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諾,”貝爾尼克把目光重新投向斯諾。“你打算怎麽安排裏格的假期?”    “這事我已經做不了主了。”斯諾拉長臉哀聲歎氣,一副遭到拋棄的忿忿神情。“我隻是叔叔,叔叔最終管不了侄子,隻有爸爸有這個資格。”    貝爾尼克忍住笑。“那麽隆梅爾有什麽打算?”    “他打算帶裏格回冰島,據說族裏的老家夥們想見見裏格。”    “大概需要花多長時間?”    “不知道,那些老家夥平日裏也不安分,等他們聚到一塊兒可能要花點工夫。”斯諾皺著眉頭說。“你問這個幹麽?有計劃了?”    “我想帶裏格去我們家玩。”貝爾尼克說。“你能不能和隆梅爾說一下,安排個時間,到時候我直接去接人。”    “不是我說,你覺得隆梅爾會讓裏格靠近你們家嗎?”斯諾挑起一邊眉毛看著他。“他對克魯姆家一向沒有好感。”    “準確點說他對我祖母沒有好感。”貝爾尼克咕噥一聲。他其實挺佩服隆梅爾一貫奉行的處事原則,也就是對事不對人,他沒有把對祖母的差勁印象連帶到其他人身上,事實上他對自己、對自己的父母還有對威克多以及克魯姆家的其他人都挺客氣的,當然,這也可能是斯圖魯鬆主席的社交手段也說不準。    那家夥是政客,表麵文章信手捏來。    “裏格不是我媽媽,他和我祖母間沒有所謂的‘婆媳糾紛’,隆梅爾不必擔心克魯姆家的老怪物會把他的兒子一口吞掉。”貝爾尼克嘲諷的說。“我媽媽會在第一時間站出來保護斯圖魯鬆家的‘小王子’,就算不小心誤闖了龍潭虎穴,也會有其他人替他屠龍伏虎的。”    斯諾不得不佩服他能始終麵不改色的說出這番話。    “好吧,我會和隆梅爾商量一下。”斯諾妥協。“不過最終結果不敢保證。事實上你在我這裏花心思還不如讓裏格直接和隆梅爾說,那位父親最近總在抱怨自己無用武之地,是時候該讓他傷傷腦筋了。”    ***    隆梅爾最終是否會傷腦筋現在不好說,正在天上奮鬥的海姆達爾卻是大傷腦筋,大費周折——前麵的幾位選手都相當難纏。    確實和那個第12名說的情況一樣,海姆達爾同他告別之後很快追上並咬住了第15名,那名選手飛得很快,一直在保持加速度,從背後看,他騎掃帚的臥伏姿勢很標準,飛行技巧也很到位,幹淨利落的筆直前行,不像有些選手跟酒後駕駛的司機一樣大秀s形“直線”。    或許他已經發現自己了,不然不會那麽著急趕路,也或許他正打算趕超第14名。海姆達爾猜測著。他不敢大意,緊緊跟在後麵,當中的距離卻始終難以逾越。    如果此刻地上有人舉起望眼鏡觀測天空,就會發現兩個男孩一前一後騎著掃帚在藍天下急速飛行,可惜麻瓜對自身以外的世界習慣性的麻痹大意,更多的麻瓜不擅長發現和接受他們難以理解的事物。    正當海姆達爾琢磨應對之策時,前麵那位卻猛地煞住飛天掃帚不動了。怎麽了?就在他納悶之時,第15名突然仰頭高叫一聲:“我要吃飯——”呼號聲如洪鍾,威震四方。    海姆達爾差點從掃帚上跌下去,當他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再抬眼望去時,一隻鷹頭馬身有翼獸已經停駐在該名選手麵前,隨著與他的距離逐漸拉近,海姆達爾看見一個家養小精靈立在飛獸背上並向該名選手遞出了一本硬皮冊子。    海姆達爾眯起眼睛,不會是菜單吧?!    第15名埋頭研究起來,大概美食對他來說更具誘惑,比賽什麽的已經完全被拋在腦後了。    “祝您好胃口。”加速掠過該名選手時,海姆達爾這般問候道。    第15名正沉浸在菜單中欲罷不能,下意識的道謝點頭,等他猝然醒過神來並驚訝的看去時,海姆達爾隻留了個遙遠模糊的背影給他。    “請問您還需要餐食嗎?”家養小精靈怯怯的問。    第15名猛地回過頭來,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小精靈瘦小的身板瑟縮了一下。    “要!為什麽不要!”該名選手把菜單丟回去,幹脆破罐子破摔了,他大聲道,“剛剛說的那些全給我來一份!”    已經飛的沒影的海姆達爾自然不曉得被他超越的第15名已經自暴自棄上了,他正緊趕慢趕的往前衝,生怕距離被重新趕超回去。    