得幽怨起來,他這塊布景板到底要襯到什麽時候。 盧修斯很快注意到了海姆達爾的小動作,目光在海姆達爾和威克多之間來回遊移,帶著一絲審視。 斯內普眯了下眼睛,眼神倏然刻薄起來。 盧平對此毫無察覺,徑自問道:“艾薇呢?她沒有照顧你嗎?”他不相信艾薇·馬爾福會直接把孩子“賣”給別人,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孩子,說的爛俗些就是她和布萊克的愛情結晶。 “六歲以前是,六歲以後就不是了。”海姆達爾告訴盧平。“在母親過世的同一年家裏發生了一次嚴重的魔藥事故,等我清醒以後就不太記得從前的事情了。”裝失憶土了點,但是土辦法總有土辦法的優點。 海姆達爾這話其實很容易給他人造成一定程度上的錯覺,形成某種誤導,魔藥事故是一回事,母親過世就是另一回事了,在場的男人們自然而然的把失憶的重點歸結在了“母親過世”這個沉重的打擊上,魔藥事故就變成了精神重創導致失憶的輔助工具(或許叫自殺更直接),於是乎,幾個男人看海姆達爾的眼神發生了微妙的質的變化。 就連一直老實的充作布景板的男友威克多的臉色都端凝了起來。 “也就是說其實你並不想和布萊克相認?”沉默片刻,盧平艱澀的開口。 “西裏斯·布萊克先生是怎麽說的?”海姆達爾不答反問。 盧平一噎,半垂下眼皮,避重就輕的說:“他此刻正在人間煉獄裏受苦。” 斯內普嗤笑一聲,表情不變,眼神卻充滿了快慰,這個模棱兩可的回答竟然取悅了擅長以精準來嚴於律己的霍格沃茨的魔藥學教授。 “我很遺憾。”海姆達爾想了想說。“但這就是他的選擇吧,因果因果,種的是什麽因得出的就是什麽果,人總是且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盧平麵色一凜,定定的注視了海姆達爾許久,想從男孩的眼睛看出別的東西,他希望看到的東西,無奈的是結果並不如他所願。他的兩位朋友——詹姆斯和西裏斯,學生時代的張揚,來源於惡趣味的快樂,過分自信從而衍生出的莽撞,惹是生非,為自己的小聰明而得意忘形,二人都是近乎偏激的喜歡或者厭惡世界上的各種存在。 “西裏斯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盧平長歎一聲。 “先生,我是一個斯圖魯鬆。”海姆達爾很高興自己能夠這般當眾宣布。 盧平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悵然和迷離,他沉默下來,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 “我說親愛的,”盧修斯把手放在膝蓋上,注視著海姆達爾。“是否可以請你。”盧修斯把臉微微偏向了威克多。 “喔,當然。”海姆達爾點點頭。“我的男朋友,威克多·克魯姆。”他鏗鏘有力的作了介紹。 盧修斯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驚訝,盡管這很難。 斯內普舉起手指按揉眉心,喃喃咕噥著什麽,然後給了威克多一個相當冷酷的審視眼神。 威克多麵不改色的任兩位男士或直接或間接的打量,如果沒有那根狗啃似的棒棒糖,克魯姆先生臨危不懼的的形象堪稱完美。 盧平抬起臉看了海姆達爾很久很久:“我很高興你還活著。”言辭中有著如釋重負的欣喜。 海姆達爾笑了笑:“謝謝,事實上我也很高興。” 接下來就是大人們的交談時間了,海姆達爾、威克多以及德拉科結伴離開了茶館。 直到海姆達爾的身影消失在店門口,盧平方才收回目光。 仿佛猜到了盧平的一些心思,斯內普尖酸陰沉的說:“那孩子身上沒有一丁點布萊克的影子,隻有老天知道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謝梅林。”斯內普凝視著桌布上那一塊塊令他作嘔的可愛的心形圖案,臉上帶著一絲剛好能夠讓人覺察出的控製的恰到好處的得意。 盧平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斯內普尖銳的洞察力讓他無言以對。是啊,他到底在期望什麽呢?希望能看到另一個布萊克?盡管來之前他已經做足了思想準備,僥幸卻一直深埋在心底。在真正見到海姆達爾以後盧平不得不承認,這隻是一個流著布萊克血液的孩子,僅此而已。 “我曾經暗示過布萊克,”盧平艱難的開口,聲音中帶著抑製不住的疲倦。“告訴他他很可能有一個孩子。” 斯內普和盧修斯雙雙盯著他,他們的目光說明了他們的震驚,震驚於狼人竟然會當著他們的麵說出這番話。 鄧布利多愉快的表情沒有改變,準備拿杯子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 斯內普很快從驚愕的情緒中平靜下來,繼而敏銳的指出:“結果讓你很矛盾,是嗎?因為很明顯,布萊克沒有接受你的說辭。迷情劑不是一忘皆空咒,願不願意和能不能夠不是一碼事,當然,布萊克先生的忠實的好友們或許會在這方麵做些努力,比如讓他忘得更徹底些。那麽,請告訴我,他相信嗎?”斯內普轉而看向盧修斯。“我壓十個金加隆,他不相信。” 盧修斯從喉嚨裏擠出一聲堪稱合宜的表示遺憾的感歎:“賭局沒法成立,雙方不可能全壓在一邊。” 盧平蒼白的臉上出現一抹局促的尷尬,答案不言而喻。 