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假期裏竟然能看到三位,真令人吃驚。你們進來時我以為自己眼花了。”    肯定不是俄語。海姆達爾暗暗琢磨。可惜他現在還分不清法語和德語的區別,盡管它們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貝爾尼克傾聽時全神戒備。鄧肯和威克多雖然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卻沒有急著宣泄出來。    “三位的喜好程度竟如此相似嗎?”來人的目光露骨刁鑽,看得人渾身起疹子。他慢悠悠地說:“相似到不管什麽都相親相愛地共用一物?”    貝爾尼克猛地站起來。    “我們已經收到你的問候了,謝謝。現在,拉卡利尼先生,請您離開。”低沉而危險的警告。    那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站起身時朝海姆達爾的方向說了什麽,然後步履從容地揚長而去。    “剛剛那句是對我說的?”海姆達爾回頭過來問。    貝爾尼克的臉色陰沉得更厲害了。“你就當不知道。”    事實上我本來就不知道。海姆達爾聳聳肩,低頭與蔬菜抗爭。少頃,他感覺到萬籟俱寂,抬眼發現周圍的學生全在用眼睛耳朵追蹤他……和三位師兄的一舉一動。    這使得海姆達爾有了拔腿逃跑的衝動。    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這麽風光。他催動腮幫子,悶悶不樂地咀嚼“威爾士綠龍”。        第15章 闖禍了        海姆達爾下定決心學習俄語。身邊的人對此有不同看法。    鄧肯認為法語講起來纏綿呢噥,還是世界公認的最優美動聽的語言之一,這對追求女孩子極為有利。他的話聽起來似乎很有建設性,但海姆達爾理智的保留態度。鄧肯是法國人,他當然推崇自己國家的語言。不過據他自己介紹,他的法蘭西血液不夠濃厚,因為他父親有一半德國血統,母親是四分之一的意大利人。    貝爾尼克是個語言天才,他不僅精通保加利亞語、德語,能夠熟練說英語,而且還會講法語、俄語以及意大利語。正因為如此,他反而給不出理想的建議,因為德、俄、法對他來說沒有區別,不過直白的三選一。    威克多是個實際的人,他的建議也很實際——德語。理由很簡單。德姆斯特朗采用的教科書的德語版本在所有語種裏覆蓋麵最廣,選購起來最經濟實惠也最方便。更為重要的是,德姆斯特朗的老師普遍用德語上課,雖然課後作業可以用俄語或法語書寫,但是如果你聽不懂德語那麽連作業的題目都不得而知。    德語是每一名德姆斯特朗學生應當熟練掌握的,就像去霍格沃茨上學你得精通英語,在布斯巴頓必須操持法語。    早知會有今天,當初在英國就該先學起來。海姆達爾煩惱的說:“聽起來很困難。也就是說我應該放棄別的,先把德語解決掉。”    隻有貝爾尼克不這麽看。他說:“你可以兩種一起學。”    考慮到自己的智商。海姆達爾沒有響應。    威克多問,“為什麽選俄語?”    因為有基礎。海姆達爾扯扯嘴角,滿腹懷念。上輩子他是先受到俄語的衝刷,再接受九年製義務教育中的英語課程。從小時候起家裏的收音機就天天播放蘇聯歌曲,什麽《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神聖的戰爭》、《共青團員之歌》、《山楂樹》等等等等,簡直成了床邊搖籃曲。    憑借記憶,海姆達爾輕聲哼唱了幾句《紅莓花兒開》。    等他唱完,貝爾尼克中肯地評價道:“可以在俄語上下點工夫,還是很有希望的。音律方麵——”他不自然地停頓了一下,“考慮到你年齡還小,不急,不急……”    海姆達爾很滿足。滿足到可以直接忽略掉語言天才說話時的糾結表情。但擺在麵前的問題並未解決,他還是需要學德語,在俄語受到鼓勵的同時他又不希望舍棄這門語言。怎麽辦呢?    拿出當初高考時的拚搏精神。兩個一起學。    