這時候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去,但厚厚的烏雲開始在天邊匯聚,低沉的雷聲從遠方傳來。    海姆達爾追上第14名的時候就在這個時辰和這種壞天氣下,雷雨即將來臨,但他不能停歇,如果現在歇下了,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天色逐漸暗沉下來,日落時分,黑色的雲塊正試圖趕走殘留的最後一抹陽光。    那名選手很機敏,不忘時刻洞察周圍的情況,在速度不變的前提下擺弄他的腦袋,前前後後看來看去,當他發現海姆達爾的時候明顯怔住了,並迅速拔回腦袋,少頃,又回頭瞄一眼,然後把頭又轉回去,沒過一會兒又來一次。    他頻繁的轉動頭部,給他的頸部肌肉製造負擔,海姆達爾真擔心他一不留神閃了脖子。    不知道是對方看夠了,還是非常不幸的真閃了脖子,總之,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第14名沒有再回過頭來。緊緊跟在他身後飛了好一陣子以後,海姆達爾通過觀察得知,這人的技術沒有“吃飯皇帝大”的第15名到家,因為海姆達爾已經開始慢慢逼近,他們之間的距離正逐漸縮短。    這是好現象,說明海姆達爾的速度比他快。就在海姆達爾拚命給自己鼓勁,一定要跟進對方然後尋找恰當的時機“超車”,情況卻有了變化,慢慢縮小的差距又被拉遠了。速度競賽最後一場使用的掃帚是大賽專用型號,每一位選手的硬件條件是一致的,不一樣的隻有個人技術。    想到這裏,海姆達爾長長吸了口氣。不管怎麽樣,都已經到了這裏了,拚了!他咬緊了牙關。    二人就這麽你爭我奪的較起勁來,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是忽遠忽近,每當海姆達爾把距離縮短,前麵那位總有辦法再拉開。這反反複複的變化在海姆達爾心中種下了一個問號,不等他費心思去琢磨,雨水擺脫雲層的束縛滴滴答答往下掉了。這些從天上倒下來的水寒冷徹骨,觸在皮膚上像一個個冰粒子。    地麵上都是裸露的灰色岩石,連棵樹都沒有,躲雨是指望不上了。    所以,當他趕超上第15名時並不是因為人家技不如人,而是人家有意放慢了速度,海姆達爾沒有回應他一起去躲雨的邀請。這位選手比較注重自身健康,在沒有等到回答之後便自己駕著掃帚飛離了航線找地方躲雨去了。    這場醞釀已久的暴風雨成全了海姆達爾想要趕超一名選手的願望,迎著滂沱大雨的澆灌,他由衷的感謝老天。    ***    晚上11點,此時,飛天掃帚速度競賽最後一場的比賽已經持續了14個小時。    居住區裏很多帳篷依然燈火通明,有些人甚至一直待在3米看台上不間斷的守候。組委會曾再三保證不會讓選手出意外,如遇險情,大賽聘請的專業人士會在第一時間出麵處理。盡管大賽反複強調比賽的安全性絕對萬無一失,觀眾們卻不這麽想,尤其是參賽選手的父母們更是擔心的寢不安席,食不甘味。    大人們的心思很矛盾,希望孩子早點回來,但是太早了就說明孩子不是遇到問題被臨時送回來就是比不下去提前棄權了,如果比完全程,就要在天上飛兩天兩夜,這份罪自己孩子吃得消嗎?    眼下斯諾叔叔就麵臨相同的問題。    “求求你別在我麵前轉來轉去了行不行?”貝爾尼克被晃得眼暈,出言告饒。    “小孩子趕緊去睡覺!”某叔叔惱羞成怒的瞪眼。    貝爾尼克翻了個白眼,低聲道:“有你這個神經緊張的‘大人’在,睡得著才怪。”    “現在才11點。”鄧肯用手撐著下巴,沒精打采的說。“早呢,慢慢等吧。”    帳篷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威克多坐的離出口最近,他身形一動,鑽出了帳篷。    沒過多久他就回來了,一進帳篷他就發現每個人都在看著他,事實上應該是瞪著他,拿審視通緝要犯般的銳利視線一眨不眨的瞪視他。    “沒什麽。”他聳聳肩。    “外麵發生了什麽?”埃德蒙好奇道。    “有6名選手被送回來了。”威克多說。    “嗯,我覺得也差不多了。”