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放長遠點,第二和第十其實沒有多大區別。”瓊斯擺擺手,一副經驗老道的架勢。“就算目前拿了第六也沒什麽,關鍵在最後一場。”    “沒錯,就是這個!”海姆達爾說。“告訴他們,關鍵在最後一場,然後,順便收回前言,說你昨天寄信時在夢遊,我那名次是你做夢夢到的。”    卡羅·瓊斯楞住了,杯子裏的液體傾倒出來潑在衣襟上也毫無所覺。他呆呆的看著海姆達爾拿著掃帚走遠,離開前,海姆達爾在五步開外的地方眯著眼睛從頭到尾掃視他一遍。“瓊斯,難道你從來不在意你的儀表嗎?虧你還是法國人,法國女孩兒一向眼高於頂,審美品位亦超群。”    卡羅·瓊斯瞪大眼。    “所以,從今天開始,你最好和我一起吃‘威爾士綠龍’。”丟下這句,海姆達爾攥著掃帚揚長而去。    ***    威克多提議到從前練習過的那塊空地去,結果那裏人滿為患,原本的空地早已不複存在,被密密麻麻的帳篷擠得滿滿的。    海姆達爾看了看四周圍。“除了正式比賽,其他時間我不喜歡被人圍觀。”雖然這些人的目標明顯不是他,但他還是無法接受自己被被連帶關照。“我知道一個地方原來挺偏僻,現在如何不知道。”    “帶路吧。”威克多說。    海姆達爾指的地方就是他通過門鑰匙抵達的第一現場,那個背陰的小山包。他們好不容易才掙脫熱情的尾巴,跑進僻靜的山坳,慶幸的是這裏依然鮮有人跡。“如果你成了職業選手,他們肯定會更瘋狂,那個景象我現在連想都不敢想。”海姆達爾壓在山壁的一角悄悄朝外觀望,當發現後麵的人已經被甩掉以後便心有餘悸的說。    “我不會成為職業選手。”    “感謝梅林。”海姆達爾咕噥道。“你是怎麽發現自己有騎掃帚的天賦的?”他好奇的問。    “事實上我正打算告訴你。”    “秘訣?”海姆達爾連忙撐住掃帚擺好造型,一臉的迫不及待。“起飛的時候就按平常那樣?還是要有什麽訣竅?”他興致勃勃的前俯後仰、左搖右晃,做著想象出來的各種可能的起飛姿勢。    “沒有什麽訣竅。”威克多說。“就照平常那樣就行。”    海姆達爾騎著掃帚騰空而起。    威克多盯著掃帚。“不用那麽高,低點……對,再低點,再下來點,對,就是這個高度。”    海姆達爾低頭看去,這麽低?他的腳尖都快夠到地麵了。    “你準備好了嗎?”威克多說。    準備?雖然困惑,海姆達爾還是點頭了,下一秒他差點失態的尖叫出來。威克多的手臂摟住他的腰,另一隻手正揪著他的後領子,而他的腦袋此刻正朝向下方倒懸著,腿卻還在掃帚上掛著。    綠色的青草摩挲著腦門,帶來微微的刺痛感,這些草並非看上去那麽柔軟。海姆達爾苦中作樂的想,顛倒著看世界也挺有意思的,問題是如果你能忍受血液全部衝到腦袋瓜子裏。    威克多把他扶回掃帚上,並順了順他的微亂的頭發。“沒事吧?”    “剛剛那是怎麽回事?”海姆達爾咽了咽嗓子。“突然晃動的那麽厲害。”如果不是威克多在第一時間抱住他,他肯定會被顛飛出去。    “我用腳踹的。”威克多回答。    海姆達爾看了看他的腳,又看了看掃帚,最後把目光投到他的臉上。“用腳踹的?”他不由自主的鸚鵡學舌。“這就是你說的秘訣?”海姆達爾覺得這簡直和天方夜譚一樣。    “事實上直到10歲以前,我都沒有騎過掃帚,甚至連摸都沒摸過。”威克多因回想而露出微笑。“第一個教會我騎掃帚的人是我們家的佃農,他們經常在田間飛來飛去,無論刮風下雨都要騎著掃帚搬運貨物。我記得我偷偷騎的第一把掃帚上還綁著一籮筐玫瑰花。”    海姆達爾不解的問:“不給孩子騎掃帚是克魯姆家的家規?”    “隻有我。”威克多說。“貝爾尼克就不受限製,他常常會趁祖母分身乏術的時候慫恿我偷溜出去玩,後來他把他的掃帚給我騎,我才正式接觸起了飛天掃帚。”他低聲笑道。“貝爾尼克怕祖母怕的要死,每次看到她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一下就躲出去老遠。”含笑的眼神轉向海姆達爾。“剛剛那招就是佃農教會我的,他們說拿腳用力踹掃帚,如果騎在上麵的人沒有掉下來,那麽再糟糕的環境他都能夠應付過去了。”    