梅林,幫助我吧!雖然他不知道身為亞瑟王摯友兼顧問的大魔法師能否在學習外語方麵對自己有助力。梅林保佑!他還是把希望寄托在這上麵了。    貝爾尼克大方地借給海姆達爾一本據說對學習語言很有助力的書——《蓓麗爾教你如何學外語》。書的封麵是一個拿著魔杖頻繁變出各種字母的漂亮女巫。那毫無意義地甜笑,裝腔作勢的誇張舉止,以及令人發寒的媚眼,儼然構成一個女性版的吉德羅·洛哈特。    當語言天才靦腆地告訴他,要好好珍惜千萬別弄髒它時,海姆達爾默默收起書本,打算選個恰當時機直接還回去。    從那天起,學外語成了海姆達爾的生活重心。    他把這件事寫在信上,寄給每一個關心他的朋友家人。當然,裏麵還詳細描述了他對新學校的看法,和對未來生活的向往。當中還提到德姆斯特朗溫室養的各類稀奇古怪的動植物,包括6號溫室裏能夠吞下一隻成年公鹿的令人驚歎的草,一觸即亡的致命蝴蝶,會唱歌的塞壬水仙……    當初他寫這些時並沒打算引起關注,他也不認為親戚朋友裏有人會對這些怪東西感興趣。    他忘了一個人。    瘋姑娘——盧娜·洛夫古德。    所以,當一封附帶最新一期《唱唱反調》的郵件送到海姆達爾手裏前,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這份報紙的撰稿人,直到他打開信件。    盧娜的回信非常誠懇而真摯,她告訴他家裏沒有多餘閑錢提供她探索未知,令她高興的是她從他的信裏看到了這些。她截取了信件裏的部分段落刊登在《唱唱反調》上(為避免麻煩,事先隱去了作者姓名和作者所處的位置),讀者們反響強烈。她希望他能為《唱唱反調》長期供稿,如果可以,最好能配上一些較為生動的照片。    海姆達爾花了點時間閱讀從英國寄來的《唱唱反調》。不得不說,這份報紙很有……創造性。好在他的信件內容沒有被胡亂刪改,這讓海姆達爾很是安慰。    他考慮了盧娜的請求,覺得可行。並為自己起了一個筆名:mr.dragon·li(狸花貓先生)    回信寄出去以後他突然想到,據說《唱唱反調》從來不給撰稿人支付稿費。    ……真是有創意的大膽刊物。    ###    在學生心中,假期永遠都是短暫的。    新學期近在咫尺,各年級的學生紛紛回巢。一時間,德姆斯特朗仿佛被龍糞掩蓋的叫咬藤,吱吱叫喚著騷動起來。    德姆斯特朗不像霍格沃茨采用學院製,它的教學模式就像它名字體現的那樣——德姆斯特朗專科學校。所謂術業有專攻,這間“臭名昭著”的學校正是這麽倡導的。    學校當然有必修課,這是肯定的。黑魔法是必修之一,這也是肯定的。    海姆達爾認為自己沒必要過早接觸這些,現階段的他連看教材都成問題。於是他很實際的詢問師兄們除了學習語言,還能做什麽時,貝爾尼克給出這樣的答案:“你可以先去看看各個選修課教室,據說當年八歲的斯諾表兄就是這麽做的。”    德姆斯特朗的每個選修課都有自己固定的教室。    在這間學校,除了研習黑魔法,發掘自身的興趣愛好也是主流。曆史上,德姆斯特朗確實出過不少大名鼎鼎的黑巫師,其中包括一直位列黑名單前列的傳奇魔法師——吉萊特·格林德沃。但是人們忽略了它的另一麵,德姆斯特朗專科學校同樣培養出了大批涉及各個領域的領頭羊。政府官員、帚柄設計師、成衣製造商、作家、神奇動物飼養員、魔藥學專家、享譽國際的魁地奇球員等等不勝枚舉。    隻注意想注意的。人們總是這麽做。    ###    海姆達爾一一走過各類教室。手裏拿著貝爾尼克寫給他的英德對照的選修教室名稱。    飛天掃帚研究室、黑魔法生物研究室、魔法傷病研究室、魔法植物研究室、魔杖研究室等等主流的。還有一些生僻的,比如魔藥瓶子研究室、獎牌勳章研究室、巫師棋設計研究室等等。    他甚至還看到馬人研究室。    英國魔法部的神奇動物管理控製司設有該辦公室,據說該部門沒有職員,形同虛設。假設你被調入馬人辦公室,說明你將要被魔法部開除。    他最終停在【實驗研究室】門前。    擰開門把手,老舊的門板嘎吱一聲開啟,裏麵黑洞洞的沒有一絲亮光。    “hello——”    黑暗的房間始終沉默著。    