鄧肯不鹹不淡的點點頭。“14個小時不算短,該出問題的應該都出了,堅持不住的選手也差不多該落馬了。”他昂首收頜。“我記得我一年級那會兒,在風雨交加的天氣裏打了八小時魁地奇,賽完以後持續高燒病了三天才明顯有了好轉的跡象。跟我那會兒比,這些選手能堅持這麽長時間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你猜的還挺準。”威克多突然道。“這六個人就是因為淋雨才出的毛病,據說那場雨勢來的很突然,天氣極端惡劣。本來還是晴空萬裏,結果說下就下了。”    “我記得裏格身體好像還不錯。”貝爾尼克皺起了眉頭。“淋點雨應該問題不大吧。”    “如果出問題早就被送回來了。”埃德蒙提醒他。    斯諾連連點頭,不知道是出於讚同,還是為了讓自己好受。    威克多吐出一口氣。“就怕他逞強,這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房間裏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一陣尖利的叫嚷從外麵傳來,大概又有選手被送回來了。        第73章 速度競賽完結,咱莫名的感到惆悵        當清晨的第一抹霞光照破灰蒙蒙的天空降臨大地時,海姆達爾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一夜未眠讓他的眼睛難以承受更多的亮光,而流瀉的金光卻在那一瞬蒸發了腦中的霧氣,他深深吸了口冰涼的空氣,頓覺清醒不少。    風吹過樹梢,發出尖銳的摩擦聲,寒風怒吼著反複衝擊他的身體,他慢慢把身體壓低,冷靜的穩住重心。下方是茂密的黑綠色樹林,看起來很有年頭,無論是灰色的枝椏還是墨色的樹葉都讓人覺察出它們的不友好。這林子很古怪,海姆達爾不敢隨意靠近,一直高高的隔開一段距離飛行。    他沒有睡覺,昨天晚上沒有,甚至自離開起始點以後就沒有休息過。迎著曙光,海姆達爾從賽服長袍口袋裏拿出一個圓形小麵包,機械性的塞進嘴裏咀嚼起來。這東西個頭不大,易於攜帶,之前肚子餓的時候問那家養小精靈要了好幾個。他沒有閑工夫停下來吃飯,用幹糧充饑方便又省事,最主要可以一邊飛行一邊啃。兩樣都不耽誤。    海姆達爾不知道自己現在排第幾,也不知道排前麵的那些選手是不是也像他一樣披星戴月的兼程,自從超過了第14名以後他就再也沒碰見一位選手,前麵沒有,後麵也沒有。連觀測人員都很久沒有出現過了,他估計自己的方位十分準確,人家就不必多費唇舌了。    “喲嗬!”    大叫聲突如其來,在耳朵邊上炸響。海姆達爾吃麵包的動作一僵,眼角晃過一道黑影,他條件反射的用力向上拉起帚柄,掃帚猛地朝上躍起,帚尾拖出一條拱起的弧線。而之前的飛行航線被一名突然冒出來的選手占據,這個不請自來的選手甚至還朝他猛招手。    “哇!反應還挺快!”那名選手興奮的大叫。“飛那麽高幹麽,躲那麽快幹麽,下來下來,咱們玩玩,光這麽飛多無聊。”    碰上多動兒了。這是海姆達爾的第一個想法。    “喲嗬!”同樣的叫法隨著一道身影飛速向他襲來,海姆達爾匆忙加速,險險避過又一輪莫名其妙的撞擊。    當兩個身著相同校服的選手並排飛行並同時向他搖擺手臂時,海姆達爾無語了。    敢情還是兩個多動兒。此乃第二個想法。    不會還有第三、第四個吧?!迅速向四周圍張望一番,皆一無所獲。鬆了口氣的同時他俯身加速直直衝了出去,不打算理睬這兩個有力氣沒地方花的多動兒。而且,他們剛才的行為已經構成犯規了,海姆達爾對大賽觀測者還是很有信心的,如果遇到危險,應該會及時出來製止。    雖說情況確實如此,可惜他忘了很重要的一條,犯規犯規,隻有觸犯了才能按標準去規範。    所以,當他被左右包抄時並沒有驚慌;當左邊的多動兒樂嗬嗬的用手去拽他的帚尾時他隻是皺了下眉頭;當右邊的多動兒發現他飛得比預期要穩當便用力撞過來時,他咽下驚怒,機警的避開,仍然選擇相信那個遲遲不願露臉的觀測者;當左右兩邊同時扯他的頭發、衣領、拉他的袖子,對他毛手毛腳時,他大聲詛咒起來;最後……當他被他們合夥擠壓、撞出航線,從空中掉下去的時候,海姆達爾決定賽後去組委會投訴,檢舉他們的工作人員玩忽職守。    