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蠟燭照出的火光並不比燈泡暗啞,這要放在麻瓜世界就必須具備龐大的前期投入以及後期維護和儲備,魔法確實省錢更省事。    就著亮堂的燭光,海姆達爾目測了廊室的距離,大約100米。左右兩麵牆上掛滿了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肖像,畫像裏的人一發現有人進來紛紛七嘴八舌的動起嘴來,熱鬧程度比開在鬧市區的麻瓜超市更勝一籌。海姆達爾暗暗咋舌,他們家真算得上兒孫滿堂了。    在見到第一幅畫像之前,左右兩麵牆上把守入口的等人高橢圓形穿衣鏡發出了不滿的喝阻:“哪兒來的髒小子!把衣服扣子扣好了,瞧瞧你的衣領還有下擺……我的天,那是什麽,皺褶麽,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左邊的穿衣鏡沒挑剔完,右邊那麵一模一樣的也發出了刺耳的尖叫,鎏金的鏡框頻繁地閃爍光芒,和左邊的兄弟遙相輝映:“上帝啊!看看你的頭發!還有那雙可怕的鞋!喔梅林啊!居然還沾著泥巴!不行了,我要昏倒了……”    說實在的,海姆達爾還真想看看鏡子是怎麽昏的。    隆梅爾直接無視它們,拉著海姆達爾繼續前行。    這是海姆達爾第一次見老祖宗,感謝魔法的偉大和神奇,他不僅能看見他們,甚至能和他們做簡單的交談。遺憾的是早幾代祖先們隻會說冰島語,無法與其溝通,好在爸爸隆梅爾懂得這門語言,不然就隻能跟他們大眼瞪小眼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海姆達爾驚訝地發現斯圖魯鬆家族居然沒有一個醜八怪,不是他故意找茬,這家人不是俊男就是靚女,誇張的是幾乎全在水平線以上,連一個姿容平凡的都找不到。尤其是前五代祖先,更是高標準嚴要求。妻子們雖然五官不同、身段不一,卻美得各有千秋,共通點是嫵媚得不似常人,最為勾人的是那秋日湖水般的動人神韻,隨便一個站出去都能讓千萬女性自慚形穢,令千萬男性心旌搖曳、無法自拔。    難道數百年甚至一千年以前的環境更養人,現在的巫師越長越醜了?    除了這個驚異的發現還有一個現象讓海姆達爾莫名不已,甚至有點瘮得慌。幾乎每一幅畫像裏的人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都會流露出吃驚的神情,雖然他們掩飾得很好也閉口不談,但是那一雙雙欲言又止的目光讓海姆達爾渾身不自在,有拔腿就跑的衝動。    就在他千頭萬緒摸不著頭腦的時候,隆梅爾牽著他在一張靠牆的長榻上坐下,木質的外框簡約大方,湖藍色的織麵上繡著精美的薔薇花枝。    當他們坐下來交談時廊道裏突然安靜下來,好像畫像裏的人不約而同地噤聲屏息,一時間整個廊道隻聽見他們父子二人的說話聲。    “怎麽樣,有什麽感觸?”隆梅爾說。雖然隻看了總數的一半左右,大致印象總該有一個吧。    海姆達爾喃喃:“……審美疲勞。”    “什麽?”隆梅爾希望他大聲重複一遍。    “說句不恭敬的話,覺得眼睛很累。”海姆達爾煞有介事地哀聲歎氣。“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迫切渴望看見一張平凡的大眾臉。”    周圍畫像裏的人一下子全都笑開了,這個後代太有意思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管畫裏畫外,凡是聽見別人稱讚自己的容貌總是開心的。    