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自然不會是孫太醫的,隻是冬雪在太醫院內隨便拉的一位劉姓太醫,這位劉太醫也算是位老太醫了,對於宮中的時勢也是看的通透的,在來到現場,看見不遠處站著的永瑜時,連忙來到永瑜麵前跪安。    “奴才劉興給九阿哥請安。”    “鑒於令嬪的傷勢不方便移動,劉太醫就直接在這裏幫令嬪初步診斷一下吧,爺先回避一下,診斷完後去養心殿回報結果!”    “嗻,奴才省的了。”    發生了這意外中的事情,永瑜當然不會有心情逛下去了,手一揮,回養心殿去,隻是在回去途中,卻再次遇見了許久未見的熟人,不過這次的熟人和令嬪的性質可不同,看永瑜那真誠了許多的笑容就知道了。    “善保,你怎麽會在這裏?”當初的少年已經成長為青年,越發挺拔的身姿修長有力,那俊美的五官愈發的深邃迷人,隻是那雙望著他的眼,依舊清澈,“你喜獲麟兒怎麽也不在家多陪陪你的妻兒?我記得最近皇阿瑪並沒有交代你什麽事情啊。”    “主子……”善保看著真心為他喜悅的永瑜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知道,是九阿哥特意讓皇上在這段時間內讓他空閑出時間來的,可是,他根本不需要啊,娶妻生子,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隻是陪在主子的身邊為主子效力啊,善保斂下了眼簾,遮住了眼中洶湧的情緒,有些事情,是無法對主子說出口的,就像當初,皇上為他指婚時滿心的不甘,他怎麽也無法對著主子說出來。    看出了善保眉宇間的不愉,永瑜有些擔憂,“怎麽了善保?有麻煩嗎?”他記得善保近兩年是官運亨通妻賢弟孝的,應該過的順風順水的啊。    “主子,奴才想辭官,重新當主子的侍衛……”還是忍不住把最渴望的事情說出了口,這是他現在唯一想做也是唯一有資格做的事情了,在娶妻的那一刻,其他的奢望已經再無可能。    不知道善保心中所想,永瑜楞了一下後,有些哭笑不得,“善保,是不是最近有什麽煩心事?怎麽盡說傻話?”比起做官,誰會喜歡做一個皇子的小小侍衛?而且,侍衛對於善保來說,太屈才了。    善保安靜的站在那裏,專注的看著永瑜,半晌之後,才微微笑了起來,“沒什麽事情,隻是最近有些累而已,主子就當剛剛的話是善保昏了頭的胡言亂語吧。”    沒有順著善保的話說下去,永瑜隻是皺著眉看著善保,盡管善保臉色如常,但他總覺得善保好像很不開心,那笑容,讓人看了很難過。“善保,你究竟怎麽了?”    “沒事,主子,善保真的隻是累了昏了頭而已,主子的身邊有皇上派的禦前侍衛保護,怎麽還會有善保的用武之地呢?”    這下子,永瑜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非常的確定善保有心事,而且心事還不輕,要不然,善保不可能說出如此無禮的話來,不,與其說是無禮,還不如說是一種委屈的質問,而質問的對象,很明顯的就是他了。    “你們先退開些,別讓人來打擾爺!”    對著身後的侍衛下了命令,永瑜直接上前拉著善保就往不遠處的涼亭走去,溫暖包裹住手掌,善保有一瞬間的僵硬,這種溫暖,似乎渴望的太久,久到一旦得到,反而害怕了起來,害怕這份溫暖的真實是否岌岌可危的一碰就碎。    到了涼亭,永瑜才放開了善保的手,突然落空的手掌讓善保心底的那份害怕無限度的蔓延開來,不等他有所反應,就快速的抓住了那隻放開他的手。    手被突然間握住,永瑜有些疑惑,今天的善保似乎真的很不正常呢,究竟怎麽了?也沒有甩開握著他的手,永瑜在涼亭的邊沿之上坐下,順帶拉著善保也一起坐下。    “主子……”善保覺得不妥想要站起,被永瑜製止了。    “好了,這是主子的命令,坐下!”    抿了抿嘴,善保不再試圖站起來,雙眼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粘在那交握的兩隻手上麵,認識主子幾年了,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握住主子的手,主子的手不若自己的粗糙,很細膩,手指修長而白皙,玉色的指尖,讓他覺得美麗極了。    “善保,是不是皇阿瑪對你說什麽了?”他一直都知道皇阿瑪因為他的關係總喜歡是不是的為難一下善保,不過皇阿瑪也是知道分寸的,當然,從他皇阿瑪那幾次的坦白來看,如果不是他一直監督著,皇阿瑪估計真的會不小心忘記分寸二字。    “不,皇上沒有對善保說什麽。”善保搖了搖頭,是的,皇上沒有對他說什麽,是他自己的問題,是他自己無能的對皇命屈服而已。    “善保,你可別為皇阿瑪遮掩什麽,他的性子我還是知道的,肯定又為難你了吧?放心,我去讓他收回成命!”那個男人真的是越來越幼稚了,都說了不會改變了啊。    “不,主子,皇上沒有下什麽命令。”隻是無意間讓他知曉了某個事實而已,“主子,主子不會拋棄奴才的,對不對?”    “拋棄?你在說什麽啊善保?我一直都在這裏啊,有什麽拋棄之說的?”怎麽最近的人都那麽喜歡搞不安這套?而且平時越沉穩的人越厲害。    “不,就算主子離開,主子也答應奴才,不要拋下奴才!”    “離開……”永瑜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半眯著眼看向了善保,“你知道什麽了?”    “不,奴才什麽都不知道,奴才隻想永遠都做主子的奴才,沒有了主子的奴才,沒有存在的必要!”    胸口因為激動而劇烈的起伏著,這是永瑜第一次看見善保這麽激動,像是壓抑了千年的情緒在一夕爆發,那雙眼,清晰的倒映著自己的驚愕,善保一直堅持叫著他主子,可是他認為,這隻不過是善保小小的執念而已,畢竟他對善保,最多也就一個知遇之恩而已,這個知遇之恩,還是他帶著目的給予的,卻沒想到,在善保的心裏,這個執念會如此之深——沒有了主子的奴才,沒有存在的必要!    長長的歎息一聲,永瑜的目光從善保的臉上移開,看著不知名的遠方,似自言自語,又似在回憶,“善保,我們相遇至今已經四年多了吧,你一直叫著我主子,但你我都知道,現在的你,已經展翅,不再是那個小小的侍衛了,你天生就適合官場,才短短的幾年,你就到了高位之上,善保,有些事情無需太介懷,你,合該站在朝堂之上享受著成功的喜悅!”    善保沉默的看著眼前的少年,四年多前,這個少年還是個孩子,稚嫩瘦弱,現在早已褪去了那份稚嫩之感,卻依舊瘦弱不堪,修長的身體比一般人纖細上幾分,白皙的肌膚,在陽光之下更顯晶瑩,卻讓他覺得這種顏色太脆弱了,這份白皙中,有幾分是因為病痛造成的蒼白?    他的主子說,他合該站在朝堂之上享受著成功的喜悅,可是他想要的,卻隻是站在主子的身後,看著主子淡笑的眉眼,保護著主子,讓他遠離一切的危險,哪怕一輩子庸庸碌碌,他也甘之如飴。    長長的睫毛輕輕斂下,在眼下遮出完美的扇形陰影,“善保聽主子的,善保會呆在朝堂之上。”直到這個朝堂沒有了主子的身影的那一天!    永瑜的視線沒有動,依舊看著遠處,就像是沒有聽見善保的話一樣,直到良久,才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嗯。”,善保應該知道或者說猜到總有一天他會離開這個皇宮了吧,所以今天才會說出這些話,隻是,盡管善保沒有說出口,每一次,看見善保站在朝堂之上那自信洋溢的模樣,他就知道,其實善保還是渴望站在高位的,他不想用主子之名來束縛。    靜靜的坐了良久,善保才收斂起他的不舍向永瑜告辭,在轉身之後,停頓了些時候,終是回身,看著永瑜,一字一句說的很清晰,“主子,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麽,隻要你覺得幸福就好。”說完,轉身離開,有些事情,哪怕是主子的命令他都無法做到,也許很自私,可是,他真的不想離開主子的身邊。    目光隨著善保離去的背影追了很久,直到看不見那個挺直的背影,永瑜才收回了視線,幽幽的望著精致的景色,片刻,轉身朝著養心殿而去,善保他,已經知道了吧……    回到養心殿的時候,那個劉姓太醫正巧也在,跪在地上一言不發,乾隆也端著一臉奇怪神色沉默著,整個養心殿在永瑜進入之前充斥著一股詭異的平靜,直直的走到乾隆的身邊。    “皇阿瑪,怎麽了嗎?”怎麽今天一個個都這麽反常?    “永瑜……”乾隆看向永瑜,神色依舊很溫柔,隻是今天多出了一股詭異的糾結,“令嬪她……”    “那個女人怎麽了?莫不是打了你心疼?”淡淡的瞥了乾隆一眼,永瑜漫不經心的開口。    “永瑜在開什麽玩笑!”乾隆連忙說著自己的立場,隻差沒有舉手發誓了,“隻是……算了,劉太醫,你對永瑜說說那個女人的傷勢吧!”    劉太醫在永瑜進入後冷汗就沒停過,他不像孫太醫那樣見慣了永瑜和乾隆相處模式,隻是在看見永瑜竟然禮也不行就走到乾隆麵前,還在乾隆麵前稱呼令嬪為那個女人,話語之間還如此的不客氣,劉太醫表示他年紀大了受不起驚嚇,孫太醫,老朽終於知道你為什麽總是長籲短歎感歎太醫難做了!    “嗻,奴才遵命!”背彎的幅度更大了,劉太醫開始重新訴說了一邊令嬪的傷勢,說完之後,永瑜臉上的神色和乾隆剛剛的神色如出一轍,詭異的糾結。    “你是說,那石塊上剛好有兩個尖刺,一個刺入了腰部致使那女人下半身會癱瘓,另一個則刺入了……”永瑜的臉色更加的古怪,就像是吞了蒼蠅般的難受,艱澀的吐出了下麵的兩個字,“□?!”    “是的,九阿哥!”劉太醫表示這種案例他也是第一次遇見啊,當初診斷的時候,他可是哆嗦了半天,畢竟是後妃,有些地方他還是指示著宮女做的。    “……好了,你下去吧。”永瑜有些走神,無力的對著劉太醫說到,劉太醫可不懂養心殿的暗中規矩,在聽見永瑜那越俎代庖的話後下意識的看向了乾隆,得到的是乾隆的一個側臉,劉太醫表示鴨梨很大,他究竟該不該離開啊?    幸好,養心殿的奴才一看他們家主子那樣子就知道閑雜人等該清理了,於是好心的領著劉太醫離開了養心殿,走遲了,說不準就會丟掉一條命呢,畢竟有些事情,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乾隆望著有些呆愣的永瑜,微微傾身就抱住了永瑜,親昵的用側臉蹭著永瑜的側臉,“永瑜知道剛剛我的臉色為什麽會這麽奇怪了吧?”    “哼,誰知道你是不是心疼她!”回神過來的永瑜反射性的就回了一句,事實上他當然知道乾隆不可能會對那個女人產生任何心疼情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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