一陣尖銳的疼痛從胸口炸開,海姆達爾咬緊牙關,顫抖的吸口氣,努力逼回痛苦的低吟。地上的樹林在碰觸到下落的身體時一瞬間全活了過來。它們使勁晃動自己枝杈繁茂的“胳膊”,不停的甩擺舞動,像一條條堅硬如鐵的鞭子,靈活的抽打接近碰到它們的所有物體——被樹枝鞭笞的滋味很難熬。    下落的時候他沒有忘記自己的掃帚,這完全出於無意識的保護行為,就在海姆達爾以為自己要被發瘋的樹幹弄沒命時,掉落突然止住了。他抬頭看去,觀測員終於出現了,此時此刻,他正被該名觀測員拎住後領子。青灰色的天馬不舒服的嘶鳴一聲,因為海姆達爾的掃帚柄戳到了它的腹部,天馬陡然振翅升空,機靈的避開樹枝的襲擊,直到完全脫離它們的攻擊範圍。    等升到之前的高度時,海姆達爾發現那兩個多動兒被“雙規”了。他們垂頭喪氣的騎在掃帚上,一副遭到毀滅性打擊的頹敗模樣,而他們的麵前正停駐著兩匹天馬,天馬上的工作人員正在低頭記錄著什麽。    “藍杯九,你沒事吧?”拎著海姆達爾的觀測員開始放馬後炮了。    如果您能出現的再早一點就真的什麽事都沒有了。海姆達爾深深吸了口氣,語氣平淡的稱自己無恙。“請您放開我好嗎?”他不太高興的建議道。    該名觀測員不怎麽相信的挑了挑眉毛。    海姆達爾吐出一口氣。“您在逐一抹殺我取得佳績的機會,所以,請您鬆手!”他態度強硬的說。    觀測員沒有責怪他不佳的態度,仔細看了他一眼後鬆開了手。海姆達爾趁勢跨上掃帚嗖的一下飛了出去。觀測員看著那抹逐漸遠去的背影默不作聲,少頃,他拍了拍天馬的脖子,天馬一個淩空踢踏、振翅飛了出去。    其實每一名選手身邊都跟著一個觀測員,裁判長之前透露的信息沒有錯,隻是她故意沒把話說全。觀測過程是一個全程一對一的過程,想僥幸鑽空子是沒用的,除非你的觀測員突然鬧肚子為找廁所走開了,不然根本就是妄想。    “那孩子真是拚命。”這名騎在青灰色天馬背上的觀測員喃喃道。一路隨行他看得很清楚,將近三十個小時的不間斷飛行,當中根本沒有合過眼,就連吃飯都是怎麽省事怎麽來,怎麽會有這麽不要命的孩子?!觀測員搖搖頭。不過……他看了看手裏的記錄本,這孩子的飛行成績相當驚人。    遠遠飛在前麵的海姆達爾自然不知道自己正被別人如影隨形著,又飛了一段時間後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他忘了問目前的排位情況了……    海姆達爾懊惱的捶了下帚柄,身上的肌肉因為拉扯突然一陣陣的疼痛起來,不疼,不疼,不疼,忘掉它,忘掉它,忘掉它……他一邊慢慢把手放回原位,一邊催眠著自己。    ***    天空中沒有一片雲,自從日落以後滿天星鬥就爭先恐後的鑽出來點綴夜幕。    斯諾每隔五分鍾就掏出懷表看一次,他的焦躁影響了周圍人,眾人都因為等待而坐立難安。    人們離開了帳篷,無心睡眠。大家全都聚集到3米看台的四周,或機械的站立,或席地而坐,誰都不願意待在帳篷裏等消息,總覺得應該為此做點什麽,然而能夠做的卻隻有繼續等下去。    看台上豎立起來的巨型時鍾發出噠噠噠的響動,這個細微的動靜好像比平時任何時候都要刺耳,德姆斯特朗的許多孩子不約而同地捂住了耳朵,想要杜絕“噪音”的侵害。    當碩大的白色表盤上的時針移動到3上時,一聲龍吟忽然在遙遠的天邊回蕩,人們應聲抬頭望去,暗色的背景下,一個模糊的黑點飛快的朝這裏靠近。當黑點變成黑影再由黑影成為清晰的影像之後,挪威脊背龍扇動著碩大的翅膀出現在看台上方。    就在人們為此胡亂猜測之時,沉寂的看台突然大放光芒,看台上的所有照明用火把一瞬間被點亮,橙色的火光照亮了半壁天空。木質看台如同海岸邊的引導燈塔,指引每一個歸航的船隻駛入安全的港灣。    地上的人們因為這番變化都呆住了,但是沒過多久就騷動起來。    “怎麽了?怎麽了?”德姆斯特朗的孩子們麵麵相覷,反複問著相同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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