斯內普的嘴角噙著勝利的諷刺微笑。 盧修斯內心更多的卻是憤怒,為了已然香消玉殞的妹妹,為了裏格,為了遭到羞辱輕忽的驕傲的馬爾福家族。 【我是一個馬爾福。】盧修斯在心底默念鐫刻在族譜扉頁上的祖訓,一字一頓,帶著致命的節奏。【我們從不遺忘。】*** 出了帕笛芙夫人茶館,在德拉科的帶領下,三人走在霍格莫德中央大道上。各種語言在身旁交織,各種顏色款式的校服長袍在眼前晃動,德拉科左顧右盼,感覺十分的新鮮。海姆達爾和威克多見怪不怪,表現得都很淡定,他們更多的專注於中央大道上引人注目的各色商店。 等德拉科看夠了,才想起來盡地主之誼,忙湊到海姆達爾邊上說:“我這次算托了你的福才能來霍格莫德。霍格沃茨有規定,持有家長或監護人簽名的許可證的三年級以上的學生才能來這裏度周末。”言辭中包裹著淡淡的不滿和無奈。 “知道我的好了吧,來,叫幾聲‘哥哥’聽聽。”海姆達爾洋洋得意的抬高下巴。 威克多看他這副“小人得誌”的架勢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德拉科的表情很痛苦,好像不小心吞了個蒼蠅。 笑鬧了一陣之後,海姆達爾問德拉科:“沒想到這次的青少年魁地奇杯霍格沃茨也會參加,你們學校的參賽隊伍要整合的話是不是從四個學院的魁地奇隊伍裏麵抽人?” 德拉科的“痛苦”更深刻了幾分,一臉的往事不堪回首。“我估計我們學校這次別說16強了,大概第一輪就會被刷下來。”德拉科咬牙切齒的握拳忿忿道。 海姆達爾和威克多對視一眼,二人頓覺裏麵肯定大有文章。 “方便透露嗎?”海姆達爾詢問道。 “沒什麽不好說的。”德拉科素來對海姆達爾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二話沒有開始大倒苦水。“當我們聽說霍格沃茨決定參賽之後都很興奮,因為這事沒有慣例可循,所以大家都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好證明自己學院才是最強的。” 從德拉科的話裏可以聽出,四個學院根本就沒想過要合作,都準備做那個“惟一”。 其實鄧布利多最初的想法是讓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兩者強強合作出賽,但是這個想法一經提出,立刻遭到兩個院長的一致反對。兩位院長清醒的指出:“您認為這有可能嗎?” 鄧布利多沉默了,是啊,讓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摒棄前嫌精誠合作就目前的曆史進程來看難如登天,見麵不拿魔杖相互扔魔法就已經非常和平了。 於是乎,召集了四位院長深入探討之後,霍格沃茨代表隊確定下來了,依然選擇強強合作模式,隻不過這次的兩強變成了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而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抱歉,你們還是該幹麽就幹麽去吧,別出去惹是生非給我們學校抹黑。鄧布利多選擇了保守作戰策略,可以說犧牲了晉級,打出了“重在參與”這張牌。 英國魔法部長對此表示強烈不滿,他提出可以讓斯萊特林或者格蘭芬多單獨參賽,結果遭到兩家學院院長的一致白眼。麥格教授和斯內普教授驚訝的發現,原來他們倆也會有戰線一致的時候。 “也就是說這次沒你們斯萊特林什麽事了?”海姆達爾同情的望著德拉科。 德拉科悶悶不樂的點頭:“跟那些勇敢的獅子們一起作壁上觀。”不知道他悶悶不樂的最終情節是因為要和“勇敢的獅子們”共進退,還是因為比賽資格花落別家,亦或者兩者皆有。 要論霍格沃茨四家學院的比賽風格,斯萊特林追求的是打擊率,在比賽過程中把對手砸出場地徹底喪失比賽資格為目的,比較貼近魁地奇運動的野蠻本質;格蘭芬多喜歡見縫插針,在能夠效率奪分的基礎上耍點小聰明,以韋斯萊雙胞胎為最;拉文克勞講究排兵布陣,腦補出一大堆可能麵對的情況,拚命給自己施加壓力,故而賽前每位隊員的臉色都會有些小蒼白;赫奇帕奇比較質樸,既不布陣也不培養高效率人才,奉行的策略就是團隊合作,隻要大家齊心合力,螞蟻也能踩死大象。 不同於水火不容的格蘭芬多與斯萊特林,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倒是相處的挺融洽。兩家院長平時見麵也有說有笑一派和樂融融。忽略魁地奇方麵的人才技術等因素,這樣的比賽隊伍才有希望走得更長遠。 就算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的魁地奇能力再驚世駭俗,一盤散沙終究會被對方逐一擊破。 各自為政乃兵家大忌,團結力量大嘛。 “克魯姆先生!”德拉科就像隻炸了毛的貓,齜牙咧嘴的猙獰。“到時候千萬別留情,給那些自以為聰明的(拉文克勞)還有那些蠢貨們(赫奇帕奇)好好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魁地奇!讓他們知道,隻有我們斯萊特林的魁地奇隊才能代表霍格沃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