【嗨,小子,你應該感到慶幸,放眼整個魔法世界像我們家這樣沒有一個醜八怪的家族並不多見。】朝海姆達爾吆喝的是掛在長榻正對麵牆上的一幅畫,畫裏悠閑地翹著二郎腿的大帥哥是老斯圖魯鬆的祖父。據隆梅爾透露,這位生前就和後輩們交代好了,等他百年以後就把帥得掉渣的那幅畫像掛到先祖畫廊去。估計就是眼前這幅了。    這是能拿出來炫耀的資本嗎?明擺著以貌取人嘛。海姆達爾對他的洋洋得意感到無言以對。    隆梅爾道:“你知道媚娃嗎?”    “您是說ve?”    隆梅爾勾起嘴角。    海姆達爾心念一動:“難不成我們家有媚娃血統?”那個物種被英國魔法部歸類為神奇動物,他身上有動物血統?    【隆梅爾,你怎麽能把那種低級東西和盧薩爾卡相提並論!】爺爺的爺爺仿佛被惹毛了一般叫囂起來。    “盧薩爾卡?”海姆達爾還是第一次聽聞。    隆梅爾向祖先投去一個恭敬有禮的歉然眼神,然後說:“就是水裏的妖精,比媚娃古老得多。”    不管老還是新,妖精也是神奇動物——至少英國魔法部就是這麽劃分的。海姆達爾腹誹著沒敢把話說出來。    精明的隆梅爾一眼就瞧出他肚子裏的小九九,沒去揭穿他。隆梅爾貼近海姆達爾耳畔小聲道:“前五代的都是。”    海姆達爾恍然,那五位“驚心動魄”的大美女就是古老的妖精。“為什麽隻有前五代娶了妖,嗯,盧薩爾卡?”差點說漏嘴。    隆梅爾裝作沒有聽出來,沉吟片刻後說道:“其實應該是前六代。”    可海姆達爾隻看見了前五代的夫妻畫像。    “第六代呢?”第六感告訴他這或許不該問,所以說得小心翼翼。    隆梅爾沒有立刻回答。    【死了!】爺爺的爺爺不止嗓門大還是順風耳,父子二人明明說著悄悄話,他倒是什麽都聽進去了,而且還有點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    海姆達爾不解地看向對麵的矩形畫像:“這不是很正常嗎?”好幾百年前的人往生了還能不死?    【是自殺死的,在喪心病狂的殺妻滅子之後。】    海姆達爾張大嘴巴,難以置信地看向父親,隆梅爾衝他笑了笑沒有反駁,隻是責難地看了眼畫像。    爺爺的爺爺冷哼:“既然是我們家的人了,這些醜事就應該告訴他,遮遮掩掩有個屁用!”    這位祖先真乃性情中人。    “為什麽?”    祖先咧嘴一笑:【還能為什麽,瘋子一個。】    周圍畫像裏的人都露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怒容,看樣子那位第六代真是罪惡滔天不得人心,即使過去那麽多年子孫後代仍然對其鞭笞責罵,甚至連他的畫像都不願懸掛。    “有一種說法是盧薩爾卡的血統造成的。”隆梅爾不是容易衝動的人,對這件事的看法也比較客觀。“也就是妖精和人類混血之後形成的某種缺陷,經過長年累月的積壓,一旦出現誘因就會爆發。”    聽起來像精神方麵的疾病。“那麽斯圖魯鬆家……”    隆梅爾知道他要說什麽就搖了搖頭:“除了第六代後世未再出現過類似的情況,而且從那以後我們家再沒有娶過一個盧薩爾卡妻子,第六代那一支血脈早在他親手弑子的那一刻就斷了。還有一點可以確定,盧薩爾卡在十八世紀末就滅絕了。”    【斯圖魯鬆家公認的千年一遇的天才啊,居然落得這麽個下場,而且還是死在自己親生父親手裏……連三十歲都不滿,那麽年輕……】爺爺的爺爺為過早逝去的家族榮耀不甘和哀悼。【約爾夫有什麽錯?出生並不是他能選擇的!】約爾夫?是那個約爾夫嗎?海姆達爾驚詫不已。