這就是勞動人民的智慧。海姆達爾無比崇敬的想。“來吧,繼續踹。”他坐正身子,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沒關係,我能夠挺住,大不了多踹幾次。”    “裏格,凡事都是有一個過程的。”威克多意有所指的提醒。“騎掃帚也是一樣,我說的不會掉下來是結果,不是過程。”    “你以為我們為什麽會在這裏?”海姆達爾拍拍掃帚柄。“就是為了忽略過程,直奔結果!”    威克多皺著眉頭注視著他,片刻後他鬆開眉頭。“好吧,我懂你的意思了。”    這就對了。海姆達爾勾了勾手指eon!少頃,他又一次與廣袤的芳草來了個翻天覆地的麵對麵。    “你確定要繼續?”威克多的聲音在他的腦袋後方響起。    “我從來都沒有這麽確定過!”轉回正常視覺以後,海姆達爾大聲強調。    在一次又一次的被踹,以及一次又一次的顛來顛去之後,海姆達爾漸漸找到了平衡感,雖然還是會把持不住頭重腳輕的倒栽蔥,但是堅持不掉的時間卻比剛開始推遲了一些。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在枯燥的訓練之餘,他竟然還找到了侃大山的閑情。    在又一次的落馬之後,海姆達爾抱著威克多的胳膊說:“你和貝爾尼克都是獨生子吧?”    “對。”威克多把他安放到掃帚上。“我們家人丁不是很旺,尤其是祖父那輩的老人現在所剩無幾了。”    “你恨格林德沃嗎?”    威克多頓了一下,抬起眼,但不是望向他,而是望向山坳的深處。“不知道。”他轉回視線時說。“我沒見過祖父,但是我們家的每一個人都不敢讓自己忘記這件事,我想這就是仇恨吧。”    海姆達爾簡直想甩自己一個巴掌,沒事說這個幹麽,這不是明擺著挖人家傷口嘛。“保加利亞很漂亮。”他生硬的轉移話題,臉上不敢流露出絲毫端倪。    然後,又是一個倒栽蔥。已經被倒吊的幾近麻木的海姆達爾狐疑的想,他不是故意報複自己吧,怎麽覺得這一腳動靜特別大、特別狠呢?沿著威克多的胳膊慢慢攀爬回掃帚上,海姆達爾努力想從他的臉上尋找到蛛絲馬跡,可惜什麽都沒有。    麵對男孩的尖刻探視,威克多麵不改色的挑眉。“怎麽了?終於想放棄了?”    “繼續。”海姆達爾言簡意賅的說。    這一回威克多倒是不急著動作了,他問:“你去過保加利亞?”    “路過,不算去過。”海姆達爾說。“上上屆的歐洲杯不是在希臘舉行的麽,那一年的決賽斯諾帶我去看了,我們在羅多彼山脈附近的一個村子裏換乘了馬車,那裏的風光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實上那時候他剛剛被斯諾收養,好像擔心他會情緒不穩甚至會去自殺,無論到哪裏出差都想方設法帶上他。    “你說的應該是佩雷杏樹村。”威克多笑了笑說。“那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去玩的地方,村子裏有一家玫瑰油鋪子……”    “門口堆著高高的大木桶,擺在最上麵的那個總是會掉下來砸到人。”海姆達爾立刻搶道。“還有一隻毛色和叫聲都很奇怪的鳥。”    威克多莞爾。“你知道?”    “知道,那家店的老板做的甜菜餅很好吃。”海姆達爾點頭。“我一直覺得奇怪,村子裏沒有一顆杏樹,為什麽要叫杏樹村。”    “這個我曾經問過村子裏的人。”威克多說。“從幾個世紀以前,這個村子就開始嚐試種杏樹,但是無論用上什麽手段,杏樹就是活不了,許多難以成活的樹種都能移植成功,唯獨杏樹不行。”    大概是風水不對。海姆達爾暗暗想著。    “對保加利亞感興趣嗎?”    海姆達爾抬眼望著他。“什麽意思?”    “放假之後要不要和我回家?”    “你是說去保加利亞過假期?”    “就是這個意思。”威克多說。“你不是說那裏很美嗎?不想見識一下這個國家完整的風貌嗎?住在我家裏,我和貝爾尼克可以給你當向導。”    海姆達爾還真的開始考慮起來了。“會不會太唐突?”貿貿然的就跟著去了,似乎顯得很失禮。    “是我在邀請你去我家做客。”