我隻是看看,看看而已。這麽想著,他拽大開門的角度,並探進半個身體。    “如果我是你,我絕對不會擅自跑進去。(德)”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駭得海姆達爾差點尖叫起來。他迅速回身,發現是那天在食堂碰見的不速之客。    說話者緩緩上下打量他,眉毛微揚,黑眼睛裏帶著審視。    不管是初見還是眼下,海姆達爾都不喜歡這人的眼神,讓他想起了達特穆爾高原——暴露在疾風驟雨中的粗糲岩石,以及誘惑野獸並將它們吞噬下肚的幽深沼澤。    “026的小動物怎麽跑這兒來了?德姆斯特朗可不是你捉迷藏的地方。(德)”    海姆達爾點頭致敬,然後轉身拉回注意力。    身後人顯然不太欣賞他無可挑剔的紳士禮儀,鼻腔內發出譏諷般的冷哼。    “依據自然界的法則,擁有好奇心的小動物都活不長,那三位正直的同伴沒有警告過你嗎?(德)”    海姆達爾再度轉身。掏出一個小本,翻開後結結巴巴地念了句,“請問這裏麵的人呢?”    那人驚訝地瞪著他。    海姆達爾覺得他肯定很少這麽做,因為他的臉部線條很生硬。    “你不會說德語?”    聰明的家夥。居然一瞬間就改換了英語,而不是別的什麽。    “是的,先生。”    “他們從哪兒把你找來的?”    “他們?”    “克魯姆,或者奧維爾。”    “沒有人找我來。準確點說是德姆斯特朗吸引我來的。”    那人的表情出現一絲困惑。“你的介紹人讓你自己來?”    介紹人?“你是說我父親?”    那人的表情更古怪了,輕蔑在眼裏稍縱即逝。“介紹人是你父親?”    海姆達爾忽然明白他們的談話陷入了某個怪圈。也就是俗稱的雞同鴨講。他立刻失去繼續交談的興致,意興闌珊的說:“先生,能否告訴我,實驗研究室裏的同學上哪兒去了?”    也許他的慢待口氣激怒了對方,深黑的眼睛裏滑過怒火以及更為濃重的不屑。    好吧,不屑就不屑吧。管他想到了什麽,海姆達爾隻想要他的答案。    海姆達爾把不耐煩釋放在了臉上,非常明顯。    黑眼睛裏的火苗蓬勃高漲,眼睛的主人控製了許久,才繃緊了下顎。“這會兒他一定在北塔。”趕在自製瀕臨崩潰前,轉身離開了。    海姆達爾在原地待了一會兒,猜測去北塔該往哪條路走。    ###    很有氣氛的地方。可惜他無心欣賞。    出城堡前海姆達爾自作聰明地給自己施了一個防水咒,結果適得其反,這個咒語反倒增加了堆積在身上的負擔,因為雪碰到身體之後不再融化。    斷垣殘壁被厚厚的積雪掩埋,群山飛舞,一片皆白。大雪中能見度不高,好在腳下的道路十分清晰,或許是被施過魔法,為了不讓學生們迷路。    一發現北塔的門近在眼前,他急吼吼衝進去。    裏麵的構造與東塔類似——危樓版本的。    巨大的麻花身首分節,上部極其危險地懸在半空,下半段歪斜地插在地上。塔頂失去魔法屏障暴露出糟糕的磚石。因為離得較遠看不太清,隻能模糊地看到上方塌陷的幾個透天破洞,屋外的雪花穿過洞眼揚揚灑灑地飛下。    裏麵的溫度和外麵相差無幾,而且黑壓壓的。    拍去雪花後發現衣服並未潮濕,這讓海姆達爾好受了許多。也許應該隨便找個房間點上壁爐……正這麽想著,眼角突然晃過一道黑影。他轉身的同時抽出魔杖施了一個熒光閃爍。白色的光照在倒塌的樓梯旁,一塊石頭上蜷縮著一團黑色,它上下起伏微微顫動。看起來十分虛弱。    海姆達爾眯起眼。貓?    砰的一聲巨響,三樓的一麵牆壁炸開一個洞,從裏麵飛出一把飛天掃帚。嘈雜的嚷罵從牆洞內傳出。接著,洞口出現幾個穿著德姆斯特朗冬季校服的學生,一個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他們隻顧著指責別人或互相叫罵,沒一個想到理會那把失控的掃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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