實驗室研究第一代室長,畫像懸掛在校長畫廊中,和德姆斯特朗的前任校長們一起供後世敬仰盡享殊榮,生前的驕人事跡數不勝數……    “你想見見約爾夫嗎?”    海姆達爾的神智被父親的問話喚了回來。“他不在這裏嗎?”    “在。”    【對對對,快帶他去見約爾夫!】爺爺的爺爺不知什麽原因突然興奮起來。    在眾畫像的默默關注之下,隆梅爾帶領海姆達爾走到廊道的頂端,不同於其它畫像的擺放位置,頂端的左麵牆壁凹進去約6平方米的空間,形成一個獨立小間,站在廊道上往裏看漆黑一片,隻要一進到小間內就眼前一亮豁然開朗。    那是一幅半身像,背景是一個灑滿落日餘暉的房間,畫像的主角背對拜訪者倚靠在窗台邊,遠處的景象一片花木扶疏。    隆梅爾像和老朋友打招呼那樣輕鬆道:“約爾夫,我帶兒子來看你了。”    約爾夫動了動胳膊,身上的黑色長袍襯得那頭薑黃色的發絲格外鮮亮,他的左手扶上窗台邊緣,無名指上的鷹形指環反射出銅金色的暗啞光芒,稍縱即逝。    少頃,約爾夫回過頭來。    海姆達爾睜大眼睛。    畫中人朝前走了幾步,轉瞬即逝的幾秒裏,海姆達爾居然有一種被瞬間看穿的詭異感。    【我聽隆梅爾說過你很多次了。】約爾夫說。【你好,海姆達爾。】盡管對方波瀾不驚含笑以對,海姆達爾卻覺得別扭。    這就是約爾夫?被家族成員津津樂道的天才?海姆達爾禁不住暗暗歎息:太神奇了,我居然長得像幾百年以前的古人。盡管他還沒有成年,眉眼也未全部長開,但凡長眼睛的就能看出自己和畫中的年輕人約有五、六分的相像。    海姆達爾抬眼看向隆梅爾,莫非這就是他願意收養自己的原因?    ps    雖然以後在文中會提及,還是先說明一下吧,方便大家理清一些關係。    斯圖魯鬆家族的族長之位不是世襲製的,老子是族長不代表兒子也會是族長,族長之職由族中的長老們選定。所以曆代族長之間沒有很直接的血緣關係,即使有也是個別現象。    隆梅爾前麵一任族長就是林德雙胞胎外祖父的老子,也就是曾經幫隆梅爾付了招妓費用的冤大頭同誌……        第132章 名為“約爾夫”的超新星        隆梅爾曲起手指扣了下海姆達爾的腦門:“瞎想什麽!”瞧那眼神就知道兒子又開始想當然了。    海姆達爾捂住發疼的部位,匆忙抹去眼中的猜疑。推理過程中再正常不過的假設,爸爸也太較真了。    畫中人已經歸位,跟表現欲強烈的其他祖先不同,約爾夫極其“本分”,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外界發生的一切。    父子二人離開小間,進去出來前後不超過五分鍾,其它畫像卻等得度日如年,一發現二人的蹤跡立刻吵吵嚷嚷的盤問起來。冰島語、德語、英語、法語,從未聽過的不明語言,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輪番上陣,甚至還有意大利語——如果海姆達爾對該語言的辨認沒有出錯的話,沸沸揚揚得如同賓朋滿座、談笑無窮的盛會——聯合會盛會。    最後還是爺爺的爺爺以高嗓門的優勢脫穎而出,逮住隆梅爾急忙吼道:【約爾夫怎麽說?他是不是……】畫廊內喧囂漸歇,一雙雙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隆梅爾,渴望從他嘴裏聽到他們希望得到的答案。    海姆達爾對祖先們表現出的急切萬分不解,難道這次的瞻仰之行是有目的性的?    隆梅爾仿佛早有預料,從容不迫的揚聲回答:“約爾夫什麽都沒說。”    爺爺的爺爺幹巴巴的重複:【什麽都沒說?】    “對。”隆梅爾頷首。    畫像們大失所望,麵麵相覷。    