威克多微笑道。“我想黛絲嬸嬸也會很高興的。”    “我……要跟斯諾商量一下。”海姆達爾為難的說。    也就是說他本人已經答應了。威克多摸摸他的頭,表示靜待佳音。    “威克多,”海姆達爾抬起臉,不確定的說。“這個踹掃帚的方法真的能提速嗎?”他到現在才想起來問。        第69章         「日記一九八零年二月六日」    沒想到最先找到我的會是那個萊姆斯·盧平,這個可惡的狼人不讓我見西裏斯,他語氣溫吞的告訴我,他把他送走了。我想那些充滿愛心的朋友這會兒正不遺餘力的幫西裏斯恢複清醒,所以,在真相大白的今天,我甚至應該感謝盧平的“善解人意”,如果來的不是他,而是其他的什麽人,那麽,他暴躁的朋友們很可能會在第一時間衝上來撕碎我。    我不知道他打算如何處置我,他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措辭,眉頭緊鎖,總是在以為我看不到的角度打量我的神情,他在觀察我,似乎是怕刺激我,或者說怕刺激到我肚子裏的孩子,因此我猜測,他想讓我把孩子生下來,或許,他想把這個孩子也帶走,像帶走西裏斯那樣從我眼皮子底下把我的孩子偷走。    我會讓他知道,不是什麽事都會順著“正義”一方編寫的劇本走的!    他們偷走了我的丈夫,現在連孩子都不願放過,我不會讓他們如意的!    ***    姑且不談踹掃帚是否真的對快慢有助益,在一次又一次被踹下掃帚以後,海姆達爾已經讓自己相信這個方法是管用的。他自欺欺人的想,如果最後一場將麵對龍卷風,甚至是天崩地裂般的氣候,那麽這項訓練至少可以幫助他提高對大自然的抵抗力。    阿q之餘,海姆達爾心安理得的和威克多相約第二天繼續踹,這位保加利亞籍的師兄撫了撫額頭遲遲沒有答複,好在最後也沒有拒絕。    他看得出威克多並不讚同他用這個方法臨時抱佛腳,但是不管怎麽樣,練都開始練了,踹也被踹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在看不出結果好壞的當下,何不讓它繼續下去,總好過什麽都不做而挖空心思幹著急要強。這是他海姆達爾·斯圖魯鬆的人生,既然防不勝防是生命課題之一,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    令人高興的是,第二天的訓練似乎有了階段性突破,海姆達爾的抗震能力有所提高,不再回回落馬,有幾次甚至能夠“險象環生”了。    唯一讓海姆達爾感到煩惱的就是熱情的粉絲們,這些人似乎把追逐當成了遊戲,隻要威克多·克魯姆一出現,他們就會爭先恐後的圍攏過來,人們高漲的熱情讓海姆達爾望而生畏、膽寒不已。    好像過了新年以後所有人都變得耳聰目明起來,忽然之間意識到有個學生明星球員也在糖耗子大賽,和他們同處一個地區。這個認知苦了海姆達爾,離開帳篷時像在逃命,回帳篷的過程更是變本加厲。隻要和威克多在一起,就總有見不完、躲不過的人。    威克多抬頭看了看天色,覺得今天的訓練該告一段落了。海姆達爾拿起掃帚跟在他後麵走出山坳,蹲在那裏、守候多時的人們看見他們的一瞬便蜂擁而來,要不是事先在山坳入口施過富有效率的障眼法術,這些人怕是早就衝進來了。    海姆達爾曾經給自己下過暗示,如果有一百個人同時向你包抄過來,大可不必驚慌,試想,一個普通男孩在那樣狂熱的人群中是不可能引起注意的。問題是當狂熱的人們排山倒海般的聚攏過來時,他的理智就會變得完全不聽使喚,大腦下的命令無外乎一條:趕緊跑路吧。    “請您不要鼓勵他們,不要再維持正派形象了,偶爾也做點令人深惡痛絕的事情吧,威克多·克魯姆先生。”海姆達爾的嘴角扭曲了一下。“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裏格親愛的,即便在夢中我也不會、也不敢鼓勵他人去做什麽事情。”威克多說。“況且人在很多時候是不需要鼓勵的。”他拿過海姆達爾手上的掃帚,飛快的說:“快上來。”    “你要騎掃帚?而且還要帶我?你的那些粉絲們肯定會羨慕死我的,建議你最好在他們頭頂多繞兩圈,那場麵一定非常有意思。”