到底是怎麽回事?惟獨被蒙在鼓裏的海姆達爾一頭霧水。    “他是這個家族的驕傲,受後人景仰的璀璨星辰,可惜隕落得太早。”離開先祖畫廊以後隆梅爾這麽告訴海姆達爾。    試想,亮眼的星子突然從天際落下,毫無預兆的,讓人防不勝防的,就好像站在暮色四合的黑夜中看見天邊的流星滑落,人們會發出由衷的感歎,被這抹轉瞬即逝的光芒折服。    更何況約爾夫本不是一瞬而逝的流星,而是被斯圖魯鬆家的人們所仰止的恒星。    不言而喻的默契在其驟然消逝後浮出水麵。在他死後的幾百年裏,在這個古老的家族中,沒有人能越過他、代替他、抹殺他,約爾夫如同一塊無可企及的高高在上的裏程碑,隻能望著、想著、猜著,一代又一代的後人踩著前人的腳印因循守舊,無條件的仰慕著、向往著。    其實幾個世紀以來也不是沒出現過“天才”,就是沒有一個能和約爾夫相提並論,正所謂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一次次的期盼換回的總是失望。    海姆達爾覺得這家人真是沒事找事,一麵死死抱住前人的功績打壓後來人的氣焰,一麵又反過頭來責怪後輩不夠張揚不肯奮進。這都是祖宗們自己種下的因,和一個被神化的人比肩談何容易。    隆梅爾聽了兒子的嘀咕就摸了摸他的腦袋:“不能怪祖先們吹毛求疵。”    “難道裏麵另有文章?”    隆梅爾讚許一笑:“其實種‘因’的人是約爾夫自己,他死前留下的唯一遺言就是他將重返人世從頭再來。”    死而複生?不太可能,這麽多年過去了都沒活過來,估計不是這個意思。海姆達爾思忖片刻,突然想到一種可能,莫非這位老祖宗的意思是轉世投胎?這就耐人尋味了。西方人的觀念裏一般沒有轉世投胎一說,那是屬於東方的理念,身後經受的苦難是為了償還生前的罪孽,隻有全部償清才能重入輪回。無論《聖經》還是阿利蓋利·但丁的《神曲》都毫無保留地闡述了人死後的去向——天堂或者地獄。當然巫師們還有另外一個可能性,那就是靈魂的返陽,霍格沃茨魔法學校裏的幽靈們就是這麽來的。    但這並不是重生,肉身一旦剝離了靈魂那就是死亡,更遑論“從頭再來”了。    海姆達爾覺得匪夷所思,就他所見所聞,絕大多數巫師都是無神論者,有些人連聖經裏的新約舊約都分不清,別說比《神曲》更異想天開的輪回轉世了。    “約爾夫憑什麽說這番話?”    “祖先們的解釋是為了輝煌的延續和對命運不公的嘲弄。”隆梅爾露出一個不以為然的表情,弟弟斯諾甚至曾當著眾先祖的麵說這個“傳統”荒謬可笑之極。    “我覺得這就是單純的寬慰之言,為了安撫躁動的族人,更為了安撫他……”最後幾個字說的有些含糊。    他?海姆達爾狐疑地抬起眼,隆梅爾不欲多談就轉開了話題:“總而言之,出於各種原因,先祖們都相信了約爾夫的臨終之言。”    海姆達爾覺得很無力:“相信了幾百年?”    隆梅爾苦笑:“因為他是約爾夫。”    超級天才真是害人不淺,彌留前的一句話就讓後世子孫依據這個不負責任的可能性折騰了幾百年都沒消停,看樣子很有可能會再折騰出下一個幾百年。    海姆達爾問:“難道這麽多年就沒有一個天才達標?”    “如果有的話我今天就不會帶你來了。”    海姆達爾驚駭得差點蹦起來,半晌後指著自己的鼻子:“他們認為我……”聲音都變調了。    隆梅爾抓住他的手指安慰道:“說實話你們確實很像,但你絕不是最像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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