海姆達爾一邊快手快腳的騎上去,一邊用故作興奮的口吻說。“我想我快要昏倒了,誰能想到,是威克多·克魯姆啊!”    “現在不要。”掃帚在那一瞬間飛了出去,威克多駕輕就熟的低低飛掠過人們的頭頂,引起一連串的尖叫與驚呼。這時候,他才慢吞吞的續道:“我現在沒辦法等在旁邊接住你,最好進了帳篷以後再暈。”    ***    海姆達爾終於知道人們為何忽然之間都“瘋”了,原因就是行雲掃帚公司的海報。該公司利用聖誕節和新年的雙節慶氣氛,看準時機推出了他們最新一期的主打產品——未成年巫師專用競技掃帚係列,並且在公司全世界的營銷範圍內大肆張貼、宣傳由威克多和海姆達爾一起拍攝的海報。不知道是海姆達爾可愛乖巧的造型引發了人們好感,還是威克多的明星效應起了關鍵性作用,這個毫無創意可言的廣告居然大獲成功、反響熱烈。    出乎意料的好結果讓世界各大掃帚公司捶胸頓足、後悔不已。聖誕節和新年曆來就不是飛天掃帚的活躍場合,除了聖誕禮物、新年禮物偶爾有它們出場以外,一般的巫師家庭並不把飛天掃帚納入考慮範圍內,主要原因這玩意兒耗錢量過大,各大掃帚公司針對節日投放市場的限量版飛天掃帚均價格不菲,因而在普通大眾們眼裏,用掃帚當禮物是否美觀還在其次,不夠經濟實惠才是重點。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居然沒有一家掃帚公司想到反省一下自家的銷售策略,是不是應該改變現行計劃搶先占領節日市場。仿佛成了一種默認的漏洞。未曾想,被想當然忽視多年的空白竟然讓一家打著價廉物美招牌的後起之秀填補上了。毫無疑問的,行雲成功了,大概對那些一直以高姿態示人的老牌掃帚公司而言這才是最可氣的地方。    “至少他們的重點很清晰。”在最新一輪的團體賽賽場上,亞當·克勞斯這般評價道。“因為缺少經費,他們隻能盡其所能的烘托重點,而在同業競爭者們、尤其是業績優良的同行們來看,這個廣告無疑是簡陋粗鄙的,但是在消費不起限量版飛天掃帚的普通巫師們看來,這個廣告傳達出來的概念很清晰:競技用掃帚,廉價,孩子,聖誕禮物一係列因素全部囊括其中,而且人們又發現行雲公司也有所謂的限量版掃帚,讓他們高興的是這個限量版卻是他們消費的起的。綜上所述,行雲掃帚想賣不動都難。”    “你怎麽這麽清楚?!”海姆達爾懷疑他就是行雲公司的銷售部經理。    “因為他買了。”夏比忍住笑意,平靜的說。“而且不止一把。”    “喔,謝謝您的解釋。”亞當衝老朋友笑了笑,目光十分凶惡。“沒錯,我確實買了,彩色龍蛋係列,一共十把。真不可思議,要是放在往年,放在其它品牌,這個價格怕是連限量版掃帚的一根帚尾枝條都買不起。”他沉吟片刻。“這些掃帚還不錯,無論是鮮亮的外觀還是觸手的舒適度都還過得去,要是用了更好的材料肯定會更好。”    “價格也會更好。”海姆達爾說。“行雲公司剛剛起步,在強手如林的飛天掃帚製造銷售行業,在保持質量的前提下薄利多銷,低價低率擴大銷售額,等達到一定的規模以後再考慮順應市場推出高檔次的產品。這個策略目前來看還是不錯的,穩紮穩打,就是需要大量的耐心。”    “聽說他們將免費為你提供你所需要的所有類型的掃帚?!”    真奇怪,亞當·克勞斯居然也會長舌。海姆達爾咕噥一聲。    “好了,手柄總算折騰完了。”亞當大聲宣布,語氣裏有種解脫感。沒等海姆達爾回答他的問題,亞當的注意力事先轉移了,海姆達爾想他可能不是真想得到答案,不過是突然間的有感而發。    “下麵要做什麽?”夏比已經對他的那根起伏狀手柄不抱任何希望了。    亞當拿手一指右前方。“先生們,看見那長桌前聚集的人群了嗎?”    “看見了。”夏比沒精打采的說。“那又如何?”    “手柄和帚尾已經解決了,下麵一步就是附著魔法。”亞當對他的漫不經心不加理睬,徑自說道。“現在的問題就是,這個施加魔法的過程由誰來操作。”    “我還以為你會搶著來。”夏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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